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黎每天都收到礼物,虽然礼轻,但情意重,这让她很是触动。
本来答应了村里人,元旦请他们来吃一顿满汉全席。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估计是要泡汤了,她心里很过意不去。幸好,乡亲们明事理,吃饭的事以后有机会可以补,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让严森恢复健康,恢复记忆要紧。
托比被保释出来,经过这一次,收敛了许多,也不敢再和光头党的人混在一起。毕竟,再有下一次,就直接牢里蹲着去了。
穆勒出来后,就不知去向。大家万万没想到,老穆勒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是街坊邻居几十年,在他家饭店也没少吃饭,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由唏嘘万分。
在曲丹妮的牵线搭桥之下,电视台来了一个节目组,专门采访秦黎。一方面,农民的热度还没下去,圣诞节播出的那一期完美晚餐又爆棚了,人们对秦黎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另一方面,秦黎遭遇了光头党的袭击,差点命丧黄泉,也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当今德国,外国人、种族歧视、光头党新纳粹,这几个字总是特别能制造话题。所以,这几件事一经报道,就像曲丹妮说的那样,一下子引起了多方关注。
秦黎很是感叹,自己在国内就是一个工作爱情亲情皆不顺利的小市民,没想到来了德国,居然一下子蹿红了。
真是……世事难预料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月一, 是元旦。
新年新气象!
再怎么着,新年还是要庆祝一下的。按照中国人的习俗, 放一放鞭炮, 送走衰神,迎来财神。
托马斯嚷着要出去搓一顿, 秦黎兴致缺缺。一方面, 贝希特斯加登附近没有好的餐馆;另一方面,严森虽然恢复的很好, 但还不能走动,充其量也就是坐在轮椅上, 在房间里小规模的活络一下筋骨。
医院里虽然有食堂, 但那味道……还是算了。
秦黎每天要去医院, 太复杂的菜肴没时间做,而且,严森正在养伤期间, 也不能吃太得重口。清淡又简便的家常菜,吃来吃去就那几样, 每天都是差不多的味道,就算是琼浆玉液也要厌。
既然是过新年,总得变变花样, 秦黎思来想去,终于还是被她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吃火锅!
问题就是在哪里吃。
病房里肯定不行,这乌烟瘴气的样子要是被护士见了,那还得了?回家吃也不可能, 严森大伤未愈,医生绝对不会放行。
秦黎在医院逛了一圈,还真就给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那就是在医院顶楼的晒台上。
那里很少有人上去,吃到high的时候,也不会受人打扰。而且这个地方居高临下,视野宽畅,极目眺望远处就是大雪山,风景一级棒。唯一的缺点就是露天,四处没挡风壁,北风呼呼的吹。不过他们吃的是火锅,越是冰天雪地,越是吃的带劲。
这叫啥?这就叫做冰火两重天!
上一次吃火锅还是在半年前,虽然只是一次,却让两个德村人记忆犹新啊!那热腾腾火辣辣的味道,一想起来,就叫人情不自禁地流口水。
所以,两人听了后特别高兴,积极响应党的号召。
托马斯还特地去买了几瓶啤机,说是要放在火锅时,一起吃。
秦黎看着严森,欲言又止。虽然医生说他脑袋里的淤血还没消褪,导致记忆始终无法恢复,但秦黎觉得,其实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他看自己的目光不再是那么陌生,和自己说话的口吻也带着调侃,以前那个严肃却又带着几分黑色幽默的严森,似乎已经回来了。秦黎想不明白的是,既然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什么还要装?骗他们很好玩吗?
想问个清楚,可碍于托马斯在一边杵着,所以到嘴边的话,一直没能问出口。
严森坐在轮椅上,腿上盖了条毯子,身上披了件大衣。不停的搓着手,等火锅里的水开。
桌子和椅子都是简便的折叠椅,坐的不舒服,但是能用。饮料和菜全都放地上,调料当然没有餐馆的那么齐全,只有上次在亚超买的沙茶酱和秦黎调制的花生酱。
能吃辣的,再在自己的碗里撒上一勺子辣油,放一点葱花,那就很完美了。毕竟这里条件有限,不能要求太高。
知道今天吃火锅,秦黎昨天特地做了虾滑和鱼丸,还有上次留下的一块冻豆腐,一些时令蔬菜。
对这两兄弟来说,其他都无所谓,关键是要有牛羊肉。秦黎的刀功大家是见识过的,既然能把豆腐切成丝,那自然也能把冻住的牛羊肉,切成薄片。
屋顶上没有灯,于是,托马斯从家里带了一把蜡烛头过来。将四周一圈围住,然后一一点燃,居然还有点小浪漫。头顶是月光,低头是烛光,他们三个就这样黑灯瞎火的,在外面吹着北风,吃火锅。
托马斯一边吃一边感叹,“好吃,真好吃。黎,你这个虾滑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秦黎傲娇的哼了一声,道,“祖传秘方,无可奉告。”
严森瞥了他一眼,道,“你只管吃就好,问什么?”
托马斯腆着脸,格外讨好地道,“下次可以做给你吃啊!哥。”
严森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回答道,“放心,你做的我都不会吃。”
托马斯听了,脸上五官顿时都皱了起来,拉着严森的袖子,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哥。
瞧他这一副小媳妇样子儿,连秦黎在一边都瞧不下去了,忍不住敲了敲饭碗。但人家严森仍然淡定如斯,一把拍开他的手,铁石心肠地丢下一句,“哥什么哥,别影响我吃火锅。”
“对,对,吃火锅!哥,你爱吃就多吃点。”说着就往锅里捞鱼丸和虾球,恨不得把锅子里所有的都给严森,那样子贱的跟条狗似的。
秦黎忍不住嘲讽道,“筷子功练的不错,哈!”
托马斯立即接嘴,“每天都在家练习,就等这一刻。”
秦黎,“……”
这世界上最爽的事是什么?就是在零下十度的空气中,吃、火、锅!
严森一口肉,一口酒,不由叹息,“可惜没有饭。”
闻言,托马斯腾的一下站起来,道,“我给你去买。”
“买什么呀?这儿哪里买的到?”又不是在中国,随便去一家小餐馆都能买到米饭,这里的人没有吃大米的习惯,去要一碗土豆还差不多。
但托马斯一脸坚定,“只要哥要的,就算是天上星星,我也要去摘下来。”
这话说的,让秦黎鸡皮疙瘩掉一地。靠,两个大男人,又不是歪的,能不能别那么肉麻。
秦黎还想说什么,却被严森按住,他伸出一只手,向着托马斯挥了挥,示意他爱去就去。托马斯得令后,立马圆润地滚了,只差没磕头跪安。
严森用筷子去戳碗里的鱼丸,一口一个,然后满足的点点头,“确实很好吃。”
秦黎狐疑的看着他,终于把窝在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其实你没失忆吧?”
严森又叉起一个虾滑,往嘴里塞,神色笃定的道,“何以见得?”
秦黎,“感觉。”
严森没说话,只是似是而非地笑了笑。
秦黎了解他的尿性,不直接回答多数就是默认了。
想到自己的感情被欺骗,她顿时怒了,伸出拳头就往他胸口砸。还没砸到他,突然想到他身上有伤,只好半路收手,改为拧他大腿,边拧边道,“好哇,你这混蛋,居然耍我。”
严森急忙按住她的双手,道,“小心,别把火锅摊给掀翻了。”
秦黎忍住气,道,“说吧,什么理由。要说的出来,我就原谅你,要说不出来,哼哼。我就把你煮了当火锅。”
严森道,“因为托马斯。”
“托马斯咋了?”
“这家伙太任性。”
所以他想借着这次车祸受伤,好好修理一下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一开始,他是真的头疼,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但这种情况只维续了一天。第二天,记忆就回来了。
秦黎想到托马斯这几天的表现,以及他在马舒舒一事上表露出来的思想觉悟,不由叹息一声,真的是知弟莫若兄。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把我瞒在鼓里,我俩可是一条战线上的。”
严森虚心接受,“下次不会了。”
秦黎把眼睛一鼓,“还有下次?”
严森立即改口,“绝对没有!”
秦黎这才满意,她转念一想,又道,“简妮来的那天,你记忆是恢复了还是没恢复?”
严森,“恢复了。”
秦黎,“那你就看着我俩打架。”
严森,“不然怎样?难道你还要我这个重伤员来拉架吗?那天你可是威猛无比,我想你也吃不了亏。”
这个臭男人,大坏蛋。看见两女人为了他撕逼,是不是很爽很高兴呀。
严森见她嘟着嘴,心里一动,想把她抱进怀里。谁知,不小心牵动了肋骨上的伤口,不由痛得他咬牙切齿。
秦黎扶了他一把,笑骂,“该!”
嘴里虽然骂着,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却是彻底放了下来,只要这个臭农民没失忆,就一切好说。至于托马斯嘛,还是那句话,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
这样一修理,果然顺眼直溜多了。
严森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这几天装作不记得她,不能亲、不能吻、不能抱,对他来说也很煎熬好么。
趁着托马斯不在之际,两人好好温存了片刻,秦黎依依不舍离开他的怀抱,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呢?”
严森道,“要看他的表现。”
秦黎道,“前几天,他和我说,要同马舒舒离婚。”
严森点头,“这事他也在我面前说了。”
秦黎问,“你觉得他真的有勇气去移民局自首?”
严森,“不知道,所以我打算且行且看。”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托马斯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手上居然还真捧着一碗白米饭。
他就跟太监见到皇帝似的,双手奉上,将米饭摆在森哥的面前,嘴里就差没说一句,主子,请用。
秦黎好奇地问,“哪里来的米饭?”
托马斯喘出一口气,道,“是我跑了三条街,去路口的亚洲饭店买的。这一碗米饭,他们收了我……两欧元。”
被严森一瞪,那两欧元硬生生的吞下了喉咙,托马斯立即转口道,“当然,大哥为了我付出那么多,我跑再多路也是应该的。”
严森再次开启了冷面王爷的模式,只是那一口火锅酱一口米饭的样子,很是违和啊。看着这一攻一受俩兄弟,秦黎努力憋着笑,差点没憋出内伤。
时间就在三人一边吃火锅,一边吹冷风,一边看星星中流逝。
几近午夜,大街小巷逐渐响起了炮竹声,新的一年就快要来临了。
天空开始下雪,白色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很美很漂亮。
托马斯迫不及待的拿出他们的烟火,道,“零点快到了,我们也放吧。”
秦黎点头,推着严森走到天台的边缘。
托马斯七手八脚的将引线点燃,火苗顺着引线慢慢地燃烧。随后耳边传来砰砰几声,烟火冲上天际,在广阔无垠的夜幕中爆破,散成五颜六色的花朵。
随着时间向新一年的跨进,越来越多的人出来挤热闹,此起彼伏的炮竹声唤醒了这座沉睡的小镇。还有那娇艳动人的烟花,几乎照亮了半个天际……
10、9、8、7……
3、2、1、0!
三人拿起啤酒,相互举杯祝贺。
在这新的一年里,希望霉运退散,好运不停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德国人的新年就只有元旦一天, 翻过一月一,假日也跟着结束了, 一切又恢复正常, 该干嘛干嘛。
严森年轻力壮,身体底子好, 在精心调养下, 恢复得挺快。现在他已经可以下地了,就是走路的时候, 伤口还有些疼,到完全正常, 估计还需要一两个月。医生见他伤势没什么悬念, 就准他回家。秦黎和托马斯知道后, 高兴坏了,两人起个大早,去医院把他给接回来。
回到家后, 严森看到一片狼藉的花园,吃了一惊。从出车祸到今天, 也就三个星期而已,自家好好的花园怎么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喏,还不是那群光头党做的好事。”
于是, 托马斯抢着将事情的原尾说了一遍。
听到当时只有秦黎一个人在家,严森不由一阵后怕,要是自己把放枪的保险箱锁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严森一激动, 伤口就疼了,捂着胸口一时说不出话,一双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见状,秦黎责怪地看了托马斯一眼。这人话真多,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永远傻傻分不清。
她握住严森的手,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他们走的走,被抓的抓,应该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
而且,经过那次采访,事情被闹的无限大,现在德国网民比她还激动,非要政府给个说法,为什么还有纳粹这种生物存在。秦黎没好意思说,现在她都快成了大名人,那些八卦小报刊上都是她的头像,FB上的留言也爆棚,甚至还要替她开个官方微博。前两天还有经纪公司打电话给她,问她有没有兴趣被包装成明星,秦黎吓了一大跳,立即回绝了。一般知名就好,她可没兴趣连放个屁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严森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见状,托马斯大献殷勤,“哥,你要不要喝茶?咖啡里咖啡因,对伤口不好。”
瞧着托马斯在眼前蹦哒,严森勾了勾食指,示意他过来。
托马斯见大哥主动召唤自己,不由受宠若惊,立即闪过去,讨好地道,“哥,你想说什么。”
严森,“听说你是物理硕士?”
托马斯自豪地更正,“博士。”
严森,“拿到文凭了?”
“还没有。”托马斯神色一歪,随即又打起精神,道,“不过快了。”
严森,“会制作机器人?”
托马斯特自豪地挺起胸膛,“会做扫地机。”
严森纠正,“看家的机器人,要会功夫。”
以为自己的大哥在开玩笑,托马斯嘿嘿笑道,“还咏春拳呢。”
严森点点头,“这个可以有。”
托马斯见严森一脸认真,顿时笑不出来了,叫道,“我要有这能耐,早就去申请诺贝尔物理奖了。你知道一套咏春拳有多少动作,需要计算多少个角度,编写多少个程序……”
严森打断他,就用一句话概括,“所以说,你不行。”
托马斯张嘴又闭嘴,闭嘴又张嘴,这个过程重复了至少三次,还是没找到反驳的话。整个人顿时不好了,就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瞬间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