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重新拿起筷子继续自己的晚餐大业，还是苏蔓蔓做的饭菜最好吃了，小脸鼓起来，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老妈，是不是你辞职了，我就天天都能吃到你做的晚餐和早餐了啊？”
“晚餐可以，但是早餐就得看我能不能爬起床了。老妈也很想睡懒觉的。”
“···不负责任···”
窗外已经是繁星点点了，今晚像是没有云，真的能看见星星一闪一闪地样子，深蓝色的天幕看起来像是最宽阔的舞台，时间就在这里面飞快又缓慢地流转着，无声无息。
“老大，很晚了，今天就回去吧。”许程看了眼指向2的时钟，小心地开口劝着还在看着文件的男人。今天一整天老大都跟吃了炸药一样，没几个人敢正面和他说话，昨天晚上肯定是和大嫂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一个哭着离开，一个又心情低郁，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过了良久也不见带着眼睛在处理公文的男人有什么反应，许程只好重新提醒，“老大，我们明天一早不是还要去医院看望那个老干部的吗？我们总不能板着脸去医院啊！”感受到立即看向自己冷冷的目光，许程下意识地站好军姿，一动也不敢动，紧张地吞着自己的口水，直到高临修摘下眼镜，站起身来才敢动作。
“走。”许程立马跟上自己老大的步伐，不管怎么说能睡几个小时就是几个小时，自己怎么觉得当市长秘书比当时自己当特种还累，难道不应该轻松很多吗？
一大早，许程就被高临修叫去了医院，趁着清晨人很少的时候去看了那位江市政界的老干部。“老大，文老好像是因为心脏病突发才被送来医院的，听说是和他家的小女儿有关。”许程跟在高临修身边不停地碎碎念着，自己真的觉得文老实在可怜，“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被自己女儿气到住院。现在当子女的，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女儿和你一样大，还有这是别人的家事，不要管。”高临修冷冷地看了眼自己的手下便直接往医院外面走，却被许程拉住了。
许程指着坐在急诊室门口椅子上的小身影，惊讶地说，“老大，那不是你和大嫂的孩子吗？怎么一个人在医院啊？”
高临修脸色大变，顺着许程手指的方向走过去，看清那张和自己极像的小脸，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你妈妈怎么了？”既然是小七坐在门外，那肯定是苏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苏小七把头抬得好高，看着眼前很高的叔叔，脸色苍白，小脸皱在一起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却还是坚强地忍住自己眼圈里的泪水，老妈说了自己要坚强不能哭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老妈胃痛，在里面治病。”
胃痛？高临修脸色愈发难看，肯定就是前晚喝了太多酒才会这样的，如果自己当时能镇定一些，就再镇定一点点就好了。那样自己就不会又犯错，苏蔓也不会被送来医院了。在小七身边慢慢坐下，伸出的手有些微颤，将小七小小的身子揽入自己的怀里，沉声说道，“你妈妈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
虽然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叔叔，但是就是感觉他的怀抱好温暖，和老妈的怀抱很像但是更宽。感受着眼前这个叔叔的体温，小七想起老妈今天早上的样子，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老妈倒在厨房的地上，头上出了好多汗，手捂着肚子的位置，眼睛还紧闭着，把刚起床的自己吓着了。
老妈闭着眼睛的时候，差一点差一点自己就以为老妈就死掉了···要是老妈死掉了，怎么办？只要想到这里，小七就觉得好恐怖，泪水像是决堤的水一样止也止不住。
看着在自己怀里伤心地哭着的小男孩，高临修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人揪着一样难受，想要安慰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不断地拍着小小的脑袋，希望能让他好受一点。如果自己当初不放手的话，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关心了···
小七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叔叔怀里哭了多久，但是看着明显被自己泪水弄脏的西装，有些紧张，不安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这个叔叔会不会趁机就把自己抓去卖了呢？
“苏小七？”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小七好奇地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穿着医生白大褂的人，这个人长得好眼熟啊，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意识到的确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苏小七，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蹲在小七面前，笑得灿烂，“你不记得我了吗？”
小七皱着眉毛，真的在哪里见过的，自己知道的，忽然笑着扑向他，“季爸爸！你回来找我和老妈的吗？”又想起了什么，小脸伤心地说，“季爸爸，老妈胃病又犯了，现在在里面治疗。”
明显是医生的男人立刻皱起眉，苏蔓这个女人真的是什么时候都学不会照顾自己，到底要人担心多久才会学好。正想安慰小七，却发现站起身来的男人，神色立刻冷峻起来，高临修怎么会在这里，“小七，这个叔叔你认识吗？”
小七单纯地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不认识，但是应该是个好人。”
高临修心里一紧，就算早就知道小七不认识自己这件事，但是就这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难受。和抱着小七的男人对上视线，目光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冷冷地开口，“季林白，好久不见。”
“是很久不见了啊。”医生毫不畏惧地对上男人深邃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开口，“高临修。”
两个高大的男人面对面站着，有种不一般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流动着，像是遇见了宿命的敌人···
仿佛就回到十几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樟树花正开，空气里阳光里都是特有的清香，两人也是如此相对而战，只不过当时是高临修揽着苏蔓，而季林白孤单地站在对面。
“这是季林白，我老爸的学生，我的青梅不竹马。”
“这是高临修，我男朋友。”
☆、第 21 章
小七看着自己的季爸爸和刚才那个对自己很好的叔叔，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冷，伸手抱住季林白，小心翼翼地开口，“季爸爸，你认识这个叔叔吗？”小孩特有的嗓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和尴尬，站在一旁的许程也暗自松了口气，看老大刚才的眼神，自己差点以为他就要冲上去打人了。
季林白这才收回视线，笑着开口，“我和你的这个叔叔认识很久很久了哦。”看似无害的话，但是强调了“叔叔”两个字之后，在高临修听来便是极大的讽刺。
冷眼看着很是亲密的两人，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看来这几年还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为什么小七会叫季林白为季爸爸，比如为什么季林白现在才出现在苏蔓身边···沉下心，看着被季林白抱住的小七，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叔叔今天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小七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小脑袋无意识地点了点，看着这个叔叔高大的背影，心里却有些不明白自己会什么还会和这个叔叔再见面呢？
季林白忽然将小七放下，捏着小脸，笑嘻嘻地开口，“想走就走啊，干嘛和我家小七打招呼，又没有什么关系。是吧，苏小七啊！”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刚走不远的两人听见，目光扫到有些停顿的身影，笑得更深了，“我们在这等你老妈出来吧，她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
“老妈说她前天晚上喝了很多酒，所以才会胃痛的。”虽然已经算是记忆中的脸，但是看着季林白，小七有种莫名的安心，毕竟这个人是季爸爸啊。
喝酒了吗？自己也已经5年不见苏蔓了，在探索当了负责人，喝酒应酬也是经常的事情。不过只要想到那个喝两听啤酒就会睡死在一边的女人时不时就会被一大桌的人灌酒，季林白心里就难受，如果当初自己再坚持一点，如果苏蔓爱得更浅一点，如果苏蔓不那么倔强，自己应该就能一直守护着了。
可是，那是苏蔓啊，那个倔的连八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蠢女人···
大手牵住小七软软的小手，“不用担心，你老妈肯定没事的，现在我们是买点东西吃，顺便给你老妈也买一份，好不好？”
心脏外科新来的帅主治医师这几天已经将整个医院的女医生护士迷得团团转了，人又帅又幽默性格又好，短短这几天就已经变成了全院单身女性的共同目标了。现在忽然看见他一脸温柔地牵着一个小孩，又是心动又是紧张，不知道这个小孩和季医师是什么关系啊？
很快便有胆大一点的女护士走上去询问，“季医师，这是哪个病人的小孩啊？”
季林白停下来，笑着想了想，“这是我儿子。”也不管就那么呆滞在那儿的护士和听见这个消息的护士是什么反应，牵着小七又回了急症室门口。相信很快自己有个儿子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医院吧，真好！
小七咬了口手里的热狗肠，悠悠地开口，“你干嘛说我是你儿子啊？”虽然一直自己是叫他季爸爸，但是明明就不是亲生的啊。
听见小七的话，季林白蹲下身子捂住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小七，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你有一段时间就是我儿子啊！你季爸爸我难道对你不好吗？”
看着眼前这个果真和印象里一模一样的男人，小七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双手捧着还有些烫的热狗，“你就是想拿我当挡箭牌，挡住那个喜欢你的护士而已。”说完又咬了一口，径直往前走去。
“哇，小七你长大了很多啊，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苏蔓蔓就是这样教你的？”季林白迈开腿跟上小七，将手垂在小七的肩膀上，一脸笑嘻嘻的表情。
“这是常识，大人们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分泌出过多的荷尔蒙来吸引异性的。”
······
季林白那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叫做代沟，愣了好几秒才干笑着，跟着小七的小短腿的节奏坐回急诊室。
回去的时候，苏蔓正好检查完，被推进了一旁的病房。小七跟着护士一起进了病房，守在自家老妈身边。
“她什么情况？”季林白走向给苏蔓检查的医生，询问苏蔓的情况。
见到来人，那医生还有些惊讶，“胃穿孔，不过你怎么又闲情来管我这儿的事情。”看着季林白时不时往病房那边投过去的眼光，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那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不要告诉我那个小孩是你的？”
“不是，她是我老师的女儿，我们一起长大的。”季林白看着表情有些欠揍的好友，耐着性子解释着。
“诶呦，这不是青梅竹马吗？”
这人真的是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手续什么的办好了吗？”季林白瞥了眼好友手上的病历单，结果那一栏写着“胃穿孔”几个字清晰可见。
“既然是家属的话当然有优待啊，等一下我帮你去弄一下。但是我有件事情挺好奇的。”想起刚才检查的时候自己看到的情况，又看着自己好友脸上明显的关系，便毫不犹豫地问了出口
“什么？”
“你这朋友以前做过胃切除，你知道吗？切了四分之一的胃，并且她这胃病很严重。”看着季林白皱起眉头，医生有些不敢相信，“你该不会完全不知道吧？”
这女人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大的手术，一向有些不羁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五年没见过面了。”
看着好友立马严肃起来的脸，伸手拍了拍季林白的肩膀，“好好照顾啊，我给你去看看手续办好了没啊。”说完便没了人影，留着季林白板着脸慢慢走向苏蔓的病房。
苏蔓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从胃的地方被人一分为二，痛到整个人都虚软无力，连按住肚子的力气都快没了。早上倒在厨房的那一瞬间，自己差点就以为自己会死掉了，现在还在呼吸，真好。
病房的门被慢慢推开，看着来人，苏蔓睁大了双眼，泪水立即迷蒙了双眼，“季林白···”嗓子很是沙哑但是还是能清晰地听出语气中不自觉的撒娇和信赖。看着一步一步走进的男人，苏蔓张开自己已经虚软无力的双臂，下一秒便被男人抱住，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无声地流着眼泪。
如果说高临修是自己生命里埋得最深的刺，是将自己推入无底深渊的人，那么季林白就是自己生命里最温暖的光，是将自己拉出地狱的人。这一秒，就像是忽然看见了世界上最值得依赖的人，苏蔓好不掩饰的释放着最近的压力。
本来感动温馨的一幕，被季林白嫌弃的语气打断，“苏蔓蔓，你的眼泪鼻涕全擦在我白大褂上了，我就这么一件，你给我洗啊！”
还是熟悉的语气，还是熟悉的讲话方式，苏蔓忍不住笑了起来，故作嫌弃地推开眼前的男人，“我喜欢，你管我。”
看着笑得不羁的脸，苏蔓觉得鼻子又开始发热，自己真的好怕两人会变得尴尬，会变得像是陌生人，会只能客气的打招呼，还能这样损自己就好。
“太脏。”当医生的总是有些惯性洁癖，季林白一脸嫌弃地看着擦着鼻涕眼泪的女人，怎么还是这么瘦，自己明明是养肥了这人才走的呀。
没理会男人的话，一边将纸扔进垃圾桶，一边问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又会来江市的？”还没等季林白开口，便拉紧自己的衣服，一脸惊慌，“你该不会是调查我，跟着我来江市的吧？”
也不管这女人身体怎么样，季林白伸手便是一个暴栗，“不要想太多，我大学同学推荐我过来的，这医院心外科很好，并且给我的待遇也不错，就回来了。谁知道会遇见你。”
苏蔓皱着脸，捂住自己被打的地方，有些抓狂，“混蛋，不知道我现在生病了啊？有种等我好了，你再动我手试试···”苏蔓不服气的话还没说完，额头上又被人敲了一下。
季林白看向坐在一边观察自己和苏蔓的小七，眼神里露出几分同情，“小七，我觉得以你的智商不应该和这女人住在一起，你干脆搬到我家来吧！你季爸爸我绝对把你培养成未来中国的医学栋梁。”
“不用啦。”小七乖巧地回答，让苏蔓很是骄傲，但是接下来的话却又让苏蔓的胃更疼了一些，“我就是知道老妈智商不够用，所以才陪在她身边的。总得有个聪明一点的照顾她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