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侧妃面色一变,惊讶地看着她,“你没看错?”
“没有。”丫鬟坚定地道。
丽侧妃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有没有听到她们谈了什么?”
丫鬟唯唯诺诺地摇摇头,是侧妃娘娘交代千万不能打草惊蛇的,所以她们不敢靠得太近。
“下去吧!”丽侧妃摆摆手,桌子上的灯火轻轻地摇晃着,她若有所思地望着跳动的火苗,心里开始有了一丝后悔。
她是不是不应该将邢子衿放进来?
邢子衿的性格她了解,她很爱太子,就算被太子休了短时间内她也不会对太子死心的,于是她派人买通了邢家的丫鬟将太子宠爱那个贱人的消息透露给邢子衿知道,也是她故意遣走了守在后门的侍卫放邢子衿进来的,原本以为会看一出好戏没想到邢子衿早不复之前做太子妃时的强势了。
她是大家闺秀一直瞧不起这样身份来历不明的女子,府上的那些姬妾每一个人的身世可都被她调查的清清楚楚才被允许留下来的,像这个来历不明的贱人,以前的邢子衿会直接让人将她扔出去的。
这次竟然只是平静的谈话?
这说不通啊,如果她是清楚了如今的身份已经没权利处置太子找回来的女人的话她又为什么要来呢?
她和那个贱人能有什么好聊的?
难道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们不会一起计划了什么吧?
越想她越不安,太子对邢子衿无情可是不代表也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无情,邢子衿有孩子,那个贱人正得宠,她们两人如果联合起来对付自己,那……
她不敢往下想,心里懊悔不已,躺在床上一夜都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邢府。
邢子衿有了身子的事情前几天就已经被大哥邢正发现了,所以她也不再故意穿宽大的衣服掩饰了,兄嫂对此都十分开心,好吃好喝地养着她,觉得太子肯定会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重新将她迎回去,说不定还会在皇上面前为被诬陷贪墨关在牢里许久没有定罪的邢大人求求情。
今天邢子衿说要去太子府一趟,兄嫂都十分高兴,让人备了舒服的马车又选了好几个侍卫小心护送她过去。
然后两人就一直在家里等着消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等得渐渐焦躁起来。
好不容易有人传道:“少爷少夫人小姐回来了!”
邢正夫妇二人相视一眼,都激动地站起来迎了出去。
“子衿,怎么样,太子是不是要将你接回去了,你求他看在孩子的面上为爹求情了吗?”邢正一看到被丫鬟搀着走过来的邢子衿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旁边的邢夫人也是一脸希冀地看着邢子衿。
邢子衿微微掀起眼睑看了他们一眼,疲惫地说道:“我累了想去休息了!”
说完便直接绕过他们往自己住的院子方向而去。
邢正想跟上去却被自己的夫人一把拉住了。他转头不满道:“夫人你拉着我做什么?”
邢夫人幽幽地看着邢子衿在黑暗中慢慢走远的身影,嘴角带着讽刺道:“如果是好消息她还会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么?”
邢正一愣,顿了两秒才蹙眉道:“难道太子一点都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
邢夫人没出声,能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邢家已经一落千丈大不如前,还是罪臣之家,太子为了和邢家划清瓜葛不惜休妻,这事已经众所周知了,他若再迎回邢子衿那之前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像他那么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孩子就让之前做的一切白费,是他们太天真了!
邢正懊恼地长叹了一声,连吃晚饭的胃口都没了,大步离开回房间去了。
邢夫人摇摇头,也抬脚跟上他。
邢子衿回了房间让丫鬟们都出去,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桌子前坐了下去。
倒了杯水喝了两口,然后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肚子,脸上神情木然没有丝毫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窗前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她平静地望了过去,一道黑影从窗口跃了进来。
“奴才参见太子妃!”黑衣人看着她,眼神倨傲,轻轻一拱手。
邢子衿握着杯的手紧了紧,苦笑道:“李公公说笑了,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
李德庸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并没改变称呼,说道:“太子妃放心,咱家一定会保护好太子妃的,太子妃若是累了便去床上安心歇着吧!”
邢子衿摇摇头,“不了,公公不妨在屋里找个僻静处先歇歇,毕竟等会儿还要劳烦公公呢!”
李德庸笑道:“奴才听太子妃的。”然后便拉下脸上的黑色面巾目光在屋里随意一扫便定格在房梁上,一提气便腾空而起。
邢子衿默默地坐着,眼前浮现着她和司马峻嵘从认识以来相处的一幕幕情景,心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仿佛被一双大手给硬生生的撕裂开来,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让她痛着痛着便麻木了。
灯油烧尽屋内彻底被黑幕笼罩,她摸黑走到窗前,天上也是黑沉沉的,她想说不定很快就要下雨了,伸手将窗子关上便走到床前睡了下去。朦朦胧胧中她听到一声突兀的开窗户的声音,睡意顿时一扫而空,但她依旧一动不动的躺着,感受着来人一步步地靠近。
她听到一声匕首出鞘的声音,心“砰砰”的仿佛随时都能从嗓子眼跳出来。
来人高举着匕首猛地要对着她的胸口扎下去,却忽然感觉到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下意识地挪着步子躲开。
李德庸看着他,似笑非笑又有一点装腔作势地问道:“谁派你来的,不知道躺在这里的是太子妃吗,她的肚子里可还怀着太子殿下的孩子呢!”
来人警惕地看着他,脚步不自觉地便往后退了两步,不答反问:“你是宫里的人?”对方嗓音尖细似乎是个太监。
李德庸抬手就拉下了脸上的面巾,掏出身上的火折子在面上照了照。
“你是……李公公……”来人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手上一松,匕首“吧嗒”一声落在地上,双腿也跟着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李公公饶命啊,小的只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行事,不然小的哪儿那么大的胆子对太子妃和肚子里的孩子动手啊……”他不停地磕头,急切地说道。
李德庸转头看向床上正在慢慢起身的邢子衿,说道:“怎么会呢,太子妃肚子里怀的可是太子的骨肉啊,太子怎么会这么狠心呢?”
“是真的!”跪在地上的人生怕他们不信还从腰间掏出了太子府的令牌,“公公请看,小的确实是太子的人啊,如果不是得了太子的命令,小的怎么敢对太子的子嗣动手啊!”
李德庸不置可否,上前两步接过他手中的令牌递到邢自矜的面前。
邢子衿颤抖着手接过,根本不用仔细看令牌,她知道地上跪着的人说的是真的。
“你走吧,回去告诉太子就说他无情就别怪我无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着牙开口。
地上的人一听,顿时欣喜若狂,原本以为必死无疑了呢。立马对着邢子衿重重的磕了个头然后像是怕她反悔般慌慌张张的起身出了窗子,身影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李德庸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丝古怪的笑容,眼神冰冷,过了两秒才收回视线,走到桌前点起了灯,坐了下去,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床侧死死捏着令牌的邢子衿,尖着声音道:“现在你相信了吧,太子心里可是完全没你了,就连他自己的孩子他都不放过啊!”
邢子衿强忍着泪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直说吧,皇上要我做什么?”
李德庸满意的笑了,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按照这上面的做就是了,事成之后,皇上会让人放了邢大人。”
李德庸起身欲离开,邢子衿忙叫住了他,坚定的说道:“我爹是个好官,他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是啊,邢大人是个好官,的确是被人诬陷的。”李德庸竟然同意她的话,邢子衿疑惑,“那为什么皇上迟迟不放了他?”
李德庸道:“正是因为皇上知道邢大人是个好官,所以才迟迟没有发落他啊。”
邢子衿愣愣的看着他,李德庸笑着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意味,问道:“想知道陷害邢大人的人是谁吗?”
邢子衿嗓音干涩地问道:“是谁?”
“很好猜不是吗?”李德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的诡异,“就是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为了得到邢大人的支持才娶了你,可是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没想到即使娶了你邢大人还是不愿意帮他,他早就对邢大人不满了。”
邢子衿手上的力道一松,令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满脸的不可置信,艰难地问道:“就因为这样他就想除掉我爹?”
“当然不是。”李德庸似乎心情很好,比什么时候都好说话,耐心的解释道:“真正贪墨的人是为太子做事的,并且贪墨的银两也大部分进了太子的口袋,太子当然要找个替罪羊出来了。但是冤枉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手脚不干净容易留下把柄,像邢大人这样自愿做代罪羊的人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只要他主动承认,案子不就结了。”谁还会去在意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呢?
邢大人虽然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只一味强调对皇上和朝廷忠心耿耿,其余的便不肯多说。
“可是爹为什么会愿意?”邢子衿迟疑的问道。
李德庸脸上流露出动容的神情,赞道:“邢大人真是个好父亲啊,太子威胁邢大人如果不当这个替罪羊的话就休了太子妃,邢大人为了自己的女儿不被休便同意了,可没想到……”他摇头叹息,看着邢子衿不停变化的脸色,笑着消失在窗前。
原来爹身陷囹圄,娘伤心而去都是自己造成的,邢子衿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肚子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挣扎着起身慢慢走向了桌子,拿起了桌子上的纸展开看过之后将其揉成一团,放到火上烧了起来,火烧到了手指她都仿佛没有察觉到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恨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开口:“司马峻嵘你会不得好死的!”
外面忽然响起一道惊雷,接着就噼里啪啦的下起了滂沱大雨,邢子衿忍着疼痛走到窗前,将窗子全部打开,雨下的又急又猛,很快打湿了她的脸和衣裳,她望着外面的漆黑的雨幕,心中的恨意比这雨水来的还要汹涌。
*
景绣和司马濬醒来洗漱过后,就传了青铜和临飞进来。
这几日太子府诸人以及邢子衿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青铜将昨天晚上和夜里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也包括邢子衿和南宫新月的谈话。最后道:“李德庸这人深不可测我们不敢靠近所以不知道他和邢子衿具体说了什么,太子派去杀害邢子衿的人到了邢府外面就被李德庸的人灭口了。”
虎毒不食子,司马峻嵘竟然狠心至此,一想到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温和斯文,景绣就觉得恶心。
司马濬见怪不怪,若有所思的搅动着面前的粥碗。
景绣忿忿过后便疑惑道:“皇上这是想做什么?”
让邢子衿去找南宫新月,以知道圆空的下落为条件让南宫新月将她怀孕的消息告诉司马峻嵘,而后司马峻嵘便想杀了邢子衿,李德庸又救下了邢子衿……
她看不懂东旗皇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些事情看着和蒋进死亡的案子没有什么关联,其实不然。
青铜和临飞茫然的摇摇头,他们也觉得李德庸一系列的行为太过奇怪。
青霜和如意也相视一眼,两人本来就因为今天要升堂而有些紧张,此刻听了这些事情更觉得事情比她们以为的要复杂的多。
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司马濬,司马濬回过神来,抬眼道:“你们先出去吧!”
青铜几人便忍着疑惑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青铜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禀报,转身有些不自在地道:“安婕妤……昨夜宿在了御书房……”进御书房的时候还是白天,可是直到今天早上皇上上朝后才出来。
景绣惊讶了一瞬,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青铜几人这才走了出去。景绣转头去看司马濬却见他神色如常,听到瑞安就好像听到一个陌生人一样。
事实上司马濬根本就没有听到青铜最后说了什么,他在想着东旗皇派李德庸做这一切的意图。
“在想什么?”景绣见他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凑近他疑惑的问道。
司马濬缓过神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点心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意味深长的说道:“司马峻嵘派人去杀邢子衿,邢子衿应该很伤心吧……”
景绣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怪,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恍然大悟起来,“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是故意让邢子衿恨上太子?”
司马濬拿起她面前的筷子塞进她手里,漫不经心道:“或许吧。”
景绣此刻有些头脑兴奋起来,“如果邢子衿将这件事抖出来,并且有足够的证据的话司马峻嵘一定会遭人唾弃的……”
她话还没说完,司马濬就无奈的舀了勺已经差不多凉透的粥喂进她的嘴里,不容拒绝道:“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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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景绣心不在焉的吃完饭,一放下碗筷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我猜测的对吗?”
司马濬摇摇头,他心里是认同她刚才说的,李德庸的一系列举动表面上看来的确是为了让邢子衿恨上司马峻嵘,可是目的是什么呢?
不过他最疑惑的是邢子衿说知道圆空的下落,不管是真是假,应该都是李德庸教她这么说的,那么皇伯伯是一直都知道圆空在东旗,并且也清楚圆空和司马峻嵘一直在筹划的一切吗?清竹受伤之后圆空就消失不见了,他一直行踪不定他也没有在意,现在看来,或许他已经落到了皇伯伯的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