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什么王……花?”朱七七话语微顿,一边依偎着她的白飞飞立时温柔又贴心地道:“是王怜花, 姑娘。”
“对!木头!你知不知道那个王怜花有多讨厌?!”朱七七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拍桌而起, 暴躁得想要跳脚的模样活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他居然说我不该买下飞飞,还说女人嫁给他是天大的福气, 因为他易容术高超,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还武功不俗, 嫁了他就如同嫁了十个丈夫一样?这是什么歪理?谁稀罕十个丈夫了?啊?!飞飞这么好的姑娘被他这种花心人糟蹋才是让人心疼呢!”
白飞飞容貌生得清纯,是一种和朱七七火焰般明丽迥然不同的美, 娇艳如花, 似出岫之云。此时听朱七七这般言语, 她却是红了眼眶, 惨白的脸上晕开了霞色, 羞窘地喃喃道:“飞飞虽是卑贱之身,但对王公子的名号也略有耳闻,此人秉性风流, 就如其名一般,最有怜香惜玉的雅号。只是王公子向来眼高于顶,如何是因飞飞之故?怕是看上了姑娘,才故意如此言语,姑娘可千万……千万保重自己。”
说完,眼泪竟是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骊珠碎琼,凄凉地道:“飞飞生而不幸,便是这般落入尘埃里,也是命该如此。但是倘若连累了姑娘,我竟是九幽黄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姑娘这般好的人,本就应似檐上新月,清净皎洁,一辈子幸福才是!”
朱七七跳脚跳到一半,见她一哭,立时回过身安慰她,充满怜悯的道:“哪来的什么幸与不幸?扶苏先生都说了,如今红尘万丈,云翳遮目,越是坎坷,便越该自强不息。如今逃出了那魔窟鬼窑,你日后自然也会幸福的。莫哭了,我总不会害你的。”
叶.扶苏先生.围观群众.木舒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惺惺相惜的一幕,忽然对西门吹雪心生十二万分的同情。
#我以为英雄救美这种俗套的情节应该是出现在男主小说里的啊。#
说完自己的经历,朱七七再怎么气不过,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转,揶揄的转到一边靠在墙壁边百无聊赖开始闭目养神的唐无乐身上,笑得格外娇甜可人,道:“你呢?可别说啥事都没发生,我可是不信的。”
木舒沉默地瞅了她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来话长,的确发生了一些事,仔细想想其实也很悲伤。
那次雪地观梅的事件之后,唐无乐便回了逆斩堂,继续忙得脚不沾地。他虽然任性乖戾,但是到底不是那种为了儿女情长而枉顾责任的人,忙碌起来就少了时间胡思乱想,一时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妥当。唐家堡位于唐国渝州,但是其人脉分支遍布天下,几可于明教比肩。明国便有一道唐门的分支,这代的弟子却实在不成气候,唐无乐一边处理事务,一边打算将一直无人揭榜的悬赏给解决掉。
其中一道悬赏,挂于明国唐门暗榜之上长达五年,竟无一人敢揭,唐无乐好奇之下,便取了这榜单细细观看。
榜单中悬赏一个麻皮老妇,无什名姓,极善易容,虽是籍籍无名,但是其悬赏金在短短五年之内便高达千万。悬赏她的并非一人,身份也各有不同,有名门望族,有乡县父母官,有百年书香世家,也有村里的土财主。这些人或砸重金,或倾尽家财,堆出千万两真金白银,只为了取麻皮老妇项上的人头,而这些家族无一例外,都是痛失爱女。
伤人性命致使家破人亡,失踪的又多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哪怕逆斩堂规矩之中有“妇孺不可妄动”之说,也已经无需顾及,却不知晓因何原因,这天价悬赏贴在暗榜上数年未动,实在令人好奇。唐无乐一问之下,才知晓,原来这麻皮老妇并非一般人,而是这明国“快活王”门下的“色使”,专门为快活王收集各地的美人,送去沙漠之中的快活城,供快活王享用。
色使易容术高超还是其次,更可怕的是他身后已成妖魔的快活王柴玉关,是以才令人如此忌惮。明国沙漠双王,一是心如蛇蝎的石观音,二是曾经算计了明国全江湖人并夺得无数武功秘籍的快活王柴玉关,是以哪怕色使猖狂如斯,也无人敢去触其霉头的。
#少爷我真是活久见了。#
#这明国居然还有人敢自行封王?#
#这群瓜娃子居然害怕一个犄角旮旯里的蹦出来的“王爷”?!#
这一代明国唐门分支是“天”字辈,还折腾出什么“唐门五公子”。唐无乐原想着或许明国这一代的弟子是武功不好筹谋万千的类型,谁知道问了几句话之后发现他们不仅身手不好脑子里塞的还全是草纸。甚至其中还有一个什么唐门大公子的任人唯亲,耽于美色,没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是个细作,朝明国南方传递了一大堆唐门的消息情报。唐无乐把人当面揪出来时,他还护着那女人满口说自己不相信。
唐无乐听完那一番神似叶凡的话语之后表示自己非常感动,立刻动手砸了明国的逆斩堂,把那群不成气候的瓜娃子打包,命人压回唐家堡回炉重造。什么见鬼的唐门五公子,被一细作拿捏成这样,是不是未来这细作说自己被西门吹雪调戏了,他还要冲上去砸场子啊?
#唐无乐完全不知道自己真相了。#
他大少爷掀了这边的逆斩堂后毫无愧疚心不说甚至还有点想吃瓜,揭了悬赏问清楚色使的消息之后就出门搞事情了。
话说回来,这色使挑选美女也不是谁都能看得上眼的,他挑选的女子不是容貌绝世,就是气质脱俗,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豪门贵女会惨遭毒手的原因。只是绝世美女就如同那明珠美玉,举世难得,色使已经许久没有为快活王献礼了,一时有些惶急。
色使正想退而求其次寻个能凑合的,木舒就那么不凑巧,直接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叶家基因极好,木舒年纪尚小,姿容却已不俗,九阴绝脉之体给了她冰玉般白皙的肌肤,一身书卷气更是让她气度文雅,娴静清美。她的心态到底与年龄不符,这让她看起来更是有一种异于寻常女子的气质,沉静一如山水墨画。虽非绝品,却也是难得一遇,更兼之木舒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色使便将主意打到了木舒的身上。
色使轻功极高,因为忌惮修雅,便选择了夜深人静时分下手,巧的是,夜黑风高杀人夜,唐无乐也选了他犯案的时候下手。
木舒简直不想计算自己当时心理阴影的面积了。
好在她在综武侠的世界里生活了这么些年,除了文笔以外也就练出了胆量,任他们再怎么神出鬼没形如鬼魅,木舒也能神情淡然地掏出武器给他们来一枪。也是色使眼见木舒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多少有些放松警惕,竟真的被一枪击伤了大腿。
木舒当时候跟唐无乐面面相觑,两人无语凝噎,一时间竟也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有时候木舒也忍不住想,是不是这世界上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否则怎会在你好不容易想要淡忘某个人时,淬不及防地让他出现在你的生命里,重新燃起你的思念与伤怀。而那个人始终要在你的心上留下一点痕迹,深刻也好,清浅也罢,却是怎么擦拭都无法抹去。
木舒本是早就认命的了,家人也好,自己也好,她早已看开,于是随遇而安,心如止水。
但唯有一个人,是她不想伤害的,不管如何都不甘心认命的。
看着朱七七一脸好奇似乎还想深究的模样,木舒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道:“你这般跑出来,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让西门伯父怎么跟朱伯父交代?这次可当真是你不好,累得伯父担忧,回去可要好生道个歉了。”
朱七七低头,倒是没继续倔,只是喃喃应是,想来也是被王怜花吓得不轻。
木舒看了看面前两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忍不住道:“还是快些回去比较好,最近江湖事多,听说石观音又来中原了……你们生得这般好模样,可是要千万小心,那一位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啊。”
提起石观音之名,朱七七和白飞飞皆是面色微变,娇容惨淡,说不出的惶恐。
石观音的名声之可怕几乎可止小儿夜啼,她不仅是明国第一的美人,也是明国武功第一的女人,和移花宫宫主邀月齐名。但是与邀月宛如天边明月般高傲的冷酷无情有所不同的是,她的美丽与风情都淬了毒,充满了扭曲与晦涩。她见不得长得比她好看的女人,否则她定然要千方百计毁了那人的脸,就如同她曾经毁掉的明国第一美人秋灵素一样。
而木舒每次看到这些颜值逆天的女神,都会打从心底产生一种庆幸。
#长得安全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国的唐门,涉及是陆小凤传奇决战前后的剧情。
嗯,就是叶孤城和南王世子谋反之事。
然后色使事件,是武林外史里的剧情,也是朱七七和白飞飞“情敌”的开始,朱七七和沈
浪矛盾不休的开始。
但是梳子和少爷无知无觉之间已经把剧情破坏得一塌糊涂了。
#其实早就一塌糊涂了。#
#全是扶苏的锅。#
第五十八章 一波三折
叶令尘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时,已经有些晚了。
两方对峙, 且都与自己有情分, 想要分辨谁是谁非, 委实太难。西门吹雪是叶家世交的公子,花满楼虽然和她只有过一面之缘, 但叶令尘知晓他既然是小庄主的挚友,那么品性为人定然都是不差的。然而,阎铁珊和叶家合作已久, 叶令尘也知晓阎铁珊虽然有些贪财, 但也不是那种为了黄白之物就无恶不作的小人, 甚至他还捐过银子,救济过灾民, 在饥荒年间布膳施粥, 比一些为富不仁的强了几倍。
面对这种情况, 她自己又不知晓内情, 自然没有插手的打算。可是眼下场中唯有她一个外人,方才也因她一句无心之言而造成了如今双方剑拔弩张的氛围, 由她这个万事不沾的外人开口调剂, 反而是最妥当的。
这般想着, 叶令尘便也抱手一礼, 大大方方地道:“诸位, 在下不知内情,没有插手此事妄断是非的资格。但是既然事情是因我一言而引起的,那不妨彼此坐下来好生交谈一番, 若有需要,令尘定然全力相助,在所不辞!”
花满楼和陆小凤此时心中还有疑虑,自然赞同这个提议。而阎铁珊本是不想提及往事的,毕竟亡国余孽这样的名号,说出来委实不够光彩。但是此情此地,识时务者为俊杰,以他的武功以及那些招揽来的侠士,加起来能否打得过西门吹雪,阎铁珊并不知晓。但是身旁这个少女的实力,他却是明白的,藏剑重剑一出,他怕是也要被留下命来,半生心血都作他人嫁衣,可就当真死不瞑目了。
但是阎铁珊自己心中也虚,他已经等了太久了,等到自己都已经老了。半只脚都踏进黄土里的人了,便是真的去着手复国,他又能讨得了什么好?复国是经年累月之事,但金鹏王朝曾经的盛世辉煌如今也已经成了昨日黄花,风流云散。年少时的壮志凌云,如今也已经被过于安逸富饶的生活消磨得一干二净了。就算用自己仅剩的余生去投入复国的无底洞,除了换来一句衷心可鉴,还能有什么用呢?
守着这笔财富与秘密等了半生,从充满希望的期盼落到如今认命一般的随遇而安,其中的心灰意冷,如何用言语描撰?
等了五十年,从弱冠之年走到如今的古稀岁月,他又何尝没有恨过怨过?
“严立本已经死去多年了,你们为何还要来扰他的安宁呢?”阎铁珊叹息着,原本容光焕发的精明人如今看来确实垂垂老矣,时光岁月夺走的不仅是容颜还有那颗原本鲜活的心,他如今也只能发出朽木一般腐朽的吱呀声了,“不错,我就是严立本。就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严总管,但自从我到这里之后,一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二不曾……”
他话语未尽,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一直神情恬淡的少女忽而秀眉一轩,眉眼一利,低柔的嗓音都变得凛然刚硬,厉喝道:“谁?!”
一道剑光划破长空袭来,极快,破空声发出,剑已至身前,快到阎铁珊堪称江湖一流的身手,竟也躲不过去。
但是对方的剑快,叶令尘的剑更快——阎铁珊只看到她抬手的一个动作,甚至没看到她的手放到剑柄上。下一瞬,金色的剑气便在他眼前爆开,刺得他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惊慌无措地猛一扭身,朝一边倒去。耳畔只能听见铮然的剑鸣,长剑破空的声音,随即一声本该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如今却尖利到破声的尖叫响起。阎铁珊睁开眼,惊疑不定地四下一瞧,却只看见一角绣着暗色剑纹的衣袂鼓荡飘扬。
金衣女子持剑而立,神情冷肃,高束的墨发以及飘逸的袖摆都因为过快的身法而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如手中剑一般锋芒雪亮。
“背后伤人,算什么——!”叶令尘正气凛然的话语含在唇舌之上,却在看清楚眼前场景的下一刻微微一卡,“呃……女……”
#背后伤人的不是英雄好汉而是小姑娘该怎么办?#
#小庄主没说过这句台词该怎么改啊。#
#夭寿了说好不给藏剑丢脸的呢?#
叶令尘眼神微微一飘,发现大家都在关注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而没有注意她方才的卡词。于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她站直了身子,一边缓解尴尬,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肃穆道:“姑娘为何背后伤人?”
这本是十二分严肃的场景的,但是只能听见声音的花满楼还是忍不住抿唇一笑,到底是体贴地没有笑出声。
挚友最喜欢拿来笑闹的几句话语,他自然是耳熟能详的。
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迷之“二小姐”属性的叶令尘打量着被她一剑刺伤了手臂,跌坐在地上目光恶毒的少女。一身黑色鲨鱼皮水靠,苗条动人的身材,乌云般的秀发,衬得她的容貌美丽而惨白。如果不是她背后伤人的举动,叶令尘或许会对她怜惜一二,但是不管有怎样的苦衷和缘由,持剑背后伤人终究是小人行径,有违君子之道。
那女子恨得咬牙切齿,话语像是从唇齿之间一点点挤出来的一样:“我就是大金鹏王陛下的丹风公主,就是要求陆小凤找你算算那旧债的人!严立本你私吞了金鹏王朝的财富,背信弃义!有些旧债,你总是要还的!”
她话语铿锵有力,理直气壮得仿佛背后伤人的举动是因为心中不忿而导致的义气之举。然而阎铁珊却仿佛吞了菜虫一般面色铁青,顾不及掩盖自己太监的身份,尖利地咆哮着仿佛要倾吐这半生的虚妄半生的空待:“到底是谁背信弃义?!我等了大半辈子,就为了等小王子归来,带领我们光复王朝!但是他是那样的懦弱!无能!胆怯!根本背负不起复国的重任!”
“你们根本就是挥霍完了金鹏王朝的钱财,才想起我们这些老臣!想要了我们的命!吞掉我们半生的努力和耕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