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二姐姐怎么还没过来?”苏柔惠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出声问道。
侯老夫人知道苏瑾瑜如今看重苏昭宁。她环视一遍佛堂,见媳妇们都在,孙辈又独缺了苏昭宁,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沉了一张脸,看向苏瑾瑜,问道:“佛经,在二丫头手?”
“是。”苏瑾瑜不可回避,只能承认。
他替苏昭宁辩解道:“想是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才来得慢些。不如再去庙门口迎一迎。我去吧。”
说完,苏瑾瑜便抬脚往佛堂外面走去。
苏柔惠嗤地一声笑出声,望着苏珍宜说道:“大哥哥去门口可接不到二姐姐,她与我们是一辆马车过来的。你说是不是,三姐姐?”
苏珍宜明白苏柔惠是要向苏昭宁发难了,她当然乐见其成。苏珍宜清脆爽利地答道:“是。”
“那你们到了,二丫头人呢?”侯老夫人不悦地问道。
苏柔惠望了一眼苏珍宜,说道:“可不是觉得自己抄了佛经,地位不一般了吗?二姐姐今日在马车一直说她的衣裳少,出来见不得人。”
“所以呢?”侯老夫人对门口的苏瑾瑜唤道,“瑾瑜,你回来。听你妹妹们怎么说。”
苏瑾瑜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苏柔惠。
这位四妹的性格,他是清楚的。
她说二妹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只听苏柔惠继续说道:“二姐姐没有漂亮的衣服不愿意进佛堂,三姐姐只好把自己的衣服让给她。所以二姐姐去厢房沐浴更衣了。”
“胡闹!”侯老夫人重重地把手的拐杖往地一敲,厉声喝道。
苏瑾瑜忙走近侯老夫人,双手扶住他祖母手臂,说道:“祖母先不要生气,这其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二妹岂是这样不懂事的人。”
“那大哥哥是说我在撒谎咯?”苏柔惠记恨着苏瑾瑜在南宛宛来长安侯府时,让自己当着苏昭宁面出丑的事情。她索性连着苏瑾瑜一起污蔑道:“大哥哥如今是看重二妹妹都超过看重祖母了?”
“诵经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如今二姐姐耽搁了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大哥哥却还非要让祖母忍耐,莫非此事要怪祖母定在这个时辰诵经不成?”苏柔惠咄咄逼人地说道。
别人都怕苏瑾瑜,她苏柔惠可不怕。
偏爱一个无关紧要的苏昭宁成这样,苏柔惠不相信她姨母、她大姐姐心没有想法。
换作平时,若是苏柔惠敢这样怼苏瑾瑜,苏柔嘉定是要出声帮腔了。
今日,苏柔嘉却只是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瞧着佛堂的情形。
“四妹说得对,诵经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如今既然时辰还没有到,我们不要在佛祖面前道人是非了。”苏瑾瑜也动了真怒。
如今这情形,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分明是四妹算计了二妹。说不定,还有三妹在其。
苏瑾瑜忍不住把视线移到苏珍宜身。
苏珍宜低下头,当作没有看到。
苏柔惠也望向苏珍宜,她有些得意地笑道:“有非才是是非。三姐姐,我说的话,一个字都没错,你说是不是?”
“不如……”苏珍宜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她看向苏瑾瑜一眼,似乎是十分顾及对方的情绪,说道:“不如我与大姐姐一同去厢房找找二妹妹吧。”
苏昭宁这个时辰还没来,想来与周若谦已经见面了。再加她吩咐春鹃放在澡水的东西,和周若谦手的帕子碰到一起,那可是一桩活色生香的好戏。
苏柔嘉听苏珍宜提自己,立刻便想到了周家的事。
这是成了?
她右边嘴角轻抿,露出脸颊一个小小的梨涡,望向苏珍宜。
苏珍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二人只觉得自己做得隐蔽,却不知道这一来一回的交流,尽数落入了苏瑾瑜的眼。
苏瑾瑜微握拳头,心里已经难受得不行。
他的大妹、他的嫡亲妹妹也参与了此事。
不可能……
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那我们几姐妹都同去看看吧。”苏柔嘉终于开了口,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侯老夫人的胸口,甚是体贴地说道,“祖母可不要气坏了自己,左右时辰不是还没到吗?姑娘爱俏是好事,如果咱姐妹们都清心得如同一块石头般,那祖母才要痛心呢!”
“你会哄人。”侯老夫人脸的不快也渐渐散去了一些。她自己在娘家是做这样的姑娘,嫁到长安侯府这些年,长安侯爷又不是没有纳过妾室。
所以,任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已经是给了二丫头一个教训了。
苏柔嘉的话才落音,苏昭宁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
“祖母为了什么事情痛心呢?”苏昭宁的身后,跟着的是苏柔惠的贴身丫鬟,还有苏珍宜身边的春鹃。
三妹和四妹两个的贴身丫鬟,站到了二妹旁边。此事还说与她们没有关系!
苏瑾瑜忍无可忍,当即便冷声教训苏柔惠和苏珍宜道:“你二人丫鬟都放到二妹身边,是要做什么?姐妹之间,这样算计实在令人耻笑!”
“大哥哥如何说这样的话,二姐姐沐浴更衣带我们俩的丫鬟帮忙,这不正是姐妹情深的体现吗?”苏柔惠可一点都不害怕苏瑾瑜。
她朝苏珍宜扬了下下巴,满是得意地说道:“二姐姐这身衣裳,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她出府的时候,可不是这套衣服。三姐姐,你瞧二姐姐穿着你的衣服,也不如你好看呢!”
苏珍宜没有搭腔,她望向苏昭宁身后的春鹃。
春鹃轻轻地摆了摆手。
苏珍宜顿时脸色一白,明白事情已经是不成了。
只是不知道苏昭宁发现了没有。
她不敢再出声半句,只能悄悄后退半步,想将自己完全隐藏住。
可诺大个佛堂,却是藏不下一个人。
苏昭宁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苏珍宜,问她:“三姐姐,四妹妹说,我穿了你的衣服。你说,这是你的衣服吗?”
苏柔惠也看向苏珍宜,朝她道:“三姐姐,二姐姐在马车说的话,你可也听见了。她嫌弃自己衣服不好,非要换了衣服才肯进佛堂送经书,你这才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她。”
苏柔惠又望一眼苏瑾瑜,愤然地说道:“如今大哥哥可认定了是我们两姐妹联手污蔑二姐姐,三姐姐你要再当哑巴,脏水可泼到身了。”
“联手污蔑二姐姐,岂有的事情。”苏珍宜目光露出几分怯怯来,她带着畏惧地看向苏昭宁,说道,“是我犯了错,被大哥哥丫鬟泼水的时候拉住了二姐姐手臂,这才连累二姐姐要沐浴更衣。”
不管苏昭宁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计谋,苏柔惠的这个污蔑理由已经是铁定不成了的。
苏珍宜看出苏昭宁穿的不是自己的裙裳时,当机立断地倒戈相向了。
苏柔嘉也重新回到旁观者的位置,静看这三个妹妹互撕。
她,长安侯府的大姑娘,可从来都是心思纯净,不屑去做这些事情的。
☆、第五十六章 恨意滔天
第五十六章 恨意滔天
苏柔惠顿时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
脸颊有些火辣辣地烧,苏柔惠嘴仍不肯认输。她指着苏昭宁说道:“二姐姐如今今非昔,什么人都不敢违背你说的话。三姐姐这样说,无非是害怕你罢了。”
“一派胡言!”苏瑾瑜挡在苏昭宁面前,冷下目光去瞧苏柔惠。
他毫不留情地揭穿她道:“若事情真像四妹所说,那如今被挑错的人,还会是二妹吗?”
佛堂之的和尚,包括方丈住持在苏瑾瑜先前说要稍等片刻的时候,已经暂时去了内禅室。如今整个佛堂,并无长安侯府以外的人,苏瑾瑜不忌惮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
“四妹你这样咄咄逼人,今日二妹被三妹撞到,以至于不得不去换衣来迟,这是否是你的事先安排?”他直接质问道。
“我没有!”苏柔惠当然没有参与苏珍宜的算计。她污蔑苏昭宁是张口来,别人污蔑了她,她却是格外愤怒。
“大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偏心!”苏柔惠气愤地扬声喊道。
苏瑾瑜也不与她口头争个高低。他径直走到苏昭宁身边,问苏昭宁身后的春鹃:“二小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去换衣,换的又是谁的衣服?”
春鹃望了眼自家的主子苏珍宜,得了对方一个眼神,便立即跪下去回答:“像我们小姐说的,二小姐是弄脏了衣服才不得不去换衣的。”
这话答得很有技巧。既没有直接指证苏柔惠,但如今此刻的情形,这样的话,怎么也不是在漂白苏柔惠。
苏瑾瑜听了,便觉得自己已经猜对了大半。他又望向苏昭宁身后的另一个丫鬟,审问道:“你是四小姐的人,怎么跟在二小姐旁边?”
那丫鬟见自家主子都被逼得语塞,心慌乱不已,她抱着那布包,退后了两步,答话也是吞吞吐吐:“奴婢、奴婢是奉小姐、不,奴婢是奉夫……”
眼看丫鬟要把夫人们也扯进来,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母亲,既然昭宁都过来了,先去请方丈出来诵经吧,不要耽误了时辰。”小黄氏目光悠长地看了丫鬟一眼,朝侯老夫人说道。
小黄氏是长辈,苏瑾瑜自然不好同她直接对峙。他朝侯老夫人拱手请求道:“祖母,您公正严明,家风问题实在不可放纵。”
侯老夫人没有延续苏瑾瑜的话题,而是吩咐他道:“瑾瑜,你去请住持方丈过来。”
侯老夫人的态度不言而喻。
苏瑾瑜心顿时大感失望。他一向敬重的祖母怎么会这样,因为二妹把原属于自己的功劳拿了回来,祖母要这样不待见她吗?
他不禁带着愧疚和怜悯的眼神看向苏昭宁,难得一次地没有立即遵言去内禅室。
与苏瑾瑜内心的感受截然相反的是苏昭宁自己的心情。她一点都不意外此刻的情形。
这个长安侯府,她已经看得太透彻,是以她才会选择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活法。
这个长安侯府,甚至所有内宅后院不都是这样吗?没有安稳、没有和睦,只有斗、只有争、只有无穷无尽的算计。
既然退无可退,不如迎头直。
“还请祖母先过目经书。”苏昭宁走向侯老夫人那边,她毫不担心身后捧着布包的小丫鬟会不跟。
果然,那小丫鬟也急急地走了过来。
苏昭宁转身看向小丫鬟,似乎要从她手去接过“佛经”。只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小丫鬟手的布包,那布包被苏柔惠抢了过去。
鬼知道到了这苏昭宁手,她又要巧舌如簧地辩解什么!
苏柔惠可不愿意再让苏昭宁洗脱错误。她抱住那布包,感觉到底布的湿润,看了一眼小丫鬟。
那丫鬟忙轻轻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的忠心。
苏柔惠轻快地哼了一声,嘴角不受控地往扬起。她慢条斯理地将那布包打开,然后发出浮夸的惊呼声:“二姐姐,这怎么全是湿哒哒的?”
“连盒子周围都湿了,里面的经书岂不更是?”苏柔惠将那布包内的盒子捧到侯老夫人面前,满是恶意地看向苏昭宁。
她嘲讽道:“二姐姐可真是本末倒置,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原因受到重视的了。”
在场的人无一不明白,这显然是经书出了问题。
而且,十有八九,这经书的问题是苏柔惠安排的。
只不过,抄经书的人是苏昭宁,之前捧着经书的人也是苏昭宁。想要将苏昭宁从完全摘出来,可不容易。
除了苏瑾瑜,也没有人想要这样做。
苏柔惠被苏瑾瑜近日已经教训了两次,她可不会给他替苏昭宁辩白的机会。苏柔惠问自己的丫鬟:“你怎么这样不小心,把二小姐的东西没有保存好?”
小丫鬟忙跪下身解释:“奴婢不敢。奴婢是在佛堂外接过二小姐这布包的。春鹃可以作证,佛堂外打扫的小和尚也可以作证。”
春鹃此刻自然不敢替苏柔惠两主仆出头,可佛堂外面确实有打扫的小和尚。
虽然不好为了自家内宅之事喊了小和尚过来问,但既然敢这样说,显然是真的。
苏瑾瑜望向苏柔惠的目光,冷意都要结出冰花来。
他不信,他仍然不信四妹。
四妹的秉性,二妹的性情,他根本不相信二妹会得意忘形弄坏经书。
苏柔惠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你看我又如何,总之经书湿了!
苏珍宜和苏柔嘉的目光都落到了苏昭宁的身。
起苏柔惠这个一根筋的,她们显然都更加期待苏昭宁的应对办法。
只可惜,苏昭宁根本不准备应对。
她面色泰然自若地看着侯老夫人接过苏柔惠手的盒子,并且把盒子打开。
那盒子,也不知道如何这样湿得厉害,盒子底部都在滴水,盒子里面可是有一层厚厚的积水。
只不过,盒子再湿,也跟经书没有关系。
因为里面,并没有经书。
“经书呢?”侯老夫人望向苏昭宁。
苏柔惠幡然醒悟,她不敢置信地去看侯老夫人手的盒子。
“不可能,明明你是放在这个盒子里的……”她喃喃自语道。
苏昭宁则淡定地转过身,唤她自己的一等丫鬟:“茯苓。”
一直站在角落位置,被人忽略了的小丫鬟茯苓战战兢兢地前,将她一直遮掩着的蓝布包拿了出来。
只见蓝布解开,下面赫然是一沓经书。
“你!你竟敢算计我!”苏柔惠这些年一直过得嚣张跋扈,莫说是面对苏昭宁,是在整个长安侯府,她也不曾受过这样的耻辱。
她当即怒火直冲到了头顶,双眼什么也看不到,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打死这死了娘的!
苏柔惠迅速冲到了苏昭宁的面前,抬起手要去甩苏昭宁的耳光。
“够了!”苏瑾瑜先行一步,将苏昭宁一把护在自己身后。他紧紧箍住苏柔惠的手,沉声呵斥道:“四妹,你闹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