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完鸡笼后,严森回到农舍,敲了敲秦黎房间的门。
秦黎闷闷地说了句,“别进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心情不好。”
要是换在平时,严森一定不会打扰她,但今天他觉得有必要谈一谈,所以他还是不请自来地推门走了进去。
秦黎坐在床上,背对着他,背影看着有些孤寂。
严森在她旁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放心里,不值得。”
秦黎委屈地瘪了下嘴,“开农家乐这事,是不是真的是我错了。”
虽然刚才赌气说农家乐非开不可,但那也只是一时气话。要是村民个个都这样反对,她还搞个P,总不能一意孤行和所有人都对着干吧!
严森客观地道,“各有各立场,没有谁对谁错。但是用非法手段,就是他们的错。”
秦黎道,“我要怎样做,才能说服村民同意我开农家乐呢?”
严森道,“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比较难,还是先等一段时间,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再说。”
秦黎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了。”
明明农舍和地都是他们自己的,却没有自主决定权,还说是什么大地主,当的可真是憋屈呀!
第九十二章
继鸡笼毒杀事件后, 秦黎心情不太好,也没心思做饭, 结果就是连着一星期都吃馄饨。
偶然吃一顿, 那是人间美味,要是天天吃, 满汉全席也会腻。
严森现在一闻到鸡汤就想呕, 秦黎又顺利让他做回了德国人,每天三顿黄油刷面包。
到了一个周三的早上, 严森决定不上工了,拉着正在牛棚挤奶的秦黎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不是说想养鸭子吗?”严森开着车, 然后又补了一句, “旧的不去, 新的不来。我们再买一些鸡和鹅。”
秦黎闷闷不乐地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免得又要被人毒死。”
严森道,“这回不会了。我在鸡舍四周装了监控录像, 还把小黑的窝挪到了鸡舍对面。”
有监控和狗双重监视,应该没人会来捣乱了吧。
听他这么说, 秦黎这才打起一点精神,恨恨地道,“要是他们还敢来捣乱, 就抓个现行,到时候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严森道,“他们不会来了。如果是要下马威的话,目的也达成了。”
秦黎哼了一声, “他们的目的是把我赶出村去,我和你赌一根黄瓜,他们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严森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暧昧。
秦黎觉得莫名其妙,便问,“你笑什么呀?”
严森,“你这么喜欢黄瓜?有什么原因吗?”
秦黎抬头,看见他眼底的笑意,不知怎么的就想到A V里某些带着颜色的画面,突然变得面红耳赤起来。
她没好气地道,“我喜欢吃黄瓜,不行吗?”
严森嘴角上弯的弧度更大,脸颊边一对酒窝深陷其中,很是撩人,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居然还有几分邪魅狂妄的味道。再加上他此时说的话,不折不扣就是一个霸道总裁。
他说,“你喜欢吃黄瓜?我也有,要不要晚上试一试?呃?”
等她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不但脸红,连脖子也粗了,用力掐了他的手臂一把,嗔道,“死农民,下流,无耻,不要脸!”
谈笑风生之间,两人到了集市。
对于农民来说,没有周末,别人休息的时间可能就是他们工作的时间,反之也一样。这个集市的规模比较盛大,所以,附近城镇的农民也都开车来赶集。集市上有卖蔬菜瓜果的摊子,有卖起司奶制品的摊子,有卖飞禽的摊子,还有卖牛马这类大型动物的摊子……
从本质上来说,秦黎还是一个城市人,喜欢凑热闹。东看看,西摸摸,一会儿就把烦恼扔脑后了。
他们要买十只鸡,四只鸭子,还有两只鹅,所谓水不流外人田,这笔钱当然是给村子里的人自己赚喽。
谁知,好心被当驴肝肺,同一村里的人看见是秦黎,竟然摆出脸色,睬都不睬她。
这是什么情况?
大家平时关系不错啊,为什么突然对她爱搭不理?
只有其中一个大婶,说了一句,“我们不做外国人生意,请你别站在摊位前,挡我们财路。”
这样光明正大地针对她,也太伤她面子和自尊了,秦黎好不容易放晴的脸,又阴沉下来。觉得自己在这村里,都快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都怼她讨厌她。
知道秦黎要开农家乐,乡亲们有三种反应,一种是坚持反对,一种是无条件支持,还有一种是无所谓。大部分人都是第三种,秦黎不了解,严森心里却明白得很,这种人耳根软,就像墙头的草,谁耳边风吹的多,就倒向谁。
带她来这里本来是想让她开心开心,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严森心里也是一阵愧疚。平时,这些乡里乡亲的,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估计都是被皮特一家洗了脑,所以才会变得这么激烈。
大家都是养牛种田的,要没有租赁土地加特,收入十分有限。能吃饱,但要发家致富,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假如开发旅游,引进旅客,其实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放牧节那天,村里的饭店营业额明显翻了十倍,那一个月的奶制品供不应求,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严森本来也十分抵制,但钱到底是个好东西,他和什么过不去,也绝不会和钱过不去。同乡们脑子好使的,都默默站在秦黎这一边;剩下的都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脑子简单,容易被煽风点火。
他拉着秦黎的手,走出摊位,道,“别把他们的话放心里。”
秦黎苦笑,已经放心里了。
严森见她不开心,真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都是他不好,这么多摊位,有钱哪里不能买,非要带到同村乡亲的摊位前,这不等于是自取其辱吗?
两人牵着手,漫无目的的逛了一圈,然后走到一个大块空地前。四下围了不少人,似乎都在看热闹。秦黎觉得好奇,就拉着严森钻进人群看了一眼,当中是一个舞台,摆放着笼子,笼子里关着各种飞禽。
秦黎好奇,“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她问,旁边的人顺口答了一句,道,“他们在拍卖。”
秦黎问,“拍买什么?”
那人道,“飞禽。鸡、鸭、鹅、鸽。”
秦黎觉得挺有意思的,就转头用目光去询问严森,严森点点头。
于是,她拉着他的手,一起挤到人群前排。
拍卖的规则很简单,主持人亮出飞禽,在展示的时候,下面观众各自喊价,谁价格出的高就归谁。
旁边的人刚拍下一只鹅,出价两百。秦黎吐了吐舌,好家伙,这价格还不便宜呢。
严森解释道,“这里的飞禽有些不一样。”
秦黎问,“哪里不一样?”
严森,“品种。都是一些比较稀有的品种。比如,这些被拍卖的鸽子,多多少少都是有名次的信鸽,贵的可以卖上几万。”
秦黎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儿卖的飞禽确实挺漂亮,鸭子都是自己没看见过的品种,毛色鲜艳亮丽,跟孔雀似的。
花几百欧买一只鸭子,回去还不得像祖宗一样的供着,哪里还舍得吃它呀!
这热闹还是看看就好,他们就不凑上一脚了。
秦黎道,“这些飞禽不适合下锅祭拜五脏庙,适合放动物园里观赏,我说,哪里有买便宜一点的,杀了我也不觉得肉痛。”
严森道,“那我们再逛一逛。”
四下走了一圈后,终于看到有一个卖鸡仔鸭仔鹅仔的,笼子里关的都是毛没长齐的,粉嫩粉嫩的,挤在一块叫个不停,可爱死啦。
秦黎一看就来劲儿了,挣脱了严森,立即走到笼子前。她伸手逗了一会小鸡小鸭小鹅,心怀向往地对严森道,“我们买几只回去吧。”
严森向她摇头,“这些小家伙没有父母在身边,不太容易养活。”
闻言,摊主立即反驳道,“它们生命力旺盛,只要定时喂食,给足成长空间,我保证你它们会茁壮成长!”
秦黎听了,很是心动,抓了一只小鸡捧在手里,央求道,“要不我们买几只试试看吧。”
摊主,“价格公道,买十只以上还有优惠哦。”
秦黎道,“那我要十只小鸡,四只鸭子,两只鹅……”
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森打断,他毕竟是男人,看见可爱的小动物,没那么容易迷失心智。
他纠正道,“五只小鸡,两只小鸭,我们鹅不要。”
摊主,“那就不能打折喽。”
严森无所谓的耸耸肩。
见他坚持,摊主也就不多说了,让秦黎自己挑选鸡仔鸭仔,然后放入纸盒里。
小鸡小鸭不容易养活,所以价格也不贵,一共才付了十欧元。
秦黎捧着它们,心里乐开了花,仿佛回到瞒着父母偷偷地在书包里养鸡养鸭的童年时代。
严森见她脸上露出了笑容,松了一口气,不经意间,眼底盈满了温柔。
秦黎看见一个卖鸭的摊位,便兴致勃勃地走了过去,那人见她走过来,热情地自我介绍道,“我们是专业的鸭子养殖场,可以提供各种鸭子。”
秦黎想到了她的周黑鸭,喜滋滋地问,“有买鸭壳吗?”
那人,“没有。”
秦黎不死心地又问,“那鸭翅膀呢?”
那人笑容有点撑不住,“没有。”
秦黎追问,“那鸭胗呢?”
那人不仅怀疑她是不是来捣乱的,没好气地道,“没有。”
秦黎,“那鸭爪呢?”
那人,“没有。”
秦黎,“鸭舌?”
那人,“没有!!”
秦黎不满地嘀咕了一声,“都没有,还敢自称专业养殖场。”
那人,“……”
挣扎了半天,那人终于吼出一句,“姑奶奶,我们是买活鸭子的,你要买零部件,能去超市吗?”
秦黎掏了掏耳朵,道,“这不是超市没有卖吗?”
那人嘀咕,“我们也没有。”
秦黎坚持不懈地追问,“那要是你们有零部件卖剩下的话,能不能卖给我。”
那人为了把她打发走,只好敷衍地道,“那你去记事本上留个号码,要是有,我会通知你。”
秦黎满怀希望地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严森在一旁看了,不住地摇头道,“为了吃,你也真是拼。”
秦黎吐舌,“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
而她目前的幸福,就是能吃上自制周黑鸭!
去别的摊位上又买了两对公母鸡,两对雌雄鸭子,两只鹅,任务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走之前,秦黎要去上厕所,减轻膀胱压力。听她要去厕所,严森就只好站在树下等她。
这里的厕所都是移动的房车改造的,有人打理,所以还算干净。
上完厕所后,秦黎扔了个五毛硬币在储蓄盒里当打赏,然后就走了出来。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瞧见严森的身影,正在奇怪这家伙去了哪里了,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秦黎抬头一看,是简妮的大哥托比,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踪影。
真是冤家路窄!
简妮这一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走哪哪遇上,这个大块头直直地朝着她走来,躲都躲不及。
见她转身要走,托比一把拉住她的连衣帽,将她拽回来,道,“都被当成过街老鼠了,你还敢出来?我要是你,就躲在地洞里。”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真是拿剑往心窝子戳啊!
秦黎冷着了脸,“你给我松手,听见没有?”
见她挣扎,托比乐了,更是不肯松手,像是逗小鸡一样地逗她。欺负比自己弱的人,一般都有一股成就感,现在托比就是这感受。
看见她手里捧了一只盒子,他一巴掌拍了下去,秦黎没捧住,盒子掉地上,小鸡小鸭散了一地。
见状,托比乐了,嘴里幸灾乐祸地道,“看到那么多的死鸡死鸭,是什么感觉?”
秦黎本来就怀疑是他干的好事,现在他这么一说,更等于是承认了,不由怒从心中来,道,“是你干的!?”
托比一甩头,拽的二五八万,道,“明确告诉你,就是老子干的。可那又怎样?别说你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老子也不怕,老子头上有人罩着,我爸是村委主席,警察看到他还要绕路走。”
秦黎不可思议地道,“你太猖狂了,这里是讲法律的。”
闻言,托比大笑起来,“所以说你是无知的外国人,你还不承认。要讲法律,就滚回大城市去讲。我们这里就是村委主席说了算,我爸是村委,我爸就是法律!”
秦黎听了这话,把脸气得通红,“你凭什么这么嚣张,谁给你的权利?”
托比不可一世地道,“老子天生就是这么嚣张。至于,是谁给的权利,当然是村民。哈哈哈,你不知道,我爸是大家选出来的代表么?这次只是给你一个下马威,你给我麻溜得滚蛋,我就饶过你,不然下次死的人就是你了。”
来了德国这么久,还真没遇上这种不讲理且不要脸的恶霸。还以为西方文明社会好一点,现在看起来都一样。
秦黎挣扎了半天,但他就是不松手,她终于也火了,抬起脚使劲往他脚尖上踩下去。
托比没想到她看上去人不高,但力气却很大,因为没防备,被踩了正着。
脚趾头瞬间被踩扁了,有没有。
秦黎趁他抱脚哀嚎的时候,又一脚踹在他双腿间……
原本双手抱脚,现在改捂鸡鸡,托比痛的撕心裂肺,眼泪都彪出来了。
命根子,你还好吗?
见他瞬间怂了,秦黎还觉得不解气,四下看了一眼,瞧见地上有手腕粗的树枝。她二话不说,立即捡了起来,弯起腿碰的一声将树枝顶成两段。然后,抄着树枝,劈头盖脸地就往他身上一顿猛抽。
“拽个p拽,你爸是法律?放你妈个屁,我们大天朝的马思聪(马云王 思聪)都还不敢这么说。你丫是哪根葱,脸有这么大。毒死我家鸡鸭鹅,就不用偿命啊,你行的。还想毒死我?我呸,你要再敢来我家试试,来一个揍一个,来一双揍一双,把你们一个个都打成猪头,你信不信?”
托比下半身的疼还没过去,脸上又惨遭横祸,只觉得这树枝跟长了眼睛一样,怎么都避不开,而且抽在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他大声惨叫着,一米九的人竟然还搞不过秦黎这个一六五的。
叫声立即引来了围观群众,大家没看到前因后果,就只见一个女人拿树枝气势汹汹在抽一个大个子,都不由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