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音压抑住躁动的心跳,明明这张脸已经看了十年,但还是看不够,还是能够轻易的挑动她的神经。
她低头,趁着他熟睡,在他唇上啃了一口。
而后抬起头,眉眼含笑,觉得这种登徒子的行径,真的好讨人喜欢。
岂知她这个动作微微惊醒了他,半阖着眼帘,蓄了半汪水汽,哑声叫她:“怀音?”
怀音一惊,见他还是半睡半醒,立即轻拍他的背,一下又一下:“没事,你继续睡。”
他转了个身,抱着她的胳膊,又沉沉的睡过去。
怀音低头看着他,啧啧啧,这个男人,连睡着都时候都这么好看。
贝宅
贝清辉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贝宅灯火通明,除了他,所有人都在餐厅吃晚饭。
他把车钥匙扔到一边,也不用佣人,自己倒了一杯水,静静的喝着。
回来了连招呼也不打,贝振铎不满,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斥道:“你还知道回来?”
贝清辉不出声,只仰头喝完了水,便要离开。
“你站住!”贝振铎看着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家人等着你开饭,连个人影都不见,你翅膀硬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您说这话违心不违心?”贝清辉回头,看着满桌子已经动了一半多的菜,说:“一来,我早就和您说过,我今天有事不回来吃饭,您愿意等,是您的事;二来,您也压根没等我,这不都已经开吃了吗?”
“你一个人不回来,难道还要大家饿着肚子等你?”贝振铎重重的拍着桌子:“你还有理了?”
“好了好了,这么大声做什么,看吓着涟漪和清远。”金禾放了手中的筷子,赶紧替贝振铎抚着后背,视线从贝清辉脸上移开,道:“清辉现在位高权重的,肯定比以前要忙,你也好歹的体谅他一下。”
“位高权重?能比我这个董事长还忙?”贝振铎冷嗤一声:“拿着鸡毛当令箭,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爸!”贝涟漪忍不住出声,视线凉凉的扫过金禾,带了些许警告。金禾勾唇一笑,淡淡的移开视线,不再开口。
“你不用说了。”贝振铎大掌一挥,打断涟漪的求情,看向贝清辉:“说说吧,我倒想知道你这个大忙人到底在忙些什么。”
“你就这么想知道?”贝清辉问。
“你既然敢干,我就敢听。”
“好!”贝清辉嘲讽一笑,脱口而出:“我去看我妈了。”
话音未落,偌大的餐厅每一个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贝振铎脸色几经变幻,金禾直接咬住了唇,连一直沉默不语的贝清远,脸色也有些难看。
“今天是我妈的生日,我这个做儿子的去看看她,有什么问题吗?”贝清辉紧紧地压抑着眼底的恨意:“你看,我不说,你们非逼我,说出来,你们又不开心。不好意思啊,破坏了你们阖家欢乐。”
贝振铎抖了抖嘴唇,没再说话。
贝清辉却觉得一阵快意,继续道:“爸,我妈和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她人没了,你连她的生日都不记得,亏得我妈临死前还一直叫着你。哦,对了,金禾,禾姨,你坐着我妈的位子,睡着我妈的床,享受着属于我妈的一切,午夜梦回,你就不觉得亏心吗?”
叮一声,金属汤匙碰到大理石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贝清辉再也不看他们,转身而走。贝涟漪沉默片刻,推开凳子追了上去。
贝涟漪进了贝清辉住的配楼,一路走上阁楼,那扇虚掩的门被深秋的风吹得微微作动。
她打开门,一眼便到了坐在楼顶吹风的贝清辉。
夜风寒凉,吹动他身上的衬衣鼓起来,像一只饱满的帆。
她走过去,与他并排坐下。
凉风灌进肺腑,也吹散了他心头的郁火。这个城市的夜晚格外静谧,头顶的星子闪烁,像是行者的眼睛,注视着大地上的每一个人。
良久,贝清辉终于看了一眼追上来的贝涟漪,说:“怎么不加件衣服。”
追的急,她身上只是一件薄薄的针织长裙,这会儿凉意穿透细孔,匍匐在她的肌肤上。贝涟漪搓了搓胳膊,不在意道:“不冷。”
而后,她咬了咬唇,似是有些不安:“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忘了今天是妈妈的生日了。”
“没关系,你年纪小,记不清楚也正常。”贝清辉说着,又像是在给自己寻找借口。
到底是因为记不得,还是因为压根就没有上心,贝清辉不愿意去细想。他怕想多了,想的深了,身边的妹妹其实并不和自己一样。
他比涟漪大了七岁,有关妈妈的记忆,清楚而深刻。
很多幸福的过往已经开始慢慢淡化,痛苦却与日俱增,愈发深刻。他到现在都记得金禾挺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找上门来时母亲的惊讶与痛苦,还有向父亲质问时的撕心裂肺与绝望。
多可笑,他母亲的肚子里怀着妹妹的时候,另一个女人的肚子里,居然怀着他的弟弟。
母亲因之早产,元气大伤,鬼门关前几个来回。涟漪出生后更是小猫儿一样,保育箱里住了好几个月,好容易捡回一命。
再后来,母亲的精神状态就不大好,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温柔如水,坏的时候歇斯底里。于是,自然而然的,她就被送进了疗养院。
那不是疗养院,那是监狱,锁住了母亲的行动,更锁住了她的灵魂。他看着她一点点的消瘦,绝望,最后走上一条再也不能复返的绝路。
那一天他正好偷偷去疗养院看她,看到她被送上救护车,手腕上的血汩汩的往外淌,染透了他的衣裳,和灵魂。
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他凑过去,听着她一遍遍念叨着一个名字,振铎,振铎。
那时她的丈夫,在她临死的时候,正陪着另一个女人度假。
而她,到最后也没有等到他。在自己孩子的怀抱里,一点点没了呼吸,凉了温热,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许多年过去,她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到最后记住她的,好像也只有他。
贝清辉抹了一把脸,将喉咙里的呜咽和胸腔的恨意按下,换上一副稀松平常的平淡脸。
而贝涟漪却遽然开口,说:“哥,要不我去集团帮你吧。”
他一愣:“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去吗?”
“那是以前,现在你这么辛苦,我想去帮帮你。”贝涟漪的眼睛里带着深切的担忧。
深深看了她一眼,贝清辉道:“好,不过要等一等,安排好了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吧,大贝童鞋也挺可怜的~~~~
第41章 小老师
43
怀音的面试很顺利, 下周一就要上岗。签订了简单的聘任合同,约定到这个学期结束。
周末晚上紧张,不停地问陆沉如果她教不好怎么办, 学生不喜欢她怎么办。
陆沉被她转的眼花, 把她拽到身边,严肃的说:“你该担心的不是他们不喜欢你怎么办, 而是太喜欢你怎么办。”
理科专业, 男生居多。青春洋溢, 热情向上,关键还比他年轻。想到这里, 陆沉一阵发酸。为了防患未然, 决定手把手的教怀音。
“我问你,如果有人向你表示好感,你怎么做?”
怀音想也不想, 说:“不怎么办, 拒绝呗。”
“是, 拒绝是一定的,但是关键是态度。”虽然怀音的回答让他满意, 但是陆沉还是不放心:“态度必须坚决, 要做到毫不留情的拒绝,知道吗?”
以前没爱发现他这么爱拈酸吃醋啊, 现在怎么跟泡在醋坛子里似的。怀音觉得好笑,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说:“那我是不是还要告诉他, 我有一个特聪明特好看特棒的男朋友?”
“如果可以,这些也是允许的。”陆沉郑重点头。
“就你想的多。”怀音冲他翻了一个美丽的小白眼,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先回去睡觉了,晚安。”
身后陆沉抚着唇,他觉得有必要找个时间和怀音好好谈谈她之前说的下次是什么时候。
周一是后两节的课,陆沉送怀音到校门口的时候,温祁已经等着她了。
学校的事情由温祁出面比较好,陆沉看着他们进了学校,才驱车离开。贝清辉约了他十点见面,这会过去时间刚刚好。
温祁停了车,带着怀音往教学楼里走,路上问怀音紧不紧张。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笑:“真的很紧张。”
这种感觉不好形容,有点丑媳妇要见公婆的忐忑和不安。掌心发热,连呼吸都开始急促了。
“第一堂课肯定会紧张,我当年讲完第一堂课回去的路上腿都是软的。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温祁宽慰她,又继续说:“学生们虽然有时候会淘气跳脱了些,但是还是很可爱的,你也会喜欢他们。”
进了教学楼,一路到四楼,温祁指着前面的404,说:“这节是基础课,只有两个班的学生。你按着我之前和你说的,按部就班的来就好,放心,有我呢。”
怀音重重的吐了口气:“好。”
已经是十一月天,黛城也越来越凉起来。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走廊里还有三两个奔跑的学生。404的门虚掩着,温祁推开,里面叽叽喳喳的喧嚣顿时退去。
底下坐着的学生看到是温祁,都愣了。
都是物理学院的学生,他们自然知道温祁。作为他们物理学院的高岭之花,温祁的存在就是用来碾压他们这些可怜的学生的。
底下有学生忍不住问起来,战战兢兢:“温老师,这课,是您来上?”
温祁忍笑:“不欢迎?”
“欢迎,欢迎。”忍不住环顾下教室,看着那仅有的几个女同学正襟危坐双目含笑的模样,哀嚎一声。
姑娘们本来就少,还指望着发挥一下男性魅力找个女朋友呢!这下可好,有了温祁这位蝉联物理学院多年的最佳男神上课,姑娘们怎么可能看上他?
“你虽然欢迎,但是这课我还真上不了。”他们的神色温祁自然收在眼底,想自己当初读书的时候可能也是这样,轻咳了一声,继续说:“这学期大家的基础课线性代数原来是由于老师来上的,但是于老师因为身体原因请假,所以院里为大家外聘了一位老师接替于老师。怀音,进来吧。”
怀音听到温祁喊她,虽然紧张,但已经是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境地,一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物理学院男学生多,男教授更多。他们早就习惯了绝顶聪明的老教授上课,在听到有外聘老师的这一刻,他们的内心也没什么波澜。万一再是一个绝顶聪明,还不如是温祁呢,至少他养眼啊。
可看着推门而入的年轻女老师,学生们都沸腾了。眼神带光,嗖嗖嗖的往讲台上飞。
温祁咳了一声,提醒他们:“克制。”
咳咳咳,是要克制,大家整顿衣裳,正襟危坐,挂着最灿烂的笑容,争取给他们的新老师一个最美妙的印象。
到了讲台上,看着台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带着善意的笑容,怀音之前的紧张反而没有了。她从容一笑,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怀音。接下来的半个学期,由我接替于老师给大家上课。”
枯木逢春,柳暗花明,同学们表示好幸福,鼓掌啪啪啪。
怀音的第一堂课在学生们热情的气氛中展开,也在一种更加轻松的氛围中结束。
等到她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心头的担子卸了一半,整个人都洋溢在一种轻松而且成功的喜悦中。
她突然发现,她好像天生就有做老师的天分。
中午和温祁在学校不远的菜馆吃饭,她的兴奋劲儿也没退,一直说个不停。到最后连温祁都看不下去了,推了粥到她手边。
“好好吃饭,吃完再讲。”再这么聊下去,估计粥早就凉透了。
怀音抿了抿唇,不好意思:“是不是我话太多了。”
“是比平时要多一些,但是可以理解。”都是过来人,她的心情他自然可以理解,但是前提是不能耽误吃饭。
怀音在温祁的眼神压制之下,将自己闷在粥里低头喝了起来。
吃完饭温祁问要不要送她回家,她说不用了,陆沉待会来接她。温祁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也由着她,便一直陪着她等到陆沉过来。
换了一个新的听众,怀音也乐的和他分享自己的心情。陆沉听着,偶尔还问一句,显得十分配合。
当然了,在这配合的背后,他默默的想,必然要寻一个合适的几乎出现在学校里,宣示一下主权。
怀音讲完了自己的经历,终于惦记起陆沉有没有吃饭。问他,他一手打方向盘,看她。
“终于记起我来了?”
怀音捂脸,她真不是故意的。但是之前心情太飞扬,忍不住就把他给忘了。
“那你到底吃没吃?要不要找个地方吃一点?”
“和贝清辉吃了点,这会儿不饿,先回家再说吧。”
提起贝清辉,怀音遽然想起来陆沉失去见他,顺便说了一句:“感觉很长时间没见他了。”
的确是,以前贝清辉经常往积山道去,怀音不上班的时候经常遇到他。后来梁氏父子倒台,他又被推举做了总经理,就再也没来过积山道。
“他来不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开始有点看不透他了。”
怀音疑惑:“怎么说?”
“之前在拉斯维加斯,他来找我谈合作。男人的野心,无可厚非。后来我问了他一句,要是他拿下天启的话会怎么做,他说要毁了天启。当时我只是一听,没当回事。今天和他见面,我觉得他好像不只是说说。”
作为天启的总经理,他想的不是如何运营公司使其盈利,而是和他提到了集团收购。而这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的那句毁了他,他开始衡量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贝振铎现在的太太曾经是他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