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辛苦，虽然爹很严厉，但是我是谁？”瑾瑜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活力。
“长大了哦。”瑾璃笑的温柔。
姐弟二人的私语，亲昵和谐的模样是在皇家很少能看到的场景。瑾将军与倾城公主由以这一儿一女为傲。
歌姬一曲唱罢，得来阵阵掌声，誉亲王看赏。
“羽裳谢誉亲王赏赐，恭祝誉亲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羽裳俯身一礼，婀娜多姿。
“清乐坊的羽裳姑娘的歌声不输菲絮姑娘。”誉亲王褒赏有嘉。
“谢王爷夸奖，菲絮姑娘曾亲自教导于我，算是我的半个老师。”羽裳谦逊有礼，语气中对菲絮有着敬意，众人纷纷瞩目，如若菲絮姑娘不再出现，羽裳姑娘将毫无疑问会取代菲絮的位置。
誉亲王轻抬手，羽裳姑娘起身，手中羽扇轻舞，乐声再次响起，一曲新曲，曲调轻盈，歌词陌生，“月起月明月儿圆……”
誉亲王的寿宴热闹欢愉，陛下除了封赏外，还赐了一处皇家庄园给这位皇弟，尤见蜀皇对这位弟弟的厚爱。亲朋好友更是登门庆贺，几位皇子聚首虽然有些小风波，但也不足外人道。
寿宴之后，京城中热闹的是清乐坊歌姬的头牌换了人，羽裳姑娘替代了菲絮姑娘，几阵唏嘘之后又歌舞升平起来。
这一日，吏部内太子秦王熙王聚在了一起。太子正对洪尚书考课中提出了疑问，“这个滨州的鲁大人的考课评优等级都很高，怎么在这次晋升中被落了下来？”太子问的是洪大人，看的却是宋旭哲。
“鲁大人？滨州的鲁大人吗？微臣记得此人成绩不错。”洪大人一脸认真的模样，眼光在秦王的身上溜了一眼。
“老四，你看看……”太子将手中的卷宗递给了宋旭尧，宋旭尧伸出双手接了过去，看了起来，这么多卷宗，太子单单挑了这么一个问。
卷宗上是滨州鲁大人的考课成绩，无论是上书的述职奏章，还是都县府的考评也都是好评，更不用说这位鲁大人的官声不错，滨州百姓对这位父母官大人也是推崇有嘉。以鲁大人的这份成绩升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是浙南的巡抚之职有理的竞争者，也是众多同僚看好的人物。可偏偏就有个意外，浙南巡抚的位子被福州知府夺了去。
要说这位福州知府为官时日与鲁大人差不多，看政绩比起鲁大人稍逊了些，不过都县府的考评比鲁大人的要高一些，所以综合来看，两人的可以说是在同一位置上的。如若说凭政绩鲁大人首选，看同僚支持那位福州的江大人更好一些，这也是权衡利弊的事情。最后选到谁也是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太子殿下，鲁大人政绩不错，官风也好，不过这个人，有些固执，与周遭府县偶有摩擦，所以商讨下来，鲁大人还需历练一年。”洪大人解释着。
“老三也觉得应该如此？”太子看向一旁的宋旭哲。
“并无不妥。”宋旭哲回答的干脆。
“是吗？我还以为浙南巡抚之职非鲁大人莫属呢。”太子看向洪大人。
“江大人政绩考评都不输鲁大人。”洪大人说。
“是不输啊。”太子的语调拉的挺长，洪大人的脸色有些微变。
“这次选任的浙南巡抚江大人是否是军机处江侍郎的长子？”一直没有说话的宋旭尧开了口。
“哦？只吗？”太子微微一哼，洪大人连忙开口，“正是，是江侍郎的长子，吏部考课，除了看政绩考评之外，家世也只是个参考而已。”
“参考？鲁大人一介布衣考取功名，治理一方得力，不过家世背景确实差了一些。”太子聊有深意的扫了眼洪大人。
“吏部考课绝对公平。”洪大人再次申明，这节骨眼上，太子无缘无故提及浙南巡抚一职，确实意外，想想浙南巡抚所管辖的州县都是富饶之地，是个肥缺，之前的巡抚李大人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告老还乡，才空出这么一个肥缺来。
“太子殿下似乎有什么疑问？”宋旭哲目光如炬。
“吏部职责都有规章，父皇派我和老四前来督查，自然要事无巨细，有些弄不明白的地方自然要好好问问洪大人。”太子的视线扫过自己的三弟和一旁恭顺的洪大人。
“洪大人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宋旭哲开口，一旁的洪大人连连称是，宋旭尧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卷宗，他知道太子开始对吏部挑刺了，浙南巡抚只是个开始。
洪大人开始一一应付太子所带来之人的提出的问题，说是讨教咨询，其实就是质询。还好之前都有准备，应付得当，偶有错处也是小事，吏部开始忙碌起来。
夜幕降临，宋旭哲在太子和熙王离开后又与洪大人聊了片刻才离开，要找一个人的错处还是容易的，就看问题挖的深度了，之前虽有准备与应对，还是不能大意。
刚刚走出吏部大门，宋旭哲就看到一人匆匆向他奔来，来人正是他安排在外庄保护菲絮的人。
“王爷…”来人步履匆匆，脸色苍白，衣裳上还有黑色的污迹。
“怎么了？”宋旭哲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庄子起火，从兰园烧到了梅园。”梅园正是菲絮住的院子。
“人呢，出来了没？”宋旭尧心中猛的一沉。
“菲絮姑娘今日有些不适，睡的早，等发现火情，发现梅园的周围被放了易燃之物，院门被堵，王管家正在扑救，让我来禀告王爷。”侍从不知从何说起，他被管家派来送信的时候，大火还在扑救。
宋旭哲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夺过侍从手中的马匹，奔了出去，身后的侍卫们连忙赶了上去。夜深，在宋旭哲出示了皇子腰牌后才出了城门，远远的就看到一方红色映着天。宋旭哲加快了速度，在到达庄子的时候，天上的那方红色渐渐淡了去。
“菲絮呢。”宋旭哲抓住脸上带着焦黑印记的王管家，一脸的急切。
彭的一声，王管家跪在了地上，“火势太大，菲絮姑娘没有救出来。”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宋旭哲快步向梅园的方向奔去，一路的水渍，路过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兰园都没顾上看一眼，但是到了梅园，把宋旭哲下了一跳，梅园被烧的平地一片。兰园和梅园构造差不多，兰园只是烧黑了砖墙，梅园居然都烧没了。
“菲絮，菲絮……”宋旭哲踏入梅园，周围的烟灰还在不断升起，呛的人直咳嗽，白色的锦袍已经被黑色的烟灰弄脏，宋旭哲继续向里走着。满目疮痍，已经看不清之前是何物件，只是凭方位，向菲絮的卧房走去。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冲鼻的味道，宋旭尧继续寻找着，却发现这里烧的彻底，一切都黑漆漆的灰烬，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忽然一只被灰烬弄脏的白玉簪出现在他的脚下，那是菲絮常戴的一支，宋旭尧捡了起来，牢牢的握在了手中，继续呼喊着菲絮的名字。只是美人的影子再也不见，连尸首都没有，菲絮主仆二人就这样消失了。
秦王的外庄走水，京城中传了开来，那映红了天的大火，有人说是天火，有人说是纵火，不论是什么，秦王外庄的梅园烧成了灰烬。
☆、菲絮的决定
“少庄主……”轻柔甜美的声音，说话的女子不光声音好听，还有这样张漂亮的脸孔。云髻上一支翠玉多宝发钗华美多彩，另一侧撩起的发丝用几支珍珠发簪固定，一枚梅花玉簪斜插在后，精致典雅。素色的梅花锦衣，腰间缀着一枚圆润玉牌。这个女子正是在清乐坊曾经的头牌，在秦王外庄大火中消失的女子菲絮，她的身后跟着她的侍女音儿，主仆二人，没有一丝在大火中死里逃生的狼狈。
“决定了？”瑾璃问。
“决定了。”菲絮轻轻一笑，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一直以为你决心为家人报仇，就会做的彻底。”瑾璃拿起桌上的茶杯，茶水里飘着一朵茉莉，清香怡人。
“我曾经也以为，看着仇人死去，仇恨就会消失，可是直到少庄主问我会不会后悔的时候，那时候我的想法变了，当然我并没有后悔按照少庄主地意思去做些我该做的事情。”菲絮回答的认真。
“哦？”菲絮的回答让瑾璃有些意外，当她让菲絮去接近秦王的时候，问她会不会后悔，那时候她给对方的建议报复的结局未必会让她心中得到快感与释怀，她不知道菲絮究竟是如何理解她这句话的，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去做了她让她做的，她也想做的事情，只是这结局，让人意外。
“其实我有想过，看到仇家死去，我是否会释然，是否会有快意，不过我发现，那样做，只会让那些人得到解脱，而我的释然与快意也只是一时的感觉。”菲絮的目光柔和，修长白皙的指尖在白色的瓷杯上磨搓着。
“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年纪该是恩怨分明，是非对错不能含糊的。”
“曾经是，还没到京城的时候，我也是那样做的。”想起自己经历过的世态炎凉，官场险恶，富家的假仁假义，欺善怕恶的事情，曾经的嫉恶如仇，惩之后快的经历，似乎就在昨天，菲絮继续说道，“现在觉得，看那些人活在痛苦与悔恨，煎熬着生活，看不到希望忍受折磨才是最好的复仇？”菲絮努力的想要少庄主能理解她的心意。
“可是你没有想过，弘文对你，秦王对你是有情意的，你难道没有过一丝心软？”瑾璃问。
“不否认，我确实心软过，弘文对我的细心，与我也算知音。秦王念着姐姐，让那样冷酷的男人温柔以待，不侧目是假的。”想起那两个男人，菲絮的脸上的表情微动，不过转瞬即逝。瑾璃没有做声，等着菲絮继续说下去。
“不过，还是一样的。罗公子为了罗家翻案委屈在秦王手下，他的目标是重新得到参加会试的资格，入朝为官。而秦王也不会为了姐姐真的去动他的王妃，在男人的眼力，权利金钱地位才是第一位的，女人只是锦上添花的物件……”猛的菲絮停了下来，尴尬的抿了下唇，手不知道该放哪里，面前的少庄主另一个身份是熙王的王妃，蜀国公主的女儿。“请少庄主见谅，菲絮失言了。”
“不必抱歉，你说的没有错。”瑾璃并没有显得不悦，菲絮这才安下心来。
屋外下起了冷雨，在这冬日里尤为空气中带着丝丝的雾气。菲絮想起大火那日，晚膳的时候，音儿就来告诉她，周遭有些异动，她们的晚膳也被下了迷药。为了应和敌人，她们的院落早早的熄了灯。她们看到火心亮起，被丢到屋子四周助燃之物，蔓延到门口的火势之大，无法冲进来的侍卫，在外叫呼叫她们的管家。在了解到那个敌手的最终目的之时，菲絮顺水推舟，让对方如愿。她摘下发髻上自己平时最喜欢的一支玉簪丢了出去，然后和音儿从后窗离开了，那里接应她们的人在音儿发出信号后很快就赶了来。
“有什么打算吗？”瑾璃问。
“有些累了，想过些清闲的日子，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他们是如何煎熬。”温柔的面庞闪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那笑意落在了瑾璃的眼中，瑾璃忽然想起，有人和她说过，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女人。
“最近秦王为了找你，可算是费尽心力。”瑾璃的话并没有让菲絮有动容，菲絮也知道秦王是如何费力的找寻她的，他甚至派了一队人马打捞庄后的湖，只是什么毫无收获，庄外的农夫说，如若有人掉到湖里，会被冲到连接着湖的岷江内，什么都不会找到。
“秦王想在我这里得到关于姐姐的救赎，只是这个机会，我未必会给他。”菲絮说的直接……
雨越发的大了起来，周遭的雨声遮盖了一切声响，周遭归为一片宁静。
暖和的屋内，只瑾璃坐在桌边，菲絮已离开多时，以蓝上前一步，打破了这片安静，“小姐，我们回去吗？”年关将近，今日出门是为了采购年货，顺便在这茶楼歇息一下，也是为了来见菲絮姑娘，菲絮姑娘为了要报恩也是为了自己要报仇，应了主子的主意，一步步的接近秦王，却在这关头断了一切，假死逃离，不过小姐似乎并不介意，小姐有时候就是这样，她不一定非要按照计划去做什么事情，审时度势，解决出现的问题，不去纠结为什么是小姐处事的态度。
“还不想走呢。”瑾璃有些自言自语，清冷的脸上和往日一样平和，以蓝却知主子是真的不想回去。于是不再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房门打了开来，千叶走了进来，“小姐，殿下往这里来了。”
瑾璃点了点头，让以蓝换了一壶茶。片刻后，宋旭尧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蒙青，瑾璃的视线落在蒙青身上，这个宋旭尧最为信任的贴身侍卫，英武的面容，比起千叶来多了些忠武之气。
“殿下今日在吏部不忙？”瑾璃并没有起身，倒了杯茶推到宋旭尧的面前。
“只有私下里，你对本王才会如此随意。”宋旭尧端起茶碗，黑色的茶水，茶汤明亮，倒有些像汤药，不过香味是浓郁的茶香，比起平时喝的味苦。
瑾璃似乎没有听见宋旭尧的话似的，介绍起他们喝的茶来，“这是普洱，茶性温和，暖胃不伤胃，助消化，益气，延年益寿，时间越久越好，这是十年的茶饼冲泡的，还不错吧。”
“父皇那里的普洱茶是你让盛隆给苏公公的吧。”宋旭尧喝了口茶，这茶除了刚刚瑾璃说的好处外，还有一点是喝了并不会让人睡不着觉。
“是。”瑾璃没有否认，她这样缓和父子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见的会得到宋旭尧的感激。
“你知道你这样做……”
“会让你更讨厌我？”虽这样说，瑾璃却并不显得沮丧，虽然口气里有些无奈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宋旭尧还是问了出来。
“应该，必须这样做。”瑾璃回答的简单。
一阵沉默，屋门被扣响，茶舍的管事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漂亮的描着金牡丹的漆盒。
“给王爷，王妃请安……”管事恭敬一礼。
“有事？”问话的是宋旭尧。
“我们老板差人来说给王妃送样东西。”说着管事将盒子放在了瑾璃的面前。
“英杰哥送你的？”宋旭尧微微眯起了眼睛，宋英杰对瑾璃好的让人觉得侧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