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比西亚松开凯瑟琳,拉住转过身来的阿罗的手,和他无比自然又亲密万分地拥抱在一起。凯瑟琳识趣地站远了一点,这对夫/妻/秀起恩爱来简直旁若无人。
虽然凯瑟琳对他们俩的好感因为上次的事情有些大打折扣,但是不得不说他们那种眼里只有对方的样子,还是让凯瑟琳很羡慕的。这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也时常这样凝望着对方,在凯瑟琳六岁以前。
但是凯瑟琳还是决定下次不要和苏尔比西亚一起了,她这样说把她甩开就甩开的行为让凯瑟琳有点尴尬,站在原地简直跟个太阳一样光芒万丈。
她牵了牵嘴角,主动走到凯厄斯身边,两条单身狗站在一起总比一条寂寞的发光好。凯瑟琳低声问道:“你们会去多久?”
凯厄斯的语气听不出好坏,伸手随意的勾起凯瑟琳的长发把玩:“你希望我去多久?”
这是一道送命题,审题要仔细。
凯瑟琳斟酌了一下:“我不清楚对方什么来历,你们……你们自己小心。”
凯厄斯冷笑,平滑的声音拔高一个声调,语速加快,好像在向谁强硬地下达着不容反抗的命令似的:“就凭他们也想对我们造成威胁?”
这句话里漫不经心地傲慢并不是没有道理,凯厄斯曾凭借一己之力几乎杀光了欧洲所有的狼人,那曾经被视为吸血鬼克星的月亮之子基本已经找不到踪迹了。
不过他总觉得也许那群血猎的手上会有漏网之鱼,因为他们袭击吸血鬼的时间规律总是和月亮之子的习惯极为相似。
这样也好,凯厄斯脸上挂起一抹冰冷的微笑,省得他还要自己去找。
凯瑟琳并不知道凯厄斯曾经和狼人之间的事,只当他只对沃尔图里过分自信,忍不住心里嘀咕如果这么有信心干嘛还要带那么多人去。
她四下里偏头到处看,目光瞥见了那个之前刚到沃尔图里的时候看到她很惊讶的红发吸血鬼。此时她仍然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眼里充满惊惧。
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好,眼窝下的青紫色越来越明显,原本猩红的眼睛被极度干渴时的漆黑所取代。她看起来就像很久没有得到过血液形成的憔悴,哪怕只要一点鲜血也能让她恢复往日的活力与生机。
凯瑟琳认真地看着她,眼前出现了许多清晰的景象,那是这个红发吸血鬼的死亡瞬间:
这是一个战场,黑夜的战场。算不得明亮的月光漂浮在河面上,对峙的双方是沃尔图里还有一群凯瑟琳没见过的人。
谈判似乎很不愉快,吸血鬼和猎人之间的战争和他们自身一样疯狂而直接。一声威风凛凛的狼啸撕破了夜空,那是一头体型巨大到超过任何一种已知狼的种类的雪狼,皮毛像白雪一样耀眼,眸子湛蓝冷硬,好像含着冰。
它踏着风如闪电一样冲过来,丝毫不亚于吸血鬼的速度,几乎是在一瞬间,撕下了红发吸血鬼的头颅,毒液沾染上它雪白的皮毛,触目惊心。
景象消失了,凯瑟琳瞪大眼睛看着她,下意识地拉住了凯厄斯毫无温度的衣服:“她死了。”
凯厄斯扳过她的脸,眉峰颦蹙,眼神锐利:“你看到什么了?”
“她。”凯瑟琳指了指黛安娜,“她被狼咬死了。”
“狼?”凯厄斯玩味地说出这个词,尾音阴森地上挑,“你确定?”
凯瑟琳点点头,然后又说:“那好像不是普通的狼,我是说,至少和我捕猎的那种不一样。”
“你早该放弃你那种饮食方式了。”凯厄斯不悦地说。“可是。”凯瑟琳抗议道,“吸血鬼的法律里没有规定必须喝人血吧?”
凯厄斯偏头,长长的银发随着他的动作顺着兜帽的弧度滑落,压低的声音像贴上脖颈的刀子一样锋利而可怕:“我可以现在就加上去,你说呢,凯茜?”
凯瑟琳全身一僵,她发现凯厄斯只要一叫自己名字的昵称,就一定会有惨无人道的事情发生。她怎么忘了自己身边站着的人就是吸血鬼法律的制定者,跟他讲法律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她咬住嘴唇,绞尽脑汁转移话题:“话说回来,那种狼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杀死一个吸血鬼?”
“那是月亮之子,真正的狼人。”凯厄斯轻描淡写地回答,“在月圆的时候威胁比较大,其他时间不过也就是条大一点的狗而已。”
连凯厄斯都承认威胁比较大,那看来月圆之夜的巨狼几乎是无敌了。凯瑟琳回忆自己在佛罗伦萨图书馆的经历,好像印象里,那本书并没有提到这么巨大的狼。
见凯瑟琳好像一直在想和狼人有关的事,凯厄斯轻蔑地说道:“你要真感兴趣,沃尔图里的藏书够你翻了。”
“你不担心吗?”凯瑟琳问,“我是说,万一还有别的狼呢?”凯厄斯的语气出乎意料地笃定,好像他手里握着狼族的生死簿一样:“不可能,有一个就已经是他命大了。”
“你们曾经和狼族发生过战争?”而且那个结果从他的表情就能一目了然地看出来。
“不是我们。”他偏了偏头,光滑优美的下巴扬起,高傲到欠揍,“是我。”
凯瑟琳瞪大眼睛看着他,喃喃地说道:“你?你一个人对整个狼族?”
而且还几乎将它们灭族?
这……她终于明白德米特里那句“整个沃尔图里的训练都是由凯厄斯负责”这句话的分量了。
凯厄斯低头看着她那双有着柔软红色和亮光的猫儿眼睛,自己的身影占据了她的整个眸子,就好像她现在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其他任何人或者事。
“是。”凯厄斯放轻声音,心里怪异地不希望凯瑟琳把视线挪开,这种被全神贯注地凝视的感觉,让他仿佛被火焰逼近炙烤一样,偏偏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那些倾洒在凯瑟琳身上的光芒线条一跃一跃,波动成烈焰的弧形朝凯厄斯逼近,几乎要把他点燃。
听到肯定的答案,凯瑟琳的瞳孔放大了一瞬,有点僵硬地转过头,近乎自言自语:“你简直……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在自己三番五次地挑战他权威的情况下还能不掐死她。是因为……自己还没触碰到凯厄斯的底线?
凯瑟琳可不想以身试法地试探凯厄斯的底线在哪里,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还要写本书出来流芳百世警醒后人吗?就怕她那时候已经没那个时间了。
这么一想,凯瑟琳突然很好奇那群狼人做了什么让凯厄斯非得把他们全杀光不可?
但是这个话题显然不能直接问他。凯瑟琳看着阿罗牵起苏尔比西亚的手亲吻了一下,两个人就此恋恋不舍地分开。她忽然想起阿罗能够通过触碰来读心这一点,转头看着凯厄斯:“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能够让他一个人杀死几乎整个狼族的能力,是什么?
凯厄斯凑近她,鲜红冰冷的嘴唇靠近她的耳廓:“反弹。任何施加到我身上的愚蠢攻击都会让他们或者他们的同伴自食其果。”
这能力,果然对得起他的战绩。
“好了,凯厄斯,我们得走了。”阿罗轻快地朝他招手,脸上的笑容揶揄到让人恶寒。
凯厄斯看了凯瑟琳一会儿,转身站到阿罗旁边,脸上是一片冰天雪地面无表情。
很快地,这支军队就冲破雨帘消失在了普奥利宫大门口,速度快到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们走吧。”苏尔比西亚拉起凯瑟琳,海蒂朝她们弯腰,准备打伞去往旅游局。
这时,凯瑟琳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海蒂说道:“你要去旅游局的话,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海蒂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凯瑟琳连忙说道:“我不会乱跑的,你可以看着我。”
雨点在厚实的伞布上滴滴答答,透明溪流沿着伞骨从伞面落下拉成一道水帘,气氛安静到有点诡异。
苏尔比西亚温柔地询问道:“凯茜想去外面走走呀?”
“是。”
“我也好久没出去了,海蒂,方便带我们俩一起吗?”
海蒂松了口气,点头,脸上的妩媚笑容重新绽开:“当然可以。”
“凯茜你不会介意我也一起吧?”苏尔比西亚眨眨眼,调皮地问道。凯瑟琳摇头:“当然不会,我本来就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那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到审判行动了,后面就有意思了……
☆、Chapter twenty eight
雨势依旧很大,沃特拉的雨下得密而冰凉。铅灰色的天空阴沉无比,好像用铅笔在洁白画纸上大范围胡乱涂抹形成的一样。
临走前,被苏尔比西亚善意提醒自己着装已经不合时宜的凯瑟琳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前两天买来的衣服有些发愁,当时她根本没注意温度的变化,殊不知清一色的T恤和单薄牛仔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沃特拉了。
她揣着对工资卡深切的缅怀心情,将纸盒盖了回去,慢悠悠地晃下楼准备朝吉安娜的接待区走去,打着腹稿怎么朝人家开口借衣服穿。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吉安娜好像一早就知道凯瑟琳要来找她似的,还没等她支支吾吾着开口,一件秋季的棕色牛角扣兜帽大衣就递到了她手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式,看起来就像普通衣服店里买来的,最多也就三十欧元。
“我猜你会喜欢的。”吉安娜说。
“谢谢。”
凯瑟琳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将它穿上。那无与伦比的柔软质量和舒适程度让凯瑟琳觉得也许自己对它的估价完全出现了偏差,在三十后面加上三个零估计比较接近了。
穿着这样的大衣,有种裹着一摞钞票在身上的感觉。看来人类和非人类之间沟通的桥梁还得靠金钱,资本主义的触手无处不在,简直就是跨种族促和谐的楷模和典范。
“凯茜,亲爱的,你好了吗?”柔和声音如风中丝带那样顺滑。凯瑟琳回应道:“好了。”
……
尽管是阴雨天,苏尔比西亚还是带足了防晒伞。用她的说法来说就是,沃特拉的天气就像凯厄斯的心情一样阴晴不定,上一秒阴云密布,下一秒阳光灿烂不是不可能。
她的语速很快,间或夹杂着悦耳的笑声,但是凯瑟琳不得不说她的比喻用得十分恰当,简直贴切极了。
雨天并没有将沃特拉的游客们拦截在外,事实上比起盛夏晴天的炙烤,这样的天气反而解除了酷暑和闷热。观光客车一辆接一辆,车体的彩绘喷漆色彩鲜活明快,在这种阴沉的天气里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冷饮店的生意有些萧条,门口顶上墨绿色的遮阳布上积蓄着水流,然后像微型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再往前走就是沃特拉的农贸市场,撑伞的妇女和海蒂她们擦肩而过,收伞抖落一地的水珠,然后顾不得擦干身上的水渍就开始和摊贩老板讨价还价。那条可怜的鱼被不断地放上计重器又拿下来,因为争论还没有结果。
凯瑟琳看着那位女士,没一会儿后收回了视线,低声嘟囔:“我要是她我就不会买那条鱼。”
“为什么?”苏尔比西亚和阿罗一样,对她的能力总是过分好奇。
“她会因为那条鱼饱受折磨的死去的。”凯瑟琳皱起眉头,似乎很不忍,闭上嘴终结了这个话题。
沃特拉旅游局再拐个弯就到了,而现在,凯瑟琳她们已经能很清楚的看到了。
走进旅游局后,门口登记员工考勤的男人主动朝海蒂打了招呼,殷勤地替她拿过外套,顺便体贴地询问是否需要热水。
海蒂和苏尔比西亚应付起来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凯瑟琳很钦佩,不像自己,在众多人朝她们行注目礼和热情赞叹后,凯瑟琳只有僵硬地微笑着到处乱看试图找到一个没有视线投过来的方向,手因为这种突如其来地过分关注而不自觉地握紧。
显然海蒂之前在这里就很受欢迎,不过联想到她那国际名模都自愧不如的仪态和容貌,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又一批新的游客进来,本就浓郁的人类气息更加难以忍受。凯瑟琳屏息隔绝掉那种气味,压制住体内的躁动,下意识地朝角落里退缩了过去。
苏尔比西亚拍拍她的手:“还好吗?我们换个地方?”
凯瑟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新来的游客们开始纷纷朝她们投来惊叹的视线,有的则上前询问她们是否也是新来的导游。海蒂揽住凯瑟琳的肩膀,低声说道:“跟我来,我的办公室里没有人。”
苏尔比西亚微笑着从容一一解答她们只是海蒂的家人,来看看她的而已。海蒂带着凯瑟琳已经很快地离开了大厅,前往二楼她的办公室。
一进到办公室里,凯瑟琳瞬间觉得好多了,眼前的红色渐渐安静消退了下去。她这才注意到这间办公室的装修很精简,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根本不像是有人在经常使用,里面的气味也很淡。凯瑟琳打赌海蒂一定经常旷班。
正想着,海蒂替她将窗户关拢,然后说道:“我得走了,一会儿苏尔比西亚夫人会上来陪您的,好吗?”
凯瑟琳点头,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份旅游攻略和房屋售卖介绍单看了起来。电脑后期将沃特拉的天空渲染得比海还要蓝,用力过猛的后果就是整个画面看起来十分失真。
她漫不经心地拿着那本宣传册站起来,走到滴滴答答地跳跃着水珠的窗台边。硬质的纸铺在窗户边缘,细碎雨滴有节奏地在玻璃外起舞,好像有人在统一指挥它们。
凯瑟琳的视线一路往下,不经意间擦过一个地方让她几乎全身僵硬。她看到房屋销售的版面上,有一个自己很熟悉的地址——佛罗伦萨,桑德拉克街,145号。
这间房子是双层设计,条件很好,主人几乎没有带走什么东西,说是当做乔迁之礼送给有缘买下这间房子的人。房屋极好的条件和极低的价格让它占据了销售版的几乎一半,刊登的时间是五天前,并没有说它是否已经被卖出去。
佛罗伦萨,桑德拉克街,145号。
这是兰登家里的位置,是凯瑟琳七年前离开温莎后,一直居住的位置。可是现在,竟然被这么廉价又随便地挂在这上面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