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是他一手主导策划的,他无话可说,百姓们议论的焦点只会是太子如何的心狠手辣,不至于太过损害到皇室的颜面,可是第二件事就是天大的丑闻了,在百姓们心中皇室简直就是肮脏不堪的代名词,影响极恶劣。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指使邢子衿那么做的?!
李德庸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他想对付的人只是景绣而已,和景绣无关又注定会引起皇上生气的事情他怎么会去干呢?
“皇上,这件事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他说的十分委屈,司马明朗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不过依旧目光沉沉的盯着他,有些试探的问道:“朕很快就会下旨立濬儿为太子了,你也知道朕的身体快不行了,朕一走东旗就是濬儿的了,濬儿必定不会重用你,你可有为自己打算过?”
李德庸立刻摇头,“奴才只想着尽心的侍奉皇上,别的没想过。”
“那你可想一直侍奉朕?”司马明朗语气幽幽的问道。
李德庸心里开始狂跳不止,后背沁出一层冷汗,顿了两秒才回道:“奴才当然想,能一直侍奉皇上是奴才的福分。”
司马明朗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李德庸出了御书房,耳边依旧回响着那句“那你可想一直侍奉朕”,皇上这是要让自己殉葬吗?他心中惊疑不定,头顶烈日炎炎的可是心里却一阵阵的发冷,感觉冰火两重天一样,实在难受煎熬的很。
让南宫新月当众出丑,这件事要么是皇后干的要么就是濬王夫妇干的,不过依他看应该是皇后才对。皇上未必就看不出来,说不定自己暗中为皇后传递消息的事皇上也都知道了,刚才是在试探自己呢?
他伺候了皇上多年,他了解皇上,皇上又何尝不了解他,这是怕他死后,自己给濬王添乱呢!
暗示自己要殉葬是敲打和警告,但也未必不是真有这打算,皇上可从来都不是心软之人。这些日子他要暂时安分一些了,不然他的下场绝对不会比太子好。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白天的暑热也渐渐消散了不少,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看似平静的夜色下有太多不安的灵魂在躁动。
瑞安的日子也在那日从御书房出来后有了不少的改善,至少宫女太监们不再敢给她脸色看了。甚至也有人开始巴结她了。
“安婕妤,您知道吗?濬王殿下可一点都不像之前大家传的那样是个丑八怪,他的脸好好的,奴婢还从来没有见过比濬王殿下还要俊美的人呢,和濬王妃站在一起可真是般配呢,简直就像是一堆天上下来的金童玉女……”
小宫女喋喋不休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有的是她亲眼目睹的有的只是听说来的,但都说的绘声绘色宛如亲见,“……更神奇的是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和朝阳公主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女子,进了皇后宫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还有啊,听说太子被废了,好像是因为无缘无故当众杀了前太子妃,这事惹怒了皇上……”
瑞安的注意力却全在司马濬的身上,忽然想到了之前在西临的时候。景绣也是容颜有损的,后来她跟皇伯伯要了圣颜果就离开皇宫住进了濬王府,司马濬的脸会不会就是她治好的?
他那样的男子就算戴着面具都丝毫不影响身上散发出的风华,没了面具该会是怎样的俊美非凡啊。她在脑中想象着他摘下面具后的样子,根据另外那半张早就印刻在心底的脸去想象他完整的俊脸,越想心里想要见他的渴望就越强烈。
“安婕妤?”小宫女说的口干舌燥,却发现她似乎在出神便小心翼翼的唤道。
瑞安回过神来,让自己清醒过来,有些痛恨自己一听到有关司马濬的事情便心神不宁,闭了闭眼睛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向茫然盯着她看的小宫女,问道:“你说太子被废了?”
小宫女点点头,不甚唏嘘地小声说道:“是啊,听说太子杀了怀了他的血脉的前太子妃,皇上震怒,便一道圣旨就废了太子了,不仅如此还将太子关进了刑部大牢呢!”
“那蒋大公子的死呢?”
“下午的时候洪大人来过,御书房伺候的公公们说蒋大公子的死根本就和濬王妃半点关系都没有,是蒋家的丫鬟去药铺抓药的时候,药铺的掌柜送了一味药给她,而那位药刚好和濬王妃开的方子上的一味药相冲,所以才害死蒋大少的。”
瑞安不甘道:“这掌柜和蒋大公子或者蒋家有什么过节没有?”
小宫女摇摇头,“洪大人事后在那个掌柜身上搜到了太子府的令牌,洪大人说掌柜的有可能是听了太子的指使。”
瑞安恨恨的伸手在旁边的小几上猛拍了一掌,不耐烦道:“你先下去吧!”
小宫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生气,但也不敢多问什么,听话的退了出去。
瑞安心中火气直窜,胸口就像是压了块巨大的石头般让她闷的喘不过气来,司马峻嵘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回是彻底的栽了。他再蠢也不可能会当众杀人的,一定是司马濬和景绣使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才让他气急败坏失去理智的吧。
司马峻嵘一倒谁还能帮着她对付景绣?
皇后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多年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吧?!
她慌忙起身,往皇后宫而去。
皇后用了晚膳,接过徐女官递过来的帕子擦了嘴,问道:“人带来了吗?”
徐女官点头,面上还是有犹豫和担忧,“皇后娘娘,真的要这么做吗?”
皇后不容拒绝道:“去通知皇上吧!”
徐女官点头退了出去。
很快有人压着玄一、南宫新月还有朝阳过来,三人都被绳子绑住了双手,嘴巴里也都塞着布条。
看到皇后,除了朝阳还算平静外另外两人都是一副忿恨的模样。
皇后走到贵妃榻上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嘴角挂着淡淡的又透着一丝古怪的笑意,让人将他们口中含着的布条取下。
“皇后娘娘,老道诚心投靠,你竟然如此相待,既然看不上我便放我走就是,何必如此折磨人?!”玄一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不满的说道。
皇后冷笑道:“道长好大的火气,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对本宫说话呢!”
玄一冷哼一声似乎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又看了身旁的两人,这两人刚才和他关在一起,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竟然长的一模一样。
他望了南宫新月和朝阳一眼便又转头看向皇后,“老道有话单独对皇后说,可否让闲杂人等都下去?”
皇后端起身边宫女手中的茶喝了一口,说道:“道长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这里都是本宫的人,嘴巴都紧得很!”
玄一警惕的瞥了一眼南宫新月和朝阳,他不放心的不是皇后宫的这些人,而是身边这一双姐妹。
皇后失笑道:“她们两个是本宫的女儿,道长尽管放心便是,若是她们两个还不可信,那本宫真的不知道还能信任谁了。”
玄一一惊,扭头细细的打量这姐妹二人的五官,面上疑惑,他听说孙后膝下只有一位朝阳公主,怎么是两个女儿?
南宫新月和朝阳也是错愕的相视一眼,不明白孙后在玩什么把戏,如果真的是同意了南宫新月的提议将错就错下去的话为什么又要将她们绑起来?
孙后目光在他们三人的面上轻轻一扫,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旁边的小几上,正襟危坐的看向玄一,“道长想说什么?”
玄一按下心头的疑惑,既然她说这里的人都能信任那他便没什么可顾忌得了,说道:“皇后娘娘是看不上老道吗,不相信老道能帮助太子登上皇位?”
孙后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却是用一种十分可笑的眼神看着他。
玄一被她的反应弄的莫名其妙,心头火起,“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本宫自然是相信道长是诚心投靠的,也相信道长的能力,只是……”她故意拉长语气,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道长为什么要帮本宫呢?你可是濬王送来的人啊?”
玄一犹豫了两秒,道:“嵘儿是我外孙,是我们林家唯一的血脉,我怎么会害他?”
南宫新月和朝阳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玄一竟然是司马峻嵘的外祖父?
玄一直直的看着皇后,说道:“老道很感激皇后娘娘这么多年对太子的栽培,所以特意回来助娘娘一臂之力!”
皇后却是面色平静,听了他的话脸上没有起丝毫波澜。
玄一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难道她早知道自己的身份?
皇后看着他,缓缓笑道:“当年太子生母不过是感染了小小的风寒,因为没有当回事便发了烧,再然后人事不省,本宫暗中吩咐太医院的太医们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来找他们为林欢看病都不许去。”
朝阳猛的睁大了眼睛,原来林婕妤的死是母后一手造成的吗?
孙后察觉到她的视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就继续饶有兴致的盯着玄一看,“现在道长还感激本宫吗?”
玄一宽大脏污的道袍下的双手攥得紧紧的,虽然早知道是她害死了林欢,可亲耳听到她用这样随意的语气主动说起心中还是忍不住恨意翻涌,眼神也是阴骘的可怕。
皇后却丝毫不以为忤,“道长早就知道林欢的死是本宫一手造成的吧,所以接近本宫,等太子大业一成便趁机杀了本宫为你那短命的女儿报仇,是不是?”
玄一面色狰狞却并没开口说什么。
皇后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一脸惋惜的摇头,“可惜啊,就算本宫和道长愿意放下恩怨同心协力辅佐太子成就大业也不可能了……”
“什么意思?”玄一脸色忽然一变,哑着嗓子疑惑的问道。
皇后用一种可悲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开口,“因为啊,太子已经被废了,还进了刑部大牢!”
玄一眼前忽然一黑,身子摇摇欲坠,嘴里喃喃着:“怎么会……”
“怎么不会?他本来就是个蠢货,没有当太子的资质,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本宫在帮着他,他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一定呢!”皇后充满讽刺的说道。
玄一转头,看向南宫新月和朝阳,急切地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南宫新月点头,“是真的,太子当众杀了前太子妃,太子妃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朝阳没有说话,但是神情也做出了回答。
玄一原本就浑浊的眼神瞬间又黯淡了几分,就像是废弃多年的古井一般毫无生气。
但很快他又忽然抬眼看向孙后,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使出全力要向她冲过去,却被身后的侍卫迅速的拉住了并且分别在他两只腿上踢了一脚,强行将他按跪在地上。
他双手被绑,肩膀也被人死死的按着,可是还是奋力的挣扎着,冲着皇后大声骂道:“你这个毒妇,毒妇……你会不得好死的!”
他越骂孙后反而笑的越开心,“你知道是谁害得太子落的如此下场的吗?是司马濬,是他害太子丢了储君之位还被关进刑部大牢的,不是本宫!”
说完她就脸色一沉,似乎不耐烦再和他啰嗦了,给了他身后的侍卫一个眼神,其中一个侍卫马上从袖子中掏出一粒药丸粗暴的塞进玄一嘴里,随后又将布条重新塞进他嘴里,阻止他再继续骂下去。
玄一面色惊恐的看着孙后,似乎在问她给自己喂了什么,孙后淡淡道:“这药三天发作一次,三次后如果还没有解药便会毒发身亡,差不多十天的时间,不知道够不够道长去为太子报仇呢?”
说完便挥挥手,对侍卫道:“带他出宫!”
玄一被粗暴的带走了,南宫新月亲眼目睹了孙后如此狠辣的一面,心里的恐惧排山倒海般而来,让她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跑,可是双手被绳子紧紧的缚在背后,身后又有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她知道她是逃不出去的,心里只能一遍遍的祈祷着东旗皇快来救她。
比起害怕,朝阳更多的是担心,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孙后在计划着什么事。她了解孙后,知道她是个骨子里十分传统和要强的女人,她可以容忍父皇不爱她,却不能容忍父皇欺骗和利用她。而且还是利用她替她最最痛恨的女人养孩子,这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是最不能忍受的。
她的心里充满了恨,最恨的应该是父皇,然后便是瑞亲王妃,可是瑞亲王妃已经死了,所以她只能拿瑞亲王妃的孩子解恨,怂恿玄一去对付司马濬,她自己要亲自对付她们两个吗?
那父皇呢,她要怎么对父皇?
孙后静静的看着朝阳,目光有些复杂,这个孩子她曾经以为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用心的教养,却没想到她们根本不是亲母女。这么多年她们相处的画面一一在眼前浮现,凭心而论,她真的是个贴心的孩子,给了自己很多的温暖。
如果她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自己便会照旧将她当成女儿看待,怪只怪造化弄人她没投个好胎!
孙后心下一狠,便闭上眼睛,等着司马明朗过来。这么多年她很少主动让人去叫他过来,偶尔的几次他也都是拖了好长时间才来,这次也是一样,估计还要等上一会儿,她早已习惯如此。
这等待是漫长的,对南宫新月来说简直如凌迟一般的煎熬,而对朝阳来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里的不安便又更浓烈一些。
“皇后娘娘,安婕妤求见!”忽然,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宫女,恭敬的禀报道。
孙后睁开眼睛,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安婕妤”指的是谁,看了南宫新月一眼,笑道:“想必她是听说月儿来了才赶过来的吧,毕竟她们曾经也是姐妹一场。让她进来吧!”
宫女恭敬地退了出去,瑞安迈着端庄的步子规规矩矩的进来了。
在看到南宫新月和朝阳被绑着身后的双手时,她心里忽然后悔不该冲动的过来了,可是这个时候想一声不响的转头离开也是不可能了。便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低着头恭敬地向孙后请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温和,“本宫这两日事情多,还没来得及恭喜安婕妤喜获隆宠呢!”
瑞安面上一红,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急忙说道:“臣妾只是去给皇上送茶,并没有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