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要嫁，肯定是因为自己喜欢，才会愿意的。”陈美心又说道，陈宝珠不想再听这些，就换了话题：“那香囊用哪个？”
“这个吧，梅花香的，正合了冬天的意思。”陈美心聪明，也跟着换了话题。两个人就配饰妆容讨论了半天，陈美心身边的丫鬟不擅长梅花妆，陈宝珠就答应到时候将木香借给她用用。
很快就到了赏雪那天，头一个来的就是陆倚玉。陈宝珠之前心里的纠结她是半分不知的，进了门还抱怨道：“你自己出门玩耍，竟是半点儿不记得我，连给我说一声都没有，亏得我心里惦记你，有点儿好吃的都不忘记给你留着。”
陈宝珠笑着问道：“什么好吃的？”
“大伯母的娘家送了些大闸蟹，听说是阳澄那边产的，又大又肥美，我本来想给你留着的，结果给你送了信儿，这才知道你不在府里，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只好自己给吃掉了，免得死掉了，那就可惜了。”
“那真是可惜了。”陈宝珠笑着说道，幸好自己不在家，要不然，得多难过啊，自己不想吃，又眼巴巴的看着，光想一想就觉得难受。
“今儿我也给你准备了好吃的。”陈宝珠笑嘻嘻的说道，陆倚玉也笑：“我就是知道有好吃的才来的，对了，你不知道，我大堂哥，要被记在我大伯母名下了，以后他就是嫡出了。”
陈宝珠眨眨眼：“可这京城谁不知道他的出身？”
大夫人要是有亲儿子，能将这么个庶出的记在自己名下？不过，也怨不得谁，她要真不想要，直接拒绝嘛，结果自己不拒绝，又对陆含章心里膈应，可真应了那句话……陈宝珠说一下就觉得要脏了嘴的，没出嫁的小姑娘，谁敢说那几个字？被嬷嬷听见了，看不呼你大耳光。
“那你大堂哥可是高兴了。”争了十几年，讨好大夫人，不就是为了个嫡出的名头吗？
“我娘说，各偿所愿。”陆倚玉笑嘻嘻的说道，不再说大房的事儿了，改说她自己的：“我哥前段时间神神叨叨的，总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问他他也不和我说。前段时间还给我买礼物了呢，这段时间就连人也找不着了。”
“毕竟年纪不小了，又是男人，可能要忙多了。”陈宝珠含糊说道，陆倚玉笑嘻嘻的抱着她胳膊：“我娘之前还说该给他相看起来了呢，也不知道谁会当我大嫂，我希望是我认识的，和我处得来的。”
“不害羞，快别说了。”陈宝珠笑着打断她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美心姐姐，我美心姐姐可厉害了，画画特别漂亮，等会儿咱们赏景的时候，就可以拜托美心姐姐帮咱们画像了，你快些讨好一下美心姐姐，要不然等会儿将你画的丑点儿。”
陆倚玉眼睛一亮，忙点头：“好，你是宝珠的姐姐，那也是我陆倚玉的姐姐了，姐姐你喜欢什么？我帮你拿点心吧？要不要喝茶？我帮你倒茶？”
逗得陈美心都忍不住哈哈笑，李静雅等人过来的时候，陆倚玉已经得了陈美心的一个承诺，若是等会儿的画像她喜欢的话，得空了就单独帮她画一张。
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呱呱的说话，也是老天爷给面子，前天昨天，总共下了两天的大雪，今儿正好天晴，微冷的阳光洒在身上，照的雪花都反光。
“咱们来堆雪人。”
“咱们来打雪仗。”
“咱们来捏一朵花儿。”
各自有好主意，也不觉得天冷，就在外面咋咋呼呼的玩闹，到了中午，厨房里有小厮在亭子里安置了炭盆，又送上了烤架，切好的鹿肉送上来，还有调制好蘸酱。
“痛快！”陆倚玉吃了一块儿，就撸着袖子说道，“反正今儿也没别人，咱们也就不用在乎什么规矩礼仪了，怎么舒服怎么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陈宝珠笑着点头：“对，怎么舒服怎么来，倚玉，咱俩喝一杯。”
陆倚玉端着酒杯傻笑：“好，走一个！”
甜滋滋的果酒，不太容易醉，但陈宝珠也没敢让她们多喝。吃肉喝酒，偶尔陈美心会走到一边案子旁，拿着画笔勾勒两下，打个底图，回头再细细琢磨。
“好了，喝了酒，我可不敢就这样放你们回家，客房我让人收拾好了，都回去休息一下，等睡醒了，咱们再说说话。”吃完喝完，陈宝珠笑眯眯的说道，有丫鬟过来收拾桌子，陆倚玉趴在上面不想动：“刚吃饱，不想睡。”
“那咱们去下棋？”陈宝珠笑着问道，陆倚玉迅速闭眼：“那我已经睡着了。”
出了亭子，李静雅急走了几步，和陈宝珠肩并肩，压低了声音：“明年要选秀的消息，你听说了吗？”
陈宝珠眨眨眼，连陈家老宅那边都听说了，没道理李家不知道啊，就点头：“之前就知道了，怎么，你一直不知道？”
李静雅苦笑了一声：“原本我娘正在给我相看人家的，可是……”这消息一出来，她娘就不提这事儿了。
陈宝珠有些吃惊：“伯母想让你……”
“也不一定是在宫里。”李静雅含糊说道：“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
☆、第 31 章
陈宝珠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自己呢？你自己也愿意？”
李静雅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愿不愿意，又有什么用？我爹现在也开始在京里找比较有名的嬷嬷了，若不是陈将军下手快，你家这两位，估计现在这束修，也该到一百两银子了。“
陈宝珠吃惊的张大嘴，一百两啊，都够她一年的束修了，当然，不带衣服首饰，还有四季礼物之类的。
“你家里……”陈宝珠想说点儿什么，但张张嘴，却又说不出来了，李静雅苦笑了一声：“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你爹对你太好了，我……”
陈宝珠拍拍她肩膀，她肯定说不出爹娘的坏话，但心里未免是没有一点儿疙瘩的。她也不好开口劝，她自己也知道，这天底下的爹娘，都不是一样的。
又像是陈文华这样对孩子特别好的，也有对孩子一般般的，还有当孩子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想一辈子掌控他们的。李家父母既然已经决定了，她就是撺掇着李静雅反抗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李静雅以后还打算嫁人呢，又不是和她陈宝珠一样，以后都没打算嫁人了。
下午陈美心的画完工，几个小姑娘看了果然是十分惊喜，谁都想要，最后还是陈宝珠霸占了这张画，不过，陈美心也答应帮李静雅她们另外画一张肖像画。
送了这些人回去的时候，正好陈文华回来。陈宝珠忙冲陈美心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有点儿事情找我爹商量，一会儿咱们在老太太那边吃饭。”
陈美心笑着点头，看陈宝珠小跑着往金戈院那边去了，这才微微叹口气，这人和人的命运，可真是不一样。有些人生而高贵，什么都不用自己去争夺，自然会有人送到面前来，有些人则是生而低贱，不管想要什么，都要自己去争去夺。
不过，自己也算是够幸运的了，若不是遇上了陈宝珠，估计自己的路，还要再艰难数十倍。
“爹！”陈宝珠追着陈文华进门，也不绕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这两天天气好，京城里肯定有不少宴会，什么赏雪啊，赏梅啊，茶话会之类的，咱们之前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陈文华一脸茫然：“什么约定？”
“就是你续弦的事情啊。”陈宝珠着急：“你之前可是答应我了，我可是要帮着老太太在咱们府里举办宴会了啊，你可不能再反悔了，我现在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陈文华叹口气：“你是做好决定了？”
陈宝珠使劲点头：“是的，我已经决定好了！”
“好吧，听你的。”陈文华摆摆手，陈宝珠弯腰趴在桌子上：“爹，你之前隐瞒我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想续弦？要是担心我受欺负的话，你自己都不能保证你能保护我吗？”
“你也长大了，我若是不说，你是不是就会一直问？”陈文华问道，陈宝珠点头：“我不光是会一直问，我还会一直查呢，爹，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我之所以不续弦，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为了保护你，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也不能保证，若是有别的女人生了我的孩子，我会不会因为这后面的孩子，就会对你疏忽起来，毕竟，不光你是我的女儿。”
陈文华神情很是严肃：“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明白。”陈宝珠愣了一下才点头：“都是爹的血脉，爹就算不能一碗水端平，也会稍微的将注意力往我的弟弟妹妹们身上放一些的。”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不是铁石心肠。再者，万一真是男孩儿，陈文华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血脉，继承一类的事情，真的将重心偏到儿子身上。
还有一句话叫爱屋及乌，他若是喜欢孩子，那还能冷酷的对待孩子的娘吗？他是不是也会从孩子的角度考虑，然后当孩子的娘做错事儿的时候，他就轻拿轻放？
次数多了，他对宝珠，是不是就会彻底的遗忘了？
再者，感情都怕离间，若是新夫人对宝珠心存歹意，日复一日的在自己面前说宝珠的坏话，那自己能坚持多久？
人是最经不住考验的动物，所以，与其等着日后自己受这些影响，慢慢的将宝珠给忘到脑袋后面，亏待了自己的宝珠，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将这些源头给彻底掐断了。
“所以，你是真的想明白了？“陈文华再次问道，这一句和上一句的意思是不一样的，陈宝珠抿唇，站直了身体，她当然知道，若是新夫人有孕，属于她的父亲，就要被分好好几份送出去了。
可是，与其等日后，父亲被新君清算，死后无人收殓尸骨，连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一份儿家业也被那些下人们给拿走，她宁愿有人能长久的在父亲身边照顾着。
新夫人或许会忌讳她，也会厌恶她，可这些，和父亲日后的安稳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再说了，她陈宝珠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吗？新夫人若不是个好的，那她就只要弟弟，去母留子又不是什么难事儿！当然，这种事儿，若不到最后，陈宝珠是不会去做的。
“这第二，还是为了保护你。”陈文华沉声说道：“你只知道你娘姓姜，却不知道她是哪儿的人，更是不曾见过你外祖一家，这些，你想过为什么吗？”
陈宝珠点头：“娘是孤儿？”
“不是，你娘有父母，有兄弟。”陈文华说道：“只是，你却不能见他们。”
“为什么？”陈宝珠有些迷茫，她一直都以为，她娘是孤儿。因为就算是李静雅那样的，外祖一家在金辉的，都能通个信，送个节礼什么的。金辉府距离京城，可是要走将近一个月的。
而她，别说是见过信和节礼了，连听都不曾听父亲提起过，甚至，连老宅的那些人，也都只是说她的娘亲这个人怎么好，也不曾提过娘亲的娘家。
若是有外家，这些人为什么都不提？
“你外祖，是姜承姜将军。”陈文华说道，陈宝珠脑子一激灵，脸色瞬间就变了：“是我知道的那个姜将军？”
姜承，先帝的心腹，曾任征北大将军。当今登基的时候，姜承却是带兵谋反，当今一怒之下，命赵明德带兵镇压。赵将军十分英武，到北疆不到三天，就将叛军收服，随后拿下姜承。
然而，在押解姜承进京的时候，却被黑衣人给劫了囚车，从此之后，姜承就下落不明。
当今曾让人追捕，然而五年过去，姜承音讯全无，后来时间长了，这事儿就慢慢被人给遗忘了。
陈宝珠之所以听说过，就是因为赵家的人曾提起说，说是当年若将姜承带回京城，赵明德现在必定有个爵位，赵家也就能和勋贵们来往了。
当时她还嗤笑赵姑娘，说因为一个人就想得个爵位，这爵位也着实是太便宜了些。
可这会儿再听，又知道姜承是自家外祖父，陈宝珠就觉得，一个人换一个爵位，实在是太便宜了，不是这人便宜，而是这爵位便宜，至少该换个铁帽子王啊。
“爹，那当年，是你将外祖救走的？”陈宝珠兴致勃勃的问道，她这反应，实在是出乎陈文华的预料，陈文华都有些被噎住了：“你真的知道姜承姜将军？谋反的那个？”
“我知道，真可惜，外祖当年没谋反成功啊。”要是成了，她现在不就是公主了吗？嗯，就算是外孙女，也能册封个公主的，好吧，郡主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