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菀离家出走了,你知道吗?”
沐苏瞪大了眼睛,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沐萧说:“今天是第三天了,到处都找不到,又不敢太声张。”
二房现在已经炸开了锅,到处在找人,但怕坏了沐菀的名声,又不敢声张,以至于人都失踪了三日,还没有找到!
沐苏想了想,说:“她如果不在京城,肯定是去找南宫奈何了!”
沐萧摇头道:“怎么可能?南宫奈何去了蜀南道,沐菀一个人,就算手上有银子,也走不了那么远!”
沐苏却觉得很有可能。
南宫奈何走的时候不告而别,直接就这么放弃,根本不是沐菀的性格,她就算是放弃,也要当着南宫奈何的面说清楚。
但沐苏没有跟沐萧多说,只是嘱托他悄悄去朋友家里问问,待沐萧走了,她立刻让丫鬟去燮王府找周夑,要借他的几个人去找沐菀。
第二天一早,周夑亲自来看她,问她出了什么事。
沐苏歉意的道:“你怎么亲自来啦,派个人来就行了。”
周夑道:“正愁没有理由来见你,你找我有事,我岂能不抓住机会?”
“贫嘴。”沐苏碎了他一句,正经说道:“不过这次的事我只能找你帮忙,沐菀离家出走了,家里到处都找不到她,但我猜测,她极有可能一个人往蜀南道去找南宫奈何去了,所以想请你派几个人,悄悄把她找回来。”
沐菀她没有远行经验,应该走不太远。
沐苏主要是怕她在路上遇到坏人,周夑在各地驿馆传消息都比较方便,所以这件事情拜托给他,最简单不过。
周夑轻松应下:“这个事不难,这两天内必有消息。”
沐苏又问:“英哥哥现在安置妥当了吗?”
周夑点头,说:“我将他送到祖父家里了,这也是母妃的意思,也好让他替母妃在老人家跟前尽几天孝心。”
在淑妃还是泰王妃时,她的父亲时任并州刺史,后来泰王妃“去世”后,她父亲便辞官归隐,回到了原籍荆州。
当淑妃重新出现在后宫时,她的出身已被皇上重新安排,变成了一位落寞郡王的女儿,自此淑妃与生父再无联系。
沐苏担心问道:“你这样把英哥哥送过去,那老人家知道淑妃和哥哥的事?”
周夑突然冷笑道:“父皇当年敢做夺人妻的事,自然也不怕人知道。当初祖父辞官归隐,就是因为对皇上所作所为太过失望,但知道又怎样,敢怒不敢言。”
沐苏心中惴惴,担心沐英会受他祖父影响,心中对皇上的怨气越积越多。可这个话沐苏不能对周夑明说,对方毕竟是他祖父。
她将补完的画作拿出来,说:“这幅画,还有我母亲准备的一些香料,你能帮我转交给哥哥吗?”
周夑点点头,打开画卷,看到上面的诗句,眉头挑起,反问道:“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这怎么像是写给情郎的?”
沐苏笑道:“瞎想什么呀,他可是我哥哥。”
周夑心里有些不乐意,道:“他又不是你亲生哥哥,他是我兄长。”
沐苏道:“那你还和自己的兄长争风吃醋?他远不及你幸福,这点关怀又何必计较。”
想想也是,兄弟两人同母不同命,被沐苏这样一说,周夑觉得有些愧疚,婉转道:“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又不是真要计较。”
周夑上午还要去处理公务,坐不多久便走了。
风铃、陈康、王澍和卫氏得知沐苏受伤,一早就来看望她,待周夑走了,才见到她。
风铃惊恐的看着沐苏受伤的地方,带着哭腔说:“小姐你怎么样?不是说只是摔跤吗?怎么会变成被刺客追杀?”
他们刚刚在外面等待时,丫鬟碧簪拉着风铃说了好久。
碧簪是个喜欢八卦的丫鬟,自己口风也不紧,所以风荷还在的时候,沐苏并不是很重用她。如今风荷走了,屋内屋外的事,暂时只能使唤碧簪。
☆、第六十七章 探病
碧簪向风铃等人描述沐苏的伤情时格外夸大,诸如“给小姐换药时都见到骨头了”之类的话把风铃吓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此刻见了沐苏,沐苏少不得安慰众人一阵,大家见她精神状态还好,逐渐放下心来。
陈康让沐苏安心养伤,不用担心平安号的生意。
平安号目前已经跟书局的谈妥了,从正月起,平安号可以正式开始试营业,借由书局的派送任务,来试一试伙计们的能力。
沐苏跟他讲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陈康一应都有准备,让沐苏省却不少心。
沐苏想起他儿子陈安的病情,道:“之前的药已经喝了一个多月,现在是时候改一改药方,不过这个事,可能要劳烦王大哥。”
王澍在旁道:“这个没什么问题,给安儿的药方我看过,用药十分精妙,我也可从中学习一些东西,不知道现在药方要怎么改?”
沐苏道:“这个一会儿我单独跟你说。”
她转而又问风铃:“风荷家里的情况,你可清楚?”
提起风荷,风铃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两人当初毕竟是一同服侍过沐苏的,情同姐妹。刚刚从碧簪那里得知风荷被杀手杀死,她至今都有些不敢相信。
“风荷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她爹娘虽然替咱们府上做些粗活,但做事糊涂,根本不顶用,以前家里全靠她。”
沐苏便道:“她好歹服侍我一场,又因为我而死,虽说赔了她家银子,但我还想给点其他补偿。你帮我去她家走一趟,可还愿意把孩子送到咱们家里做事。我身边差个丫鬟,若她妹妹愿意来,我就替风荷照顾她妹妹。”
风铃流着泪答应了,说这就去办。
沐苏让他们各自忙去,单独留了王澍。
她先是写出一张方子,说:“这是基础药方,具体剂量,需要你去仔细看了陈安的病情恢复情况,咱们再讨论。”
王澍看了药方,稍有些激动,喃喃道:“这两味药还可以这样用!”
他眼神璀璨的问:“小姐,这是您开的药方?”
沐苏摇头。
这个药方在前世,本来应该是她祖父研究出来的,但要再晚一年,她只好道:“这是我祖父正在研制的秘方,本不应该这么早拿出来用,但是陈安病情等不得了,只好冒险一用。”
王澍只当这是还未研制成熟的方子,便说:“好,我明白小姐的意思,我自当仔细研究药方,结合陈安的病情给他用药。”
沐苏点点头,问道:“上次请你打听俞嬷嬷的事,可有眉目了?”
王澍低声道:“宫里的老人不多,我打探了几次,都说俞嬷嬷一直是服侍淑妃娘娘的。但我看她的年纪,二十年前到淑妃娘娘跟前,已有三十多岁,至少入宫十年,所以我特地去库房查看了三十年前的取药记录,果然发现了俞嬷嬷取药的痕迹。”
沐苏瞪大了眼睛仔细听着,王澍道:“她进宫后先是在先太后身边服侍,后来又在先皇后身边服侍,先皇后去世之后,才到的淑妃娘娘身边。”
沐苏难掩心中的惊讶。
做为一个宫人,能够服侍太后、皇后,现在又服侍非常得皇上宠爱的淑妃,在宫里如鱼得水三十年,这可不是一般的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设计陷害淑妃母子三人?
她在淑妃身边二十年,主仆怎会没有感情?亦或是,她当初到淑妃身边就是有目的的?
沐苏想到一个问题,按照宫中惯例,先皇后是病死的,做为身边服侍的宫人,重则被牵连殉葬,轻则被贬斥为粗使宫人,但俞嬷嬷直接被调到了淑妃身边,这其中绝对有特殊的原因。
沐苏问道:“先皇后是什么病因去世的?”
王澍摇头,道:“诊断记录我尚未看到,但看先皇后当年服的药,应该是妇人家的一些病。”
沐苏便说:“这件事需要再查一下,我想弄清楚皇后娘娘当年的病情,而俞嬷嬷服侍皇后娘娘的时候,主要管哪些事物。”
王澍脑门突然有些汗,轻声问道:“小姐的意思是,先皇后之死跟俞嬷嬷有关?”
沐苏摇头,说:“说这个话为时尚早,而且宫中的聪明人那么多,咱们得再查清楚一些。”
王澍点点头,想起一事,补充道:“不过我这几日去给淑妃娘娘请平安脉时,并没有看见俞嬷嬷了。”
沐苏叹了一口,道:“她失踪了。”
这也是沐苏最近的一个心结。
据周夑所说,他已经查清楚,基本可以断定,俞嬷嬷绝对不是被明王带走了。
若是这样,俞嬷嬷昏倒的地方,离皇上的寝殿很近,而且能在行宫里带走有地位的嬷嬷而不动声色的,除了两位皇子,极有可能是皇上。
皇上是已经知道了淑妃和沐英哥哥的事吗?
但淑妃那里,至今没有任何动静,皇上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沐苏突然有个想法,他觉得皇上极有可能是默认沐英存在的,不然当初沐家怎么能轻易把孩子从宫中救出,又放在京城养这么多年?
皇上是出于对淑妃和泰王的愧疚,所以留下这一丝血脉吗?
若在皇上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俞嬷嬷通风报信又是想告诉皇上什么事呢?
沐苏觉得很多事情就快要看到真相,但总觉得查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在没有梳理清楚思路之前,她不会擅自对别人说什么,便让王澍先回去继续查先皇后和俞嬷嬷的一些事。
在她休养身体的时候,薛天河每天下学都会来看望她,或是给她带好吃的,或是带好看的书给她,倒给沐苏的养病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两人虽然谁都没有再提杀手的事,但薛天河的神情总有些郁郁,没有之前的开朗。
沐苏想起头一天晚上,风铃来看她时,给她带来的一份记录簿。
那是她之前派平安号的伙计去监视薛家和弘文书院的信息汇总。
记录中说,薛天河在书院被罚跪了。
对于他这样的天才好学生,肯定不是因为功课做不好被先生罚,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沐苏试探的问道:“春闱在即,你要抓紧时间准备,不用天天来陪我。”
薛天河躲避沐苏的眼神,垂下眼眸,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我不打算参加这次春闱了,所以时间很多。”
☆、第六十八章 开导
听闻薛天河说不参加春闱,沐苏十分惊讶,但心底里却有些窃喜。
她本来就觉得薛天河太小,这么早入仕,必然会被明王操纵误入歧途,不如等再大一些,有了自己的政治判断和独立立场,更妥当。
她原本还想在他春闱的时候使些手段,没想到明王和薛家的一些事对他有所触动,让他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沐苏又担心是出了其他事,便问:“你为什么不想参加春闱了?”
薛天河道:“书虽然读明白了,但很多事,我没有看清楚。若我是个寒门书生也就罢了,可我的身份让我在入仕之后不得不面临很多问题,我怕我处置不好。”
沐苏欣慰的点点头,薛天河自己担心的,正如沐苏所想,他能看到危险,十分可贵。
薛天河低着头,稍有些忐忑的问道:“沐师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像个懦夫,临场退缩?”
沐苏摇头,道:“正因为你十分勇敢,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是支持你的,一个人什么时间做什么事,结果都会不同,你能想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要做什么,这是非常理智聪明的!”
薛天河稍显开心了一些,说:“有师姐支持,我心里好受多了。先生对我非常失望,不知道父亲知道了,会不会同意。”
沐苏对他的父亲反倒比较放心,当初敢站出来反对与明王联姻的人,怎么会想不明白儿子入仕之后即将面临的问题?他想必是会理解的。
“与其心中忐忑,不如直言相告,只要你说明白自己的理由,他应该会尊重你的选择。”
薛天河点点头,拿定注意之后,直接在沐府借了笔墨纸砚把信写好,让书童送去驿站。
大户人家送书信,为了保密,一般会有自己的回事处专门派人送信。
但薛天河没有把家书送到薛家或者明王府的回事处,而是走了驿站,说明他有意的在避开明王、薛天雪对他的控制。
这让沐苏微微诧异,他的敏感程度和适应性,要高出她的预估。
沐苏思忖问道:“你天天过来陪我,家人可有意见?”
薛天河摇头,苦笑道:“他们倒希望我能多陪你,能给他们带去有用的消息最好不过。”
沐苏见他神色郁郁,苦口婆心劝道:“人这一世,会遇到很多两难的境地,但你只要看清楚自己心里想要什么,秉持着内心的原则,很多事情就不用那么在意,生活也就简单起来。”
薛天河听了这话,有些触动。
他这几日觉得自己夹在薛家和沐苏之间,十分为难。
他一面要欺骗薛天雪,假装自己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接近沐苏;另一方面,跟沐苏相处时,又担心她会介意自己薛家的背景,不肯真心把自己当朋友。
这种想法让他很难过。
但设身处地一想,凭着沐苏跟燮王的关系,她又何尝不是夹在燮王和自己之间两难?
那为何沐苏能够坦然的跟他交朋友,做自己想做的事?
正是因为她清楚自己内心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原则是什么吧!
不管燮王要求她什么,或是自己要求她什么,她都会做出独立的判断,而不会被人操纵。
他为什么不能这样?
做事如何是对,如何是错,他难道看不清楚吗?
与人相处,如何是好,如何是坏,他难道想不明白吗?
既然能够判断对错好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感激的看向沐苏,说:“谢谢沐师姐的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