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会让自己痛苦,也不想要再被人欺骗玩弄一次。
不想去看高临修的脸,站起身准备去倒两杯果汁,有些事长痛不如短痛,有希望不如直接绝望···
“报告长官,我爱苏蔓,我爱苏蔓这件事情从13年前就没有变过,请长官指示。”高临修忽然正襟危坐,背挺得很直,大声说道。
声音很洪亮,和记忆里那个当兵的人的嗓音融在了一起,像是能穿透一切,一个字一个字敲击在苏蔓的心上,眼泪就那么断了线···
“报告长官,高临修今天之后3天休假,请长官指示”
“报告长官,已经为长官做好饭了,请长官指示”
“报告长官,我错了,长官不要生气了,我这就蹲下来让长官踢两脚”
······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苏蔓一生气,高临修就会站成军姿,然后一副认错的忠犬表情,他说在部队里上司才是长官,但是在家里苏蔓就是自己的长官。
他说,“一个兵的作用就是要听长官的话,要哄长官开心。蔓蔓,你以后要是不开心了,你就让我到楼下去站军姿,你不让我动,我就绝对不动。”自己总是会不争气地消了怒气,笑出声来,任凭男人将自己搂入怀里,说着甜腻无比的情话,还傻乎乎地觉得那就是人生最幸福的样子。
可是真的都变了,苏蔓擦了眼泪,走向吧台,倒了两杯饮料重新坐回位置,递了一杯给他,用吸管搅动着棕色的红茶,低着头默默说着,“高临修,你自己难道不觉得这样的你很难看吗?好聚好散是你当初和我说的,我也这样做到了,你又何必要放不开自己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眼前的人变得让人看不懂了,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要什么,更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记忆最深处那个温暖、能包容自己一切的高临修变得冷漠、高深、无常了,而这一切苏蔓都不知道原因,只知道最终的结局是自己被放弃了···
“蔓蔓,你现在忘了我吗?”高临修艰难地开口,谁也没有自己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没有资格在苏蔓面前这样出现,可是就是忍不住,忍不住要看见,要听见,还想要触碰到。自己37年的生命的从来没有爱过其他人,苏蔓就是自己生命的光芒,不用太阳也能照亮黑暗的光芒。
看不到,接触不到她的那段日子,每天看着照片都能在黑暗里找到希望,这样的人怎么能说放了就放了。自己黑色的生活里好不容易有了光芒,现在怎么能就这样看着光走出自己的视线。
就是因为被光芒温暖了,所以才更加惧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黑暗,所以才不放,死也不放···
☆、第 12 章
不小的咖啡店里只有舒缓的音乐在昏黄的灯光下流淌,相对而坐的两人却无言沉默。苏蔓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对面男人看着自己的视线,忘了他了吗?苏蔓也很希望自己能毫无畏惧地说出“忘了”两个字,可是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声音,甚至只要感受着他的呼吸,就不敢开口说出自己分明在心底说过无数遍的话了。
“我没忘,高临修你觉得我该怎么忘了你,你又觉得我怎么会忘了你?”慢慢啜了一口红茶,抬起头望着男人好看的眼睛,承认自己忘不了不是件痛快的事情,可是就算是不痛快也要拉着他和自己一起。
从20岁的日子一直跟着自己到了30岁的中段,十多年的记忆和痕迹怎么可能是说忘就能忘记的。自己的生命里已经处处都是眼前男人的痕迹,甚至连心跳都带着他的频率,能忘吗?
也许以前还会倔强地告诉自己能忘记,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那样的精力用一生来忘记一个人了,苏蔓淡然地低下头喝着眼前流转着好看光泽的红茶,有点苦,不过正好。
记忆里明亮又充斥着热情的眼睛,现在却装满了内敛和淡漠,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高临修觉得嗓子一热,眼神里闪过痛苦,良久才开口,低沉的声音像是诱人的□□,“蔓蔓,你来报复我吧。先和我在一起然后再狠狠地丢了我,让我再尝试一遍从天堂岛地狱的感觉,你这样是不是会开心很多?”
只要能让自己身边能找到这个女人的身影,怎么样都行。无论是要自己成为工具,还是要自己坐在那被她折磨,自己都心甘情愿。高临修热切地看着苏蔓,以前他们说每个人都会遇上自己的劫,度不过也躲不掉的劫,那时候还不信,可是现在自己信了,苏蔓就是自己的劫。
自己度不过,也不想度过,只有度不过了才能一直纠缠在一起不是吗?
苏蔓发现自己面对这个男人竟然会那样的不堪一击,感觉又有温热的泪从脸颊滑落,哑声说道,“高临修,如果不跟我在一起就算是在地狱的话,我为什么要再给你一次去天堂或者人间的机会?”明明应该恨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是却连对他说狠话心里都会痛。
高临修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再被人凌迟,用最钝的刀一刀一刀的切割着,痛到让人开不了口,说不了话,整个世界只有痛感在蔓延。“可是,蔓蔓,我怕,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你拉入我这个地狱。”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小脸,高临修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眼前的女人对自己的意义究竟有多深,几乎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能预料到,就连自己当初也没有预料到。可是就是爱上了,这一辈子都戒不掉了。如果能知道自己与苏蔓之间的故事,就算重新回到那个关押营,自己还是会那样做,会冒着自己被暴露的风险护她周全。
地狱吗?苏蔓苦笑出声,“高临修,我告诉你,我一直都在地狱里没有出来过。如果你只是在上面几层的话,我现在一直都是在地狱的最底层看着你,看着你比我幸福。并且,这一切本来就是你将我推下来的,一层一层将我推来的。”
“那你将我拉下去吧,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蔓蔓,你把我拉下地狱的最深处去陪你,好不好?”高临修情绪有些失控,头也忽然有些昏痛,伸手抓住苏蔓放在桌上的手,激动地说。自己的失控也只有苏蔓能给自己,一向如此,7年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高临修手掌的温度灼伤了苏蔓,像是触电却又像是碰到了最为厌恶的东西一般甩开抓住自己的大手,有些慌乱地开口,“我不想,就算是地狱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自己还是太低估这男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了,就算只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触碰,也会在心上深深地砸出一个洞来。
“给我一个机会,蔓蔓,就算你只想让我变得更加痛苦和失败,我都愿意,蔓蔓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以前的错都弥补回来好不好?”高临修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一般,眼神里满是乞求和讨好。
“高临修,没用的,就算你死了都没有办法弥补的,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遇上了你,还愚蠢地爱上了你,你懂不懂?”苏蔓脑中一直绷紧的理智的弦毫无预兆的断掉,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怨恨和埋怨像火山喷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对着面前满脸乞求的男人接近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你告诉我人命要怎么还,怎么还?”
看着苏蔓失控,她眼里的恨意像是要将自己淹没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高临修觉得有人掐住自己的心,一下一下重重的握着,那种想要心脏停止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觉得比死还难受。
高临修的脸色变得苍白,冷峻的脸庞露出明显的痛苦,使尽全力咬着牙齿,想要让自己还存有理智,可是明明要想开口解释和寻求饶恕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蔓站起身来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指着门口的方向让自己离开。
泪水顺着手腕流过她手腕上的纹身,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有种莫名美得不可方物的感觉,可是高临修却觉得这是这一辈子自己都不愿意看见的场景,心像是丢了一样,连痛都快感受不到了。那个纹身到底代表着什么,自己分明清楚,可是却不敢开口,生怕苏蔓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了。
这个深入自己灵魂,自己想要用全部来保护的女人,因为自己受过的罪和伤就是自己一辈子都还不起的债啊!
感觉到高临修看着自己手腕上纹身的眼神,苏蔓忽然笑了起来,那般凄美,将手腕放到高临修眼前,轻声说着,那声音像是能穿透灵魂一般孤寂,“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纹身,你知不知道这里其实以前有道疤的。”苏蔓停顿了一下,忽然抱住高临修的脸,笑得那般温柔,“我告诉你啊,这道纹身是用来遮羞的,纹身底下是我割腕自杀的痕迹,来,你仔细看看,应该还能看见伤疤的。”
苏蔓将手腕送到高临修眼前,凄凉地看着男人凝滞的眼神,高临修你说你到底欠了我多少东西,怎么是我将你拉入地狱底层就能还完的。自己现在都还能感受到鲜红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将水染红的感觉,明明是生命在流逝,明明是自己即将死去,可是,可是当初的自己却觉得那感觉无比美妙。
“你说,人要绝望到什么时候,才会想到亲手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呢?你说,我到底是有多绝望呢?”
苏蔓笑的那样凄美,却像是子弹穿透了高临修的灵魂,痛到无力呼吸。头像是被无数根针一起扎过般抽痛,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想要伸手去擦掉苏蔓手腕上的泪痕,手却完全没有力量,连抬起都不能,觉得眼前的人变得模糊,只剩下迷蒙的光斑映在自己眼里,心从未如此慌乱过。
苏蔓正想躲开高临修朝自己伸来的手,却发现这个一直高大如神的男人陡然倒下,毫无预兆。苏蔓立马跪下,惊慌失措地拍着高临修的脸,“高临修,你怎么了?”男人没有任何反应,苏蔓心立马慌乱,脚步有些不稳,狠狠地撞上一旁的桌角,顾不上痛只想着打开门叫许程进来帮忙。
许程快步冲进咖啡店,见自家老大晕倒在地上,还皱着眉头,迅速将他背起来放到车上。许程也很是着急,但是心里却无比清醒,不能打急救电话,老大刚刚上任,不能晕倒在这样的地方,并且现在这里还只有大嫂一个人,绝对不能发生任何会让人抓住把柄的事情。
“嫂子,你来开车,送我们去医院。”许程难得严肃紧张,沉着声对脸色苍白站在一旁的苏蔓说。
听见许程的声音,苏蔓才回过神来,冲上驾驶座,加速离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着,刚才高临修在自己眼前倒下的那一幕给自己留下的冲击还清晰地在脑海。如果高临修出了事怎么办?就算我恨你,你也不能死···
许程通过后视镜看到苏蔓愈发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子,又看了眼一直强健却忽然晕倒的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就算老大不准自己说,也不能让大嫂就这样被蒙在鼓里,“大嫂,其实老大这7年也不好过的,你就不能原谅他一回吗?”
可苏蔓脑海里全是那个晕倒的男人,完全没有听见许程的声音。如果他有事怎么办,如果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怎么办,自己在媒体干了那么多年,猝死的人自己不是没有遇到过,生命有时候真的脆弱的不堪一击。
自己隐忍了7年的痛和恨在高临修看着自己倒下的那一瞬间,轰然崩塌。高临修,你不能有事,在我没同意你有事之前不能有任何事情···
☆、第 13 章
新上任不久的市长就被送进了医院,这对于市立医院来说是件大事,急急忙忙安排最好的医生来给市长检查,紧张的有些过分。
“高市长情况怎么样?”见医生出来,许程先上前紧张的询问。
负责的医生也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第一次值晚上的班就遇上了这样的大人物,面对许程也有些拘谨,“徐秘书,高市长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身体过于疲惫,并且着了一些风凉发烧了而已,好好观察两天应该就没有问题了。”躺在里面的人是市长,自己面对的可是市长面前的红人,说不定以后就会成为什么人呢?
许程道了谢,将医生送走。不过,跟在医生身后的小护士临走前却很是好奇地打量了苏蔓一番,脸色苍白将市长送来,肯定关系不一般,不过这女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自己在心里回想着在哪见过那张好看的脸,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拉住身前医生的白大褂,兴奋地囔着,“天啊,那个女人不是探索的负责人苏蔓吗?她怎么会和我们的新市长在一起,她不是有男朋友的吗?”
小护士兴奋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让苏蔓听清楚也是够了,不用想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消息开始流传了。觉得头很痛,刚刚紧张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蹲在白色的墙角,扶着头,已经没有气力去考虑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
许程帮自家老大办完手续回来,就看见这样一幕,急忙将苏蔓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大嫂你没事吧?”
“我不是你的大嫂了,许程,以后不用这样对我。如果想的话,把我当你朋友就好。”苏蔓苍白着脸,有些不耐烦的解释,看见许程身后有几个人往这边走来,眸光一转,扮成一副焦急的样子,“许秘书啊,高市长才刚刚上任,可不能让他这么不爱惜身体啊。虽然我们都知道他想要把江市建设的更好一些,但是身体是革命的第一本钱,今天忽然就晕倒,可把我吓了个半死。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我们探索犯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见那些时不时在打量自己和许程的人走开,才渐渐停了下来,恢复了冷淡的表情,“我先走了,要是他醒了,你让他好好想清楚,以后不要再去找我了。”也不管许程怎么回答,起身迈着并不稳当的步子离开。
许程还不知道自家大嫂为什么忽然会那样说,就发现人已经走了,看了眼苏蔓瘦小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起身准备进病房看看老大,却发现刚才从自己身前走过的几人正拿着手机才往病房里偷拍,应该是记者。
难怪大嫂会忽然那样,当了那么多年的记者肯定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的伪装了,所以才会说那些话,让他们以为老大是因为工作才病倒的。老大才刚刚到江市不久,正需要一个机会来塑造一下形象,大嫂这样一做真的帮了很大的忙。
明明都放不下双方,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老死不相往来呢?许程觉得自己的脑袋真的不太适合去考虑这样的事情,比和市政大厅里面的老麻雀相处都费劲。摇着头进了病房,还是好好守着老大比较容易,轻松。
苏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医院,天已经完全黑了,掏出手机才发现已经快8点了,小七一个人在家肯定有些害怕了,担心地给他打了电话,“儿子,干嘛呢?”
“在房间看书呢。”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是创口贴一样,堵上了苏蔓心口上被撕裂的洞,让人放松了下来,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