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深处有人家(穿越)——塔隐
时间:2017-11-29 15:54:27

  “你……”
  阿泰犹豫了片刻,用平淡的语气说,“我不知是何原因,经常有失控感。尤其到了月半之时,会有全身崩裂的感觉……必须放掉血液,才能缓解那种痛苦。”
  “……这就是你上回月圆时,从森林中光溜溜回来的缘故吗?”
  “嗯……莫怕,锦娘。放掉的血液很快又会涨回来,像潮水一样。”
  锦娘陷入惊恐。
  必须放干吗……
  阿泰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吗……这种问题或许并非因为花的缘故,而是我本身存在问题。我总感觉自己缺失了什么,一直在渴求得到,却不知究竟想得到什么。或许,是这种缺失导致了月圆之夜的问题。”
  锦娘强作镇定握住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栗中,把他抓得很紧。
  “抱歉让你忧心了。但作为我的妻子,你有权知道我的真相……”
  ——他用一种苍凉又温柔的口吻说。
  锦娘绕过矮几,坐到他的腿上,把他的脑袋抱进了怀里。
  喃喃地说:“没错……我确实很想知道。”
  ——但当真相放到面前,真是心如刀割啊!
  两人一动不动依偎着,就此沉到了“黑沼泽”的深处……
  丈夫汲取一口她怀里的气息,嘴唇在她脖颈上贴了许久。
  “我可以肯定的是,花是一种特殊的轮回管道,而我们这个世界的轮回秩序被严重扭曲了。”
  锦娘不说话。心口怦怦直跳。
  花也好,时空也罢,都不是她关心的重点。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月圆之夜的事……
  丈夫叹息一声,“瞧你这没出息的家伙啊。”
  他抬手摸着她的心口,似乎想把那失控的心跳抚平……温柔而固执地抚触着。
  “不担心了,锦娘。我这些年都过来了。”他亲了亲她的嘴唇,“咱先把这些玄乎事儿放一放,将来自有明白的一天。”
  “明不明白都无所谓,我不要你那么痛苦。”她谈条件似的说,强吞着喉头的哽咽。
  阿泰静静瞧她一会,十分突兀地起了个新话头:“哎,你说说,李燕妮整这一出,究竟怀着什么目的呢,我的锦娘?”
  锦娘眨了眨湿润的眼,半晌才回神道,“什么目的?无非是本性难移,瞧上你这种猛男了!我当场就想让她滚回家去做梦!”
  丈夫发出一声无奈的笑,“我这样一个大老粗,真有那么吃香吗?天下男儿那么多,值得为我精心演这场戏?你看她像痴情之人么?”
  锦娘嘟了嘟嘴,语气发冷地说,“我懒得费脑子想。反正以后见那只臭妮子,我就跟她磕上了!我要让她晓得,侵犯别人领地的后果!”
  阿泰嘴角动了动,两手把她的脸捧进掌心里,赏花似的端详了片刻。之后敛了神色,“哎……我只怕这一切是冲着你来的。”
  “诶?”
  阿泰眯眼凝思一会,“他们费尽心机把我们夫妻分开,可不是为了给老子塞女人呐。若我猜得没错,恐怕是盯上你了。”
  锦娘倏然瞪圆了眼睛。
  “我们想让他们盯上李燕妮,他们将计就计,暗中想谋夺的却是你。方才坐在那场猴子戏里,我悟到了这一点。”
  锦娘听得匪夷所思,“你不是说他们需要灵气吗?李燕妮还诱惑不了他们?”
  丈夫用静谧的语气说:“不,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们横行天下,连皇室也不声不响铲平了,但是却有致命的缺陷无法弥补。李燕妮拥有灵气,固然有巨大吸引力,但是……”
  “你是说,李燕妮也无法填补这缺陷……而我能?”
  锦娘充满困惑地问。
  “是不是这样,要看他们下一步行动,老子就能大概有数。”
  阿泰面沉如水地说。
  他望着她的眼底,把她拉近自己,彼此紧紧贴着,“我告诉你,是想让你随时警惕,免得踩进圈套。但你也无需忧惧……毕竟老子可不是废物,会让人把自己的心肝儿摘走!”
 
 
第46章 告密
  秦漠当晚宣称, 县主已是山神的人。往后婚嫁,须由四奶奶请示山神方可定夺。
  不然,恐会天降奇祸!
  他自罚三杯, 正式解散了招亲队伍。
  灵玉县主的招亲,始于荒谬,终于离奇。
  在全县迅速传开,成为旷世“奇谈”。此乃后话。
  这一夜,气候急转直下,坠入了真正的冬季。
  秦漠撤回了果林中的侍卫和小太岁,让他们住进了帐营。且吩咐所有人天一亮就回县里去, 连贴身护卫也不必留下。
  林谆板着一张弃妇脸苦劝多时, 也未能挽回主子的决定。
  主子已是郎心似铁了。
  *
  天蒙蒙亮,锦娘自然地醒了。
  窗外, 疾风如猛兽在呼号。竹林“刷刷”作响。
  屋子里却很温暖。被窝里更像是裹着一个春天。
  可是, 她却要离开这春天, 向寒冬里找苦头吃。不为别的,因为她总想给自己的男人最好的日子。宠爱他, 无微不至地疼他。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拗起脑袋, 瞧了丈夫一眼。悄悄把身子往外挪。
  他立刻觉察了, 撒娇地箍住她的腰, “老子今儿不想吃早饭。你不许起。”
  “你不吃徒弟还要吃呢。”她挣开他的手,滑出被窝去。拿起中衣、袄裙,一件件穿上身。然后,俯身在他额头印了一个温柔的吻。
  “继续睡吧, 我给你做好吃的。”她轻柔地说。
  ——晚上她是妻子,这一刻却又成了母亲。
  阿泰掀开眼皮,静静瞧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拉上了障门,他才闭上眼,把她睡过的被窝一角缓缓搂进了怀里。
  徒弟如一尊伟人雕像站在屋顶上,向着寒风里念咒……
  好像要乘风而去,仪式感强得令人无语。
  锦娘视若无睹,径直准备早饭去了。
  下河淘米时,发现河岸的帐营已消失了。而远处果林边的空地上,却又扎了几个新帐。
  难道徒弟又抽疯,下了什么新令吗?
  锦娘也没细想。拿根木棍子捅破薄冰,蹲下来淘米。
  忽闻对岸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锦娘抬头一瞧,愣住了。一头硕大的黑熊正从林边走来……
  浑身毛发黑亮,身形壮硕。一张圆盘脸,一个尖长鼻子。
  手里还提着几只山鸡……
  它见到锦娘似乎很意外,愣在了对岸一动不动。
  此岸,淘米篓子里的水“啪嗒、啪嗒”往下滴。彼岸,山鸡的毛在寒风里狂舞……
  一场世纪对视悠长地定格着。
  锦娘心想,怪事,熊大都不冬眠的吗?
  这种大冷天的还跑来送东西,真叫人过意不去啊!
  她扯出一个亲切的笑来,“你,你好,请进去坐吧……”
  黑熊的矮短腿子动了一下,似乎想掉头离开。
  但是,随着锦娘一再扩大脸上的亲切与温柔,它终究迈开了脚步,犹犹豫豫地过了河。
  直立行走……肥屁股一摇一摇的。
  屋顶上,临风念咒的“仙人”住了声,傻眼瞧着坡上一摇一晃爬上来的“人物”。
  锦娘扬首对他说:“无事,是你师父的朋友。”
  她打开栅门,客气地微笑道:“来,请进屋坐坐吧。”
  黑熊把断了气的山鸡往栅门口一扔,站着没有动。
  不知是赌气还是害羞,低垂着圆乎乎的脑袋。既不走,也没进来的意思。
  身上的味道臭极了……
  可是,锦娘依然觉得它萌翻了。
  吃了人家这么久的“供奉”,她对这位熊邻居早已神往。见它久久不动,不禁缓缓抬起手,示好地伸到它面前。
  她把笑容放到最大限度,诚挚地说,“没事哒,进来吧。”
  终于,黑熊如小媳妇似的挪步进来,低声咕哝道:“呼呼,嗷呜。”
  锦娘也来个鸡同鸭讲,“哦,那谁……泰哥还在睡懒觉呢。”
  “呼呼,呼呼,嗷呜……”黑熊低着脑袋往里走。
  步伐很奇怪,憋尿似的夹着腿。
  它特别知礼,死活不肯进屋。
  对锦娘轻轻抬起脚,表示自己脚上是湿的。
  ——萌死个人了。
  它把身子侧对她站着,毛茸茸的爪子交叉在身前,宛如梦露摁裙子的经典动作!
  样子别扭古怪至极……
  锦娘把它请到树下的石桌旁。“那就坐这儿,请稍等一下,我去取些吃的来。”
  她做了一个往嘴里扔东西的动作,对它笑。
  黑熊默然又温顺地转开了眼。
  秦漠从屋顶飘然而下,瞧一个绝世大美人似的,眼睛都发直了。
  黑熊瞥他一眼,抽了抽鼻子,“呼呼,嗷呜——”
  表情似乎颇有点不屑。
  秦漠:“……”
  不一会儿,锦娘端着温热的蜂蜜水和几块栗子糕出来了。看到黑熊仍以古怪的姿势坐着。宛如穿了超短裙的电视女主持,紧紧并着两条腿,像个了不得的淑女。
  锦娘忽然灵光一闪,了悟了!
  ——它不会是怕她看到它的……那什么吧?
  锦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失控的笑意忽然卷上唇角,险些喷出来。
  她咬着嘴唇,艰难维持着“朋友妻”的形象,把东西端了上去。
  这时,阿泰大步出来了。敞胸露怀披了件夹袄,伟岸地跨出门槛。看到妻子张罗的这一幕,忍不住露出牙酸的表情,要笑不笑抱臂瞧着……
  黑熊直起身,向他说:“呼呼,嗷呜。呼呼,嗷呜,呼,嗷——呜。”
  似乎在叙述重要的事,流露的感情有点强烈。
  阿泰听着,脸上的戏谑消失了。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之后,也低沉地“嗷”了几句,对它点了点头。
  黑熊鼻孔里吭了几声气。没再说什么。把栗子糕往手里一抓,“啪嗒啪嗒”摇着屁股离开了。
  锦娘:“……”
  好想给它洗个澡呀!
  “大哥,它说什么?”
  丈夫扫了迷妹和迷弟一眼,低沉道,“……它说,子母山和桃花岭上,有不少猛兽都消失了。”
  “诶……消失了!”锦娘惊疑地皱起眉。
  徒弟张嘴叹了口气。如懒猫洗脸般,慢慢抹了一把脸。疲惫又无奈地瞧向师父。
  ——好像在说:敌人这么搞法,我真没辙了。
  丈夫嘴角痉挛了几下,“都莫怕。猛兽再猛,也没老子猛!”
  他走到石桌边,端起黑熊没喝的蜂蜜水,“咕咚”灌了下去,瞟着妻子道,“老子还要再去眯会儿。”
  他光着胸膛,筋肉狰狞,壮实如一尊铁塔。横扫千军的英雄气概,让迷弟瞧得眼球直发颤,忍不住自卑地想,“我这种不长胸毛的家伙简直是个假男人吧。”
  *
  早饭刚过,家里又来了个稀客。
  ——王寡妇。
  她穿了件青蓝的袄子,头上包了布巾子。直接从繁华处转身,朴素得连件首饰也没戴。
  脸上抹着厚厚一层白粉,遮挡着明显的淤青。
  她站在栅门外张望,一见锦娘,露出腼腆似小孩的笑容,“早上做了点馒头,送点来给你尝尝。”
  锦娘万分错愕。她何时跟寡妇有交情了?
  就因为昨日徒弟宴客,把她也“当了一回人”?
  她这师娘就要被贴上朋友的标签了吗?
  咦……莫名有点惊恐啊,怎么破?
  寡妇见她表情,笑容微微一僵。脚尖在地上蹭了蹭。目光向上移,不聚焦地瞧着崭新的大房子。
  脸上升起了一种精神病患者的空白。
  锦娘心里颤抖了一下,上前拉开栅门,“这么冷,真是过意不去。先进屋坐吧。”
  寡妇立刻又笑起来,如孩子般灿烂又羞涩。笑纹挤掉粉粒子,那张斑斓淤青的脸令人心惊。
  她似乎不懂交际之道,一把挽住了锦娘的胳膊……
  锦娘只觉得被蛇盘住,半边身子都凉了去。
  丈夫带着徒弟在柴棚里干活,向她投来一个漠然的眼神,又平静低了头去。
  似乎一点没觉着有何不妥。
  寡妇生怕冷场似的,一上来就跟她小声捣鬼,“昨儿把我笑死了。那贱货吃了个大瘪子!你瞧出来没,她想弄你家的!比我还贱的货,她也配!”
  锦娘:“……”
  只觉自己的交际能力也被归零了。
  不过,寡妇如何知道燕妮是冲阿泰来的呢?
  “你,你先坐吧,寡妇……啊,不,水娣。”
  锦娘自觉失礼,尴尬得咧嘴吐舌,红着脸从一旁斗柜上端来栗子糕,给她倒了一杯蜜茶。
  寡妇见状,越发热情得令人无法招架,“没事。你就叫我寡妇。我不就是寡妇么!咯咯咯……”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又毫无预兆戛然而止,“我刚过来时,看到江湖人在林边扎了营呢。你不晓得吧,他们还不死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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