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深处有人家(穿越)——塔隐
时间:2017-11-29 15:54:27

  她究竟是被人动了手脚的正牌货,还是彻头彻尾的假冒货呢?
  这样跑过来自毁清誉,于“对弈”双方而言又有何深意呢?
  李燕妮不待她想周全,又作势往地上跪。
  锦娘连忙伸手扶住她。
  那妮子要瘫了似的,半蹲着说,“嫂子是贵人的师娘,说话他一定会听……燕妮命苦,只求安静度日,不敢再处处丢人现眼了!”
  锦娘把她扶回凳子上,“这又有什么,你是他的救命恩人,真若不愿,他还能逼你不成……”
  顿了顿,又支招儿说,“实在不肯,你把免死金牌拿出来砸他的脸。免死金牌是皇上给的,还压不过他一个亲王世子?”
  燕妮闻言,只是拭泪,“这种时候,嫂子何必寻我这苦命人开心?县主之号不过是个空名头罢了,那些赏赐之物何曾兑现过?”
  锦娘微顿,天真地吃惊道:“竟……竟未兑现过?”
  燕妮怆然摇头。抬起眼望着她,目光里一片赤诚和哀伤。
  锦娘心中暗叹:诶哟,真是滴水不漏啊。
  难道是我想错了吗?
  不,滴水不漏才可疑呢!
  ——原来的李燕妮可是漏洞百出的家伙!
  别人提起免死金牌,她恐怕会打肿脸充胖子,默认自己有呢!
  ——哪会如此坦诚?
  锦娘定住心神,又回归正题说:“此事让我跟那徒弟说一声也没什么,可是你就不想寻出那恶人来?”
  燕妮凄楚地摇摇头,“女人家,只能自认命苦罢了……何必再闹得风风雨雨。”
  此话也是女子之常情,挑不出毛病!
  锦娘叹口气,换一种交心的口吻说:“照我看,你又何必声张出来呢……只当啥事没有,有他一个世子爷镇着,还有谁乱嚼舌根子不成?再说了,当时天那么黑,那人也未必知道是你!”
  燕妮只是不语,凄楚地沉默着……一副心神俱碎的模样。
  锦娘瞧她一会,复又低柔地劝道:“我倒是想劝你,既然不想查那恶人是谁,干脆就当没发生,照样选亲不误;你人既出现了,又突然取消选亲,倒会叫那些人怀疑真发生了坏事……”
  讲到这里,锦娘心中忽然掠过一个惊人的想法:
  女子名声若是被毁了,除非出家做姑子,不然最好的出路就只能……给人当妾了吧?
  咦……
  她的脑子里一动,好像触摸到了什么。
  燕妮心意已决似的,如灰烬般沉默着。
  锦娘招呼道:“刚热的红豆汤,你喝一点吧。”
  燕妮静静站起身,凄绝道:“此事就请嫂子代为周旋,燕妮先回去了。”
  她以弱柳之态曲膝一拜,缓缓往外走。似乎这一通倾诉耗尽心力,步姿轻得发飘,像在梦游。
  锦娘瞧着她,只觉五脏六腑被诡异的感觉死死揪紧了。
  燕妮走到外面,似乎看不到秦漠和林谆两个大活人,却在菜畦旁驻了足,哀婉地打量着那些菜……
  好像睹物思人般,静静地出着神。
  锦娘心里打了个“咯噔”:这家伙搞了半天,不会是为了来试探我的底细的吧?
  ……若单纯是这原因,何必唱一番苦情戏呢!
  锦娘不敢掉以轻心,决定反将一军,轻步上前道,“燕妮,你看嫂子这菜如今长得还好吧?”
  燕妮侧脸对着她,用哀柔入骨的声音说:“嫂子这萝卜倒长得水灵灵的,难得的好呢。”
  锦娘听在耳中,越发觉得不妙……
  她微微一笑,自然又亲近地说:“这还不多亏了你嘛!一盆子灵泉水浇下去,两天就大了,吃起来香得叫人淌眼泪!”
  燕妮目光闪了闪……
  锦娘忽然不太好意思,犹豫着问道:“燕妮儿,嫂子现在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你那宝贝泉水……能再给我点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鬼,真的。
 
 
第42章 真假
  听闻这话, 燕妮定格了一瞬,演技出现了裂缝。
  但是,这裂缝弥合得极快, 旋即又恢复了她一身的凄婉。
  ——只见她微微侧过身,幽怨又委屈地说:“嫂子尽会寻人开心,燕妮何时给过什么……泉水于你呀?”
  两对妙眸互相瞧着。
  锦娘心中冷笑:我诈你,你也反过来诈我。
  好样的!
  但是,你在刚才那一秒已经暴露啦。有你这点犹疑,足够我发挥了!
  锦娘不说话,只在脸上升起一丝恰到好处的震惊来, 错愕地瞧着那燕妮。
  仿佛在惊疑不定: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这种事也会忘吗?
  燕妮见状……眼波流转。
  下一瞬, 忽把眼珠子向后睃了睃,向锦娘挤眉弄眼表示:那两个人还在呢, 咱先不说了……
  似是而非, 故弄玄虚, 搅得一手浑水!
  锦娘心中不禁击节赞叹!这演技绝了!
  只可惜,如此一来, 马脚终究还是暴露了!
  你这假冒货!
  锦娘正色咳了一声, 表示完全领悟了她的暗示, 笑道:“嫂子开个玩笑呢, 燕妮要不要带两根萝卜回去?”
  “多谢嫂子,今儿便不劳烦了。燕妮先行辞去。”
  这妮子说罢回身,低眉敛目对贵人的方向一拜……
  不待别人说话,袅然转身而去。
  整个山川都在瞩目着她的倩影!
  锦娘瞧得心中唏嘘不已……
  秦漠却移转目光, 偷眼瞧着师娘的背影。
  内心的震惊已不能形容了。
  方才那一场较量,师娘句句机锋,环环相扣,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把心术玩得入木三分……与那诡异女子过招,丝毫不落下风!
  这个总被师父称为“傻家伙”的女子,竟如此冰雪聪明,兰心蕙质……太让他意外了!
  果然是配我师父的女人啊……
  ——秦漠痴性发作,充满感动地想。
  锦娘蹑足跨入菜地,拔掉两株杂草,才回身瞧那徒弟一眼。
  轻声说,“她是假冒的!”
  秦漠回过神,连忙恭敬问道:“弟子请教师娘……”
  锦娘学了丈夫的语气说:“你问恁多作甚,自己动脑子想想下一步该如何办……人家都上门作妖了!”
  她并不多说,只管拿起搁在窗台上的淘米篓子,去河边淘米去了……
  *
  小半时辰后,锦娘捯饬出了一顿丰盛早餐,又去哄丈夫起床。
  ——是的,那家伙每天都要哄才肯起来!
  进去时,他四肢纠缠着被子,半睁双眼瞧着屋顶发呆呢。
  锦娘坐过去,揪着他的腿毛说:“大王,起来啦。”
  他立刻抖一抖被子,把自己盖得密不透风。
  锦娘早习惯这无赖德性了,扯了扯被子说:“刚才来的李燕妮是个假货,我怀疑是对方的人!哥,你说他们有啥阴谋呢!”
  “老子听到了。”丈夫兴致缺缺地说。
  “你怎么看的?”
  丈夫匀出一点视线瞧她,“……想知道?”
  “想。”
  “那作为交换,老子今天不刷牙了。”
  ——他提出这么个条件。
  锦娘一噎,无奈地说:“天底下的帅哥都刷牙,像你这种帅到炸裂的男人不刷牙,传出去不像话吧?”
  “又拿轻浮话哄老子!”他翻过身去,不屑地咕哝道,“哼,牙齿都给刷薄了,老子一口钢牙迟早被你贻害了……早饭弄了啥?”
  锦娘勾住他的脖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起来,“红豆汤,你不爱吃的话还有米粥。煎了饺子,烙了菜饼,煮了鸡蛋,还蒸了咸鱼。怎样,够吧?”
  “饺子啥馅儿的?”
  “当然是你爱吃的荠菜肉嘛。”
  妻子麻利拆开他的辫子,重新编得整齐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臂举到头顶伸了个懒腰。“荠菜肉,老子勉强还有点兴趣。”
  还勉强呢!哪次不都吃得精光!
  锦娘笑了笑,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香了一口。“快说说嘛,你究竟咋看的?那只假燕妮一身妖气上门来,也不知是啥阴谋!”
  丈夫偏头问道,“先不管啥阴谋,你为何肯定她是假的?”
  锦娘贴着他的脸说,“……她跟平时不一样,除了皮囊之外,哪都不像从前了。”
  “跟从前不一样就是假的?”
  丈夫表示不以为然,捞过衣裳往身上穿,“我的锦娘,你的小脑瓜子可曾想过何为真、何为假?”
  锦娘立刻撇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就省了吧,我的脑子简单,可说不清这些奥妙!”
  阿泰转过身,无奈地瞧着她花朵似的脸蛋,“那老子问你,你这真假以何作为判定?她又假在哪里?脸不像吗?”
  “脸是一模一样的,表情特别生动入微,绝对不是易容的!”
  “好,我们暂且先排除易容和幻术,认定此人和李燕妮长得一模一样……那么,在你看来,她又假在哪里呢?”
  ——丈夫发出这种奇怪的追问。
  锦娘皱了皱鼻子,“哪儿都跟以前不一样。处了长得一样之外,完全是两个人!”
  她把方才灵泉的事也详细说了说。
  丈夫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样说,只能证明她不是原来的李燕妮,但是,不能说明她是假的!真假这种事,很难说清的哦!”
  妻子只觉云山雾罩,愣了一会,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究竟是啥意思嘛!老欺负人家脑子简单,你这男人太不厚道了!”
  丈夫拿乔地微笑着,斜乜了她一会,才无奈地说:“你想事情不能死板啊。有没有想过,说不定以前你瞧见的李燕妮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呢?我的锦娘,局面越是复杂……你越要变通着想啊!”
  锦娘凝固住了。
  好似被一阵强电贯穿,从头顶麻到脚心……
  没错啊,李燕妮是穿越人士呀!
  谁知道她怎么穿的!
  万一不是魂穿呢?
  万一这世上本来就存在一个李燕妮呢?
  锦娘瞬间有点毛骨悚然……
  丈夫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了你,傻了?”
  妻子受到惊吓似的,用小孩般的眼神望着丈夫:“哥,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呀!你咋能这么厉害呢?”
  “老子啥也不知道!”丈夫紧了一下腰带,“就是这么一说!你想问题就该各个层面都想到!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到底谁真谁假,谁有啥猫腻,都必须查证后再确定。先别急着下结论。”
  锦娘懵怔着。
  不知为什么,她莫名其妙有种直觉,刚才他已经戳中真相了……
  如果今天出现的这个李燕妮不是妖也不是鬼,“本身就是李燕妮”,无疑成了最有说服力的一种可能。
  假如这里并非李燕妮所认为的是一本书,而是她的前世时空,那么按照穿越悖论,时空溯流时遇到自己的前世完全有可能的吧……
  丈夫拿起妻子为他织的袜子,瞧了一会才往脚上套,“你分析一件事要从根子上往外发散,只看表面可不行,会把你自个儿绕死的。明白么,我的傻家伙?”
  妻子凑上去抱住他的腰,崇拜得眼球都发颤了:“哥,天底下一定没有比你更聪明的男人啦。我怎么这么幸福呢!”
  丈夫“抗拒”地僵着身体,坚决不被她软化,“老子这么聪明的男人,整天被逼着刷牙洗澡洗屁股,毛都快掉了,你还幸福呢……”
  锦娘:“……”
  门外响起“噗嗤”一声笑……
  锦娘顿时脸一黑,连忙把障子门一拉,只见那徒弟端着脸盆站在外头,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
  锦娘想起刚才对丈夫撒娇的话,脑门子顿时冒烟了,简直想抽他两个耳刮子。板脸瞪他半晌,才没好气地问:“你滚这儿来做啥了?”
  “回师娘,弟子给师父端洗脸水来了。”
  “要你来瞎献殷勤!”师娘咬牙切齿。
  徒弟咧开嘴,陪小心道,“……弟子只听见了该听的,不该听的一句没敢听。”
  锦娘越发恼羞成怒,回头瞧丈夫,“你早知他在这儿吧?这种没规矩的样子你也不管管!”
  丈夫满不在乎地走出来,拍了拍要炸毛的女人,“你跟个熊娃子计较什么……”
  熊娃子眼巴巴的,满脸无辜。
  锦娘瞪他一个大白眼!世上有十八岁的熊娃子么!
  师父道:“今儿咒子诵了没?老子咋没听见?”
  “回师父,弟子丑时起的身,默诵了四十九遍。”
  师父把脸一撂,“自作聪明。半星子火候都没有呢,声音不放出来喉轮咋转得起来!以后要大声念!”
  “明白了,师父。”
  阿泰哼了一声,背着手去隔壁净房刷牙……
  徒弟连忙跟上去伺候,请教道,“方才之事师父您再说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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