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瞥了一眼沈语兰，这丫头在华儿的宴会上作乱，还真是好胆量：“你们姐弟两个站在那里要给我们当门神不成？还不快坐过来。”
沈轩华被苏氏喊得回过来，眼睛亮的发光，一把拉住沈凝华的衣袖：“谢谢大姐，这书如此珍贵，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沈凝华笑开：“说了是送给你的礼物，我们姐弟何来感谢之说？”
沈凝华眉目清隽，笑意荡漾开来的瞬间犹如百花盛放，让人移不开目光。沈轩华脸色越发的红了起来，沈灵菡也是他的姐姐，但是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平日见面打招呼见礼也就罢了。如今遇到沈凝华，他忽然就明白自己朋友提到姐姐时那种骄傲、炫耀的心情了：“我知道了，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姐。大姐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弟弟去做。”
难得见到如此赤子之心的少年，沈凝华也不再和他客套，只笑了笑便入席了。倒是苏氏越发笑的欢畅，和肖氏一起打趣他们姐弟：“老夫人您看看，凝华这丫头一本书就将她弟弟拐走了。这傻小子还让凝华尽管吩咐，华儿，你倒是说说，你能为你大姐做什么？”
沈轩华挠挠头：“娘亲，反正大姐姐需要我都照着做就是了，肯定能帮到大姐姐的。”
苏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快些去你父亲的那一桌，我们这里可是要开宴了。”
“不就是一本破书，有什么了不起。”沈语兰颇为不忿的暗自嘟囔，被苏氏一个冷眼扫到，连忙闭了嘴。
沈轩华是男子，也是这次宴会的主角，自然不会就和女眷一桌。除了沈语兰脸色不好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今天是家宴，规矩上自然没有多严格。大夫人再着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沈凝华的不痛快，沈凝华也乐得轻松。
宴会过半，老夫人率领着众人前去戏台看戏。沈凝华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在经过一处回廊的时候，一声细微的咔擦声响起来。青雀立刻上前两步护在沈凝华身侧：“小姐？”
沈凝华扫过不远处的花丛，勾起唇角摇了摇头：“不用理会。”
戏曲开罗，扮相精致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开。沈凝华却有些兴趣索然，她不喜听戏，更不喜欢台上一场场的悲欢离合，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一直陪着肖氏听完，宴席散了才离开。
刚走出没几步，忽然想到之前在花丛中听到的动静，拐弯向着来时的路走去。谁知刚到回廊边，一团泥巴便向着她飞了过来。
青雀上前帮她挡下，随后跃身到花坛中将一脸泥土的沈轩霖抓了出来。
“放开我，你这个大胆的奴婢，快放开我。”
沈凝华冷眼看着挣扎不断的狼崽子，忽然来了几分兴致：“青雀，将他放开！”
青雀猛地松开手，看也不看摔在地上的沈轩霖，走到沈凝华身旁防备着。
沈轩霖从地上爬起来，手心都破皮了也不在乎，抬眼便愤恨的看向青雀。
沈凝华扫了他被露水湿透的衣衫，冷声问道：“你为何一个人在这里。”
“关你什么事。”沈轩霖看到沈凝华清冷的眼眸，不知为何心中一阵发憷，口气却是强硬的很。
“你愿意在哪里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你不该对着我无礼。我是你的大姐，你却向我丢泥巴，那我就不能这样饶过你。”沈凝华说着，看向花丛有一处坑洼的泥水，估计是花匠浇花之后没有处理好，“将他丢下去。”
沈轩霖闻言转身便要跑，青雀怎会让他跑掉，两步便将他抓回来丢过去。沈轩霖再爬起来便犹如你猴子一般，他呸呸吐掉口中的泥，仇视的看着沈凝华。
“若是没有什么实力，就不要对着我露出那样的眼神，要知道落入猎人手中的猎物，最先死的便是一直张牙舞爪不断挣扎的。”
沈凝华说完转身向外走。
沈轩霖扑腾两声，恨恨的开口：“你和她们也没什么不同！”
沈凝华回头：“你这话倒是好笑，人人都是这样的，我为何非要去做与众不同的事情？”
“语兰姐姐就不一样，只有她才对我好。”沈轩霖满脸泥水，但是一双乌黑的眼眸在夜色中却格外的透亮。
“所以她就指使你来向我扔泥巴毁了我的衣衫？”沈凝华满脸嘲讽，“让自己的弟弟在新浇过的花丛中待几个时辰，唆使他向自己的大姐扔泥巴，事后丝毫不管这个弟弟的死活，倒真是好姐姐呢。”
沈轩霖爬起来，愤愤不平道：“你胡说，她对我一直很好。”
“那她对你怎么好了？给你衣衫穿？给你东西吃？你一个沈家的少爷会短了衣衫和吃食？”沈凝华嗤笑一声，转身向前走去。
沈轩霖看着她的背影，一句话轻飘飘的落在他心中。
“她若是真的对你好，就该教你什么叫隐忍，就该教导你礼节、告知你规矩、传授你学问，绝对不会让你出现在这里。我记得你娘是四姨娘，她还在的时候对你要求可是严格的很。”
若说前面沈轩霖还不以为然，但是提到四姨娘，沈轩霖整个人颤抖成一团，狠狠地咬着牙低头看着狼狈的自己，眼中漆黑一片。
“小姐，您要点拨二少爷？”白渃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沈轩霖，低声问道。
沈凝华淡淡的说了句：“看那小子的造化吧。”
☆、第32章 愿者上钩，不是吗？
绿掖庭中，周围摆满了冰盆，微风吹来凉意习习。
“哈哈哈，灵菡小姐果真是聪慧异常。我在外多年，从来未曾见过小姐这般奇女子。”
爽朗的笑声从亭子中传出来。
沈灵菡微微低了头，神色却不似普通女子的娇羞，而是一片神采飞扬，让对面的二皇子心中又多了几分赞赏。
沈轩华坐在一旁张望着亭子外面，看到沈凝华带着丫鬟走过来，眼睛立刻亮了，起身呼道：“大姐，这里！”
沈凝华抬头一笑，走近亭子嗔道：“你喊得再大声一点，我在迎月居内就能听到了。”
沈轩华面上一阵窘迫：“大姐，你取笑我。”昨天他抱着兵书读了一夜，越看越觉得受益良多。今天他黑着眼圈见到了二皇子就被一通嘲笑，他愤愤不平的将兵书的事一说，他就非要跟着来沈家看看。早知道就不应该炫耀的。
沈凝华轻笑一声，看向亭子中一身华服的青年，微微躬身行礼：“见过二皇子殿下。”
“大小姐免礼。”
“我说这里如此热闹，原来是二哥也在。”沈凝华刚起身，百里瑾泽的声音便响起来，“今日事万花节，父皇放了我们的假，我原想着请二哥一起出去游玩呢，在这里遇到就更好了。”
二皇子百里瑾川眉眼之间更加英武，因为上过战场身上多了几份煞气和冰冷，让人感觉不可亲近，和温和的百里瑾泽相比，两人简直是两个极端。
“万花节最为热闹，今日出去游玩却是极好。我已经在沁阳楼定了位置，还请二哥赏光。”
百里瑾川点点头，眼神扫过沈凝华，却发现她正歪着头和沈轩华说着话。眉目温和、睫毛纤纤，半面脸庞犹如玉雕一般，让人看一眼便不想挪开：“轩华，你也一起去如何？”
他原本没想参加万花节，而是想看看送给沈轩华那本兵书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虽然被百里瑾泽打扰，但只要目的能够达到，也不是十分介意。
沈轩华心中正心心念念他的兵书自然不想出门，却听闻一旁的沈凝华出声道：“说起来，我也有一年多没有到京都逛一逛了。”
“大姐，你养病自然不能四处走动。现如今你好了，可要好好地玩一玩，我差人去向大伯母说一声，今日一定要玩的痛快。”说完也不等沈凝华答应，立刻兴致冲冲的吩咐下人去了。
两旁街道整洁、鲜花密布。到处可见上街游玩的各家小姐、少爷。
万花节是大安最为热闹的节日之一。这天可以不用过多避讳，男女皆可上街游戏玩耍。
“万花绣出天宫色，仙来乐起弄清波。风吹落红酒香乱，莫管明日意蹉跎。”沈灵菡手中粘着一只艳红的海棠，眉眼间带着一股似愁非愁的情绪，眼神如秋水一般落在息壤的人群中，端的遗世独立、清贵无双。
百里瑾泽看着沈灵菡，眼中满是赞赏：“不愧是才貌双绝的沈小姐，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哪里，认真论起来，我怎么也比不上姐姐。”沈灵菡亲昵的看着沈凝华，自愧不如的说道。
沈凝华却是丝毫没有理会她的话茬：“妹妹记错了，我没读过几本书，更加不会作诗。虽然我们姐妹相处时间不长，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吧？”
沈灵菡面容一僵，她本意是让沈凝华丢脸，却不想她竟然是个没脸没皮的。
“哧。”大步走上楼的楚君熠一声嗤笑打破了沉闷的气氛，眼神扫过沈灵菡难看的表情，心中多了几份厌恶，这人还真是没脑子，“二爷、五爷有礼，我来晚了，还请两位勿怪。”
“没有关系。”百里瑾川打量了一番楚君熠，颇为温和的说道。
楚君熠示意小厮上前：“刚刚从楼下上来正好看到卖簪花的，便买了一些上来，两位小姐可以自行挑选一下。”
万花节女子簪花男子配艾是一种习俗。那小厮托着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十只颜色各异的牡丹。牡丹是大安朝的象征，女子都格外的喜欢。
沈灵菡喜欢的不行：“姐姐，我素来喜爱红色，我挑这朵红色的你不介意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伸手将红色的牡丹拿了起来。
沈凝华不以为意：“自然没什么可介意的，我素来不喜欢这些东西。”
二皇子颇为好奇：“女孩子家不都喜欢花花草草，小姐为何不喜欢？”
沈凝华唇边含笑看着他：“二皇子这话偏颇了，一棵树上长的叶子尚且各不相同，更何况是人？女子家喜欢花草那是温和淑良，喜欢别的也是各有所爱罢了。”
百里瑾川心中微动，眼前的女子神色温和，明明带着笑容，他却似乎看得到她笑容下的森森冷意。联想到她给沈轩华的那本兵书绝本，心中的好奇被高高的钓起来。
“听闻大小姐在别庄修养过，我那里有许多药材，改日给大小姐送来，权当补一补身子。”
沈凝华没有多客气：“那就多谢二皇子了。”
楚君熠摇了摇扇子，将满盘的簪花端起来从窗口撒了出去，引得楼下一顿哄抢。这高楼抛花可是一件雅事，据闻曾经有一位进士便是因为抛花结缘皇家的公主，最后成为当朝驸马。而楚君熠可是京都双绝公子之一，他抛的花连男子都加入争抢的队伍，想着沾一分才气。
楚君熠丝毫不理会自己引发的轰动，转头对沈凝华道：“这些个庸脂俗粉的确是配不上大小姐，小姐容貌理应配上最华美的花朵才是。”
楚君熠说着，有眼色的小厮立刻端了礼盒上来。楚君熠打开盒子，只见一朵鲜花静静在躺在盒子中央。
红色的花瓣由浅入深，鹅黄的花蕊微微颤动。最让人惊奇的是这朵花竟然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华流转、七彩生辉。凝神细看发现，这花朵竟然是用各色宝石打造而成。那花蕊用的更是千金难得的油黄暖玉，磨成珠子用金线穿起来的。
沈灵菡脸色一片涨红，手中掐着的红色牡丹明晃晃的在显示着对她的嘲讽。她挑选的是庸脂俗粉，那沈凝华就是阳春白雪不成？楚君熠分明是在明晃晃的打她的脸。
沈凝华也没想到楚君熠对沈灵菡会这般不客气，心中却是高兴的，伸手将珠玉花朵拿起来，细细的打量：“倒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