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楼大人似乎运气很好,徇私舞弊闯了祸,还刚好有客人给他兜着。
敬王献上百草丹,太医院院史检查无误,小心翼翼捧着,赶忙送去柳淑媛那里,小宦官也跟在他后面连走带跑。
英宗给大理寺卿李彬使了个眼色,将之叫到身边,让李彬去查百草丹失窃之事。李彬下来后就跑到楼咏清旁边,跟他请教。夏舞雩看到这一幕,只觉好笑。
她转眸,又看向敬王,却不期对上肃王的目光。
只见肃王正玩味的盯着她看,眼底闪现出两簇幽暗的火光,就和从前那些觊觎她的嫖.客们一个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唔,准备安排一下冀大人吃醋并表白的剧情
还有感谢砸我营养液的所有宝宝们,我爱你们~
☆、第47章 吃醋
夏舞雩不动声色避开视线,就当没看见肃王。
不多时, 柳淑媛退烧的消息传来广阳殿, 英宗脸色渐好,众人也在心底暗舒一口气。
柳芸请求去探望姐姐, 英宗准了。也因着这事,宴会提前结束, 宾客们纷纷退席, 各回各家。
夏舞雩挽着冀临霄,随着三三两两散去的宾客, 朝宫门走去。
途中经过钟鼓司的办公院子,隐约看见冀祥在里头, 冀临霄说:“我去和冀祥说几句话,你在这里等我。”
夏舞雩应下, 想了想, 道:“听说冀祥最近好像要升迁啊,是不是要坐上钟鼓司太监的位置了?”
冀临霄说:“还未落定的事说不好,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低调仔细, 不能出一点差错, 我去和他说说。”
“好, 我在这里等你。”夏舞雩心知冀临霄比冀祥细致多了,有冀临霄的提点, 冀祥定会受用。
闲来无事,夏舞雩在院子外随意走了走,走进一片梅林。
腊月的季节, 正是梅花盛放时,满林梅花似夜里傲然又幽深的一团火,将地上的落霜都映出淡淡的火色。
相比于那边的宫道,这边静谧的像是另一个世界。夏舞雩用手指在花瓣上拨了下,一滴露珠沾在指尖,沁凉入心,伴随飘来的幽香。
不远处突然有脚步声响起,破坏了梅林的静谧。
夏舞雩一转头,就看见肃王一身黑袍,立在她跟前,一对满含风流的眼睛瞧着她上下看。
夏舞雩福了福身,“妾身见过肃王殿下。”
肃王唇角揣一抹笑意,颇是轻佻,他问:“你真会跳舞?”
“殿下误会了。”
“什么误会啊,别和你那夫君说一样的话,本王自问看人是准的。夫人这身段……定是经常练习舞蹈,才能这般凹凸有致,这般柔软迷人。”
夏舞雩在心里冷哼一声,这副嘴脸的男人,她在软红阁见多了,实在没趣。
夏舞雩不冷不热道:“我家大人还在梅林外等我,我先走了,告辞。”连“妾身”的自称都懒得用,说罢就走。
谁料这肃王竟闪电般伸出手,抓住夏舞雩的胳膊。这胳膊软如柳枝,微有些凉,手感甚好,肃王一抓住就觉得爱不释手,心里萌生了将夏舞雩拐回陈国的念头。
他笑道:“夫人莫走啊,良辰美景,何不共赏一会儿?”
夏舞雩拂开肃王的手,“宫里人多眼杂,肃王殿下还是要守礼才好。”
“本王可不是君子。”肃王倾身过来,在夏舞雩耳边吹了口气,“至少,在床上伺候女人的时候不是。”
夏舞雩眼中迅速的堆砌起冷漠和厌弃,唇角一翘,绽开妖艳的冷笑,“肃王殿下,你知不知道,有种名为罂粟的花朵,虽然美艳,却会置人于死地?”
肃王道:“罂粟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王越来越想尝尝罂粟花是什么味道了。”
夏舞雩指头蜷起,已准备用香料将肃王放倒,却在这时听见一道声音。
“皇兄,这里是燕国宫殿,不想给陈国惹祸的话,有些事就别做。”
说话的正是敬王,从两棵红梅间走来,衣袂沾了落下的花瓣。
肃王眯眼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挑时候出来啊。”
敬王道:“因为我还记得自己代表的是陈国,如若今天换成是父皇在这里,只怕他会直接将你赶回陈国。”
“你搬出父皇来压我?”
“皇兄就算不怕父皇,也该知道在别人地盘上不能表现出过分的嚣张吧。”敬王道:“这位夫人可是朝中要员的妻室,不是寻常民妇能让你欺负的,事关燕国朝廷脸面,你说呢?”
肃王睨了眼敬王,眼底似飞出两把刀,他沉默了会儿,冷笑道:“也罢,我就听你一回。不过你记着,你欠我一个美人,回去陈国了要给我弄来,不然我可是会记仇的。”
“时候不早了,皇兄早些回去休息吧。”
肃王冷哼:“告辞!”
“皇兄慢走。”敬王拱手相送,一朵红梅飘落他浅色的衣袍,远处肃王的身影消失。
敬王盯着看了会儿,直到完全看不到肃王了,才转身看向夏舞雩,脸上的汹涌和严峻在面对她起就都收了起来,他露出一道温柔的笑。
“我那个哥哥就爱这般行事,不用怕他。”
夏舞雩摇摇头,瞳中映着满园梅花,灼灼仰望男子,笑了开来,“沐师兄。”
又是这好听的声音,伴着这久违的笑容,看在沐沉音眼底,如一幅经久不衰的美人图。
沐沉音朗声笑道:“雩儿,好久不见。”
夏舞雩曾预想过见到沐师兄后的种种,曾担心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他们之间就和亲人一样,根本不会有什么隔阂。
只不过,沐沉音这个亲人对她来说,就和哥哥一样,而她清楚,沐沉音对她的感情却是男女间的感情。
沐沉音缓缓凝了神色,道:“雩儿,你嫁人了。”
“是。”
“长安在给我的信里都写了。”
“嗯。”
“你知道我心里很难受,在看到你夫君时,也很愤怒,愤怒他娶走了我的雩儿,却又担心他不够爱你,没法将你照顾好。”
“沐师兄……”夏舞雩不知该怎么安慰沐沉音,有些难过。
沐沉音垂眸道:“你来帝京的目的我们都知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夫君定然不知。但是雩儿,我害怕,怕万一他知道了,他会怎么对你。”
夏舞雩讷讷回道:“我想,以御史大人的公正无私,应该会把我绑起来送到大理寺或者刑部吧。”
沐沉音瞳孔骤缩,手握成拳,狠声道:“他要是敢,我就让他再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夏舞雩心下一惊,面上却笑了出来:“沐师兄镇定些,你可是悬壶济世的妙手佛医呢,怎么能把谋杀这种事挂在嘴边?”
沐沉音轻哧:“妙手佛医又如何?谁敢伤害雩儿,我就敢用比长安更毒的手段对他!”
夏舞雩心中一暖,却也更觉得愧疚。沐师兄对她的珍爱,十几年都不曾变。可是她却如此自私,响应不了他的心意,还冒着风险嫁给别人,令他更堵心。
夏舞雩喃喃:“对不起。”
“雩儿何出此言。”
“我对不起沐师兄。”
沐沉音一叹:“傻雩儿。”他抬手抚上夏舞雩的头顶,一如从前的每一次般,揉着她的头发。
“傻雩儿,不用考虑我,我的心永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我希望你安好,希望你快乐,即使这些不是我给你的,也没关系。”
“沐师兄……”夏舞雩眼眶有些湿润。真的没关系吗?不,不是。沐师兄心里很难受,她知道,只是他为了不给她造成心理负担,才硬要装得洒脱。
想到这里,夏舞雩突然很想哭,想像年少时那样,一不开心了就扑到两位师兄怀里。
她身子颤了颤,终究是没有那么做,她抬手,把眼角的泪珠抹去,朝着沐沉音展颜一笑:“沐师兄,你我本是云泥之别,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宝贵记忆。我早已微末如尘埃,配不上你,也辜负了你这许多年的心意。欠你的,如果有来生,我全都偿还给你。”
沐沉音又叹了口气,笑道:“你没欠我什么,也不要想着还我。如果有来生,我会告诉你,别为我做牛做马,我依然想看着你快快乐乐的生活。”
走走停停的两个人,快要走出梅林,夏舞雩心酸而感动的看向沐沉音,抬手拂去他衣上落着的花瓣,心下恍惚。
透过余下的几株红梅,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官道灯火阑珊。有走得晚的宾客稀稀疏疏的路过,冀祥的院子里还亮着半明不暗的光。
夏舞雩移动视线,突然看见一道身影。
那人就立在梅林的出口旁,高大挺拔的身躯绷得很紧,隐隐有些颤动。
那是冀临霄,他的表情隐没在黑暗里,夏舞雩心口一惊,忙将手放下。感觉到冀临霄此刻十分不好的气场,她心知,他是看见自己和沐师兄亲近的画面了。
冀临霄拂袖而去。
“大人!”夏舞雩不由呼出声。
沐沉音看着她,从她注意到冀临霄开始,他就发现她的心完全扑到了那个男人身上,这个认知像是将沐沉音捅了一刀,可他唯有忍着。
“沐师兄,有时间再联系,我得先去追御史大人。”夏舞雩歉意的落下话语,匆匆追去。
沐沉音心一阵阵的痛,放心不下她,悄然跟上。
冀临霄走得很快,看起来是真的怒了。
夏舞雩几曾见过他这样?她跑着追过去,喊道:“大人!大人等等我!”
旁边其他的宾客们都向两人投来探究的眼神。
夏舞雩追了半晌,终于在临近宫门处追上冀临霄。他脸色铁黑,不愿理她,她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随他上了马车。
车夫也不明所以,想了想,故意让马走得慢点,想给主人们多点独处的时间。
夏舞雩坐在冀临霄身旁,瞥着他紧绷的下颌、溢着怒气的眸子,小手拽了拽他的袖口,“大人,你生气了?怎么看都不看我。”
☆、第48章 表白
冀临霄低头看了眼她的手,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
夏舞雩也不放弃, 又拽住冀临霄的袖子, 说道:“我在梅林等你,被肃王看见, 他没认出我,以为是哪个宫女, 就想把我骗到陈国去。是敬王正好来找肃王, 撞见这事,解救了我。”
冀临霄闷而不出声。
夏舞雩又道:“敬王问我在梅林里做什么, 我说在等着大人,他就送我出来。后来我发现他衣服上落了花瓣, 就顺手帮他掸掉,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大人是不相信我吗?”
冀临霄别过视线, 还是不说话。
看着他这样,夏舞雩内疚了。她不是个好女人,辜负了沐师兄十几年的深情, 又惹得冀临霄这个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生闷气。
她垂眼盯着自己的裙角, 裙角上艳丽的金累丝绣花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剪不断理还乱,就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她一时间也沉默下来, 马车里窒闷的气息不散,两个人各怀心事。
宫门外,追着夏舞雩走出来的沐沉音, 望着走远的马车,握紧了手里的一支烟紫色鎏金步摇。
这步摇是夏舞雩在方才的奔跑中弄掉的,被他捡起,清晰的闻到步摇上属于她的发香。
伫立片刻,沐沉音沿着宫墙下的小道漫无目的的走。夜色已深,冬风冷冰刺骨,从宫墙上伸出的树枝发出啪嗒的响声,原来是被落霜压断,掉落在沐沉音脚旁。
他低头,看着断裂的树枝,就像是看着自己那支离破碎的心一样,只觉得痛苦一股脑的袭来,闹得他心都要碎了。
雩儿,他一直以来喜欢着的女人,就这样嫁给了别人。在接到应长安的信时,他震惊过、愤怒过、痛苦过,却都在最后说服了自己:这是雩儿的选择,她有国仇家恨,她不得不行此一步。
可是,就在刚才,他清楚的感觉到雩儿对那位御史大人的重视。雩儿是喜欢那人的,他看得出来,不管雩儿一开始嫁给那人是为了什么,但现在她已经将那人放在心上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的珍爱和守候,竟敌不过一个荒唐娶了雩儿不过几个月的人?
这种感觉,比单纯看着心上人嫁给别人还要戳人,沐沉音紧紧的握住手里的步摇,独立在宫墙下,肝肠寸断。
一支梅花突然嗖的飞来,沐沉音几乎第一时间一扬手,食指和中指将花枝夹住,停在脸侧。
他面无表情的扭头,看着应长安从暗处走出来,吊儿郎当的,嘴里还叼着一支红梅。
沐沉音将手中的红梅收进袖子里,唤道:“长安。”
“沐师兄。”应长安走过来,将他眼底的痛苦看在眼里,无奈道:“让你别来你偏来,你说你来干啥,这不就是找虐吗?”
沐沉音说:“你在信中百般呼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来。”
应长安努努嘴,“我呼过吗?忘了!我看咱哥俩还是喝酒去吧,一醉解千愁!”
沐沉音扫了眼应长安,随口说道:“刚才在宴会上,我发现有两人印堂发黑,眼袋臃肿,嘴角泛青。我询问了宫女,得知那两人是燕国的柳国公夫妇。一看他们的神情状态,就知道是你的手笔。”
应长安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我给他们下了点毒。”
“让人睡不着觉的毒?”
“差不多是。”
沐沉音道:“看来你恨极了他们。”
应长安将嘴里的红梅吐出,样子痞里痞气,动作却干净利落,他道:“不提这糟心事了,难得我们师兄弟在异乡遇上,找个酒楼喝酒去啊?何必在这破地方吹冷风?咝……阿嚏!真他娘的冷!”
他勾上沐沉音的肩膀,笑道:“走走走!带你去软红阁,我现在就住那儿的,可好了!有美人看有美酒喝!沐师兄,我带你去尝尝这帝京有名的‘纸醉金迷’!保准一杯下了肚子,那些狗屁倒灶的事统统忘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