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猛地抬头,满眼愤怒的瞪着沈凝华:“昭华公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凝华轻轻的笑了笑,从衣袖中拿出王玮签字画押的诉状,抖开递到萧景然面前:“萧大人,你要不要过目一下?”
萧景然轻蔑的看了一眼沈凝华,一把拿过供词。看到上面写的内容,瞬间脸色骤变。
上面清楚的记着萧浣溪指使王玮陷害沈凝华的经过,如果这供词到了皇上手中,那可是谋害皇室公主的死罪,到时候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萧景然手指不由得微微颤抖,而后猛地将手中的供词撕得粉碎,转头看向沈凝华,周身的血腥煞气对着她便压了过去:
“公主殿下真是心细如发,竟然连供词都有?”
沈凝华冷笑一声,千军万发她都面对过,更何况是一个萧景然:“没有办法,谁让我自从被父皇封为郡主起,就屡次被人陷害呢,我现在做事都养成习惯了,定然要留下点证据,以前的、现在的、以后的,所有的证据我都会仔细收好了,说不准哪天能够拿出来用呢。”
萧景然狠狠地咬牙:“公主有心了。”
“我以后会留的更加仔细一些,说不准有些萧大人能够用得上。”你敢动手害我,如果让我抓到把柄,就一定将你踩下云端!
萧景然狠狠地攥着手中的碎纸,僵硬的转头怒视着王玮:“这个孽障,竟然敢对浣溪不利,真是混账东西!”
礼部侍郎一愣,随即心中寒意乍起:“萧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什么意思?原本看到王玮的这个模样,还以为他是的受到了什么虐待,现在来看,完全是他罪有应得!”
“萧大人,你怎么能这般说话,我儿子本来就是受害者!”
“什么受害者,分明是色胆包天的畜生!浣溪是他的表妹,他竟然打起了浣溪的心思,如果不是公主仁义出手相救,恐怕现在浣溪连命都没有了。”
萧景然说着,一撩衣袍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老臣刚刚一时冲动,竟然将供词给撕碎了,求皇上为微臣的女儿做主!那个王玮胆大包天,竟然趁着宴会结束的空挡,欺骗了浣溪,将她绑架了意图不轨,幸好公主遇到了救了小女,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请皇上做主。”
苦主一下子变成凶手,朝堂上的许多官员一下反应不过来,刚刚不是还说昭华公主谋害了王玮,这才一刻钟就变成了公主行侠仗义了?
百里擎苍一手放在御案上,一手撑着膝盖,神色格外冰冷:“这么说来,那个王玮完全是罪有应得了?”
萧景然心中气的发抖,却只能低头认下,他不能将事情真相爆出来,不然会毁了萧浣溪:
“回禀皇上,王玮的确是罪有应得。”
百里擎苍冷笑一声:“呵,还真是一场好戏啊,嗯?刚刚是哪几个人进言的最欢畅,现在有什么话说?”
刚才帮着礼部侍郎的几个言官顿时抖成了鹌鹑,事情转变的太快,他们话又说的太死,现在连一点退路都没有。
忽然,有人猛地反应过来:“皇上,微臣等人完全是听信了王大人一面之词,竟然没有查明真相,请皇上恕罪!”
其他人一听,顿时纷纷出声附和,言自己被蒙骗了的同时,将王玮这个衣冠禽兽骂了个狗血淋头。
沈凝华眼中闪过一道隐晦的笑意,视线余光扫过萧景然的脸,发现他的神色黑的都要赶上锅底了。
百里擎苍眼睛微不可见的眯了下,心中闪过一道不悦:萧景然说王玮是凶手,这些人瞬间就转变了阵营,说被礼部侍郎蒙骗了,什么时候,萧景然在朝堂之上这般有影响力了?
礼部侍郎捂着胸口呆坐了地上,脸上一片灰白:“诸位大人,在下什么时候开口蒙骗过你们,我儿的确是被冤枉的,你们怎么可以如此落井下石?”
“王大人,平日里您的儿子没少做欺男霸女的事情,我们可是有耳闻的。:”
“是啊,我还听闻前段时间他在青楼为了一个花魁和酒客大打出手,后来花了不少银子才摆平这件事情吧。”
“王大人,你心疼儿子情有可原,可也不能陷害昭华公主,公主心系百姓,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事情,上次的瘟疫、这次的水痘再加上捐献银两、帮助百姓义诊,公主如此深明大义,怎么会如原无故谋害你的儿子?”
“就是……”
大厅之中再次嘈杂一片,不过这次沈凝华却已经是人人口中称赞的对象。听着众人口中不重样的称赞,沈凝华心中暗叹:不愧是言官,这一张嘴就可以颠倒是非黑白。
等众人吵嚷完,百里擎苍垂眸扫过满朝文武:“礼部侍郎,你还有什么话说?”
礼部侍郎慢慢的跪直身子,捂着胸口的手越发的用力,张开嘴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忽然噗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突然的变故令大殿之上猛地一静。
陈韫上前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摇头:“回禀皇上,王大人急火攻心导致血脉不归,怕是要一直在床上度过了。”
百里擎苍腮边的肌肉动了下,眼神息怒不明:“刚刚有人说王玮欺男霸女?”
一身官袍的楚君熠走出来,这还是沈凝华第一次见到他穿着官服的样子,一身绯色绣着青松仙鹤的补子,腰间挂着象征着身份的银鱼袋,令他身上多了一份端方刚毅的气质,当真可谓称得上眉目如画、风神俊逸。
“回禀皇上,萧浣溪是微臣的妹妹,听闻她出了事情,微臣便连夜调查,没想到竟然真的查出了东西。”
将手中的一卷状纸递到内侍手中,楚君熠沉声道:
“皇上,这些状纸供二十一份,全部是父母为各自的女儿讨回公道的状纸,状告的对象……便是礼部侍郎的独子——王玮!”
礼部侍郎躺在地上,不由得瞪大眼睛,手脚不停的抽搐。
楚君熠眼神不带丝毫的热气:这个礼部侍郎口口声声仁义道德,自己府中却养着十几房妾室,通房丫头更是不知凡几。唯一的独子王玮,私底下更是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姑娘,只不过他身后有个好爹,纷纷给他摆平了。
百里擎苍翻着状纸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猛地将手中的状纸扔到大殿之上:“混账!简直混账!”
那些状纸上,不少都用血书写,因为是民告官,每个人都在状纸最后加了一行大字,愿意滚钉板、过烙铁来换取状告的资格。每一份状纸都承载了一个花季少女的性命,其上写的罪行更是令人看完之后怒火冲天。
“皇上息怒!”
“朕如何息怒?真是想不到,掌管着礼部的官员竟然是披着人皮的禽兽,真是令人发指!”
百里擎苍面色阴沉,周身气息狂暴,吓得一众官员魂不附体。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楚君熠丝毫不受影响的笔直站立,等百里擎苍发完火,上前拱手道:“皇上,这些递交状纸的百姓已经等在皇宫门外,皇上如果不信,可宣召他们前来问话。”
百里擎苍坐在龙椅上,遒劲的手背上青筋暴露:“宣!”
二十几人涌进大殿,他们蜷缩着身子每个人都恨不得趴在地面上。
他们生活在最底层,可以说没有尊严、没有地位,可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滚钉板、过烙铁,只为了看看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公道!
百里擎苍怒火中烧,却不知道该如何发出来,半晌,他从御案上拿出一张全部用血写成的状纸:“这份状纸是谁的?”
一个老汉跪着向前爬了两步:
“皇上,那状纸是草民的,草民不会写字,只能将血放出来,找会写字的书生帮忙写的,草民无用,家中没有积蓄,凑齐了全部家当五十文钱,才让书生答应帮忙写这封状纸!”
沈凝华眼神微动,喉咙口似被堵住,一份帮被害女儿讨公道的状纸,竟然要掏空家底才有人帮忙写……
那老汉趴在地上,身体紧贴着地面,做出最为谦卑的姿态:
“皇上,老汉的女儿因为长得漂亮,被王大人家的公子强抢了去,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啊。她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都怪老头子我没用啊,如果不是我病得起不来床,也不会让女儿出去买菜被那畜生看上!”
“皇上,草民要告礼部侍郎和他的儿子,草民愿意滚钉板,就是过刀三、下油锅也毫无怨言,只求我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她娘到死都在念叨,等她回来啊……”
☆、第176章 拔剑砍人!
百里擎苍怒不可遏,险些直接掀翻了御案。
他想不到,堂堂礼部侍郎,竟然教养出一个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的儿子,而且这么长的时间,诸位官员竟然一个奏报给他的都没有。
难道他在皇宫之中,就要当一个只能听见歌舞升平的瞎子皇帝吗?那养这些官员还有什么用处!
他一张张的拿着手中的状纸,让底下跪着的百姓一个个上前说话。
每一位百姓上前表现的都很恭敬,恭敬的带着无尚的卑微,他们被折磨了太久,现在就像是悬崖边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人,每一句话都说的声嘶力竭!
“皇上,草民的女儿也是被那王家恶霸看中,要强行拉着去王家府上,不过,我那可怜的女儿性情刚烈,直接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民妇的女儿被带走三天,三天之后被人扔在了乱葬岗,民妇将她带回去,她的身上都被打烂了,眼睛被挖掉,舌头被拔除,手脚四肢都被打断,浑身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民妇的相公为了找大夫救治我的女儿,累的日夜做工活活的累死了,民妇砸锅卖铁也没能换回我女儿的性命,我可怜的女儿啊……”
众人一个个上前禀报,百里擎苍气的面色发青,放在御案上的手指不断的哆嗦:“好!好!好!京都之中,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做出如此的恶行!”
“皇上息怒啊!”
文武百官通通跪在地上,被百里擎苍的怒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一个古稀老者站起身,他头发花白,几乎站不稳,声音却异常响亮:“皇上,草民无状,今日要为我可怜的儿媳讨个公道。我儿媳被抓走之时尚且怀有身孕,那姓王的畜生将我儿媳糟蹋至流产,还将草民的儿子杀死了,现在老汉我孤身一人,已经再无牵挂,今天以死明志,请皇上听听我们这些百姓的冤屈,给草民等人一个公道!”
百里擎苍心中一颤,心中暗道不好:“快拦住他!”
可惜,那老汉心中满是死志,一心想要用自己的死讨回一个公道,力气格外的重,一头撞在龙椅前面高高的台阶之上,血色四溅,将金黄色的盘龙台阶染成血红。
百里擎苍心中的怒火被这一撞激的再也抑制不住,猛地起身,高喝一声:“取朕的尚方宝剑来!”
“是,皇上。”
内侍捧着尚方宝剑入殿,百里擎苍直接大步走下台阶,一把将宝剑操起来,唰的一声拔剑出鞘,对着地上躺着的王玮脑袋狠狠地砍下去。
一颗头颅瞬间离体,王玮死的不能再死。
躺在地上瞪大眼睛的礼部侍郎来不及闭眼,便被温热的血迹溅了一脸,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晕死之前,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他完了,王家完了,他应该早些打死那个孽障……
百里擎苍的动作让所有人震惊在原地,大殿之中安静的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