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他有什么毛病!”
(慕笑忱:你才有毛病!)
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裴涪浅想到刚刚在门口慕笑忱伤心的语气和失落的情绪。
她决定暂时先忽略,只因她更在意另一个问题:“所以我到底有没有礼物收?”
“你想多了。”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他说完,在她变脸的前一秒霸道的拽过她的胳膊,在那粉嫩的唇上献上一吻,然后承诺:“next valentine\'s day I will remember。”
裴涪浅条件反射,诧异道:“不是汪汪汪吗?”
肖裕冷脸推开她:“慕笑忱跟你说的?”
裴涪浅听他念慕笑忱的名字突然就有了种奇怪的感觉:“你有没有事情隐瞒我?关于慕笑忱。”
肖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脸色沉了又沉,狠狠揉搓着她的脸颊:“我劝你谨言慎行。”
他拉着她的手,不再给她胡言乱语的机会,大摇大摆的走出诊室。
**
特殊的日子里,裴涪浅还以为员工餐厅今天会没什么人呢,毕竟中学生谈恋爱现在都不去肯德基了,何况大人们怎么也得借着节日的气氛出去吃点好的。
从老楼沿原路返回,教学楼二层的员工餐厅门口照例摆放着几个白色木架子,上面零零散散的挂着几件白大褂,反正一眼看去,都不怎么干净。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进餐厅前需要脱掉白大褂,裴涪浅大致扫了眼,没有很多人在用餐她就放心了。
虽然她嘴硬想和肖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心理多少是有点犯怵的。
医院人多嘴杂,她只想低调的做个医生,并不想将自己的私人生活放在台面上博众人眼球。
可有人偏偏要她作对,平日里各种吐槽嫌弃员工餐厅,今天却一反常态非员工餐厅不吃。
她至今都记得第一次在这里碰见他的时候,明明是他自己说桌椅板凳脏的令人发指,鱼是动物的尸体,稀饭是抹布水。
裴涪浅很是郁闷:“连小学生约会都不去肯德基了,你却在情人节这一天带我吃员工餐厅,我是不是有点太好打发了?”
肖裕站在窗前拿着手上的饭卡在窗户前的机子上一刷,偏头看她:“员工餐厅也是掏钱的,这顿我请你。”
谁要他请啊,裴涪浅呵呵他一脸。
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模一样的一张饭卡,在机前一刷。冷眼瞪他,“我也有好吗!”
肖裕挑眉,明知故问:“看起来你好像有意见?”
意见大了呢!
为什么别人家的男朋友就会带着女朋友吃大餐,他就只会带她吃员工餐厅,还是自费!
肖裕不跟她一般见识,却伸手牵住了她,然后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胸,大摇大摆的推门进入。
神经病。
裴涪浅默默吐槽一声。
单身狗张宁纠结了一上午,今天午饭到底是悄悄订个外卖还是硬着头皮在餐厅吃?正当她无比困扰的时候,赶巧在门诊一楼碰见了同样愁眉苦脸的慕笑忱,俩人一拍即合,觉得即使没有情人,但饭总是要吃的!
跟着肖裕吃惯了好吃的,一时间嚼着这干瘪的菜叶子,慕笑忱心里忍不住感叹,真是骄奢淫逸使人快乐。
张宁受不了直的翻白眼:“有那么夸张吗?我都吃多少年了。”
“哎。”慕笑忱挫败的叹气:“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不是难吃,是特别的难吃。”
“吃了哈根达斯你还不吃钟楼小奶糕了?!”
慕笑忱此时却分外的想念他家boss,虽然冷巴巴的又嘴贱毒舌,可至少有钱啊。
尊严算什么?面子算什么?他想起boss办公室里那个小冰箱,嫌弃的撇唇看向对面的护士长。
“哈根达斯算什么?你见过‘Movenpick’吗?吃过‘DR.BOB\'S’吗?还有印着英国皇家专供女王及皇室贵族的冰淇淋,这些肖医生办公室的小冰箱里一到夏天自动就有人送来,从不担心会断货。”
“得瑟死你!”张宁嘴上骂着,心里却暗自想着哪天一定要去偷吃!
想她平日里只舍得吃三块钱一个的麦当劳甜筒,真是贫民耕而不免于饥,富民坐而饱以嬉。
慕笑忱扒拉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了,看着张宁愤愤不平咬勺子的表情,轻轻一笑,打趣道:“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她哼了一声:“人呗。”
慕笑忱清一清嗓子,念了句《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旁白:“在贫困和饥饿中长大的保尔,对待他眼中的富人,总是怀有敌意。”
话落,一个爆炒栗子揍到慕笑忱头上,张宁撑起大半个身子不客气的对他揍来揍去:“人间正道是沧桑,今天送你上西天!”
慕笑忱躲闪着求饶:“我错了大姐,席慕容说贫穷不是羞耻,富贵也不是罪恶,粗茶淡饭与锦衣玉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要我们有爱,孩子们就会有笑容的!”
张宁还想继续揍他,看了眼周围,发现场合不对,甚至还有几位领导在,她这才坐好,扬了扬拳吓唬对方:“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管着么你!”
“管不着管不着。”慕笑忱举手投降。
张宁正要站起身续杯果汁,便看到了推门进来的那二人,彻底傻了。
“我...的...天...呐.......”
慕笑忱莫名其妙:“怎么了?”
刚刚还挺热闹的餐厅忽然间鸦雀无声,安静中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慕笑忱就在这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咳嗽声,他疑惑着转身向后看去。
张宁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甚至忘了劝慕笑忱千万别回头,否则看到不该看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裴涪浅挣扎了下,肖裕却不以为然,更紧的拉着她开始绕场一周。
经过自家主任桌前时,他诧异了下,又倒退几步,确认真的是对方时,开口就问:“主任今天是情人节您知道吗?”
江易宁:“......”
他很不想知道。
肖裕摆出一副同情的表情,啧啧了两声:“我去,情人节还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吃食堂我也是醉了。”
江易宁:“......”
他能不能滚啊!
“对了,您今天有收到花吗?花,玫瑰花。”
裴涪浅看不下去了,悄悄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你够了啊。”
“没有,怎么着吧。”江易宁气笑了,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俩人拉着的小手。至于不,还特意跑他跟前炫耀。只是裴涪浅啊,他抬头默默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姑娘,还真没想到。
肖裕耸肩,一脸无辜:“不怎么着啊。那您慢慢吃,我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
“滚滚滚!”
混蛋玩意儿!
肖裕哼了一声,拉着裴涪浅继续绕场。
哦,小助理。
他难掩得意,几个大步飞快的又走到了慕笑忱的桌前。
他!妈!的!
慕笑忱在心底吐了句脏话。
抢了他的心上人,还来跟他耀武扬威?
“吃着呢?”
废话!慕笑忱愤恨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肖裕不跟单身狗一般计较,点了点头又道:“那你吃好喝好。”
他当领导视察工作啊!裴涪浅忍不了狠狠掐了他一下。
“你到底想干吗?”她握紧拳头,暗暗磨牙。
他看不到大家的眼神吗!他没感觉这诡异的安静吗!他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被视奸着吗!
肖裕见好就收,拉着她走出了餐厅。
所以她花了十五块钱进来就是看他发病?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裴涪浅终于问道。
目的达成,肖裕乐的看什么都高兴,被她怀疑智商也只是一笑而过。
裴涪浅见他这幅样子,真心觉得他还是回到前几天那个冷漠的肖裕比较顺眼。
“满意了?不出一个小时整个协和都能知道,你目的达成,顺心如意了?”
啧,这话说的就不讨巧了。
肖裕不懂她在生气什么?她一直那么小心眼,还说什么避嫌?他为什么要避嫌,他们两情相悦怎么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谈个恋爱了。
裴涪浅甩开他的手就回了办公室。
睡不着,她拿着手机无聊的刷微博。
不经意间刷出一条话题#你是在什么时候决心放弃一个人的呢#。
她点开看到有人在底下评论,那是一位作者曾写过的一句话:
“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两件事:一件是时间终于将我对你的爱消耗殆尽;一件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我遇见你。”
高中三年,读博八年,毕业一年,相识十二年却整整分别了近十年,时间是否也曾将他对自己的爱消耗殆尽过?
他也是恨过的吧。
他也在害怕吧。
怕她再次会弃他而去,怕她再次出尔反尔,怕她再次背信弃义。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向周围人宣布他们在一起的事实,迫不及待的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迫不及待的让她认清现实,不再逃避。
封死她一切的退路。
这是裴涪浅唯一能想到的动机。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心疼呢?
表面上越是得意和炫耀,心底越是没有安全感,她是如此了解他,了解到了深入骨髓。
心颤颤的疼着,她埋头在臂弯,如果这样能让他开心一点,也好。
**
诚如裴涪浅所想,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几乎整个外科楼都知道了他们在一起的消息。
先是同科室的医生护士,每个人见到她都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甚至关系好的那几个人还责怪她蛮的太紧不够意思,令她实在尴尬。
后来她再去卫生间,一路上免不了又被一通问候,就连楼层的保安和打扫病房的阿姨都来跟她说“恭喜”。
一路笑僵了脸,她点头对每一个人说谢谢,心里却在抱怨恭什么喜啊。
于是这天下午,她再没出过办公室,再没喝过一口水。
好不容易扛到下班,她又避开高峰期的人流,等了会儿才乘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一路做贼似的,她记得早上停车的位置,很快便找到目标车辆,迅速拉开车门,然后重重的舒了口气。
肖裕困惑的看看车窗外,问她:“有狗追你啊?”
裴涪浅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只是问他:“要去哪里吃饭?”
因为后悔自己中午乱发火的行为,她很自觉的在下午主动给他发了短信,说要请他吃晚餐。
那人冷冷的呵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说要请别人吃饭却连吃什么都不想好,也太没诚意了。
可问题就在于他的口味不是一般的刁钻呐!
“我这不是久别故乡,不知道现在都有什么嘛,要不这次听你的?你想吃什么我都请!”
却没想到她刻意讨好的一句话,正好踩到了小霸王的痛处。
肖裕夸张的‘哈’了一声,语气充满讽刺:“哦,您也知道您久别故乡呀,我还当您在资本主义社会乐不思蜀了呢!”
不得了,都您了。
裴涪浅抚额叹息:“你别老揪着过去不放啊。主席教导我们做人要向前看。”
“主席怎没告诉我呢。”他瞪她一眼,发狠道:“历史是现实的一面镜子,揪住历史不放的目的在于警告人们别犯过去的错误,遗留问题不解决,还怎么建设新未来。”
“吃个饭的功夫,您还要把马克思请出来。”
裴涪浅真是服了他了。
“你请。”
“成成,我请。”她看他一眼,耐心问道:“请问少爷,您想好要吃什么了吗?我可就知道这儿有全聚德和狗不理,还两对门儿。”
她在改变,肖裕看的出来。
不再是唯唯诺诺又小心翼翼的那副欠揍模样,她知道要和他开玩笑,知道在他面前流露出真实的情绪,会撒娇也会闹小脾气,这样多好。
他转身向后探头,然后伸长了手臂。
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映入眼前,裴涪浅震惊的望向那个红了耳根的男人,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嘴唇。
直到这一刻,她才相信许诃子说的,女人就是不可落俗的喜欢花,不管是不是爱的人送的,能收到花的心情都是喜悦的。
而因为是心爱的人送的,这束花便被赋予了更多的感情和感动。
“怎么办,我有点想哭。”她吸一吸鼻子,表情惨兮兮的。
“那下次不买了。”
“不行!”
肖裕一听就乐了,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边嘲笑:“裴涪浅,你真俗死了!”
她并不理他,微笑着低头闻了闻花的味道,那两只亮黑的眼珠子留恋的移动在每一朵花身上,看着看着,却突然愣住,表情渐渐不自然。
然后说:“这和慕笑忱送你的花一模一样。”
“......”肖裕猛地一拍方向盘,怒吼:“还回来!!”
☆、正文完
晚餐是在中戏对面的小餐馆吃的。
南锣鼓巷里车开不进去,肖裕一边找地方停车,一边郁闷的想,自己怎么就这么惯她呢。
好不容易找到停车的地儿,下车时,她又不忍心把那么一大束花扔车上,肖裕事先警告:“你要敢抱着它在路上走,我立马就扔垃圾桶去。”
开玩笑,她要抱着那一束花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他反正绝对不跟她旁边并排走。
傻逼死了。
南锣鼓巷里倒是和过去没什么太大变化,两排依然是些私人的小店铺,只是人多了,东西也比以前贵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