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卦——白小贞
时间:2017-11-30 15:43:08

  二夫人连脑中空白都来不及,听得老夫人要把她打死的话语,抱住四姑娘的身体,“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狂哭:“阿娘阿娘,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是我心头肉,没她我也活不下去了,您不要,不要把她……阿娘阿娘,您要是打死了娴姐儿,我也就跟着娴儿姐去了。阿娘,是我不会教女儿,一切都是我的错,您要打就打死我吧……我也不活了,也活不下去了……”
  这种情况,不求请已经全完没有办法,庄少容两步跨到自家姐姐旁边,跪下重重磕头:“祖母,您千万不要生气,请您想想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打死了四姐姐也是于事无补的,请祖母想想办法,帮姐姐保全了名声。”
  世子夫人扶着老人,一直给她顺气:“老夫人,六哥儿说得对,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乱了,我们千万不能自己乱了,还是要想想办法,想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三五章 甚么情况
  二夫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劲,抬起头,抓着四姑娘,急煎煎跪前几步,抓住老夫人的裙摆道:“阿娘,我们只要让张家自己退亲了季家,就不会牵连到七皇子的册封了,就不用皇后娘娘插手这事了。皇后娘娘不插手,娴儿就不会为妾了,阿娘……”
  “你给我闭嘴!”老夫人脚一抖,踹掉了二夫人的手。
  世子夫人连忙在一旁递茶,老夫人喝了两口茶,压下口中提着的这口气,终于慢慢看着地上的庄四姑娘,道:“无论如何,国公府的颜面丢不得,我们必定要让张家退了季家的婚,认下这门亲事!”
  刺客的路线被计划得天衣无缝,带着两人沿途没有遇到任何人,一路顺坡而下,仅半个多时辰,玉七与季六就被带到山下。
  那边有人接应,是一个真正农夫,“快些快些。”说着打开大型菜桶,拿出里面的捆绳。
  菜桶正是之前运送上紫霞道观的那只。
  “绑上!”
  为首刺客不接农夫手上的粗布与麻绳,站着四处环视,为两人放哨,让农夫与另一个刺客将两人绑上。
  季云流所站的位置是在阴影的树丛中。
  紫霞山对面还有一坐山。
  两山相对。
  双山在卦意看来,为一个“出”。
  她目光移到木桶与板车上。
  桶为圆,材质有木,板车上有圆型车轮,材质又是木,加上自己所站的顶头之木,一共有三木。
  三木叠加为一个“森”字。
  圆,天道曰圆,为圆以规,运转无碍。
  “出”、“森”、“圆”
  季六垂下双眸,这一出以物起卦的卦意很明显:出林中必能运转无碍。
  那么……
  出了这紫霞山就可以了。
  她正垂目,忽然腿上一疼,移眼瞥去,正看见农夫拿着菜叶往她大腿上贴。
  感觉到季云流的视线,农夫尴尬一笑:“腿……腿被树杈划伤了……”
  他只是看着比自家最小女儿年纪还小的少女满腿的血,因此带了一丝不忍,所以拿了菜叶压了压伤口想止个血而已。
  季云流移目看他。
  目深有寿,口方形为人倒也纯良。
  “老人家,”季六唇齿微张,“你脸无喜色,应该也是不情愿为之,这事儿过去后,还是跑罢,远远的。”
  农夫双手一抖,指尖冰冷,脸色瞬白。
  为首刺客转目一望,把方帕直接塞入了她口中。
  这也不知道是哪家出来的姑娘,一路上都在疯言疯语,真是为难了那人家,还得养一个疯子。
  深闺姑娘家养出来的莫不是都是这种模样?
  玉珩那边口中也被塞一块方帕。
  他倒是没听到季云流与农夫的什么话语,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四周的环境与如何逃脱之上。
  刺客自是没有给他多少细看的时间,很快将两人都绑了手脚,口中塞上布料,装进了菜桶里,盖上木桶盖子。
  这样运送出紫霞山的范围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一切妥当之后,为首刺客跟在农夫后头,低声向着农夫道:“出了这山你们就往西河那边走,我等下自会去寻你们,西河那边还有人接应。”而后,为首刺客脚步一旋,扯下面上遮脸的白布,就向山那边再狂奔去寻找自己的同伴。
  他们当死士的虽说要随时舍命,但也不是全无感情之人,他们这些孤儿从小一起长大,全都视为兄弟。
  死,是可以,也要在毫无退路之下了结了这条命!
  车轮转动,农夫与另一名刺客推着板车一路低首收敛神情,慢慢出紫霞山。
  他们不担心紫霞山栈道上的守卫,这些都是打好了招呼的,不然今日的运菜农夫也不会被掉包了。
  农夫推着板车,心中只觉得沉沉的。
  刚才的那姑娘说他是不情愿做这件事?
  他真的是不情愿啊,可他的老婆孩子都被抓了,他也没有办法啊。跑?他能跑哪里去呢?
  木桶巨大,但口大底小,季六与玉七两人被塞在桶里,转身都困难。
  里面青菜味道浓郁无比,倒也不黑,里面为了漏水,底下与周边有不少小孔,青天白日,让玉珩与季云流互望是没有问题。
  大眼瞪小眼,桃花眼看杏眼。
  玉珩抬眼看着季云流,只见她腮帮鼓得跟之前糕点塞满嘴是一模一样十分不忍直视,干脆将目光移开,往下面的小孔望去。
  一路行来,刚才听到有人盘查刺客与农夫,从小洞中映进来的小沙石来看,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出了紫霞山正往西河而去。
  玉珩心中计算着这里走到那边大约还有多久,以及下一步该如何自救。
  正入神,耳边被人轻喷一口气。
  玉珩心中一颤,立刻抬首,只觉得嘴巴一松,自己口中的帕子让人用嘴抽离开了。
  目光快速下移,停在两块在脚边的帕子上,玉珩困惑不解,她口中的帕子是如何被她用嘴吐掉的?难道刚才鼓舞的腮帮就是为了吐帕子?
  清晖的眸子抬起,与季云流对望:“你……”
  这样纷纷扰扰的红尘中有这样一场的邂逅相遇,这样满是菜味的木桶中有这样一个颜色生动飞扬的少年郎。
  “你长得很好看。”季云流侧头看他,扬唇轻笑,渐渐凑近,把自己的唇对准他的,覆盖了上去。
  盖了上去……
  了上去……
  ????
  !!!!
  这一举动像一个晴天霹雳,把玉七的血液全都劈倒了脑顶,简直惊呆了!!
  这是作甚……甚么情况!!
  玉珩脑子里一阵阵发懵,差点不分东南西北。
  难道这人抽离了自己口中的帕子就是为了强亲自己的?!
  季家出来的姑娘都是这般的?!
  死到临头,这季六连脸都不要了?!
  舌尖温热,玉珩只觉得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在双唇之间,随着少女的舌尖,满嘴桂花糕香味的口中推送来一颗圆滚滚的东西。
  下一刻,双唇分开,季云流错开身在他耳边低语:“刚才一直含在齿下,解药有些化了,但解你身上的毒应该够了。诶,你不要嫌弃我口水啊,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这句话像一阵疾风骤雨洒落宁静的水塘之中。
  玉珩的心中不可抑制的颤动起来,似乎此刻又来了一道雷,把他给劈得脑中什么都不剩。
  嘴盖着嘴,原来是为了,为了……
 
 
第三六章 乱七八糟
  玉七回过神,慢慢咽下口中那解药,声音低沉而又沙哑的问:“你没食用解药,那适才……”适才到底是怎么用一双全麻的腿跑下山来的。
  只是这话却不需要问出口了,他已经看见了她的衣摆下,大腿上一片血痕。
  锥刺股这种事情如今他实实在在看见,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身上。
  她受人拖累被刺客所抓,不哭不闹不怕不尖叫,危机关头含了解药,一马当先恒权了利弊……
  这,仅仅是十三岁的少女……
  季云流侧身向他递出一支还带着血丝的银簪,恍惚又是一笑,声音很小:“我力气小,吃了解药也无大用,适才见少爷你身手不凡,我可把命交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莫要让我死在这里。”
  玉珩低眼看她绑着双手中递过来的银簪,再扫过那血红的裙摆,头伏得更低了,发丝垂落,掩住他如雪容颜,可他心尖却随着牙齿却一直在颤动:“你放心,我定救你出去。”
  解药吃下不久,玉珩全身的知觉便恢复,手中握着银簪,很快就能把手上的绳子解掉,解了自己的又去解开季六的手脚。
  看他打算一跃而出,季云流右手五指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少年郎,姐姐的身家性命全都赌在你身上了!
  玉珩细细看她一眼,眼中黑眸旁的白瞳似是染上了血的影子,却是极淡,一眨眼,那红色又瞬间退去,覆盖下如扇的睫毛。
  流水行云,行云流水。
  季六……季云流。
  直立起身体,玉七双手一用力就向外推出了木桶盖子。
  木桶盖子受力飞出,车外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盖子已经飞向一旁刺客,把他胸口震出一道血痕。
  刺客被打伤,大惊,抬拳迎上去。
  为何七皇子身上的曼陀罗毒解掉了?明明那样的效力可使人麻上好几个时辰的!
  不管如何,此刻不能让他给逃了!
  如果在这里被这人逃了,自己等人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不仅自己,连自己的同伴全都不能幸免!
  玉珩的几年腿脚功夫也不是白学的,此刻他心中已经发狠,下手更是招招毒辣不留后手,踢、劈、踹……全数使出来。
  身形如猛虎、如游龙,风驰电掣、迅捷勇猛。
  刺客第一招被木桶盖子打伤,已经弱于下风,他们上紫霞山也不能携带利器,只能赤手空拳。
  没有打斗多久,直接被玉珩手握的一银簪戳死在地。
  等刺客死后,他猛然记起还有个农夫,季六还在那里未解毒!
  急忙转首看去,季六好好站在菜桶里,农夫早已不见了。
  夕阳西下,她竖起拇指朝他微笑,面上颜色就像花粉和了胭脂的水,一笔勾勒而成的美人丹青,满山景致都比不过她弯弯生春的眼眸。
  玉珩用他那双骄傲的眼睛用力的看她,黑沉沉的目光定定注视了一会儿,他轻声幽幽道:“季六。”
  “嗯?”
  等了一会儿,季云流见他只说两字,侧头不解,“怎么了?”
  “你在流鼻血。”玉七的声音似吟歌般低沉好听。
  血?
  流鼻血?
  !!!!
  我!日!了个土地公公喔!
  姐姐看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正太看出鼻血了?!
  不不不,绝对是前日吃了整只烤鸭上火的缘故!
  季云流迅速从袖中找手绢,但全身摸遍,也找不到一块手绢,刚才自己那块塞红巧的嘴巴里头去了。
  抬起头,她臊的脸都红透了,嘴上还能看破红尘般的假装淡定:“近日天干气躁,我火气稍大,不碍事的。”一笑,鼻血颜色更加生动,“这位少爷可有方帕借我一用?”
  噢!救命,形象全毁!
  玉珩见她脸如红虾出壳、火烧火燎,红的都带紫了,嘴巴还如此逞能,也没有点破,走近两步,从怀中抽出一块方帕,洁白无瑕,无声垂目递过去。
  十三岁的少女,遇到刺客会刺肉下山,会口中含药,见男子说话更不扭捏,这样的睿智玲珑人物,上一世为何会毁在张元诩手上,在道观终老一生?
  季云流把鼻血擦了个干净,准备从菜桶中爬出来,菜桶太高,即便站起来,桶面还是到了她胸口处。
  玉七知她有伤还有曼陀罗未解,伸手欲拉她一把,他还未动,就见这个人倾身向前,重心一边倒的一压,直接滚翻了木桶,扑了出来。
  木桶在板车上,板车为上山所用,车轮距离地面都颇高,这一翻,直接能压到自己身上。
  千钧一发,玉七还是生生的忍住了将前面连人带木桶都想踹飞的脚,伸手一捞,将人抓住了。
  接着,连退数步,在木桶翻到的“轰轰轰”声之中,环着怀中少女,让自己两人都站稳住,放开手。
  “多谢多谢。”季云流不知道他有这么一出,慌乱中只好抓着他锦袍外衣。
  待把自己立稳,立刻放开手,退开几步。
  就算他不拉,她还是能顺当出来的。
  这豆腐,不知道是自己被吃了还是她吃他的……
  呸,什么乱七八糟!
  整了整群摆,季六抬脸问他:“这位少爷,我们现下是要回山上吗?”
  虽然她是个集算命、卜卦、看风水于一体的神棍,不过,被人追杀这种事情还真是第一次遇上,对方是何人她一概不清楚,还是问问对面这个本土居民下步的打算比较好。
  最主要的是,我现在只是个柔弱的美少女!
  玉珩看了看远处紫霞山有人把守的栈道,又把目光转回她的大腿处。
  为了在山上让自己的脚不让药物麻木掉,她刺了那大腿两簪子,此刻就算她用布料捆住了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不能回山上,要等宁石他们来寻我们。”
  说道宁石,玉七便想起了席善,这个上辈子就死在前几日的侍从,这次又为自己滚下了山崖。
  难道这辈子自己再活一世,还是改变不了他人和自己的命运?
  他心中忽然就一阵万事成空之感袭来,只觉得心头茫茫,下意识微扬起面孔看眼前的季云流。
  少女身形清瘦,沉沉静静站着,侧头看他,似在等他的下一句话语。
  两人目光淡淡互望。
  玉珩道:“之前我们能够在木桶中毫无盘查的经过栈道,就可知今日的守卫与刺客应是一伙的,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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