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苏三姑娘,瞧着模样,倒是还算出众,是妇人的身形十分明显,十有八九是已经生了孩子罢。
邹娣虽然嫁入了秦家,身份也算是山鸡枝头了,但她却连权贵圈的门槛实际都没有摸到。
秦家人,并不会因为她嫁的夫婿是有残缺的,对她格外内疚。甚至,秦家人没办法对秦世子发泄这种世事无常的失落,对邹娣却是不加遮掩地全部发泄出来。
其他的人,过去身份与邹娣不相下的,再与邹娣相交,存着攀附她的念头。十次见面,十次都会要求。邹娣在秦家的地位,根本让她没有办法答应任何人的要求。所以这部分人也离邹娣远去了。
而身份与秦家不相下的,都知道秦世子如今的状况,所以也不将邹娣放在眼里。
因此,面对这曾经也算是正二品高官家亲眷的苏珍宜,邹娣第一时间根本没有想到礼部尚书府。
她想到苏珍宜是苏三姑娘这一身份,是因为定远侯夫人苏昭宁。
苏昭宁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一直插在邹娣的胸口。听到与之相关的字眼,她整个人都敏感得不行。
算是瞎猫碰死耗子的是,苏珍宜来见邹娣,为的也是苏昭宁。
她打量面前这个邹家大姑娘,秦家的世子夫人。论样貌、气质,她自忖邹娣要胜到不知哪里去。
她苏珍宜输给邹娣的,恐怕只有一个运气了。
同样是苏昭宁曾经的手下败将,邹娣嫁的却是与苏昭宁不相下的侯府。她,嫁的不过是个礼部尚书府的二公子。
真是人人,气死人。
苏珍宜索性开门见山道:“秦夫人,我是定远侯夫人苏昭宁的堂姐姐。不过,我并不喜欢她。在我看来,秦夫人也未必有多喜欢苏昭宁。”
“如今我有一个对付苏昭宁的好办法,不知道秦夫人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苏珍宜并不畏惧邹娣将事情说出去。邹娣与苏昭宁有苑,并且二人之间的怨还是因为同一个男人。
这样的心结,是最难解开的。
苏珍宜很有信心,她看向邹娣,静静等待对方的回答。
邹娣停顿了片刻,答道:“愿闻其详。”
她没有说过多的套话。因为有些机会稍纵即逝。邹娣一直认为,当日定远侯爷取走她簪子那日,如果她与之找机会单独相谈,绝对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什么因为夫人喜欢白梅,才不想见到她邹娣戴白梅饰品,邹娣一句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她目光落在苏珍宜的脸,在对方那姣好的容貌停顿了片刻,然后由衷赞道:“苏三姑娘生得真好看。”
这样的话,有段时间,苏珍宜听得很多,已经完全不在意。但现在,这样的话,她又听得太少。所以听到邹娣这样夸奖自己时,苏珍宜的脸不禁扬起一个笑容。
她对邹娣道:“秦夫人也是不差。”
苏珍宜自以为,这样说话,算是给足了邹娣面子。毕竟苏珍宜自信,她的容貌确实是一等一的不错。
但有些事情,别人夸你是一回事,你毫不客气应下是另一回事了。
苏珍宜这句话,并没有博得邹娣的好感。邹娣又看了一眼苏珍宜,不再与之客套。她直奔主题地问道:“不知道苏三姑娘准备如何下圈套给定远侯夫人?”
苏珍宜并没有在意邹娣的用字。她坦诚地答道:“我以为,破坏一个女人的未来,尤其是一个寡妇的未来,最主要是要坏了她的名声,让她众叛亲离、万人唾弃。”
邹娣目光露出一丝兴趣来。
苏珍宜满意地继续道:“我曾听安怡县主说过,我这堂姐姐与已故的骠骑将军陈天扬一直藕断丝连。这种苟且的行径,在两人婚后也一直有持续下来。”
“真的?”邹娣立刻睁大了眼睛,兴致先前足了数倍。
她把头凑近苏珍宜的面前,压低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定远侯夫人早和陈将军有了逾越礼法的地方?”
苏珍宜可不准备把真相和盘托出给邹娣听。她看了邹娣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个有所顾忌的模样,让邹娣更加相信了。
她对于定远侯爷南怀信的心从未死过。即便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了,但邹娣依然觉得,她不希望定远侯夫人是定远侯爷心底的唯一一人。
邹娣总觉得,定远侯爷南怀信是对自己有过心的。后面他虽然那样当众羞辱了自己,但明显是为了让定远侯夫人开心。
邹娣相信,如果不是定远侯夫人,定远侯爷一定是想要娶自己的。
若是定远侯夫人真的做了对不起定远侯爷的事情,她一定要为他解决了这个淫、妇,到时候,他在地底下也会明白过来,谁才是值得他爱的那一个。
邹娣见苏珍宜仍有所顾忌,便伸出手指对其立誓道:“我发誓,今日我所听到的内容,绝对不会说给第三个人听。我既然答应与苏三姑娘你结成同盟,绝对不会失信于你。若是有违此誓,让我不得好死。”
苏珍宜听了这话,才算真正放了心。她握住邹娣的手,也刻意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这事,其实是家丑不可外扬。但定远侯爷如今人都到了地底下,我也不忍心让死人受蒙蔽。所以才决定大义灭亲。”
“那陈将军与定远侯夫人到底是有没有越过礼法?”邹娣更关心的问题是这一个。
苏珍宜到了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再卖关子,她答道:“自然是越过了的。否则陈将军怎么会因我那堂姐姐而死?”
苏珍宜如愿见到邹娣眼睛瞪得更大了。
“陈将军不是南屿人杀死的吗?”在京的朝官女眷,邹娣算得消息很不灵通的之一了。
邹娣婚后唯一一次出席人数较多、时间较长的女眷集会,是藏锡、南屿与卫国试的那天,朝阳长公主办的那一场。
所以,邹娣是真的没有听说过陈天扬死的那个鸭子剑穗的事情。
苏珍宜毫不吝惜地向邹娣复述了一遍这件事:“虽然陈将军是南屿人杀的,但为什么南屿人能刺杀陈将军成功,都是因为知道了苏昭宁与陈天扬有私情的缘故。”
“什么,这种丑事,其他国的人都知道了?”邹娣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苏珍宜慎重地点了点头答道:“这件事是荆州那边传回来的。南屿人算派出了再多的人马,原本也是不可能杀掉咱们的常胜将军的。但是有南屿人知道了陈天扬与苏昭宁的私情。而且,陈天扬贴身宝剑的那根剑穗,是苏昭宁编給他的定情信物。”
“两人的感情不容于世,这剑穗陈天扬不仅从不离身,而且格外珍惜,因为他知道他要再取得这样一根剑穗,十分不易。最主要,如果被七公主察觉,对他与苏昭宁都是万劫不复。”苏珍宜把“听说”两个字完全去除了。
她甚至自己加了许多细枝末节:“过去,陈天扬和苏昭宁每次约会,都会用这剑穗做暗号,私下传递信息。他们如今一个是*,一个是人夫,相见不同于都未成亲时候。所以,陈天扬也知道,这剑穗丢了,意味着他和苏昭宁之间恐怕要情意了结了。”
“南屿人利用了陈天扬的这点心理,将那鸭子剑穗夺走,以此引诱陈天扬独自前往他们埋伏好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数人围剿咱们的常胜将军。”苏珍宜不知道,自己意外地说了陈天扬死前的一些情景。
☆、第四百零七章 自作聪明(1100加更)
第四百零七章 自作聪明(1100加更)
这些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日后成为了埋葬苏珍宜和邹娣二人的锄头。
此时,苏珍宜仍在情绪高涨地说自己杜撰的事情:“说到这一场相斗,不仅是打得难舍难防,而且是闻者都要落泪。那南屿人原本已经占了下风,眼看要输的时候,南屿人又拿那鸭子剑穗生事。他们无耻地用那鸭子剑穗威胁陈天扬,说是陈天扬若不投降,他们要毁了那鸭子剑穗。”
“陈天扬哪里舍得定情信物被毁,他担心之余,动作有些放缓。这个时候,南屿人趁虚而入了。南屿人剑剑攻向那鸭子剑穗。陈天扬不顾虑自己这个大活人,反而是去维护那个死物。他最后体力不支跪倒在地,南屿人一哄而,将他完全插成了一个筛子。”
苏珍宜说完自己想象的这番情景,终于切入正题:“虽然陈天扬为卫国立下汗马功劳,但是我觉得苏昭宁这等不守妇道的女人留在定远侯府享福实在是天理不容。如今陈天扬反正已经死了。死人不知身后事。不如将这二人的奸情当众戳穿吧。”
“我觉得要将陈天扬将军死的真相散播出去。虽然陈将军已死,定远侯爷也不再,没有人再能护着苏昭宁。但是,苏昭宁性情奸诈,如果不是到了无可抵赖的地步,她绝对又会寻机翻身。所以要让她这样的恶人得到应有的惩戒,我认为要用些必要的手段。”苏珍宜望向邹娣,问道,“秦夫人觉得如何?”
邹娣听完这些话,心觉得十分诧异,但诧异之余,她又觉得痛快。
若是陈天扬未死,这苏昭宁如今是夫婿已亡、膝下无亲生儿女,过的岂不是太潇洒自在?
再想想,有陈天扬这样一个大将军护着,苏昭宁日后即便遇到了什么苦难,或者不顺风顺水的地方,陈天扬也一定会一力为之坚决。可以说,苏昭宁这辈子都会过的顺畅美好。
一想到这些,邹娣觉得,骠骑将军陈天扬还是死了较好。否则,她要整天看到苏昭宁那肆意自由的模样,想来不出一年,她得被这无耻的妇人活生生气死。
邹娣仔细想想如今的现况:陈天扬死了,而且还是因为苏昭宁而死的。如果这件事,被陈天扬的妻室七公主知晓,恐怕苏昭宁不会有多好的日子过。
她立刻来了兴致,急忙做起来同苏珍宜商议道:“苏昭宁虽然无德,但我们不能不顾及陈天扬将军的名声。我觉得此事还是不要大张旗鼓、让人尽皆知。要对付苏昭宁,让她得到应有的教训,一个七公主足矣。”
邹娣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若是非要再加其他人,那是七公主的生母,和她的一众兄弟姐妹。”
其实,七公主的生母哪里只是一个所谓的公主母亲这样简单。
林贵妃对这朝堂局势也是充满了探知的欲望。她如今和大皇子结成了联盟,对朝堂的事情,也是几次暗插手。
当然,这些事情,莫说是邹娣这样一个不入流的权贵夫人,是苏珍宜在礼部尚书府待着的时候,也未曾听说过。
所以,邹娣的建议出来后,苏珍宜认真思考起来:“秦夫人说得未尝没有道理。人多口杂,到时候万一要是提前被人知道了此事,那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依照秦夫人说的办把。”苏珍宜答道。
邹娣没有想到苏珍宜这样快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她原本还在肚子里准备了一肚子的劝说的话。
深吸了一口气,邹娣平息自己略有些失望的神情。她补充道:“不瞒苏三姑娘,我虽然是嫁入了侯府,但地位是远不如定远侯夫人的。所以这些贵客,凭我自己能力,恐怕是做不到的。”
苏珍宜经由邹娣提醒,才想起这件事来。
往日她都是赴宴,从未自己举办过宴会,所以不曾担心过邀客的问题。但现如今,她们是准备平白无故给苏昭宁挖个圈套,而且这个圈套还有固定的时间。
必须要选在那甄宝斋定制的首饰做好以后,必须要苏昭宁和七公主都愿意出席。
这样的条件,这样的要求,她与邹娣的面子确实都未必能做到。
苏珍宜心不禁有些恼火。她原本盘算的更多,她想让苏昭宁丢脸的场合也是要在更大的场所,她是想要苏昭宁再无翻身的余地。
但邹娣说得未尝不是一个道理。陈天扬的功绩放在那儿。若是贸然传播跟陈天扬不利的事情,尽管将苏昭宁是拉下水了,但是七公主秋后算账要如何?
苏珍宜只能退步。如今这妥协退步的情况也不能确保实现,苏珍宜十分不情愿。
她决意不再像先前一样一味顺着邹娣,而是提出不同的意见:“秦夫人切莫自谦。说句老实话,秦夫人应该清楚,我你还要困难。毕竟如今我连个夫人都算不,只是个姑娘家。所以,要想做好此事,秦夫人还是要多费心才是。秦夫人莫要忘记了自己先前发的誓言。”
苏珍宜这话,终于让邹娣想起她早些日子听说的另一起传闻来。
邹娣如今听到传闻的机会太少,但她有一点从嫁入秦府开始不曾改变。
但凡与苏昭宁相关的事情,邹娣总有更好的耐心和细心去一点点打探。所以有人因为苏昭宁而被休弃的事情,邹娣也曾略有耳闻。
她只不过,一直没有把这个身份和苏珍宜联系起来而已。
如今苏珍宜这样说,邹娣总算能确定对方的另一个身份了——礼部尚书的前儿媳妇。
邹娣忙提议道:“不如苏三姑娘你回去求求你婆婆,我觉得你家婆婆应该是很好说话的。”
邹娣说这话,不是没有缘由的。她记得自己那唯一的一次出门赴宴,也是朝阳长公主办宴的那次,她在那宴会,注意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兵部尚书家的女儿,一个是礼部尚书夫人。那礼部尚书夫人,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性子。邹娣记得,众人都急切想要得到试结果,甚至有人刻意怂恿金灿灿去打听的时候,这位周夫人是善意地拦阻了金灿灿的。
但在苏珍宜的耳,这话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白氏哪里好相处?白氏若是都算好相处,那她苏珍宜岂不是世第一善心温柔的人?
是,白氏有好说话的时候。苏珍宜想起白氏认苏昭宁做干女儿的事情,心的怨气更是有三丈高。
她冷哼一声,回答邹娣:“我婆母若是好说话,那这世没有不好说话的人了。她是有好说话的时候,也从来不是对我。”
更重要的是,白氏如今可不是她的婆婆了。这句话,苏珍宜不想说出口。
她一想到白氏那天说要给周若谦娶亲的话,简直是鼻孔都要冒烟了。哪有做母亲的如此热衷破坏儿子家庭的。儿子原本一家人好好的,非得让儿子休妻。休妻之后,又迫不及待地要让儿子娶个继室。这算是好婆婆?
苏珍宜望了一眼邹娣,一脸的不快。但她没有把这点不快的真实缘由说给邹娣听。
邹娣不知道原委,根本不理解苏珍宜为何这般不喜欢她的婆母。她认为自己说这句话,其实是纯粹提供一个为之办事的途径而已。
此路显然是不通了。
邹娣低头费脑又重新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了白氏以外的第二个合适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