秦黎一怔,一时半会儿五味俱全,感觉好不容易被自己缝合起来的伤口又硬生生地被撕裂。
一个不能怀孕的原配,和一个已经怀孕的小三……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
“求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你不是要两百万吗?我给你,我把钱给你。”
曲丹妮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女人,“现在的三儿都这么猖獗了?居然明目张胆地跑到原配面前,求人家夫妻离婚。”
许婧道,“你也许觉得我不要脸,但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爱情来了,想躲也躲不开,我和孙溢是真心相爱的。”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简直厚颜无耻到了极点,让曲丹妮听了就来气,“嘿,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这么不要脸的。”
“你和孙溢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为什么还要强撑?放大家一条生路,各自生各自死,潇洒一回,不行吗?”
“哎呦,我这暴脾气!”曲丹妮恨不得上去打她一耳光,却被秦黎拉住。
秦黎看着她,道,“你以为我和他之间就没有过爱情吗?当三的人固然可恶,但出轨的人更可恶,你能破坏我和他,有一天也会有人破坏你和他。”
许婧挣扎,“但至少我们有孩子。孩子可以改变很多,不是吗?”
这一句句就戳在她最痛的地方,秦黎可以忍,但曲丹妮就忍不住了,冲过去甩了她一个耳光。
“我劝你做人别太贱,人在做,天在看,小心遭报应。”
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但许婧却捂着脸,缩到一边,大声叫道,“别打我肚子,别打我肚子,我怀孕了!”
“谁打你肚子,别碰瓷……”
曲丹妮还没说话,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这人是被医院通知过来的孙溢。
他一看自己宝贝三儿坐在地上,以为是秦黎欺负她,顿时就火了,不分青红皂白地冲着秦黎吼,“你对她做了什么?要是她和胎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老婆为他自杀,这男人一来不问老婆是否安危,劈头盖脸就帮着小三骂人,简直渣出了新高度。
曲丹妮挡在秦黎面前,道,“是我动的手。怎么着,你还想替你小三打回来?”
孙溢看了一眼曲丹妮,憋着气冷着脸,道,“我们家的事不要你多嘴。”
曲丹妮向来彪悍,伸手推了孙溢一把,道,“黎黎是我姐妹,这事我就管了。我劝你们还是低调点,不然信不信我帮你们闹得满城风雨?现在网络发达,网民最痛恨出轨小三,到时候,我看你俩会不会被人肉,这饭店还能不能开下去!”
有句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孙溢一愣,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他拉起许婧,瞥了一眼秦黎手腕上的纱布,道,“好聚好散不行吗?非要弄成这样。”
看见丈夫这样,秦黎早就心死了,后悔自己竟然会这么傻,想用自己的一条生命去惩罚他们。
秦黎看着孙溢道,“你把离婚协议拿来,我签。”
孙溢一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近欣喜若狂地问,“你答应离婚了?”
许婧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孙溢立即会意,生怕她又有反复,道,“我协议书就存在手机了里,我去护士台打印出来,你等我下。”
说着,他拉着许婧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迫不及待的样子,曲丹妮啐了一口,“呸,人渣。”
她看向秦黎,“你决定了?”
秦黎点头,此时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在自杀前,她或许还有留念,可现在对她来说,这男人就是一颗毒瘤,等不及要摘除。
曲丹妮握住她的手,道,“我支持你的决定,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不一会儿,这对渣男贱女又回来了,孙溢手中拿着一张离婚协议。
秦黎看也没看,直接签了字,她现在什么也不想争了,只想尽快做个了断,然后重新开始生活。
秦黎道,“明天找个时间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孙溢满口答应,“那好,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秦黎不想再看这对男女的恶心嘴脸,冷冰冰的下了逐客,“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
孙溢也不愿意多呆,一手搂着小三,一手拿着离婚协议走了。
曲丹妮关上门,“离得好,就是便宜那对狗男女了。其实,你可以再争取一下房子的,毕竟……”
秦黎打断她说,“我不想再和这种人有什么牵连。房子我不要了,和他有任何关联的东西我都不要了,我只想尽快走出这个怪圈,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那你爸妈那边呢?你打算怎么说?”
“不知道。能拖一天是一天,我想先把婚离了,再做其他其他打算。”
曲丹妮,“这样也好。对了,明天你去民政局,要我陪你去吗?”
秦黎摇头,“我自己能应付得来。”
曲丹妮握了握她的手,“这几天我都在国内,有事随时叫我,我随时待命。”
秦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的。谢谢。”
***
秦黎一夜未眠,虽说对这个男人是彻底心死了,可真正想要放下,还需要一段时日。
离婚,就像是一场外科手术,切除纠缠在皮肉组织力的肿瘤。会痛,会伤,以后或许还会留疤,可总有一天,它会愈合。
自从下了这个决定后,她就轻松了不少,仿佛卸下了一个很重的担子。
孙溢来的很准时,她刚梳洗好,车子就停在下面了。
秦黎拉开车门坐进去,她坐过很多次他的车,但今天将会是最后一次。
她不哭不闹,很镇定的模样,反而让孙溢有些不适应,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没话找话,“吃过早饭了吗?”
秦黎没接他的话茬,而是冷冷的道,“走吧。”
孙溢碰了一鼻子灰,也不作声了,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窜了出去。
一个等红灯的当口,他低头瞥了一眼,正好看见秦黎手上缠着的纱布,还隐隐透着血丝。
毕竟一场夫妻,说心中一点愧疚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之前他的心思全放在了新欢身上。现在两人的婚姻就要画上一个句号,他的心中多少有一些感慨,过去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愧疚也跟着冒出了头。就像秦黎说的那样,他们不是没有恩爱过。
孙溢,“还疼吗?”
秦黎,“疼。”
“以后别那么傻了。”
秦黎,“嗯,不会。”
孙溢的猫哭耗子全然用不上地。
安静的秦黎让孙溢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秦黎拖着不肯离婚的时候,他烦她厌恶她,可现在她一副万事过眼云烟的样子又让他……失望。对,是失望,他以为她对自己割舍不下,这让他的自我价值感曾一度爆棚,看,有一个女人爱我如此。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于是道,“黎黎,你别怪我。我是真想要个孩子,毕竟事业总要有人继承。你是个好女人,将来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谢谢你成全我和许婧。”
秦黎真是佩服自己能心平气和地听他说完这些话,而没有给他一耳廓子,“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说了。事实是怎样,你我心里清楚。这段婚姻失败,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说话间,民政局到了。秦黎下车,向机关部门走去,孙溢忙跟上。
“你们确定要离婚?”
两人异口同声,“确定。”
因为是事先协议的,手续很简单,盖完章,两人就形同陌路。
走出民政局,秦黎舒了一口气,解脱了,她又恢复了自由身。
她没有再看孙溢一眼,朝着反方向大步走去。曾经的患难夫妻,就这样各奔东西了。
第七章
既然离婚了,这房子也不能呆了,秦黎把能扔的都扔了,只剩下一些衣服和细软。
曲丹妮怕她想不开,这几天都陪着她,两人整理了一上午,忙得满头大汗。好友出全力帮忙,秦黎过意不去,请她去市中心吃饭,以表谢意。
曲丹妮也不客气,点了一桌子的菜犒劳自己,等菜上桌后,她问,“你有什么打算?”
“尽快租个房间搬出去。”虽然孙溢没有赶她,但她继续赖在这房子里也没意思,所有能让她想起这段婚姻的东西,她都想尽快远离。
“不回娘家吗?”
“还没告诉爸妈。”
“这种事瞒不了多久的。”
秦黎,“我知道,能瞒一天是一天。 ”
要知道她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婚,一点财产也不去争,两老一定会骂死她。尤其是秦母,从头到尾就不赞同她离婚。
“要不然你住我家,我爸妈在s市给我买了一套一室户,反正空着也空着。现在我住着,等我走了,你就搬进去吧。s市房子也不好找。”
秦黎,“好,那我付你房租。”
“大家都是好朋友,不用了吧。”
秦黎坚持,“应该的。孙溢给了我五十万,我还有工资,我不缺钱。”
曲丹妮听她这么说,也就爽气地答应了。
“你什么时候回德国?”
曲丹妮,“下周。回去就开工,唉,真不想回去。”
“很忙吗?”
“肯定得忙。跟着机组拍摄,到时候还要去乡下待几天。”
“就是那个帮农民相亲的节目?”
“是啊。那地方倒是很美,我去过一次,像个世外桃源。就是太安静了,我受不了,我还是喜欢慕尼黑这样的都市。”
吃了一半,秦黎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张芬。
张芬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道,“黎姐,你在哪里?”
秦黎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在外面,怎么了?”
张芬,“你爸妈来单位闹……找你!”
“我马上就过来。”
见她脸色不对,曲丹妮问,“怎么了?”
秦黎匆匆喊来服务员买单,一脸愧疚地道,“我要去一趟单位,回头我再找你。”
“那这么多菜怎么办?我一个人吃不完。”
秦黎没心思纠结菜的问题,喊了一辆的士,心急慌忙地赶去了单位。路上,她拨了一个电话给秦明,让他赶紧过来。
下了计程车,还没进办公室,远远地就听见了秦母的声音,她头皮一麻,加快了脚步。
“妈……”
秦黎才叫了一声,就被秦母拍了一个耳光。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女儿。”
清脆的声音引来了众多的目光,秦黎顾不得被扇得发烫的脸皮,低低的叫道,“妈,你这是做什么?”
“我问你,你离婚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黎陪笑,“我不是怕你为我担心。”
“现在就不担心了吗?我不是让你不要离婚,你为什么不听我的?离婚后,你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接下来日子怎么过?”
秦母在众人面前把秦黎的隐私都爆出来,秦黎尴尬地看了一眼围观的同事,道,“妈,别在这说,我们回家好吗?”
“你现在知道要面子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女儿离婚了,被一个忘情负义的男人甩。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
“妈!”秦黎无助地看着母亲。
她一直很努力地在自我治愈,可总有人有意无意地剥开她的伤疤。
但秦母并不这么认为,女儿离婚之后,还要为她张罗,二婚又不能生育,谁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不是多出来的事吗?
秦母越想越气,伸手用力打了秦黎几下,哭道,“一个儿子已经够操心了,现在你也不听话,你们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才肯太平,是吧。”
看着母亲气红了眼睛,秦黎不敢躲,身上挨了好几下,道,“妈,我们回去吧。我给您下跪,求你不要这样。”
“下跪有什么用?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
秦父在一边也看不下去了,“老太婆,你这是做什么?要闹也别在单位里闹,让人家看笑话。”
“我这辈子让人看的笑话还少吗?那时候让她不要嫁,她偏要嫁。你看看现在弄成这样,怪谁?”
秦黎看着交头接耳的同事,想死的心又冒出来了,为什么母亲从来不站在她的立场上替她着想?
秦父说不过妻子,可被人看笑话也拉不下老脸,一甩袖子,转身自顾自地走了。
秦黎拉着母亲,绝望地哭喊道,“妈,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罢休?”
秦母被秦黎这一声震慑了,她这才看到秦黎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再迟钝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她抓住秦黎,叫道,“是不是因为孙溢?那个杀千刀的负心汉,我绝不放过他。”
秦黎道,“妈,一次次在我伤口上撒盐的人是你啊!”
秦母恼羞成怒,拽着秦黎道,“你胡说什么,你就用这种态度和母亲说话吗?当初让你不要结婚,你偏要结,还私奔。现在让你不要离婚,你不和我们商量,自己就离了,你把我们父母放在什么位置?”
秦黎哑口无言,是她没有慧眼识人,活该被妈苛责。
正闹得不可开交,这时秦明带着媳妇刘小娟赶来了。
秦黎求助地望向秦明,“哥,嫂子,先带妈回去。”
秦明一把架住秦母,喝道,“好了,要打要骂回家再说。别在公众场所丢人现眼了好吗?”
秦母犟不过儿子,只好骂骂咧咧地被他拖走了。
好戏结束,观众也散场了。
秦黎走到林国栋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得到应许后进去,低声下气地道,“对不起,林总,给您添麻烦了。”
林国栋皱着眉头,“别把家事带到单位里来,这样子闹影响多不好。还有,你三天两头请假,工作一堆谁做?你家变我能理解,但毕竟工作和家庭要分开,要是没心思工作,就干脆从位置上退下来。过几天,就要评选副科长了,你说你这样子,我能推荐你吗?”
秦黎不是个工作狂,但对升副科这事也是上了心的,可现在眼看要泡汤,心里能不委屈吗?
秦黎心情低落,脸上却还得硬挤出一抹笑容,“我知道了。林总,我明天就回来上班。”
林国栋挥了挥手。
秦黎垂着头从办公室里出来,秦母和秦明已经走了,秦明的老婆刘小娟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