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瑞安目光在周围一扫,“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
“不是说还有一个车夫吗,我猜那车夫定然不简单。”丽侧妃忧心忡忡地说道。
瑞安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我们也不用怕,再厉害他们也只是两个人,我们这么多人又有人质,他们投鼠忌器,不敢硬碰硬的。”
丽侧妃便没再说什么,但是心里的担忧却越来越强烈。
破庙不远处,叶寻将头上草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对着车内道:“快到了。”
景绣掀开帘子往远处的破庙看了一眼,并没看到什么人影,大概都埋伏在里面吧。天热,出了城的一路上他们也只看到了寥寥几人,这里离道路又远,想来再大的动静也不会吸引人过来的。
“孙嬷嬷他们一定受了不少苦了。”她担忧地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被抓来的,一定很害怕吧。
叶寻没出声,受苦是肯定的,瑞安既然想到用孙嬷嬷和景仁杰来威胁她,就是猜到了他们对她来说很重要,就一定会恨屋及乌的。
可怜他们一个年迈,一个幼小,不知道吓成什么样了。
这么想着他扬起手中的鞭子在马背上抽了一下,马车行驶地快了些。本来就不远的路,一加速很快就到了。
马车刚停下,庙内便走出一个侍卫,目光警惕地看着他和马车。
叶寻动作笨拙地跳下马车,伛偻着身子挑开马车的帘子,和景绣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有些默契真的不需要刻意地去培养。
为了行事方便,景绣穿了骑装,头发也简单的在头上盘了个圆髻,显得整个人多了份英气,如此绚烂热烈的阳光都不能压下她身上的光芒。
侍卫眼前一晃,马上低下头去。指着门道:“王妃里边请!”
景绣抬脚走了进去,叶寻跟在后面,却被侍卫拦了下来。景绣扭头看他,他脸色微红地低着头道:“侧妃娘娘说了,只能放王妃一个人进去。”
“那你就在外面等着吧!”景绣眼带深意地看了伛偻着背低着头地叶寻一眼,转身进去了。
侍卫一跟在景绣身后进去便将门给关上了。
庙不大,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全里面的格局,院墙一圈全部都是侍卫,少说也有六七十人,看着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没走两步她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屋檐下吊着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吊着一个孩子。
她猛的从身旁的侍卫腰间抽出剑向着景仁杰的方向飞身而起。斩断吊着他的绳子,费力地抱着他落了下来。
这一连窜的动作只发生在瞬间,侍卫们都看得呆了,等反应过来全都下意识地抽出腰间的剑警惕地看着抱着景仁杰不停拍打的景绣,一副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模样。
被景绣抽走剑的那个侍卫直直地看着景绣,不敢相信竟然有女子能从自己的腰间夺走剑,那么快速流畅的动作,她在绚烂的阳光下飞身而起的刹那他仿佛看到了仙女,原来濬王妃能被濬王看上并不仅仅是因为美貌。
竖着耳朵守在门外的叶寻听到一阵拔剑声心猛地提了起来,趴在门上透过缝隙注意着里面的情况,准备好随时冲进去。
忽然他脖子上一凉,低头一看,两把泛着利光的剑横在他脖子两边。
他刚待转过身,忽然听到两声闷响,然后脖子一松,两把剑往地上落去,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转头一看,竟是青霜打晕了两个侍卫。
青霜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声道:“外面只有这两人,不用担心。”
叶寻点头,转身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见景绣暂时并没危险,略略松了口气,然后和青霜将那两个侍卫抬到了隐蔽的角落又给他们喂下景绣给他的能让人昏迷不醒的药丸才又重新回来。
景绣拍着景仁杰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小脸,见他脸色难看又双目紧闭心里便有些不安,拍了两下见他不醒又忙去探他的鼻息,见还有气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又为他把了脉确定他无事才彻底放下心来。
丽侧妃一见到她进来便有些不安地站了起来,又亲眼看到她刚才腾空而起的动作心里就更加地紧张,时不时地就看向瑞安心里开始有些退缩和后悔了。
瑞安却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从景绣一进来她的目光便片刻不离地盯着她看,仿佛在看什么精彩的戏剧一般入神,眼睛眨都不愿意眨一下。
“我倒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功夫。”她语气复杂,总之让人听着分外不舒服。
景绣却不看她,费力的抱着景仁杰进了屋,视线在屋内一转便发现了孙嬷嬷躺在地上的身子,嘴角还带着血迹。
目光忽的一凛,射向瑞安,“你将嬷嬷怎么了?”
瑞安轻蔑地看了地上的孙嬷嬷一眼,说道:“放心,老东西命硬得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景绣松了口气,看向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站在侍卫身后的丽侧妃,“给我水。”
丽侧妃下意识地点头,然后推了推面前的一个侍卫。就是刚才领景绣进来的那个,他是侍卫首领名叫晏清,晏清便走到桌前拿过茶壶和水杯,倒了一杯递给景绣。
景绣一连喂了景仁杰喝了两杯,然后轻轻地放下他又端着杯子走向孙嬷嬷。孙嬷嬷旁边的两个侍卫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拦下她不让她靠近,见丽侧妃轻轻对他们摇了摇头,便没有动作。
瑞安有些恼怒地瞪了丽侧妃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攥了起来,丽侧妃已经打退堂鼓了,她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行,目光往不远处的墙壁看了一眼,不过还好她没有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丽侧妃身上。
景绣给孙嬷嬷把了脉又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就着水让她吃了下去。
然后起身慢慢向着丽侧妃走了过去,随着她的靠近丽侧妃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眼神也是闪烁不定。
“太子已经失势,但毕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不至于要他的命,太子府众人也是无辜,想来皇上也不会累及太子府众人的,丽侧妃这个时候应该做的就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太子府,将太子府治理的仅仅有条,博得一个好名声才是保全自己的高招。我以为丽侧妃是个聪明人,没想到……”
她耸耸肩意有所指地看了脸色难看的瑞安一眼,“丽侧妃是想抓了我威胁濬王在皇上面前为太子求情让皇上放了他?还是说是觉得太子落得今天这个田地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想报复我?”
丽侧妃面色慌乱,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去看看瑞安,嗫嚅着唇却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不管是哪种,除非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什……什么意思?”
“丽侧妃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懂我的意思呢,你本就是罪太子的家眷,在罪太子入狱期间不安分守己却还勾结后妃作乱,想要害本妃性命,你觉得你会有好下场吗?我家王爷不会放过你,百姓们也会唾弃你!”
丽侧妃面色“唰”的一白,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时瑞安看向景绣,出声道:“这个时候濬王应该也已经赶过来了吧,我想他一定很乐意用他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
这话仿佛给已经被景绣的话逼到无限黑暗中的丽侧妃带去了一丝光明,对,瑞安的目的不是针对景绣一个人,还有濬王呢,瑞安要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命。
景绣微微一笑,“那你觉得皇上会放过你们?”
瑞安冷笑一声,“若是皇上也死了呢?你不会不知道皇上失踪的消息吧?”
她一直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引她出来,终于被她等到了。
景绣没有多大的反应,丽侧妃却是面色惊恐地看着瑞安,她的话简直大逆不道,她可是皇上的妃子啊,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此刻的瑞安在她眼里就像个疯子。
“你见过圆空?”景绣有些试探地问道。
瑞安也没有隐瞒,“我没有见过他,不过有人见过。”
景绣还没来得及问是谁,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墙壁竟然慢慢的现出一个门来,只有一米高左右,门后只能说是一个立方体的洞,里面盘腿坐着一个人——玄一。
不仅她面露惊讶,丽侧妃和屋内的其他侍卫们也面露震惊和警惕之色。
玄一睁开眼睛,起身走了出来,看着景绣,眼中带着憎恨,咬牙切齿道:“老道真后悔当初救了你!”
上次昏迷的事景绣依旧心有余悸,看到他心里控制不住地生起一丝恐慌,面上却依旧一派镇定。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长或许会因为救了我而得到什么福报。”
“哼,牙尖嘴利!”玄一冷哼一声走到一张空凳子上坐了下去。
景绣问道:“道长见过圆空大师?”
玄一不置可否,昨天夜里圆空找过他,他会除掉司马明朗和天灵,而自己除掉司马濬就好,没了这三人,东旗就乱了……
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天了,临死之前拉上他们做垫背,值了!
“你怕了?”瑞安目光戏谑地看着她,虽是问句却带着一丝笃定。
景绣根本不欲搭理她,开始担心天灵夫妇,虽然师父师娘武功高强,难有敌手,更别说还是他们徒弟的圆空了,如果凭真本事肯定打不过他们。但他手里捏着司马明朗的命,而且说不定还准备了什么阴招,师父师娘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还有司马濬,他现在应该急坏了吧?
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瑞安得意地笑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心情便更加的愉悦轻松起来。
一旁站在侍卫身后的丽侧妃目光复杂地在她和玄一身上来回切换,耳边一直回荡着她那句“若是皇上也死了呢”,心不停地跳动着,让她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外的叶寻和青霜在太阳的暴晒下满身是汗,青霜不安地低声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寻还算镇定,安抚地道:“没有动静就代表绣儿没事,他们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绣儿。”
“公子是说……他们在等王爷?”
“嗯!”
不远处的村庄里,红叔也是急得团团转,这么久过去了竟然还没有看到王妃和叶公子发出的信号,他们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正在他等不下去准备带人赶过去的时候,青铜来了。
“王爷也来了,叶公子和青霜都在庙外,王妃没事。”
听了他这话红叔才松了口气,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原来对方不仅想引王妃过来还想引王爷也过来,这是想同时对王爷王妃不利啊!
瑞安郡主……可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叶寻和青霜听到马蹄声都是一喜,可不等他们和司马濬说上一句话,就听到了开门声,显然庙内的人知道他来了。青霜便立马躲到墙角隐蔽起来。
瑞安听到外面的动静就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在景绣不注意的时候飞快地走向了孙嬷嬷,毫不犹豫的在孙嬷嬷的手背上划了一刀,孙嬷嬷吃痛醒了过来,痛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你干什么?”景绣怒视着瑞安,紧张地走过去。
“别动!”瑞安将匕首抵在孙嬷嬷的脖子上,眼神阴冷,下巴往桌子扬了扬,景绣看向桌子,上面放在一个瓷瓶,应该是她刚才起身的时候放下的。
“喝下她,不然……”她冷笑一声,手上的匕首锋利的刀刃便擦破了孙嬷嬷的脖子,鲜血在刀身上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孙嬷嬷痛呼一声,看着景绣摇头,“不要,小姐……”
景绣一边注意着她的动作,一边拿起瓷瓶打开,举到嘴边不着痕迹地闻了闻,是软骨散,眉头轻轻皱了皱,若是毒药就好了,她事先吃过解毒丸,可这软骨散算不得毒药,解毒丸不管用。
见她犹豫,瑞安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紧,景绣不敢耽搁忙仰头喝了下去。
刚喝下便身子一晃,双手撑着桌子才没有倒下去。
瑞安给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着孙嬷嬷,自己握着不停往下滴血的匕首狞笑着走向景绣。
司马濬翻身下马,门才开了半边他一脚踢开另外半边大步走了进去,叶寻也撕下脸上的伪装,挺直腰板跟着进来。
侍卫们见到司马濬都有些惶恐和畏惧,没听到吩咐他们也没人敢上前,司马濬和叶寻畅通无阻地走进了景绣等人所在的屋子。
刚走到门口,司马濬和叶寻便看到瑞安拿着匕首抵在景绣脖子上,景绣的脖间领口还有匕首上一片鲜红,又见她身子摇摇欲坠,两人心中都是一紧。
“绣儿……”司马濬目光定格在她的脖间,眼睛里一片血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
☆、第45章:惨状
“我没事。”景绣气息微弱的说道,“这是嬷嬷的血,我只是中了软骨散没有力气而已。”
司马濬闻言看了一眼地上的孙嬷嬷,心里松了口气,目光锐利的看向瑞安,沉声道:“放开绣儿!”
瑞安冷笑一声,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眼睛盯着景绣细嫩而又沾着鲜血的脖子,眼中闪烁着嗜血而又兴奋的光芒,她要极力的克制才能忍住没有一刀将这脖子割断。咬牙道:“做梦!”
司马濬脸色阴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骇人的凌厉气势,如刀削斧凿般深刻的峻脸上线条紧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你想怎样?”他问。
瑞安目光贪恋的看着他的脸,语气里带着一丝执着,“我问你,我为你付出的一切受过的苦和委屈,你可曾有一点点的感动,可曾觉得愧疚?”
司马濬沉默着,心中却只觉得好笑,“一切是你咎由自取!”
叶寻一惊,没想到他竟然会实话实说,紧紧的盯着瑞安的动作,生怕她一个激动便伤了景绣。
“我咎由自取?”瑞安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司马濬,心痛的无法呼吸,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为他付出的一切原来他半点都没有放在眼里?
叶寻松了口气,她的第一反应是伤心不是愤怒,司马濬是摸准了她的心理才会这么说的吗?
景绣本来也以为司马濬的话会激怒瑞安,已经做好了随时被匕首割断脖子的准备,心里还暗暗怪司马濬连撒个谎都不会,却没想到预期中的疼痛没有来,甚至感觉到脖子上的匕首已经不像刚才那样仅仅的贴着了。她觉得若是这个时候她能使上点力气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挣脱开她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