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箐愣愣地站在原地,原本手持短刀抵在她背后的嵩山弟子睁着双眼,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方才还气势汹汹耀武扬威的嵩山弟子们,此时一个两个跟下饺子似的栽倒在地,双眼圆睁,神情如故,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这番场景看上去竟好似这些崇山弟子死于反应之前,这诡异的一幕看得众人心内一瘆,脊骨冰凉,胆寒不已。
“……那、那是什么?”鸦雀无声的厅堂中,忽而有人颤抖地开口,众人这才发现嵩山弟子所站的那处地方银光闪闪。定睛看去,却发现四面柱子墙壁之上都钉着一小节精致小巧宛若柳叶般的刀刃,刃上连着弦丝,那弦丝横七竖八地挂在嵩山弟子站立的地方,细如牛毛。嵩山派弟子便是被这弦丝割开了咽喉,刘门中人却并未被伤及分毫。
众人顺着弦丝望去,便看见姿态一如高山流水般清逸的男子十指收合,正好攥着弦丝的一端。他指尖微微一挑,砌在墙壁柱子上的刀刃就被拔出,落在地上叮的一声轻响。楚云清慢条斯理地收着弦丝,对众人的视线视而不见,只是对着刘正风,说道:“交出《广陵散》,你就可以带着弟子家人走了,此处无人可以动你。”
说到这里,楚云清微微蹙眉,想到徒弟说过红尘炼心,所谓人心之道不过是挟之以威诱之以利,便又面无表情,多此一举地威胁道:“你若是不交,便别想走出这里,让那聒噪的人拿了你去,死了也没人救你。”
木舒:“……”
林平之:“…………”
木舒突然觉得,自己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实在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也怕,师父突然逗比。#
#这情商,三岁不能更多了,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头晕,想吐,不想吃东西,躺在床上宛如一条咸鱼。
出门忘了带伞结果被雨淋成了傻逼QAQ
好了撒娇完毕,明天依旧更新,周末没意外应该也更新照旧。
少爷会出场的大家莫要着急。
他有那个耐心能等木舒恢复正常才怪呢。
【小剧场】
少爷:矮砸过来给我亲亲抱抱举高高!
梳子:呀卖呆啊啊啊太重口了!!!
少爷:我不嫌弃你!
梳子:可是我很嫌弃!!!离我远点!!!
………………………………
……嗯,碰上这种自己嫌弃自己丑的媳妇儿也是蛮心累的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喜将近
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典被嵩山派搅成了一滩泥泞。
原本因为被刘正风点了穴道撇在一边而侥幸生还的崇山派十三太保“大嵩阳手”费彬,终究还是死了。不是死在楚云清的手上, 也不是死在妻儿被杀的刘正风手上, 反而是死在了鬼影般来去无踪的衡山派掌门莫大的手上。
意料之外, 却又在情理之中。
“我与师兄向来不睦,平日里也对他有失恭敬, 毕竟好词好曲讲究一个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他胡琴一曲《潇湘夜雨》却是让人止不住泪滴, 难免有些市侩俗气。”刘正风是个绝顶的音痴, 否则也不会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与曲洋交好。他哀戚惨然之态未散, 却是忍不住对楚云清倾吐了自己的念想,“如今想来实在羞惭, 公子出手相救, 又对音律之道极有造诣, 《广陵散》给了你, 也不算是辜负了。”
木舒和林平之看着刘正风身后狼狈不堪的刘箐与刘门弟子,只觉得高人的世界果真难懂。他们好不容易才将刘门弟子以及家眷带出了衡山, 后头是否会有追兵都尚不得知,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谈论乐曲?一个两个的也真是心大无边了。
说到这里, 刘正风话音微顿, 却是喃喃低语道:“《广陵散》非嵇康所作, 却因他而扬名,犹记得嵇康临刑前曾道‘《广陵散》从此绝矣’,这未免也太小看身后人了。要知晓这《广陵散》虽说精妙, 却是不如我与曲大哥共同改谱的《笑傲江湖》。”
刘正风此言本是一时感慨,却不料楚云清想法诡谲,听他自夸,竟耿直道:“哦,那两份曲谱都交出来。”
理直气壮,一副“你既然提了那我就不客气了”的表情。
木舒捂着心口觉得自己有旧病复发的征兆,今日衡山派闹的这一出,世人会如何看待手段残忍的嵩山派,木舒并不知晓。但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虽说对方死有余辜,但是为了一份曲谱就出手杀人,她师父这个貌美人傻的小仙男只怕是要在大理沦为邪魔之流了。
总觉得自家师父的洒脱随心放错地方了,这个应该不是她的错觉。
“木姐,那是什么?”林平之看着远处飞来的鸟雀,待到那鸟雀飞得近了,才惊觉那是一只做工精巧的机关鸟。唐国的黑科技不是其他四国的江湖人能够时常见到的,林平之看着那机关鸟轻悠悠地落在木舒的肩膀上,一声轻啼之后吐出两指长的卷轴,顿时惊愕地瞠大了双目。木舒随手将机关鸟塞进林平之怀里任他把玩,便抽开卷轴阅读上方的情报。
虽然说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该交代的事情也在病重之时一一向兄长们交代了,但是木舒仍然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人活在世上就总是有剪不断的牵挂,而思念是一条线,触摸不及,却无处不在,也正是因为感情的牵扯,才有了尘世百态。
——所谓的红尘炼心,不过如此了。
这一年以来,江湖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暗潮汹涌。木舒不知晓自己告知兄长的那些情报能改变多少未来,也不知晓以藏剑山庄的底蕴和实力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依靠自己建立的情报网去搜集有利的消息,以此来掌握天下的风向。
“御史上奏,参三镇节度使安禄山积粮买马,城中练兵,似有谋反之意。”木舒看着这则消息,略一思忖,便估摸着大概是钧天君出手了,“右相杨国忠附议其后,然安禄山殿前哭嚎,道自己并非汉人,不识汉字,因圣上越级提拔于他才招致他人嫉妒。并道自己之所以积粮买马皆是为了替圣上守好大唐江山,并出示了自己多次攻打奚与契丹的战绩……圣上龙心大悦,驳回御史奏折并加以责罚。”
木舒看完后,回想了一番钧天君过人的手段,最终确定——这御史应当是一块问路石,八成是用来试探唐玄宗对安禄山的态度的。
毕竟那位钧天君手段过人,城府深,擅隐忍,他绝非鲁莽之辈,木舒和他交过手,知晓他不出手则矣,出手便必定要一击必杀。
“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呢?事到如今,安禄山也算是羽翼已丰,圣上又对其宠信有加。这种情况之下除了逼反彻底撕破脸以外,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安禄山密谋逆反之事呢?”木舒算不透李倓的布局,也不知晓这位心怀沟壑的钧天君是如何打算解决眼下困局的。在这个硝烟难绝,奸臣当道,圣人被蒙蔽了双眼的年代里,面对着这样多的内忧外患,钧天君当真能保住本心不变吗?
木舒不知晓,如今她也只能暗中戒备,等待着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燎原战火,袅袅硝烟。
木舒放下卷轴,心情却很平静——在这之前,她总要做些准备的。
继续翻看下一则有关藏剑山庄的情报,木舒却是微微一懵:“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亲身前往藏剑求药?”
木舒第一反应是“找错地方了吧?”,求药寻医不去七秀坊万花谷长歌门,反而朝着藏剑山庄跑是怎么一回事?藏剑山庄以轻重剑技和铸剑术闻名天下,虽有长安盛神针坐镇庄中,但也没有名气大到让人舍医门不入反入剑门的道理啊?
木舒一时摸不着头脑,仔细看下去后才知晓事情的起因,来源于自己相赠花满楼的那颗丹药。
花满楼和原随云一样都是后天失明的案例,花满楼于七岁那年被铁鞋大盗刺瞎了双眼,原随云却是在三岁那年重病失明。巧的是这两人不仅人生经历有些雷同,就连很多细节之处也颇为相似——两人都是浊世翩翩佳公子,容貌俊秀,身世不凡,同样的自幼失明,同样的温文尔雅,同样的品性敦厚,同样擅长可以致敌却不伤人的流云飞袖,乍一眼看过去简直仿佛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但是木舒心中清楚并非如此,这两人非但不相似,反而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花满楼双目失明却心如霁月,身处黑暗却永怀光明,原随云却与他恰恰相反,身处黑暗而憧憬光明,为此心生扭曲,烂如泥沼。但是原随云却披了一张良善温雅的外皮,于是在明国,江湖人总愿意将这两个瞎子一起拿出来比较,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但是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个瞎子不是瞎子了,花家为此欣喜若狂,为此大摆宴席,另一个瞎子又如何坐得住呢?
原随云渴望光明,非常渴望——渴望得多等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更何况他如今不过十六七岁,正是少年脾性,也不如花满楼那般拥有绝佳的养气功底。花满楼对于目盲之事已经走过了最不甘心的那段岁月,知晓没有痊愈的希望之后,他的不甘在现实面前变为了趋向于平淡的遗憾,但原随云可并非如此。
越是不甘,心中越恨,一开始恨那些看不起自己是瞎子的人,后来恨全天下能拥有光明却不珍惜的人。
对于花满楼,他只闻其名未见其面,但是在原随云心里,他也并不想见这个被江湖人评定为跟他“同病相怜”的花满楼。
——直到花满楼重见了光明,原随云心中的不甘与期翼在同一时间被无限延伸,心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焚毁他的理智。
“可是花七哥应该不会说出来的,毕竟‘我’已经死了啊。”木舒坐在一块岩石上,微微偏首望向翻阅着曲谱的楚云清,有些困惑地道,“花七哥求医多年,不可能不知晓自己的眼睛想要痊愈是何等困难的一件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那颗丹药便也显得格外弥足珍贵了,毕竟那是我直到死后才让兄长转交的礼物,花七哥心性剔透,不可能不懂我的意思。”
楚云清对世间诸事皆不感兴趣,听闻此话头也不抬,却是一针见血地道:“你不是扶苏吗?”
木舒微微一怔,楚云清一句话便让她豁然开朗。的确如此,花满楼虽然不会将事情牵连到她的身上,但是对于一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少年,总是难免会有几分恻隐之心的。花满楼不会给他无谓的希望,但是原随云又哪里是省油的灯呢?花满楼来了唐国一趟,回去便重见了光明,联系一下她“扶苏亲传弟子”的身份,想象扶苏挂悬赏时那海量的药材奇珍,如何不能猜出其中的蹊跷?
“你将来终究要回去的,想要完全摆脱此事,并不容易。”楚云清这般说道,“要不满足他的愿望,要不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想要拒绝原随云求药,方法其实很简单——告诉他此药便如并蒂阴阳莲一般,世所罕见,举世无双。唯一的一颗药物已经给了花满楼了,原随云再怎么不甘心,也得到第二颗药。只是原随云不是花满楼,只怕经此一遭,得到希望又再次覆灭,他可能会心性扭曲越加严重,日后变态起来只怕会越加灭绝人性,木舒想到如今已经颇具雏形的蝙蝠岛,突然心中有点方。
#之前去明国的时候我是不是给自己立过flag啊?#
木舒思忖着自己要不要干脆在丹药里面下个咒,比如说做坏事就会再瞎一次之类的,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嘛。
木舒正胡思乱想着,一本书籍突然砸在了她的脑袋上,木舒摸下来一看,正是楚云清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广陵散》。拿着书疑惑地斜晲了楚云清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地道:“这本学起来,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可是这不是琴曲吗?”木舒知晓楚云清也擅长星象卜卦,倒也不疑其他,只是道,“我不会弹琴啊。”
“丢人。”楚云清耿直地道,“你的音律,别说是我教的,以后别人问,你就说你也修错道了,你其实是严纶师叔那一脉的。”
木舒兔斯基懵逼脸抬头看着自家师父,虽然面容被纱布层层包裹,但是那蠢萌感简直挡都挡不住:“我记得师父您说过出世之道的红尘弟子都擅长用音律杀人……所以您是拐着弯骂我奏乐难听到足以杀人吗?但是……师父你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吗?”
“不,还是在意的。”楚.三岁不能更多.云清非常认真地思考了片刻,道,“比如你丑,看着扎心。”
“您说话更扎心,师父。”木舒觉得自家师父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打出欺师灭祖的惨剧结局。
楚云清顶着一张清俊秀逸的脸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思考良久,忽而深沉地道:“你天喜将近,月德生辉,红鸾星动。”
“……师父我已经成亲了,冥婚也是婚,您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打你了。”
#您再嘴贱,我一通电话就有很多小伙伴冲过来揍你哦。#
作者有话要说: 天喜星:商纣王,象征残暴,主容貌俊美,主缘订、喜庆、生育以及人间婚配,和红鸾星是对应的。
【小剧场】
楚三岁:你天喜将近,月德生辉,红鸾星动。(有一个很残暴但是长得很好看的人要来了,你快要被逼婚了。)
木舒:(只听懂红鸾星动)师父信不信我一通电话就有少爷冲过来打你哦。
楚三岁:我说的是实话,你自己不信,就不关我事了。
#您的少爷还有一天到达现场。#
第一百三十七章 突发意外
林平之作为《笑傲江湖》世界里的反派,武功资质自然不低, 更重要的是他看似纯粹骄纵, 却是个极有毅力与魄力的人。他对自己能狠得下心肠, 极尽聪慧刻苦,适应能力与学习能力也远超常人, 可以说潜力巨大,完全称得上一句“良才美质”的评价了。
林平之想要习得高深的武功,为福威镖局满门血债讨个公道, 然后在大仇得到之后娶个妻子, 重振镖门, 好好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既然他有此等心愿,《辟邪剑谱》的归宿便成了不得不深究的问题。林平之自己并不想练这门天下致阴致邪的武功, 也不希望自己的后人练这门功法, 但是若要让他狠心将祖宗的心血之作摧毁, 生性至纯至孝的他又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就武功招式而言, 辟邪剑法算得上一流,但是为何非要人自宫不可呢?”林平之捧着祖传的写了剑谱的□□百思不得其解, 忍不住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无怪乎我爹娘说看之不得, 阅之必定横生灾祸, 爹没有练辟邪剑法, 也没有将这件事告知于我,显然也是不愿我练的。但是林家子弟不愿习之,却又因此而受尽磋磨。简直像是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味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