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弄得我一点积极性都没有。”
“三天之内给我个答案,不然我就提刀砍你!”钱薇丢下这句话,气呼呼地走了。
王逸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才走到自己出生的那间屋子门口,透过破了的窗户向里面望去。
“娘,这是我为自己选的媳妇,您还满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上辈子,钱薇决定弄死朱建业时,朱建光和王逸就同时对他下了此人冷血、不可交心的结论。王逸后来带走钱薇,主要是抱着怜悯、同病相怜之意。
这辈子,钱薇机智地选择不弄死朱建业,解了来自朱建光的一个死局,却又亲手开启了一个来自王逸的死局。王逸是打这之后才开始注意到钱薇,觉得她聪明、善良(????)。
兄弟俩是一样的自私,一个是虽然觉得此人不可用,但暂时没的用,用到有了替代品便可杀之。一个呢,是虽然知道娶她就是多一个陪葬的,但自己的感情需求是第一位的,在还活着一起生活的时候多补偿即可。
可怜我这难得的一个机智的不掉线的女主。
☆、第九世
钱薇回到屋子里,发热的脑子才冷静下来。
我的妈呀!我这是知道了什么!
死亡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钱薇眼前,狠狠地砸晕了她。
这种阴私之事,和朱建光不可告人的篡位野心,钱薇简直分不清这两个秘密哪一个的杀伤力更大。
反正命只有一条,谁还能让她死两次?啊不对,她已经死了一次,重生大神是可以让她死两次的。
钱薇用冷水洗了把脸,借着重新上脂粉的举动,慢慢地平息了情绪。
王逸会怎样做?朱建光会怎样做?
他是真的打算娶自己了,在他和朱建光的关系面前,自己的坚持显得那样可笑。既然结果事已是必然,那么过程就无需再拖延,省得朱建光在他们两人身上,尤其是钱薇身上,投入过多的关注。
自己该去朱建光跟前表表忠心吗?就算嫁了王逸,心里依然是将朱建光放在第一位的。
不,太鲁莽了。按着王逸之前说过的,老老实实的做好分内事即可。就让朱建光自己去看看吧,看看她钱薇到底是个什么人。朱建光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你说的再多他也不会听,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分析观察得来的。
这样一想,似乎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撩拨她命运的手不属于她,她除了尽人事、听天命外,似乎也没什么可做的。
只是,终究是有一些不甘心吧。
千般筹谋,抵不上别人的一句话。
钱薇看着镜中的自己,满心茫然。两辈子,几十年,她做的这一切,都仿佛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到,谁轻轻一拨,便竟成碎影。
不甘心、不甘心啊!
王逸,你不是喜欢我吗?哼,敢坑老娘,让你看看,咱们到底谁坑谁!
半个月后,王逸再次请朱建光出面,为自己向钱薇提亲,这一次,钱薇答应了。
朱建光惊讶道:“为什么?”
钱薇忍不住笑了:“王公子这些日子常来找奴婢谈话,谈了很多,让奴婢觉得他对我们两个以后的日子考虑还挺多的。之前,奴婢主要是觉得王公子太轻浮,不是个能过日子的人,但现在,奴婢对他已经改观了。他人长得也不错,看样子也蛮得郡王重视,奴婢似乎也没什么不嫁的理由。只是,奴婢先是郡王的人,再是他的人,他要是有什么触怒了郡王的,郡王看在奴婢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可千万别因他的过错,殃及了奴婢呀!”
“那若真有一日,我厌弃了他,你是否会与他和离?”
“那自然是听郡王的吩咐,郡王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做。”
朱建光笑着摇头:“你把问题又甩回给我了,算了,知道你难办,就不难为你了。”
“郡王如此体恤,奴婢感激涕零!”钱薇道。
钱薇与王逸的婚事办得很简单,女方是再嫁,男方是小白脸出身,郡王府也就没有大操大办。
成亲当晚,钱薇与王逸喝了交杯酒,小声道:“有听墙角的吗?”
“怎么,害羞啦?”王逸善解人意道,“给了卫兄弟五两银子,让他买了几桌酒席,把那些混账小子都拐走了。”
他指的是府里的侍卫总管卫兰,有卫兰出面,府里只有朱建光兄弟俩和刘先生不会买此人的面子。想来这三人也不会自降身份来偷听他们两人的墙角。
钱薇依然觉得不太保险,拉着王逸上了床,把厚厚的床幔放了下来。王逸激动道:“别急别急,我还准备了几个荤段子想讲给你听呢。”
钱薇笑眯眯道:“郡王要篡位,你知道吗?”
此话一出,王逸的身子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平静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钱薇指了指上面道:“神仙告诉我的。”
两人对视半响,彼此都在揣测对方到底知道到什么程度。
“放心,这事很隐蔽,我可以告诉你,郡王会当上皇帝。只是那时候,咱们俩还有没有命,就不好说了。”
王逸叹了口气,往红艳艳的被子上一倒:“我就知道,你嫁得不情愿,可我万没想到,你要这样报复我!”
钱薇往他身侧一趴,摸着他的胸脯道:“夫君,我的话已问完,你想作甚就作嘛,没拦着你!”
王逸唉声叹气地别过头,不去看钱薇的脸,闷声道:“你想怎样?”
“我想活着啊!”钱薇理所当然道,“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温饱地活着,夫君,你不想吗?”
王逸竟道:“不太想,我就想娶个媳妇说说话,别的都无所谓。”
“可你娶的媳妇有所谓啊!”
“我理想中的媳妇,这个时候可不该说这种话。”
“你觉得我该说什么?只要咱们在一起就好了?有情饮水饱?有一日赚一日,管它以后如何?”钱薇笑眯眯说完,突然变了脸,轻飘飘地给了王逸两巴掌,“不好意思,老娘不是按着你理想的那种女人长的,要么你重新投次胎,看看能不能碰上个更好的?”
王逸噗地一声笑出来,握着钱薇的手,道:“要么你重新投次胎,看能不能变得更好些?”
钱薇心道,我已经重新投过一次了,虽然不是从头开始。
王逸沉默了一会,道:“你说得对,既然成了亲,就不能还像以前一个人似的瞎混了。”
钱薇立刻道:“对,赶紧去抱你弟大腿去啊!多立功劳套近乎哭惨,让他觉得你没有威胁!”
王逸赞同地点点头,第二日一早便去了朱建光的书房,出来后就离开了郡王府,失了踪迹。
“这是要新婚变新寡吗?”朱建业惊道,见钱薇一脸无所事事的表情,气道,“你就一点不担心他?”
“郡王放了奴婢三天假,说让奴婢和夫君多聚聚。结果夫君一声不吭的跑了,奴婢也不好回去销假,这三天可怎么过呀?”钱薇发愁道,“要么出去逛逛街?小少爷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这个府里,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关心他吗?”朱建业气急败坏道。
“这个府里,只有小少爷您一个人会把什么事都放在脸上。”钱薇笑道。
朱建业愣了下,迅速地恢复了平静:“不要给我带什么,我这什么都是齐的。”
钱薇猜到,王逸定是从朱建光那领了什么任务,八成是与昌王有关。她没想到的是,王逸会离开那么久,再见面时,已是三年后了。
昌王血洗北都的那晚,王逸趁着夜色入了郡王府,并带回了一个年幼的男孩。
那是未来郡王妃的亲弟弟、朱建光的小舅子,秦冉。
“郡王,昌王已经疯了,咱们必须连夜走!去京城,禀告皇上,他这是要谋反啊!”王逸一脸忠义道,“草民无能,只救回了秦小公子,其他人,其他人都……”
刘先生配合地把秦冉搂在怀里,王逸泣不成声,情难自已。朱建光见状方松了口气,让他表现出什么悲痛、震惊或者跟着哭两声,他是做不到的。
反正刘先生已经挡住
☆、第九世
因为带了一群老弱妇孺,所以他们到达京城的时间,比上辈子晚了五天。
鉴于京里已然血流成河,进城无异于送死,他们在离京城约五十里的一处小镇住了下来。刘先生于午饭后不知所踪,朱建光神色平静,仿佛刘先生只是吃撑了出去散步消食般,其他人也只得咽下惊疑。
“你怎么不走?”钱薇扯住王逸,悄声问道,“关键时刻,赶紧表现表现呀!”
王逸忍笑道:“总要留点功劳给别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爱妻总明白这个道理吧。”
钱薇道:“咱们要在这待多久?”
“怎么,伺候这么多人,嫌累了?”王逸善解人意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如今,钱薇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她不光要伺候朱建光,还要兼顾朱建业与秦冉。王氏一个人既要孝顺婆婆,还要照顾两个儿子,根本匀不出精力帮钱薇一把。
钱薇苦兮兮道:“要么,两位小少爷教给你?我是真不会和小孩子打交道。”
朱建业倒好些,他极会见风使舵,如今他除了跟着兄长,别无出路,所以这些日子乖得很,生怕朱建光把他趁乱甩下,去哪都粘着两位哥哥中的一个。
秦冉除了哭就是睡,吃得也少,低烧都发了两回,钱薇真怕他哪天一口气没喘上来,抽抽噎噎地没了。
王逸眼带笑意,捏了捏钱薇的脸:“好吧,但你也不能全当了甩手掌柜,偶尔也要过来关怀关怀。我跟你透个底,你的女主子,还是要从秦家挑,和秦小少爷处好了没坏处。”
钱薇吃惊道:“秦家?秦家还有适龄的姑娘?”
“适龄的没有,刚满九岁、在外祖家做客所以逃过一劫的,倒是有一个。”王逸唏嘘道,“他是真喜欢当单身汉啊,挑的媳妇一个比一个小。”
钱薇心道,朱建光是防外戚呢。仗着皇室血亲死了大半,众人选无可选,他既然已可水到渠成地登基,自信可依靠自己便坐稳皇位,那么来自皇后这方的助力便可有可无了。
王逸把两个小少爷接手过去,钱薇终于腾出空来,把朱建光的屋子收拾了,被褥都拿到院子里晒了。朱建光在一旁坐着,身子依然挺得板直,给死去的皇帝和众位堂兄弟们叠着金元宝。
“你们才成亲就分开了,现在又赶上国丧,真是可惜了。”
钱薇拍被子时,冷不丁听到旁边朱建光如此说道。她愣了下,笑道:“奴婢又不急着要孩子,可惜什么?现在我们人都好好的,还有命在,跟主子在一起,奴婢感觉很知足了。”
“可你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
钱薇就笑笑,没说话了。她有些摸不准朱建光是想让他们生,还是不想让他们生,这人冷不丁就圣父一下。
“我年纪也不小了。”朱建光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我讨厌小孩,建业出生后,我抱也没抱过他一次。”
王逸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他坐到朱建光对面,狐疑道:“你不想要小孩?”
朱建光缓缓摇头:“成亲已经是我忍让的极限了。我就想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走,和这世上的牵扯,越少越好。”
钱薇与王逸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朱建光会突然说起这个。钱薇心里突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朱建光撺掇昌王反了,祸害死一堆皇子皇孙,就是为了斩断他在世上的牵扯?这人也太反人类了吧?
不是吧?那他怎么要留着朱建业和王逸?
王逸指着自己道:“那我呢?”
“你凡事都顺着我,不怎么惹我讨厌。”朱建光道。
“刘先生和建业呢?”
“等尘埃落定,就都打发了,锦衣玉食地养着便可。”朱建光道,看样子是早就打算这样做了。
可怜刘先生辛辛苦苦替他出谋划策,为他篡位铺路,还落个被厌弃的下场。应该感激朱建光没有把他“走狗烹”吗?
这朱建光皇帝还没当上,就已经提前做好称孤道寡的准备了。还是说,他就因为天生就是个孤寡之人,所以才升起了篡位的念头?
王逸同钱薇一样,也被雷得够呛。他忍不住道:“那让建业生个儿子,过继给你?”
朱建光摇头道:“不,那就趁了那女人的意了。你们生一个,过继给我吧。”
钱薇震惊之下,不小心把真话脱口而出了:“您疯了?”
王逸道:“这,不是我不想。我打小喝的花酒太多,身子其实都掏空了,就是个花架子。能不能生先放一边,这生出来的孩子身体情况也堪忧啊。”
钱薇愣了下,瞅着王逸,怪不得上辈子每次和她欢好此人都不做任何措施,原来是不能生啊。
朱建光有些不高兴了:“真没用。”
他闷头在那继续叠元宝,王逸颤颤巍巍起身,拉着钱薇跑了。
“他说得是真心话吗?”钱薇抓着头发道,“总不至于是为了不让你有后,拿这么离奇的话来试探警告你吧?”
王逸走来走去,焦急不安道:“我看着像真心话。这孩子怎么长成这样了?我还以为他只是内向呢!”
钱薇压抑着尖叫道:“你管那叫内向?!”
王逸撇嘴道:“对!怎地!内向不好吗?多乖巧不生事啊?”
钱薇深吸几口气,对着水缸把头发用手重新弄整齐了。她要是早知道朱建光有这么疯,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怎么可能还执着地做着抱紧对方大腿、安稳度过下半生的梦?
“你现在知道,他不是内向了。你打算怎么办?你还能控制住局面吗?”
王逸咬着手指关节,皱眉思考了会,道:“能。以不变应万变,尽量顺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