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劲一脸莫名其妙:“你要请客和天气好有什么关系?难到下雨你就不请了吗?”
肖彦头疼的抚额,和脑子一根筋的人说话真不是一点的心累,他没好气道:“对,如果下雨就是你请。”
“我?为什么?放眼整个人大我可是恩格尔系数最高的!”卯劲叫喊着,段王爷给了他一拳:“别逼逼了,我爷爷都交代过了,让咱们都去他那吃。”
这么一大帮子人都去老人家里蹭饭?肖彦犹豫,放眼看去,这几个可都是既能折腾又能操天的主儿,把房顶掀了都有可能,去老人家里再弄得乱七八糟,太不合适。
于是他开口:“还是出去吃吧,我们这么多人一块过去多麻烦的。”
裴涪浅也点头,就是就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估计早都做好了,走吧,就跟这儿眼皮子底下,您还当大禹治水啊。”段王爷笑着指指抬眼就能看到的公寓楼,说完不给反驳的机会推搡着肖彦就往前走。
而其余那哥几个儿,早就在他纠结的空档十分自来熟的朝静园走去了。
肖彦望着前方三人中个儿最高的那男孩儿,瘪唇嫌弃:“还真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裴涪浅掩嘴偷笑。
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段爷爷家,那是学校给退休老教授安排的集资房,一百三十平米的房间平日里就住他们老两口和保姆,有时还嫌太大了呢,可这忽然一下子挤进了这么多人,还都是一米八的大高个,就稍显的有些拥挤了。
两位老人都特别和蔼可亲,开门看到他们这些个小孩子高兴的止不住唇角的笑意。
肖彦毕竟是当中年龄最大的,在为人处事上考虑的比他们都多,在上楼之前他还是去了静园18号楼,买了些水果和点心。进门换鞋后拎着手中的两大袋子放到了餐厅的红木桌上,他诚恳的表示谢意:“爷爷,真麻烦您了,我们这么多人来蹭饭。”
“诶哟,麻烦什么啊,爷爷就喜欢热闹,天天都盼着你们这群小子来呢。”老人花白的胡子随着说话和大笑,忽闪忽闪的,很是可爱。
裴涪浅见那三兄弟换鞋直奔沙发,动作标准统一的北京瘫,心里不禁对肖彦刚刚给出的评价做出了积极的肯定,真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首次到老人家做客,虽然刚才买水果时她的钱没花出去,可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于是她弯腰,嘴角挂着一抹标准的笑容和两位老人打招呼:“爷爷奶奶好,我叫裴涪浅,和段佳辰是同班同学。”
段奶奶拉着她的手,热情的说:“来来,坐。”
裴涪浅却没有移动脚步,因为段爷爷的眼神有些严肃的在盯着她,她正怀疑是否刚才自己的表现有失得体,就听段爷爷开口问:“程晓玥是你什么人?”
她怔住,抬头看向老人,老实回答:“是我母亲。”
躺的东倒西歪的段王爷听到后,诧异的问自家爷爷:“您认识裴涪浅她妈?”
何止。段爷爷哼了一声,裴涪浅心细的看出来老人不高兴了。
气氛有一丝尴尬,肖家两兄弟隔空互看一眼,肖彦有些担忧,而肖裕,嘴角一瘪无所谓的转头按遥控器换台,没事儿人似的。气的肖彦在心底狠狠骂了他几句,也不知道是谁的女人!
裴涪浅忽然间想起在来人大的路上,肖彦提到段爷爷是经济学的泰山北斗,而她母亲正是财大金融系主任,会不会是她曾经在学术上冒犯过段爷爷呢?
毕竟自己母亲那性格和说话方式确实很不讨喜。
她小心翼翼:“爷爷,您认识我母亲?”
段爷爷又哼了一声,比刚才那声更大,怨气更重。
一时间其余几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好了爷爷,您就快说吧!”段王爷最受不了磨叽,站起身走到老人身边追问着。
段爷爷这才蛮不情愿的哼道:“她曾经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啊?”段王爷吃惊,顺手弹了裴涪浅脑儿门一下,取笑道:“浅妹子,没想到咱还有这层关系呢。哥跟你透个底儿,能让我爷爷夸赞一句那可真比考清华还难。”
裴涪浅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只好尴尬一笑,勉强勾了下唇角。
她可没有漏掉段爷爷刚说的那个词。
曾经。
只是,她也确实没想到程晓玥还能得到大师的夸赞。
关键时候还是要指望肖彦,他扶着老人坐到客厅,解围道:“可是爷爷,您怎么知道浅浅就是程阿姨的女儿呢?”
他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了眼小姑娘,裴涪浅赶紧点头,对,这也是她的疑问,从进门到现在她不过就打了声招呼而已,段爷爷立刻就提出了疑问。若说曾经见过,她不会没有印象的。
这个问题,才让老人刚刚冷下的脸稍微回暖了些,他想到什么似的笑了:“因为她的名字。这世上再没第二个人会叫裴涪浅了。”
肖裕小声跟旁边几人嘀咕:“我就说吧,谁家父母是有多不期待自己孩子的出生,给起这么一个不受欢迎的名字。裴涪浅,赔钱?肤浅?”
话不小心被裴涪浅听到,她耸一耸肩,苦涩的笑:“是啊,我就是不受期待的产物。”
肖裕翻了个白眼,兄弟几个打哈着一笑而过,在他们正常的三观里,还没有见过不疼爱亲生孩子的父母,因此都没当真。
只有段老爷子,凝着面前的小姑娘悄悄在心底叹了口气。
忽然想到什么,他指了指老婆子说:“你去书房第三个抽屉里把那个相册拿来。”
他戴上茶几上的老花镜,翻着老旧的相册在寻找着什么,好不容易翻到,他取出来那张照片,递给那孩子看:“我就记着有张你小时候的照片,你看。”
不止裴涪浅,其他几个男生闻言也好奇的探头来看,照片中年轻的女人牵着小女孩儿的手站在背景杂乱的平房前。
女人穿着一条长及脚踝的牛仔喇叭裤,白色泡泡袖的短衬衣完美的勾勒出了她纤细的腰身,最亮眼的是头顶的那只羊毛呢礼帽,即便是现在看来,也尤其的时尚。
而那小姑娘,扎着两个小麻花辫,穿着粉色碎花的棉袄乖巧的站在女人身边。那两只懵懂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特别的可爱。
裴涪浅呆呆的看着那张照片,不自觉的就出了神。
若不是那个红色波点的发带现在还收藏在她的收纳盒中,她都不敢相信这照片中的小女孩是自己。
她小时候和程晓玥这么亲近,还手拉手过?
先不说她近几年和父母冷冻的关系,就是放眼整个家里,西山大院或者西外的别墅,她都很难找着一张母亲的照片,更别说是合照了。
因此她十分怀疑照片的真实性。
一旁的几个男生看着这照片中可爱到爆的小女儿都忍不住想钻进照片中掐一掐那肉嘟嘟的脸颊,尤其段王爷。在自家翻到一张自己同学照片的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形容,仿佛忽然间他就相信了原来世间真的是有缘分存在的。
不自觉的,再看向裴涪浅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柔和了,那是哥哥对着妹妹才有的疼爱之情。当然不会是感情,他所有的爱情都给了唐甜甜。
情不自禁,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掐了掐对方的脸颊,那白皙的脸上褪去了婴儿肥,手感不如直接捏照片中小孩儿的脸好玩,但也依然很柔嫩。除了唐甜甜,他还从来没和其她女孩子肢体接触过,不由的更加小心,怕自己手重弄疼了对方。然后感慨:“真没想到,原来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么。”
“真猥琐。”肖彦受不了的抖了抖鸡皮疙瘩。
隋海岩想到什么更加猥琐的笑了,他勾一勾手指,那兄弟几人头凑近了些,他小声的用只有彼此才听得到的语调说:“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以前老说操/你妹,原来你真有个妹啊。”
他话落,其余三人动作整齐划一的一人给了他一拳。
“嗷——”隋海岩吃痛的捂着肚子呻/吟,委屈兮兮的流着泪说:“我只是阐明了一个事实。”
异口同声:“滚!——”
裴涪浅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看向肖裕,希望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他们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肖裕瞪她一眼,她那无辜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诱人,不由皱眉:“把头转过去。”
他说着,心里默默打定主意,以后要让这蠢丫头远离隋海岩这贱人。
肖彦推开隋海岩,上前一步对裴涪浅笑:“段王爷说的对,你小时候真的很可爱啊。”
裴涪浅微微低头盯着地板,她不想应付肖彦去虚伪的笑,如果可爱,为什么站在自己身边的程晓玥却不高兴呢?
她从来都不知道,她母亲竟然是人大的学生。可她明明,不是在财大教书吗?
带着疑惑,她问知情的老人:“爷爷,我妈妈曾经是您的学生,那她也是人大毕业的吗?可是我出生以来她都在财大当老师。”
竟然人大的经济学在是全国都排名第一,竟然程晓玥曾经是人大的学生,并且还是段爷爷最得意的学生,那为什么她放弃了留校的机会而孤身前往对她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财大呢?
这问题就像是摸了老虎的屁股,刚刚还高兴的段爷爷立马又板着一张脸,吹了吹胡子,哼了一声:“为什么?还不都是裴伟良那混蛋!”
他父亲?
裴涪浅怔住。
其实在她的心底一直都有一个问题困扰过她,就和天下所有父母感情不和的孩子们一样,她也曾偷偷的考虑过,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们离婚了,她会跟谁?
她还记得小学同桌曾经哭了好几天后悄悄告诉她,他的父母要离婚了每一天都在问他以后要跟谁过。他们天天都在逼着小孩子做决定,而被孩子放弃的那一方就从今往后都不得再相见。
幼小的裴涪浅,默默记下来了这件事情,她也以为父母只要离了婚,就必须要从中二选一,放弃一个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渐渐当她长大,她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有了独立的人格。后来这种二选一就变成了二者皆不要,她确信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但是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她幼年的心里,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她的私心是爸爸。
至少和性格高冷的妈妈比起来,爸爸偶尔还是关心她的。
可是如今看来,是否是她曾经的判断出了错呢?
中午从西山大院走之前,爷爷和妈妈大吵了一架,他骂“裴伟良那个畜生”。而刚刚,段爷爷也骂“裴伟良那个混蛋”。
爸爸,到底曾经做过些什么?
难道,她真的错怪程晓玥了吗?
“爷爷,我爸爸他......”她欲言又止,却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的肖裕,少女心里那一点自尊心在作祟,她犹豫着重新组织语言,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被他瞧不起。
段爷爷布满皱纹的那只手拉着她粉嫩的小手,裴涪浅低头就能看见那只经过岁月洗礼的手上密密麻麻的老年斑,和她姥爷一样,只不过姥爷的手上少了一截手指,那是上过战场浴血奋战的铁证。
作者有话要说: 十分抱歉我亲爱的妹纸们,城最近天天要代课,有些浑身乏术,更新较慢但不会弃坑,一定会码完的。肖裕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角色,所以这篇文老样子不会v,全文免费,只要大家喜欢就行。本身写文于我而言就是兴趣爱好,我非常愿意和大家share故事,有点击有评论有收藏有忠实的读者,对我来说即是最大的满足,也是全部的满足。再次感谢小仙女小天使们,爱你们么么哒。
☆、说媒
段爷爷心底暗叹,有些话他作为老人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但他还依稀记得当初程晓玥因为怀孕放弃读博时,自己气的将她提来的礼品全扔了出去。
他教了一辈子书,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可真正能静下心来做学术的,并没几个人。程晓玥就是他最得意也是最器重的学生之一,当年她虽然是个女孩子,可非常肯吃苦,并且不想着去企业,不想着投资取巧,就是一门心思做学术。他半辈子好不容易碰上这么几个专心搞学术的孩子,尤其在他们身上付出的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所谓经济,民生之本,他自己毕生的研究都用在了解决民生之上,希望能留下这些得意门生真正的去学点有用的东西,为国之所用。
可是啊,真是没想到,他最器重的学生却带头给他造反,用一句怀孕了当做不想读博的理由,差点没气死他。
裴涪浅刚刚有句话说对了,她确实是不受期待的产物,他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知道的,但当时程晓玥的未婚先孕确实影响比较恶劣,在当时那个年代,女孩子未婚先孕是被看做不守贞操的,是遭人恶意眼神歧视的。
当初程晓玥的父亲,也就是军区赫赫有名的司令员亲自拜访过自己,希望学校能保留下程晓玥的学籍档案,不要被开除。毕竟是他的好学生,又是那个年代难得一求的研究生,他也是有私心的啊,后来真是跑遍了校领导办公室,说破了嘴皮子最终才勉强留下了档案。
可是程晓玥在周围同学的眼里尊严一下子就被踩在了脚底下,他们孤立排斥甚至在她身后说三道四,平时看起来高傲冰冷眼高于顶的大才女不过也是个不守妇道乱搞男女关系的卑贱女子。
有的话传到他的耳里,连他都听不下去几次三番出面教育过那些女生,可由始到终,孩子的父亲,那个叫裴伟良的混蛋连面都未曾闪过,更别提说一句事实真相了!
这样恶劣的男人,放在如今就是个大渣男,他苦口婆心的劝过,就连自己的夫人都亲自出面从女人的角度去劝过,这样提上裤子擦干嘴拍拍屁股就走的男人,怎么能奢望他负责呢?
可是拗不过她犟啊,程晓玥刺头儿的厉害,天生属倔驴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从宿舍搬出去后也没回家,自己在校外租了个民房,就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整日两点一线的穿梭。
他一开始气,狠心断绝师生关系,可后来还是抵不住心疼,心疼她倍受众敌咬碎了牙咽进肚子,也可怜她那腹中未成形的胎儿。再后来,他默许自己夫人去那个小平房看望她,给她炖鸡汤送补品。每每从那间破旧的屋子回来,夫人都忍不住直摇头叹气,他发火生气好几天,然后气劲儿过了继续心疼,然后默许,再生气,周而复始。
直到,这个孩子的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