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话的同时,一个山匪扬起斧头劈过来,冀临霄因要守住栈桥的入口,没有移位,只能靠着倾斜身子来躲避。
那斧头落下来的时候夏舞雩吓得都想冲回去,直到她看见冀临霄躲开,袖子上多了团血迹,才发觉自己的心早就飞出了嗓子眼。
山匪们也看出冀临霄是个硬茬,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进攻,而是派出拿斧头和大刀的人仗着武器的优势强攻,强攻不成立刻退下,其余人再三五个冲上来车轮战。
纵是冀临霄再厉害,被限制在这狭小一隅也施展不开,何况还要面对三十多个悍匪的车轮战,就是神仙也会乏术。
山匪们不断消耗他的体力,渐渐的,他喘息越来越重,身上粗粗细细的伤口浸出的血将袍子染得大半都是红色。
三个山匪从刁钻的角度攻来,他无法三方躲闪,只能将肩膀暴露在一人剑下。只见那剑锋没入他肩头,咔的一声,砍入胛骨,鲜血大股涌出来,冀临霄却连闷声都没出,硬是用内力将砍入肩膀的剑连带着握剑的山匪震出去,同时挥剑一扫,逼退另外两人。
肩头迅速被染得鲜红,劳累和失血让冀临霄的眼前出现重影和眩晕。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却发觉体力流失的严重。眼看几个山匪又要上前,他忽然举剑,狠狠戳.进自己的大腿!
山匪们倒抽一口气。
冀临霄因剧痛而清醒。
他身形趔趄两下,又赶忙站稳,这瞬间眼底迸发的光芒,冷的似边关雪山中的冰凌,杀气在周身波动。
“大人!”夏舞雩面容煞白,已经再也忍不住了。
冀临霄为了她,把自己置身在生死之境,她理应快点逃到对面,才能让他快些施展轻功来和她会合。
她知道冀临霄也是这样想的,但观察到现在,她已确定这个方法不可行了。因为那些山匪有好几个都轻功卓越,若是他们在桥上与冀临霄互搏,谁都有可能坠崖。
夏舞雩下颌紧绷,调头往冀临霄的方向跑,这刹那她已不顾要隐瞒“勾魂娘子”的身份,只知道自己能杀了这些人,只知道她想要冀临霄平安!
她喊道:“大人,我来帮你!”
胡闹!冀临霄脑海中如扎了根倒刺似的,让他分外清醒,心更是咯噔一下。
她怎么又跑回来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能做什么?她为何就不能听他的话!
“回去!”冀临霄怒吼。
夏舞雩依然不改势头。
那些山匪一见这情形,便朝着冀临霄攻来。他直刺一剑将一人穿心,挑起他的尸体扔向另外两人,两人被砸得仰倒。
冀临霄趁着这片刻,回身一道掌力朝夏舞雩打过去。夏舞雩一惊,那掌力笔直打在她身上,将她打到栈桥对面的山崖。
她方寸大乱,捂着疼痛的身子爬起来,多想大吼一句:冀临霄,你这是做什么!
“织艳,给我继续跑!”冀临霄的吼声破空而来,撞进夏舞雩耳中。
“大人!”
似是这语调里透露出抗拒他的成分,冀临霄回眸瞪一眼夏舞雩,而后竟挥剑,斩断吊桥的绳子。
轰——
长长的吊桥从一头断裂,整个砸下深渊,在山壁上撞开惊心动魄的轰响。
夏舞雩瞪大眼睛,震惊的望着她和冀临霄之间的通路被斩断,这瞬间心里漫起滔天的恐惧。
他做什么!
斩断后路,他该怎么脱身!
山匪们也没想到这一出,气急败坏。
“这臭小子!居然、居然!”
“好哇,弟兄们上,都别再客气了,把他大卸八块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山匪们扑了上来,攻势更加凶残。那几个轻功很高的山匪腾空过来,落在冀临霄背后,所有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大肆攻击砍杀。
冀临霄的身影在几十道山匪之中时而变换、时而起起落落,一具具尸体倒下,被削断的残肢带着飞溅的血落下悬崖。
敌人越来越少了,可冀临霄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流血和过大的消耗令他愈加力不从心。
他渐渐被逼到挑崖边,身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子姮宝宝:冀大人加油,别死哦!
冀大人:大胆刁民!不给本官炖肉,还将本官置于如此险境!
子姮宝宝:你笨!你不以身护妻,你老婆能献吻献身一激动就把你扑倒吗?
冀大人:!!!
冀大人:你是说本官是下面的那个?
子姮宝宝:你的设定就是“万受无疆”。
冀大人:抗议!
子姮宝宝:好嘛,那就让你下面上面左面右面前面后面都吃行不?
冀大人:甚好,就这么定了。
(所以,明天热吻后天炖肉,就酱紫,不骗人,我只是预告的早了一点我没有骗人……)
☆、第43章 热吻
冀临霄忽然扭头,看向对面的夏舞雩。
隔着悬崖, 她看不清冀临霄的表情, 却心一个劲的跳着,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往外冒冷汗。
他要做什么?
为什么这样盯着她看?
他身后的那些山匪又攻过来了, 他、他……
夏舞雩的思绪止于冀临霄接下来的动作。
他用剑在地上一撑,一道火星飞起, 整个人侧身一跃, 跃入万丈深渊。
这刹那,冀临霄这个名字像是弓箭一样的射在夏舞雩的深心处。
她本能的想要嘶声竭力喊出他的名字, 可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哑了似的,竟是徒张着嘴巴, 颤抖着双唇,却发不出一个字。
冀临霄, 冀临霄……
他跌入了深不见底的山谷, 崖下的美丽云雾残忍的隔绝了她的视线。她在山崖边使劲的往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没有喊声传来,也没有坠地的声响。他就这么不见了, 从她的面前纵身一跃, 却拉扯住她所有的思绪, 令她视野被眼泪模糊。
她强自将眼泪咽下,望了眼对面山崖上的山匪, 眼底浮现仇恨的冷光,转身离去,消失在扶疏的山道上。
她要去崖下找冀临霄, 找到他,不管是死是活都定要找到他。
夏舞雩发狂的奔走,满心都是冀临霄跳下山崖的那一幕。
这一刻,她忘记了这段婚姻是如何荒唐的开始,忘记了她是杀人犯、他是判官。
她只记得他对她的体贴和纵容,他给她挑选步摇的耐心,他为她削苹果的仔细,还有那一十多个雷雨嚣嚣的夜晚被他紧拥在怀里的温暖和安全。
她突然觉得很怕,怕她寻到他时他已经冷却,怕她往后再也不能见到这个人严肃板脸、或是隐忍矫情的样子。
她完全没有去想,如果他死了,她是不是就再难以接触到高弘和徐桂。她想的只是他,只是冀临霄这个人,她不想失去!
一路跑下山头,深入谷底。
夏舞雩体力消耗了许多,上气不接下气,跌跌撞撞的奔走、寻找。
其间,她遇到一个同样下到崖下的山匪。
山匪见到她时,眼睛都亮了,冲上来把她扯进怀里,一双手不规矩的爬上她的后背。
夏舞雩只冷冷看着他,这种冷意很奇怪,让山匪居然觉得心里打颤。
夏舞雩蓦地笑了,明明该是暖如破冰的笑容,却冷的教人发指。
她阴恻恻说:“我要勾走你的魂。”
山匪突然觉得喉咙收缩到一团,无法再呼吸,他捂着咽喉倒在地上,蹬了几下后就再也不会动了,到死都还睁着眼。
夏舞雩再不看他,继续寻找,陆陆续续又遇上几个山匪。
他们眉开眼笑,她也跟着笑。
他们笑着笑着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倒在夏舞雩脚下。
而她还在笑,似一只喋血的妖魅,欣赏着被她毁灭之人的可笑。
走过一段段崎岖,拨开一丛丛杂草,夏舞雩发现了地上散落的血迹。
心里突地就松了口气,她想,山匪们若是受了这样的伤是一定不会下来的,这血是从冀临霄身上滴下的吧。血迹能蜿蜒下去,就说明他在掉到崖底时是活着的。
夏舞雩连忙顺着血迹找下去。
走了好久,这一路的血迹让她触目惊心,她扒开一丛长着刺的灌木,双手和双臂被戳了好几个窟窿。
但她却顾不得阵阵袭来的疼痛,而是盯着不远处一块石头下靠着的染血身影。
冀临霄,她找到他了!
夏舞雩迈开腿跑过去,衣服被灌木勾出好几条口子,布匹撕裂的声音夹杂她的脚步声和粗喘声,惊得冀临霄忽然握紧手中剑,睁开眼,下意识就要朝来人劈下。
“大人!”
直到他看清了来人是谁,一怔,眼底浮现惊讶之色。
“织艳……”他问:“你怎么下来了?”
夏舞雩忙跑过去跪在他身前,仔细查看他的情况。胳膊上有利器的划痕,大腿上有他自己戳出来的伤处,身上大大小小血迹团团,最严重的就是肩膀那里的裂口。
夏舞雩忙撕下自己的衣服,执着布条给冀临霄一道伤一道伤的包扎住。
冀临霄盯着她的动作,诘责道:“谁让你跑来谷底的!为什么不赶紧离开西山!”
夏舞雩一怔,话音里隐有颤抖,“我离开西山,你要怎么办?”
冀临霄说:“我既然敢跳下来,就是有把握活着再走出去。下落时以剑在山崖上减缓速度,这对我不难。让你逃走你就逃走,你只有先逃走了我才能放心。”
夏舞雩只觉得心里涌起又酸又热的一团,她看着冀临霄浑身的伤,问道:“伤成这样还说什么有把握再走回去?只怕路上又遇到一两个山匪,你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胡言乱语什么!本官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你这女人简直……咳、咳咳!”冀临霄咳嗽起来,“简直……不识好歹!”
夏舞雩道:“我不识好歹,我成天胡言乱语,那大人还为什么要救我?”
冀临霄似是觉得她问了个很可笑的问题,他板着脸回道:“我们是夫妻,我早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到底,危险的麻烦的都交给我,你只管自己安全。”
夏舞雩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冀临霄仍握剑的手,帮他缓缓松开剑柄。
心里那股又酸又热的情绪,此刻更加明显了,不断的翻涌着,让她连眼眶都热了起来。
夏舞雩苦笑:“大人也真是的,说这种话还这么一板一眼,这要是拿到别的男人身上,不该是含情脉脉的说吗?”
冀临霄脸一黑,“我和你说正经道理。”
“是啊,正经道理。”夏舞雩眼眶里有泪珠开始打转,“可是大人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些话很容易让人感动的。”
冀临霄本想骂她胡言乱语,却突然注意到她眼角被折射的晶莹泪滴。他心口一紧,忙抬起僵硬的手,有点艰难的靠近她的眼角,却无措的不敢触碰上去。
他只有劝道:“我是不是惹你伤心了?织艳,你别哭……”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夏舞雩的眼泪便决堤了。
冀临霄亲眼看着她眼角的泪珠滑落,眸子里像是灌了水似的,不断溢出一滴滴泪珠,眼眶红红一片,看得他心疼不已。
他手足无措,“织艳……织艳……”
“冀临霄,人不是你这样做的。”
夏舞雩哭得身子打颤,感动的情绪在体内不停的蹿,“哪有你这样的人啊,满口天经地义的道德条款,明明不爱我还把我捧着……冀临霄,你是不是个傻瓜啊!”
“你……”冀临霄不知该说什么,慌乱的开口,可是才说了一个字,就见眼前夏舞雩的脸凑近过来。
下一刻,一双冰凉带着细密冷汗的葇荑,捧住他的脸,两片柔软沾着泪水的唇,贴上他的唇。
女子的体温就贴着他的身躯,她身上惑人的熏香味随着探来的香舌被送入他的口中。唇齿间香气萦绕,又似燃烧起一簇火,勾得冀临霄从一开始的僵硬变成后来的疯狂。
手边剑滚落在地,他张开双臂箍紧怀里娇娆的躯体,疯狂吻她,听见她细碎的呢喃,听见她软的勾人的吐息。
是她先点燃的火,却烧得冀临霄心火难耐。
热吻间她的泪水滑过他唇边,温凉的触感扯动冀临霄心中的怜惜,那股怜惜的情绪混合燃烧的心火,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一刻他恨不得把他小心保护下来的女人狠狠的嵌进身体里,脑海中更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中秋宫宴那一幕幕,回忆起她横.陈的玉体,回忆起她嫣魅的眼波,回忆起他与她亲密交.融的销魂欢.愉,回忆起她雪白身躯上那两朵半荣半枯的美艳罂粟……
热.潮和怜惜涌动着,又渐渐被劫后余生的喜悦所淹没。
经历了那样一场惊险,彼此都还活着拥吻在一起,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当两人分开时,夏舞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想趴在冀临霄胸口,又怕碰疼了他的伤,只好退开些,说道:“大人,我刚刚过来时看到一条小溪,我去给你弄点水喝。”
“……好。”冀临霄亦是粗喘着,目光始终跟随着她,直到她渐渐走远。
夏舞雩很快走到那条小溪边,四下寻了番,找到片还没飘落的梧桐叶。
她踮脚摘下梧桐叶,放进溪水里洗干净,然后把梧桐叶折出凸凹,舀了清水进去,小心捧着回到冀临霄身边。
“大人,我喂你喝水。”她跪在冀临霄身前,小心翼翼的,让他托住梧桐叶,帮着他把水都送入他口中。
饮下些水,冀临霄好多了,夏舞雩忙把剑捡起来,让他握住。他一手用剑撑地,一手被夏舞雩搀扶,缓缓站起来。
“走吧。”他说道,嘴唇又张开像是还想说什么,沉吟了一番又吞了回去。
夏舞雩却是瞧见了,问道:“大人刚刚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冀临霄喃喃:“你适才说,本官满口天经地义的道德条款,不爱你还把你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