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忍心看着他在雨中一直和“东逝水”对峙,她一下子在地上抹了一把灰,然后将自己的脸涂得漆黑,她迅速起身,手中的短弩一挥,一只钢针猝不及防地射在“东逝水”的手臂上,“东逝水”手下一松,宁许连忙逃了出去。但他发现了陆蔓蔓,他发疯一般,手中的大刀砍向她,楚擎眼神一凌,飞身下马,却是被门口的残兵挡了一下。
就在“东逝水”手中的刀快要砍到陆蔓蔓之时,从石菩萨后面飞出一颗石子,打中了“东逝水”的腿,他一下子跪了下去,眼看大势已去,他大喊一声,“撤退。”然后便破窗而出。
楚擎看着陆蔓蔓,他并没有追出去,而是由他手下的兵去追他们。
宁许收到了极大的惊吓,她脸色惨白,整个人还在哆嗦,她的丫鬟蝉儿为她披上披风,担忧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陆蔓蔓被楚擎盯着有几分心虚,她都将脸涂成这副样子,莫不成他能认出她来?
宁许拉了拉楚擎的袖子,她颤着声音道:“王爷,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宁姑娘,外面雨大,不如就在这里等到雨停再走。”
他走向她,“不知姑娘深夜在此,可是有事?”
她后退了一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姑娘了?”
小婵听罢,她道:“大胆刁民,竟敢如此对王爷讲话。”
“没错,我就是刁民。但刚才若不是我这个刁民出手,恐怕你那美艳艳的小姐便要命归黄泉了。”
“你……”
宁许柔声说道:“小婵,不可乱说,这位姑娘的确是本小姐的救命恩人。”
她走到陆蔓蔓面前,对她行礼道:“宁许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她看向宁许,她温柔大方,彬彬有礼,满腹才学,她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他们站在一起也是那么般配。
“算了,我也没打算真的救你,只是刚才那个人一直瞎嚷嚷,打扰了我的清梦,所以才忍不住教训了他一下。”
楚擎的眼睛看向石菩萨后面,“刚才从石菩萨后面飞出一颗石子,难道姑娘与人同行?”
“我当然得与人同行,否则我一个小姑娘,吃饱了撑着才到处乱走。”
“他是谁?”
陆蔓蔓翻了一个白眼,小声嘀咕道:“你管得着吗?”
“刚才姑娘说在休息,可是和那石菩萨后面之人,一同休息?”
楚擎的话有些奇怪,这不免让宁许又再次看向了陆蔓蔓,“王爷,你认识这位姑娘。”
“不认识。”他们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陆蔓蔓瞄了一眼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然后道:“天气凉,我看这位王爷还是不要让夫人着凉,本刁民的马车里面有几套男女的衣服,王爷可以先去取来换上。”
她与楚励的衣服,都是重新买过的,普通老百姓穿的衣服,楚擎与楚励的身材差不多,应该是可以穿的。
宁许十分应景的打了一个喷嚏,陆蔓蔓说道:“马车就在寺庙后面,衣服也是刚买的,没有穿过,本刁民可以擅作主张去将衣服拿来吗?”
小婵道:“还不快去。”
宁许则是有礼道:“多谢姑娘。”
陆蔓蔓去了马车里,然后翻出一套男装扔到楚擎脸上,她对宁许挤出一个十分牵强的笑,“夫人,我看您还是进马车里面来换衣服,虽说你与王爷是夫妻,但是我……那位还在里面。”
宁许的脸微微一红,然后和小婵一起进入了马车里面。
陆蔓蔓从马车上面跳下,然后走到了石菩萨后面,抓起一把灰,就往楚励的脸上抹了去。
楚擎问道:“姑娘哪里人?”
“王爷,你调查户口呢?”
楚擎脱了衣服,“姑娘对宁姑娘有救命之恩,本王可以送姑娘回去,外面不安全。”
“王爷说得轻巧,我的家,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回去,王爷怎么可能送我回去?”
她从石菩萨后面出来,正巧看见光溜溜背对她的楚擎,他该是知道她出来了,手中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有条不紊地穿衣服,她买的衣服只是简单的蓝色长袍,就是觉得蓝色颜色深,可以多穿几日,然后穿完就扔,他们一路逃亡,也没有时间洗衣服。
不过他穿这件衣服倒也挺合身,湿衣服里面,一个东西被他收在怀里,他转身道:“多谢姑娘的衣服。”
她却向他摊开了手,“王爷,您和您夫人的衣服不是免费的,一共五十两银子。”
正巧小婵扶着宁许从马车上下来,“五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呢?”
“打算抢来着,但是看你家王爷武功不低,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宁许道:“小婵,取五十两银子给这位姑娘。”
小婵小声道:“小姐,我身上没带银子。”
陆蔓蔓正巧听到,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看你家王爷长得不错,不如让你家王爷陪我睡一晚,抵了这五十两银子。”
小婵指着陆蔓蔓,气得说不出话来,宁许也紧皱眉头,“姑娘,请自重。”
她转身走到了石菩萨后面,“我一个乡野村姑,都和别人私奔被家族除名了,你让我自重,这不是挺好笑的一件事吗?”
楚励看向陆蔓蔓,她此时说话的方式,和以前她对他说话的方式一点不差,但是她那句让楚擎陪她睡觉的话,的确说出来连他也被吓到。
她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靠着石像,然后对他说道:“睡觉,睡觉,明天还得赶路。”
“好。”
直到听到她平稳的呼吸,他轻声喊道:“蔓蔓。”
她没有应答,确定她说找之后,楚励挣扎着向她靠了靠,然后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往她那边扯,将她好生盖着,而自己的身体却暴露在冷风中。
他的动作被楚擎看见,但他毫不在意,这才闭上眼睛,开始休息。楚擎就坐在能看见他们的地方,眼睛不时看向她。
陆蔓蔓半夜醒来,发现被子全盖在她身上,她将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借着月光看见了楚擎,她拿了一件外套向他走去,正打算将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却看见他胸口有一个东西露出了一角,她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那是她给他绣的腰带,若是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将以前他们的种种全部当作是她的误会,那么他为什么要一直带着这条腰带?
为他盖好衣服后,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里面有很厚的老茧,她轻轻抱住他,他好像瘦了不少,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傻子。”
他也抱住了她,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睡,她与一个男人躺得那么近,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睁着眼睛,面容十分清醒,但是嘴里却模糊不清地喊道:“宁姑娘。”
听到“宁姑娘”三个字,她笑着流下眼睛,“楚擎,我说过,你就是个傻子,大傻子。像你这么傻的人,我怎么放心让别人照顾你。”
她很确定,他是被圣上威胁了,说不定他就是为了她,为了陆家,所以才不得不与宁许成亲。
她还要他的什么解释,他满嘴的解释,定都是谎言。她还要大张旗鼓去他的婚礼现场做什么?那不过是让她心伤,让他心痛的作法而已。她越是让自己难过,那么他便越难过。
她说她爱他,那么她的爱就是让两人都活在痛苦中吗?
她的爱就是让他痛到再也无法爱别人吗?
她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将她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支桃木簪放在他的手心,“这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我现在将它还给你。”
她又将那腰带从他胸口取出,“这是我送你的腰带,我也取回。我们缘分已尽,再留着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都忘了吧!我忘记你,你也忘记我,从此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站起来,走到楚励身边,然后摇了摇他的身体,然后将他扶上马车。
他睁开眼睛,那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是他一直期待她对他说出的话,但是真正听到的时候,却是如此痛。
她真的离开他了。
从此陆蔓蔓,不再属于楚擎。
但是楚擎的心,会一直属于陆蔓蔓。
他紧了紧手中的桃花簪,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驾”
她驾着马车离开了,这一次,她的终点不是沙城,不是任何一个地方,她也不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
西楚187年,西楚战神擎天王迎娶内阁学士之女宁许为侧妃。同年冬,怀有身孕的张若水被李府接纳,成为李昭的妻子。
西楚188年,太子楚然登基,次年,立统兵大都督李政长女李如雪为后。
第157章:小孩
五年后。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马车上跳下来,他奶声奶气地指挥着,“许叔,刘叔,将这些草药全部搬进去。”
军营之中的士兵看见小男孩虽然说话声音奶声奶气,但是指挥起来却是像个大人一般,本来军营里面闲杂人等免入,但是每月珏字号药店送药材进来,都可以进来休息半日再走。
珏字号药铺是在最近三年才出现的药材铺,如今大大小小的药材店不仅开满了整个西楚,而且价格便宜,药到病除。
珏字号每月都会给军营送一些药过来,而且只要是是西楚的士兵受伤,只要凭腰牌就可以在珏字号底下的任何一家药店治病,不收取任何费用。
以前都是陈掌柜来送药,这次怎么是个小娃娃。
一个士兵问道:“小娃娃,陈掌柜呢?”
他就像个大人一般,“哎!陈掌柜前段时间太忙,他媳妇对他说,要是再忙到半夜不回家,就让他永远不要回去了。所以,娘就许了他半个月的假,让他好生休息一番。”
小孩的话,顿时引得士兵大笑起来,“你娘倒是挺善良的,不过听你的意思,你娘在珏字号里面的身份很不得了。”
“我娘可没有多厉害,在我还小的时候,娘倒是对珏字号挺上心的,不过现在都是四叔在管。我娘说,她要带我出来看看诗和远方。”
士兵们停了一头雾水,“小娃,你有意思,你娘也有意思,告诉叔叔们,啥是诗和远方?”
小孩叹息一声,“我娘没说,当初我问娘的时候,她只是笑着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太有趣了。”
一个身穿盔甲的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冷声道:“聚成一团嬉笑成何体统,统统去围着训练场跑十圈。”
“是,林将军。”
等士兵都散开之后,男人看到了小男孩,他差不多有他膝盖高,脸圆嘟嘟的,穿着一身粉色的衣服,看起来十分喜人。
他的声音柔软了一些,“小娃,军营重地,可不是随便能进来的,赶紧回家。”
“叔叔,我可不是来玩的,我是代替我娘来送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