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俏七零——微微安心
时间:2017-11-27 16:11:20

    一路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乡政府。这回拖拉机师傅没有等,直接回村了。杨小贝望着拖拉机拖着长长的黑烟远去,故作可怜地对老妈说:“这下我回不去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跟你混啦!”
 
    易慧芬顿时母性大发,一把抱住可怜兮兮的杨小贝,“哎哟我的小贝,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保准不少你吃不缺你穿!”旁边的小姐妹看不顺眼了,“得了啊你们两个,昨天才认识,今天就好得跟什么似的,芬子你干脆把杨家妹子带回家当妹妹好呢!”,可不是,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一见如故”!没错,就是这样,易慧芬就觉得小贝怎么就那么惹人疼呢?把她带回去当妹子?虽然自己有两个妹子,可成天就知道烦她,还是小贝可爱……
 
    今天和昨天不一样,还没进院子,就能听见锣鼓敲打的声音,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闲着没事的乡亲们也有好些个在围观。还别说,无论老老少少的,就喜欢听歌锣鼓。哪里有吹打班子出没,大伙儿都会停下手中的伙计,听得津津有味。这些经过无数岁月留下了的曲调,或高昂,或轻快,或凄美,听着就是那个美。
 
    吹打班子平常也都是普通的农人,但是一旦握上自己的“傢业”(乐器),瞬间就变身成为了艺人。他们在乡亲们中间知名度也很高,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评价,这个师傅鼓敲得好,那个师傅吹得一首好唢呐。按其乐器演奏运用分为粗乐和细乐两种(又称武场和文场)。
 
    粗乐,泛指用打击乐器组合进行演奏,故又称武场;一般是在婚丧嫁娶的时候迎客、待客的礼乐。细乐,即指在打击乐器的演奏中夹杂唢呐、笛子、二胡、京胡等吹奏、丝弦乐器,又称之为文场。一般是在各种庆典风俗、劳动习俗和岁时节庆活动配合民间舞蹈(如:采莲船、狮子舞、龙灯舞、踹高跷等)等音乐形式表现出来。平常大家听着最多的是粗乐,细乐的要求比较高,需要的表演者更多,一年也就那么几次出场。
 
    当然了,现在给文化队配乐,那必须得细乐上场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之前的曲目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不像表演队的年轻人,每年都有新人加入,必须多排练几遍才成,他们等闲是不用来的,只是到了表演的时候直接上场就行。也根本不会有谱子这种东西的存在,都在师傅的脑子里面,传承艺业也是口口相传。临场的时候就算是表演得出了什么岔子,他们也会利用丰富的经验随机应变,事实上很多时候,还要靠他们救场。哪怕台上表演停了,只要锣鼓还在,大伙儿还是会听得乐呵呵的。
 
    班主陈师傅昨天连夜得到通知,让今天把班子拉过来排练,说是有两首新曲子。这不是乱弹琴嘛!马上就要正式演出了,现在才说有新曲子,自己的班子演奏倒是没有问题,只有把原来的曲子听上几遍,大家伙各自就能找到自己的定位,再试着过几遍,就完事了。可是一早上过来,王干事却说没有曲子,只有一个小姑娘清唱的调子。
 
    吹打班之所以又叫锣鼓班,就因为他的基调就是锣、鼓、钹、唢呐等打击乐,其实是不适合伴奏的。当然了,戏曲是没有问题,本来民间的吹打就是由戏曲演变而来的。但是现代的一些歌曲,演唱者没有一副好嗓子,可压不住这些乐器。再说了,没有原曲,一两天功夫要把现有的乐器配合歌词,这个难度不亚于重新编曲,多半是来不及。难不成到时候只让一个二胡来伴奏?那也太不像话了!
 
    陈师傅愁眉苦脸地蹲在一边吸着旱烟,其他师傅可没有想那么多,拿着自己的傢业顺手来上一段,其他人跟着和声,不要太惬意。现在平时也不让吹吹打打的,一年大伙难得碰头演一场,都兴奋得很。班主就不行了,现在虽说是人民政府当家做主,可完不成任务耽误了政府的差事,也是罪过大了。陈师傅一边闷头吸烟,一边心里埋怨王干事,这小伙!也是老办事员了,怎么给我老汉整这么个难题哟!
 
    正愁着呢,就听见王干事在找他,“陈师傅!唱歌的小姑娘到了,你看是不是让师傅们停一下,听她唱上一段?”他赶紧答应了一声,挥手让伙计们歇下来。等走过去才发现,表演队的孩子们也都到得差不多了,正都围着王干事他们说话呢。
 
    站在王干事旁边说的眉飞色舞的那个小姑娘陈师傅认识,是桃花村易家的大女,她搂着一个眼生的女娃娃,哎呦,长的那叫一个水灵,颜色好,穿得也周正,看着不想普通农家的女娃娃。他们说的唱新歌的小姑娘,莫不就是这位?
 
    陈师傅猜得一点没错。杨小贝她们刚到,就被等在门口的王干事急吼吼地拉过来找吹打班主。他早上跟陈师傅碰了个头,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没有原曲子,一时之间吹打班也不一定能搞定。可是昨天他都到乡长面前拍了胸脯,要放一个大卫星。到头来搞个清唱什么的,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事到如今,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嘛!他给陈师傅传达了一定要完成任务的决心,也不管人家愁得跟什么似的,等杨小贝一到,就赶紧催大家开始排练。
 
    对于这些身怀绝技的老艺术家,杨小贝一向是非常尊敬的,人家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呐!听王干事给两人介绍完,她赶紧恭敬地跟陈师傅打招呼;“陈师傅,麻烦您了!”把陈师傅弄得怪不好意思的,边摆手边说,“莫得事!莫得事!”人家小姑娘这么客气,他跟伙计们早就习惯了被人们忽视,突然被如此客气的对待,实在是不习惯。
 
    锣鼓队属于“杂艺”,以前是比较低贱的,穷苦人家才会去学的手艺。出去吹打也就是混着饭钱,很是被人瞧不起。后来改革开放,哪怕是在家种地也比这些艺人高尚一些,他们自己都不怎么愿意子女继承父业,所以很快就没了传承。等到没有了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也是门了不起的艺术,又大费周章地保护、发掘。总之华夏的很多老的传统就是这样,社会发展得太快,等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传承了几百、上千年的东西,我们短短几十年就全丢掉了……
 
 36 高手
 
    得到了年轻后生的敬重,让陈班主的有些自得起来,他大声地吆喝还在各自摆弄自己乐器的师傅们,人家女娃娃要唱歌了,赶紧的都听仔细点,这么东一声锣,西一下钵的,让人家怎么好好唱歌?况且一会儿还要扒曲子呢,都打起精神来啊!
 
    看班主难得严肃的表情,师傅们也正经起来,拿出专业的态度来,打算好好镇镇这帮小子。别看她们一个个蹦得欢,关键时刻,还不是得咱们这些老家伙出马?蹦得欢的年轻人也都安静下来,昨天都只听了后半截,晚上回去都还在回味,这会子不用招呼,都自发地安静下来,等待杨小贝唱歌。
 
    被万众期待的感觉实在是飘飘然啊!咳咳,虽然现场只有几十个人,但是气氛很好,大家一副期待已久的样子。要不怎么说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当明星、做网红呢!前世杨小贝永远是个透明人,在任何场合都是被无视的存在,冷不丁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想想还真的有点小激动呢(捂脸笑)……
 
    好了,严肃点,表演呢!杨小贝努力收回不知道发散带哪里去的思绪,请原谅她不分场合随时随地走神的不良习惯。大家都等着呢!她清了一下嗓子,按照昨天和王干事商量的结果,她要独唱两首歌,“在希望的田野”和“好日子”。
 
    酝酿了一下感情,想象着原唱甜美的歌声,杨小贝开始了今天的演唱:“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她发现一个问题,只要想着原唱,就能够唱得八九不离十,简直不要太作弊!有此逆天的能力,再加上后世无数经典的好歌,妥妥的要火的节奏啊!
 
    陈师傅刚见到杨小贝的时候,虽然对她的懂事礼貌有好感,还真没怎么把王干事的话放在心上。唱歌好听?他老头子什么样的好嗓子没见识过?还犯得着这般兴师动众的!等看到女娃娃本人就明白了,这人长得好看呐,就好比以前的戏班子里的名角儿,你光有个好嗓子,没个好身段、好相貌,能红得起来?
 
    等听杨小贝把第一首唱完,陈师傅猛的吸了好几口旱烟,他心里想着,上次自个这般激动的时候,是干嘛来着?哦对了,那还是解放前,跟师傅一起去县城赶场子的时候,县里的大户人家请了省城有名的戏班子过来唱戏,那个名角上台一开嗓,他就呆住了。还是师傅一巴掌扇醒了他,差点就被他搞出了茬子。
 
    陈师傅经常跟一些不信邪的后生说:“这人和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有一种人那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事,老天爷赏的饭吃,你不信命都不成!”他吃的就是手艺饭,越发知道这行就是靠天赋。你再勤奋再努力,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好一点的锣鼓师傅,或者是唱者,决对不会是大家。
 
    台上的这个小娃娃,论相貌身材,那是没得说,不算绝世美人,也够得上是位美娇娘。这一开嗓陈师傅的脑门子就一个激灵,好家伙!这才是他常常说的,老天爷赏饭吃的人呢!清澈,甜美,声音饱满明亮,唱的歌词也编得好,随着美丽的歌声,让人不禁展颜微笑,对日子充满了向往……
 
    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打断了陈师傅的思绪,文化队都是年轻人,不像他们这帮子老头子沉闷,都活力四***力旺盛。听完杨小贝精彩的演唱,大声地叫起好来,尤其是易慧芬带着一帮子人叫得起劲,一付与有荣焉的得意状。不知道的,还以为杨小贝是她们桃花村的人呢!
 
    “好!”见老伙计们都没作声,陈师傅也吆喝了一下。他转头就马上问班子里对谱子最在行的老李,“怎么样?有谱吗?”老李揪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顾不上答话,正紧张的记谱。
 
    要说老李这个人,打哪样乐器都不精通,只能算勉强凑活。但他有一样,脑子就是个活字典,只要他听过的曲子,都能给你背个差不离。班子里谁要是走神打错了音,吹错了调什么的,他保准能听出来。所以陈师傅的班子里还真离不开他。尤其是现在给乡宣传队打锣鼓,老李可派上了大用场。
 
    镇上穷,什么录音机、留声机不可能有,但是有任务,要给人民群众演样板戏。怎么办?这年头都是由老李这些“复印机”去听几遍,回来伙计们一合计,就成了。现在没有现成的曲子,只能寄希望于老李,看他的记忆库有没有匹配的,要还是没有,就只有自己重新编过了。
 
    过了半晌,老李摇摇头,没听说!果真是新曲子!他缓缓地把“在希望的田野上”唱了一遍,不时还停下来和别人商量,大概是在讨论该用什么乐器,怎么演奏,直把杨小贝看得叹为观止。
 
    果然是民间自古有高人,这首歌曲调虽然并不是很复杂,但是仅仅才听了一遍,就能够一字不差,一个调子都不变得复述出来,也是很恐怖的能力了。以前只是在里见过,这活生生的人还真没有碰见过呢!
 
    师傅们商量了一阵,拉二胡的那位先试了一下音,找准了调子,按照杨小贝的唱腔拉了一遍。曲调优扬,丝毫不差,杨小贝不禁鼓起掌来。这些老师傅都是一身好手艺啊!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她一向是非常佩服哒!
 
    弦乐先找准调了,接着其它人在慢慢跟进去,他们用行话商量着这里用什么,那里加什么,身为外行中的外行,杨小贝就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见他们根本用不着她再唱几遍,就已经投入到研究工作中去了,只好悻悻地回到老妈这边,等他们消化一下这首歌,再接着唱第二首。
 
    易慧芬她们也在讨论这首歌,虽然没有老李那般逆天的记忆力,可是他们昨天就听了一耳朵,今天再听过一遍,对歌曲的部分已经可以哼哼了。见杨小贝过来,易慧芬一把拉过她,“小贝快来听听,咱们唱得对吗?”她拿定主意,今天至少要学会一首新歌。人都给自己拐带到家去了,晚上捂在一个被窝里,还愁学不会?哼!明天她又可以在宣传队出风头了,想想就把她美的!
 
 37 技艺
 
    杨小贝实在是不能理解前辈们对于新歌的执作,对于后世资讯爆炸年代里的人来说,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新鲜事物涌现出来,大家早已经对此麻木,习以为常了。不过群情涌涌,她也就乐得和大家打成一片,不就是新歌嘛?尽管开口,姐这里要多少有多少。你要什么规格款式,甭客气,总有一款适合你……
 
    额……好像又跑偏了。她大方地唱了两首歌,又装痴撒娇地要听老妈他们唱。昨天还没有听到老妈的演唱呢!自从她长大了离开家,每年回家都急匆匆的,再也没有那悠闲的时光听妈妈唱歌了。再说,老妈总是只有一个人在家无聊看电视,也变成了追剧一族,成天挂在嘴里的,不是《芈月传》,就是《人民的名义》。为了更好的追剧,杨小贝还特地给她买了一台平板,免得每天抱着电视不放开。这样的狂热,哪里还有闲心唱曲子啊!
 
    易慧芬也不矫情,不是她吹牛,说起唱样板戏,那还是要看她们姐妹们的。她即会表演戏曲,也同时是高跷队的一员。踩高跷要身段轻盈灵巧,才能在一米甚至更高的高跷上面灵活自如,还要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像易慧芬这样“能文能武”的整个宣传队除了生病了的王丽,就只有她了。所以她有傲气的资本,说实话,要不是那个王丽会来事,易慧芬又是个刺头不服管,之前的独唱哪有王丽什么事?
 
    不过她也无所谓,稀罕么?参加文化队不过是为了热闹,好玩而已。她才不会听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不过现在小贝要听,那没得说,张口就来。
 
    杨小贝坐在当做凳子的砖头上面,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听妈妈唱那过去的故事。哎!真幸福啊!可惜老爸不在,要不然一家人坐下来听听歌,想想就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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