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霏附和道:“就是就是,表嫂你审美不行啊!”
苏乔大声哼了一声,理也不理蒋和,迈步出去了。蒋和也匆匆和何西告了别,扯着兰霏跟了上去。
兰霏一进蒋和租的院子,就要往隔壁闯,被蒋和死死拉住了。
“蒋封还在温书呢,你要算账在这边算,我去把庞飞喊过来!”
兰霏道:“好,你去!不用跟他太客气!”
蒋和便从小门过去了,先和蒋封通报了下自己这次回去的收获,奉上糕点瓜果若干,才把院子树上祸害鸟窝的庞飞给揪了下来。
“小兰?”庞飞见着兰霏,气势立刻就矮了一截。
兰霏冷笑连连,这架势真像极了兰岚,看得蒋和都开始后背发凉了。
“走,咱们进屋谈。”兰霏抓着庞飞的后颈往客房走去,边走边道,“我没喊人,谁都不许来打搅!”
庞飞朝蒋和投去求救的视线,蒋和当没看见,回屋找苏乔说话了。
小夫妻俩交换了下情报,蒋和得知岁娘与何西是打小订的亲,蒋封的事岁娘都知道。岁娘就是怕蒋封做什么害到苏乔,才会特意接近苏乔,毕竟蒋封对何西和她都挺敬重的。
“我就知道,岁娘不会害我。像我这么人见人爱,她怎么舍得呢?”苏乔得意道。
蒋和有一种自己和苏乔就是何西、岁娘养得两只宠物的错觉,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媳妇,我以后就只能吃你的用你的了。”
“没事,我有的是钱!”苏乔大手一挥,特别豪迈道,“你可要乖乖听话,不要忤逆为妻,让为妻不高兴哦!”
蒋和马上做小鸟依人状,眨巴着眼道:“为夫都听你的!为夫很好养活的!”
☆、第二世
蒋和在门口喊了一声,立刻有几个挑担子卖熟菜、面食的小贩围了过来。蒋和雨露均沾,挨个买了一通,心满意足地拎着一串油纸包进厨房鼓秋去了。
苏乔后知后觉地跟了进来,懊恼道:“忘了和你说,我这几日上火。”
蒋和道:“买了两份凉菜,都清爽得很,不碍事的。”
苏乔的眼睛黏在卤兔腿上,可怜兮兮道:“那你不要当我的面吃荤,可以不?”
蒋和狗腿道:“可以,都听你的!”
苏乔这才高兴了,转身回屋,好给蒋和背着她吃荤的机会。
蒋和把菜分了分,先啃了俩兔腿,先送了蒋封的晚饭,再将一个食盒放在兰霏、庞飞的屋门外,趴在门上听了会,最后端着自己和苏乔的晚饭回了屋。
“你表弟那边怎么样了?”苏乔问道。
“逼庞飞签卖身契呢,让他答应当两面间谍,在我和蒋封之间左右周旋。”蒋和回答道。
苏乔听了,对庞飞表达了深深的同情和担忧:“哎哟,这对他来说有点难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蒋和道。
苏乔叹了口气,道:“碰上蒋封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你们,哦我们也够倒霉的了。他不贪钱不好色,就图个自我追求,软肋也是可以随时抛弃的样子,对付他真的好难。”
“嗯,所以我也只有示弱装可怜这条路可走了。”蒋和也叹道。
苏乔脸色一变,作了一个凌厉的切手动作:“不,你还可以暗杀了他!找一个本领高强、信用良好的刺客!”
蒋和惊得没拿稳筷子,掉了粒花生米在地上:“你、你又瞎看什么了?这是犯法的!”
苏乔悻悻道:“没什么啦,就是去寺庙上香时偶然听了那么一耳朵。”
蒋和心想,幸好苏乔胆子和自己差不多,就敢过过嘴瘾,不然他真的只能贴身跟着她防止她走错路了。
这夜蒋和早早地睡下了,半梦半醒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想着该是庞飞回隔壁去了,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从这日起,兰霏就住在蒋和隔壁的厢房里,庞飞依然跟着蒋封住。蒋封日日闭门不出,那两人则成天早出晚归,边玩边打听八卦,看起来似乎和好了。
“你既然不和蒋封撕破脸,那我也不能和小庞撕破脸,他和何西就是你与蒋封之间的缓冲带。”兰霏很有头脑地分析道。“现在小庞对咱们还有一丝愧疚之情,这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救了你的命。”
蒋和怯生生道:“希望那个关键时刻这辈子都不要到来。”
一个月后,兰家与蒋家的信接连来了。前一封是催兰霏赶紧启程回家的,兰霏不情愿地收拾好了包裹,顺手把庞飞也带回家过年了。后一封是蒋年写的,他让蒋和与蒋封都待在京里,不要回来过年了,谁去接都不要理。
蒋、兰两位大老爷开始正式清点、交割七房的所有家产了,如今蒋家一团乱,各路牛鬼蛇神都使出浑身解数,不肯把吃下肚的吐出来不说,还想着最后关头再多贪一点。
这个年,蒋家注定过得很糟糕。
蒋和看着信上蒋年忧心忡忡的话,大哥和大伯的关心几乎破纸而出,要把蒋和给击垮。这些日子他总是梦到祖母,人死了,念着的都全是她的好了。蒋和甚至怀疑,若没有祖母和大伯护着,他能平安活到长大吗?
上辈子,蒋封拿七房的家产为自己的官途铺路,那时的蒋家,也必然像现在这样,所有的龌龊和不甘、狠毒与决绝都现在了明面上,这斗争甚至都波及到了已被逐出家门的自己。
有人想要蒋和回到蒋家护住本属于他的家产,那必然就有人不希望蒋和回去。这一点,蒋和也是最近才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到底还是逃不脱,间接死在了蒋封的手里。
而蒋封呢?他的心里除了他自己,还会在意谁、关心谁呢?
蒋年之后,蒋家又陆续来了十几封信,最后一个蒋和都没印象的老叔公哆哆嗦嗦地找上门,直言兰大老爷要收回兰氏的嫁妆,让蒋和回去,蒋家要替他做主。
蒋和客客气气地要请老叔公走,见人不听,去隔壁请来了蒋封,自己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看着蒋封把人不阴不阳地刺走了。
蒋和一面想着,蒋封可真好用啊!一面哀叹着,这辈子可能也就能用这么一次了,以后自己的待遇可能还不如这位老叔公呢!
这个年,他们是在何西那过的。苏乔一想到要置办过年的东西就头大,率先躲去了岁娘那,蒋和便妻唱夫随地跟过去了。他们俩带着下人一跑,蒋封的书也读不下去了,自己给自己放了三天假,找何西下棋去了。
屋里,蒋封把何西的白子逼入了绝境,屋外,蒋和和苏乔正嘻嘻哈哈地堆雪人,间或团几个雪球互扔。
蒋封瞥了一眼外面,何西注意到了,道:“若此次高中,你准备怎样?”
“我拜了一位先生,没声张。他说,我若中了进士,他就推举我入吏部。”蒋封轻声道。
何西没问这位先生是谁,他笑了笑道:“那,我若落榜了,可否去你身边谋个师爷的差事?”
何西的学问一直一般般,他也不是个做官的料,何家的意思,是希望蒋封这个外甥能带一带他。
蒋封丢了黑子在棋盘上,放弃了将白子斩尽杀绝的念头。
“我可不会发你工钱。”
“没事,我自己会赚外快。”何西笑眯眯道。
蒋封又看了一眼外面,道:“蒋和有提过回去的打算吗?”
真实答案是没有,但是何西冒了个险,先斩后奏道:“他说,若你愿意,他想先待在京里跟着你,就像现在这样,负责你吃穿住行花。”
蒋封似乎看穿了何西的把戏,只是也许是因为过年,他的心忍不住柔软了几分。蒋封沉默了会,才吐出一句:“都跟着吧!”
这下何西主外、蒋和主内,蒋封提前把自己的左右手给安置了。他心里隐隐有一种快意,蒋大老爷的算盘彻底落空了,本来给他儿子定的左右手,左手自立山头了,右手被左右挖走了。
这快意很快就一闪而过,蒋封走到屋门口,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远处,就是重重叠叠、盛满白雪的琉璃瓦。他只觉胸口一股气直冲头顶,让他想要肆意地大喊出来,让天下人都看到他,让龙椅上的那位,注意到他!
蒋和看着蒋封脸上跃跃欲试、信心满满的神情,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提前将蒋封带入京城,成功地把蒋封的心从蒋家小小一方天地引到了那宫墙中,引到了这天下上,让蒋封觉得再分出精力对付大房、算计自己,是一件又掉价、又多余的事情。
四个月后,蒋封在太和殿上被皇上钦点为榜眼,这个消息彻底惊掉了蒋和与苏乔的下巴。
“他竟然有这么厉害。”两个人不由自主说出了声。
再度入京的庞飞哭笑不得道:“不然呢?你以为你大伯、大哥死活舍不得与蒋封翻脸是为了什么?蒋封在你们蒋家可以说是前无古人,而且很有可能后无来者呀!”
蒋和弱弱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学问又不好,蒋封写的策论我字都认不全呢。我都做好了他三年后再战的准备。”
苏乔捧着脸,惊恐道:“完了,之前我还对他很不客气呢!他这要当大官了,会不会找我算账啊?”
等到蒋封进了门,见到的就是一脸要笑不笑的庞飞,和谄媚狗腿的蒋和、苏乔。
“榜眼大人,您回来啦~”蒋和和苏乔齐齐行礼道,这辈子他们都没这么乖巧、温顺过。
何西跟着进了门,笑道:“我就知道,这俩就完全没想到你能高中!”
岁娘道:“别喊大人了,还没授官呢!等真当了大人,你们再跪不迟。”
苏乔口吃道:“还、还要跪?都一家人,不用拘礼吧?”
“没事没事,我跪我跪,你是女眷,平日见不着,不用跪。”蒋和忙安慰道,用眼神示意苏乔赶紧躲回屋里去。
蒋封懒得理这俩人,他有事要同何西、庞飞商量,一招手,带着那两人去了隔壁。岁娘无可奈何地冲着在院子里瑟瑟发抖的两人一笑,道:“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姐姐,救我呀!”苏乔哭哭啼啼道。
“没事的,你是女眷,他不会和你计较的。”蒋和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苏乔还是安慰自己。
岁娘道:“他们这些做官的,心思都在朝廷上,在皇上身上,在自己的乌纱帽上,你们俩何德何能,能得他分一分神?小乔,我早说过,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苏乔眼睛一亮,收了泪道:“对呀!说不定以后忙得天天不着家呢!”
蒋和听了,心也安了许多,腿也没那么抖了。
“皇上对蒋封赶紧如何?他殿前应对没出岔子吧?”蒋和终于有心思关心正经事了,“我要赶紧写信给大伯,三哥怕不会回乡祭祖,蒋家自己自娱自乐一下就好了。还要让大伯把其他人管好了,别借着三哥的名头狐假虎威。啊!还要给大舅写信,给岳父写信,事好多啊!二乔,你帮我写几封,赶在城门关前送出去,早到一天是一天!”
苏乔道:“对,岁姐,你帮我们参谋参谋,这信该怎么写。”
三人便进了正厅,苏乔磨墨,蒋和写信,岁娘润色一遍后,交由字写得最好的苏乔重新抄录一遍。等到蒋封那边商量完,他们这边也完事了,信都交给驿站的人加钱送出去了。
“那个,我订了一桌席,已经送到了。三哥,何大哥,老庞,我这就把菜都端过来?”
纵是百般不愿,蒋和只能大着胆子到隔壁陪着那几位一起吃饭,他总不能跟着两位女眷同桌吧。
幸好蒋封心情很好,许蒋和坐在了下首。就过三巡,蒋封有些醉了,他斜眼看着蒋和,看得后者正胃绞痛时,突然一把搂过蒋和,狠狠揉了揉他的头。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力、命运,蒋封要把它们都踩在脚下,他知道自己能做到,也许十年、二十年,他会步步为营,走到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如今,坐在他身边的这三个人,会是他最初的助力,也会是他最忠心的同伴。这一刻,蒋封改了主意,他不打算把自己与蒋家彻底切割开来,蒋和会是他与蒋家连结的枢纽。一个连家族都可弃之不顾的人,皇上会放心用吗?他需要给皇上奉上自己的软肋,让皇上能够更加大胆地用他!
蒋和揉了揉肚子,蒋封不放开他,他索性就躺在蒋封怀里,看着庞飞在一边发着酒疯,看着何西歪着头靠在椅子上睡着的样子。酒力在他的身体里散发开来,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他们几个小的偷了大人的酒喝,从老大蒋年到老六蒋纯一个不落全喝醉了,连最沉稳的蒋封都没有幸免。
那时,他就是这样躺在蒋封的怀里,然后吐了蒋封一身。那之后好几年蒋封没给过他好脸色,蒋和也不在意,每天就只顾与姐妹们厮混。
“三哥。”蒋和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蒋封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蒋和的头:“弟。”
作者有话要说: 蒋封是很清楚蒋和胆子有多小,人有多自私怕事的,但就是这样的蒋和,在蒋年一次次的关心下,还是选择为了蒋家和蒋封周旋。这一切蒋封都能看出来,他有些被感染了,选择放弃报复大房、七房。由此他想到了自己要如何处理与皇帝的关系,他要给自己留退路,让皇帝认为自己也有软弱的一面。蒋和与蒋家就是他给自己设定的弱点,也是他的黑点,必要的时候拿来示弱或者自污,这样就进可攻退可守了。万不能让皇帝认为自己自私凉薄,那样皇帝要处置他就一点都不会心软了。
这一世到这就完啦~蒋封被我设定得太逆天了,蒋和能让他放弃报复真是太不容易了,蒋和也在不断地装傻充愣、卖萌撒娇来示弱或者自污呀,能抱的大腿他都抱了一遍哈哈!
☆、第三世
如果再选一次,白果还是要选入王家做妾。
五年的锦衣玉食,好过十五年的食不果腹。
她受够了没有一点油腥的炖萝卜、炖白菜,受够了天天有老鼠蟑螂在身边爬来爬去,也受够了爹娘有一点不如意,就要打她一顿出气。
她要吃饱,要吃好,要顿顿有肉,菜都是用猪油炒过的,香得要把人舌头都给一并吞下去!她要有新衣服穿,合身又漂亮,夏衣轻薄,冬装厚实,每一套她都爱惜得很,坐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怕压出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