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爱丽丝无奈的耸耸肩,眼里闪过一丝狭促的笑意,“本来我还想说那个每天来咖啡店里的迈克尔是个挺可爱的男孩子呢。”
凯瑟琳发现对方的开玩笑,非常配合地翻了一个白眼:“我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沃尔图里估计都快恨不得掐死我了。我在他们眼里一定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事实证明凯瑟琳是对的,菲奥娜刚下车就直奔蕾妮斯梅的方向去,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到现在小姑娘还以为蕾妮斯梅那特殊的心灵感应力量是因为她和狼人有关系的缘故,可怜雅各布背得一手好锅。
罗莎莉对于蕾妮斯梅的疼爱让她对菲奥娜的态度慢慢有所改变,她是真心喜欢孩子,虽然菲奥娜的年纪并不是小孩,但是她对于自己生命的珍视让罗莎莉很喜欢。
埃美特靠着门廊的柱子,一条腿悠闲地搭在低矮栏杆上,朝凯瑟琳招手,顺便充满恶趣味地询问了凯瑟琳为咖啡店带来的经济效益有没有让她升职加薪。凯瑟琳再次为福克斯镇毫无秘密这件事感到很头疼,什么时候这样的情况才能改一下。
“你得习惯,当初爱德华和贝拉在一起的时候,整个福克斯都惊呆了。”埃美特夸张的表情达到了一种戏剧性的效果,凯瑟琳并不难想象当时的全民八卦盛况。
“惊呆的只有福克斯?”凯瑟琳调侃性地看着爱德华和贝拉,后者脸上挂着柔和的笑,但是却有些不自热地将头低了下去。她收回视线,看着埃美特:“没有你们?”
“我们这个词不准确,爱丽丝就一点儿也不惊讶。相反,那个时候全家就数她最高兴了。”埃美特说着,伸手朝正刚刚走上楼梯的预言家做出一个优雅的请的手势。
“因为我知道贝拉会和我成为好朋友,就像我知道菲奥娜会和蕾妮斯梅很要好一样。”爱丽丝愉快的声音动听极了。
凯瑟琳微笑着回头:“能对已经知道会要发生的事依旧保持如此强烈的热情,那才是不可思议吧?”“事实上一开始我确实是觉得很无聊的,不过贾斯让我明白等待会让未来成真的那一天拥有更多的喜悦。”爱丽丝说这话时,和贾斯帕对望的眼神闪耀过任何一颗宝石。
这种眼神以前凯瑟琳只在自己的父母眼里看到过,后来是卡伦家族的每对伴侣之间。有时候凯瑟琳都觉得他们或许根本不需要进食,光是看着对方一动不动柔情缱绻都能看上个十年八年。
爱德华发出一声短促地笑声,他现在在学着尽量不要让凯瑟琳发现他在听她的想法,因为随之而来的画面总是会让他相当不适。凯瑟琳朝他牵开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没有温习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埃斯梅在哪儿?”凯瑟琳决定离这几对撒狗粮不要钱的夫妻远一点。“在厨房,为菲奥娜她们准备晚饭。”贝拉回答。
“我去帮她。”
卡伦家族的厨房在发挥的作用上,明显装饰性大于实用性。这里的厨房干净得没有任何烟火气,一看就是常年不用的。凯瑟琳走进厨房的时候,埃斯梅正在将蔓越莓干的颗粒均匀地洒在奶黄色的面团上。
揉了黄油的面团散发着醇香的气味,玫红色的蔓越莓干一颗一颗点缀在上面,然后被灵活地揉进面团里。等到面团成型后,埃斯梅将面团从容器里取出来,放在光可鉴人的台面上熟练地揉搓成长条状。
凯瑟琳扫了厨房一眼,将保鲜膜和水果刀从柜台上取下来,放到埃斯梅手边:“我猜你会需要这个的。卡莱尔呢?”
“谢谢。他还在医院,应该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埃斯梅笑着偏头看了看她,然后朝凯瑟琳微微靠近了一下,仿佛在辨认她身上的气味,“你身上好香啊,咖啡的味道。工作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我很喜欢。”看到埃斯梅深巧克力色的卷发上沾了些许白砂糖和黄油凝固颗粒,凯瑟琳伸手轻轻地将它们从埃斯梅的长发上取下来,无奈而带着调侃地说道,“要是他们能只买咖啡,不把我当成可以免费参观的动物的话,我想我会更喜欢这份工作。”
埃斯梅将保鲜膜裹上长条形面团,将它们固定好形状,脱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相信我。”
“我想也是。”
烤好的蔓越莓曲奇饼刚打开烤箱就香气四溢,浓重的黄油奶香味和甜腻的果干味道杂糅在一起,还没端出来就已经弥漫了整个厨房。新鲜出炉的曲奇饼还残留着黄油的鲜活颜色,和卡伦家族的黄金瞳孔很相似,看起来都很柔润。
你很难想象作为吸血鬼却拥有这么无害的眼睛,当他们眼里带着笑意看着你的时候,那种柔软的黄色好像就要化开了一样。有时和他们在一起,凯瑟琳会短暂的忘记他们以及自己是吸血鬼这个事实。他们比人类更温暖。
“我们把这些饼干端下去吧。”埃斯梅说着,捧起一个盛满曲奇饼的瓷盘。凯瑟琳连忙点头,将剩下的两盘点心端在手里。
走在楼梯上看着埃斯梅优雅美丽的身影,凯瑟琳觉得自己要想达到他们的举止观赏度,估计没个几十年的沉淀是不行的。相比较于沃尔图里那种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极致美丽,卡伦家更谦和温柔得多。如果非要打个比方,沃尔图里就像钻石,卡伦家族像珍珠。
“凯茜!”菲奥娜抬头看到她,连忙提起裙子朝她跑过来,“刚刚我在店里忘了跟你说了。那个叫迈克尔的男生让我来问你,你会不会参加这次的万圣节派对。”
这话一出来,埃美特第一个发出刻意而揶揄的声音,罗莎莉抬起手肘毫不客气地朝他的腹部撞了过去,他立刻闭嘴。“看来福克斯还会再讨论我这个不速之客一阵的。”凯瑟琳悲惨地呢喃到,然后恢复成常态,“告诉他,为了他的人身安全,他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况且,我对比我小的男生不感兴趣。”
“哦,可怜的迈克尔。”埃美特的语气听起来幸灾乐祸。
“好吧。但是你会去参加万圣节的是吗?我听说会很有趣。”菲奥娜的兴趣明显在万圣节派对上。“整个万圣节最恐怖的生物已经站在你面前了,那就是我。”凯瑟琳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先吃东西吧。”
凯瑟琳颇有黑色幽默的自黑让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场,事实上不只是凯瑟琳,整个屋子里都是。
有了曲奇饼和蕾妮斯梅,菲奥娜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整个房间里都是她们俩的欢笑声。凯瑟琳坐在高脚凳上,双手搭上桌面无意识地缠弄着手指。这几天她已经将菲奥娜的死亡瞬间看了无数遍,没有一点变化。
这让她觉得很烦躁,好像有一团挥之不去的死亡阴云笼罩在菲奥娜头上,杀戮者已经下达了通知单,会准时来取走她的生命,无论她们躲到什么地方。
爱德华似乎被凯瑟琳的心声惊动了,将蕾妮斯梅交给贝拉后,走到凯瑟琳旁边轻声说道:“爱丽丝没有看到这些,你可以不用太担心。即使会发生这样的事,有爱丽丝在,我们也会有足够的时间。”
“是,我也这样安慰我自己。”凯瑟琳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沉浸在欢乐里的红发女孩,声音带着某种脆弱的质地,“可是我真的,每次看到毫无变化的时候,都会觉得……”
沉默了一会儿后,凯瑟琳冲不经意间回头的菲奥娜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转瞬即逝。
“爱德华,你认识沃尔图里家族吗?”凯瑟琳忽然开口问道。爱德华愣了一下,然后说:“我知道卡莱尔曾经和他们住在一起过几十年,但是我是不认识他们的,只是听说过很多关于他们的事。他们在我们的世界,代表的是无上的尊贵和绝对的权威。”
“几十年?卡莱尔真有忍耐力。”凯瑟琳收回目光,将那些死亡瞬间的画面驱逐出脑海,“所以,以你对他们的了解来看,他们不会放过菲奥娜的是吗?”
“德米特里会对她很感兴趣的。”爱德华说这话时,眉毛不自觉地上扬并且紧皱起来,“这对菲奥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为什么不说你自己?”
凯瑟琳摇摇头,爱德华发现她的思维一下子变得很乱,他抓不住太多有用的东西:“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他们估计都把我列入头号通缉犯的名单了。或者我该感到庆幸,毕竟背负着滔天大罪还能在这里这么悠闲。”
“那我们可是罪友了,我打赌他们的名单上也一定有我们。”爱德华忍不住笑了出来,眼底里的紧张却几乎将他的目光凝固,看得出来他其实一点也不轻松,“话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他们非抓到你不可?”
做了什么?就是因为自己其实真的没做什么所以才会觉得怨愤。一想到这里凯瑟琳的情绪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波动,新生儿的焦躁和失控倾向还残留在她的身体里。
凯瑟琳控制不住地开始回忆起自己在普奥利宫那半个月的诡异生活,自己莫名其妙变成吸血鬼,莫名其妙就去了沃尔图里,然后莫名其妙被当做所有物一样囚禁在那里,那里的每个人都对自己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态度,尤其是凯厄斯……
自己落海前,他似乎总是对自己用一种近乎凶残的态度,但是危急关头他抓着自己拼死不放手的样子还依旧清晰。哪怕当时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所承受的痛苦根本无法想象。
“想摆脱我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这么凶神恶煞得恨不得把自己掐死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落海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却好像失去了所有。凯瑟琳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自己被月亮之子逼到悬崖的时候,凯厄斯看起来那么害怕。
他好像……是在害怕自己会死?
Fu/ck!!!
“你……你和凯……”爱德华的声调一下子就变了,瞳孔惊吓到几乎像猫科动物那样变得细长,整个人都僵硬了,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画面。
凯瑟琳惊慌失措地转头,身体绷紧,似乎如临大敌一样,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我……我……”
爱德华的脸色在仅仅须臾之间变换了好几次,那是一种对面部肌肉拥有很强的控制力才能做到的速度和表现力,似乎他觉得任何表情都表达不出自己的心情,最后索性恢复到了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面瘫状态。他的手抓得很紧,雪白的肌肤下肌肉高度收紧,看起来更像是光滑无暇的石头。
他刚刚悠闲的样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自然的站姿,有着一头铜棕色乱发的头颅朝凯瑟琳的方向偏过来,金色的眼珠转到眼角,古怪地盯着她。凯瑟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爱德华会二话不说把自己拎起来然后抡圆了丢出去,越远越好。
也许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太过有喜剧成分,爱德华似乎有点想笑,但是抿紧的唇角限制了他的动作,看起来更加怪异。凯瑟琳坐在凳子上,缩着肩膀,小幅度的弓起脊背,凳面开始有细碎的裂纹以她的指尖为圆心散开。
“我想我们得谈一下,关于你和……沃尔图里,卡莱尔很快就回来了,你觉得呢?”爱德华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要和凯瑟琳商量,但是凯瑟琳觉得他一点儿也没有要和自己商量的意思。
他的话音刚落,卡莱尔就推门走了进来,朝凯瑟琳亲切地微笑问候:“我很高兴你能来,但愿你喜欢这里。”
“是……”凯瑟琳试图牵出一个自然的微笑,但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相比之下爱德华的语气倒是挺轻快,带着一种惯有的迷人:“凯瑟琳有点事想跟我们所有人说一下,卡莱尔。”
“看得出来。”卡莱尔没有要脱掉外套的意思,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他转头叫了其他人,拜托菲奥娜照顾好蕾妮斯梅,然后侧身打开了大门:“我们去外面吧。”
……
佛罗伦萨,桑德克拉街,145号。
凯瑟琳曾经居住了六年的地方,她无数次想逃离普奥利宫回去的地方。
凯厄斯双手抄在黑色西装的裤袋里,站姿挺拔而赏心悦目,怪异显眼的银发被随意的用一根黑丝带松松的捆起来,静静垂着,宛如一条月光汇聚成的河流蜿蜒在他背后,长时间的注视让凯厄斯将房子整个正面的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兰登将这个房子卖给了罗马的一户人家,目前还没有搬过来。
凯厄斯绕到房子的后院,笔挺的裤管因为他微微屈膝蓄力的动作而突兀地出现几道褶皱。然后凯厄斯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来到房屋的二楼阳台。
这里是凯瑟琳的房间,看窗帘的颜色和花样就知道了,那种柔软沉静的浅棕色,她对这种颜色的偏爱近乎病态。
修长冰冷的手搭上落地窗的把手微一用力,合金锁便滚落到了地上。凯厄斯直径推开它,抬脚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房间里没开灯,光线因为天色已晚的缘故十分昏暗,里面的陈设简单而富有小资情调,按照兰登之前的要求,这里还没有被别人动过,保持着凯瑟琳离开时的样子。
凯瑟琳的衣橱不大,不知道这么一点大小的柜子是怎么把她一年四季的东西都塞进去的。书桌前的椅子还没被推回原位,看起来就像主人刚离开一样,只有上面的一层薄灰宣告着她离开的时间有多长。
他反手将落地窗推了回去,不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好像如果不这样就会把这里的东西都破坏掉似的。壁橱上塞满了书,从小说到名著,从法医教科书到一本本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笔记本。
凯厄斯的目光在褪去了所有阴郁狂躁后,难得一见的幽深,一一将这些东西打量过去。那些塞满了各种笔的笔筒,颜料已经褪得差不多的小猪存钱罐,一张用马克笔写了“朱丽叶”的薄纸被透明胶固定在存钱罐的侧面,看起来像是凯瑟琳给它取的名字。
书桌上摊开着一本克里斯蒂娜·克兰的《孤儿列车》,凯厄斯扫了一眼,主角还在1929 年的明尼苏达州为着几块布料纠结无比,书本旁边还有一个用来做摘录的本子和没有盖上笔帽的中性笔,上面的经典圆体英文字字娟秀。
书桌抵住的墙壁上有一块塑料板,上面有许多被图钉钉出来的小孔,密密麻麻。有两页写满了笔记和画了图的纸页依旧被蓝色图钉钉在上面,内容是对于已经被火焰焚烧致强烈挛缩的人体组织该如何进行分离和处理。
视线往上,两个图钉间在更高的地方拉起一条线,原木小夹子夹着一张张照片整齐地挂在上面,都是凯瑟琳在去星巴克店里的时候,拍摄的一些她认为挺有意境的照片。其中有个印有绿色双尾美人鱼商标的白色定制杯出现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