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五千两就让穷王变富王,玉珩对这个六哥也是刮目相看。
自己就算多活了一世,这银子的用度计算得也是不能同六皇子相比。
“谢三今日金榜题名,这般的大喜之日,他竟还能抽出空过来?”玉七颇为惊讶。
六皇子得意笑道:“我俩乃是同生共死过的,这份生死情谊他们如何能及。再则,那些三姑六婆踩破谢府门槛,小谢说自己险些要被烦死,这人啊,有小娘子爱慕还要叫苦连天……”
两人一边谈着闲话一边进府。
半月不见,锦王府以前的杂草全被除去,草木都休整了一番,如今整个倒也透出了一片勃勃生机,看来这五千两真真被六皇子用出了八千两的价值。
第两百章 遇张二郎
谢飞昂手捧皇帝钦点的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一路在旗鼓开路下,领着后面的榜样、探花与进士,浩浩荡荡游完荣安街。
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未定亲的那些小娘子们在酒楼中看马上几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郎,各个红了脸庞。
五姑娘自知身份,倒也不可能痴心妄想那为首的谢飞昂,只偷偷观察三甲中榜中有没有适龄少年郎。
她的生母本就是二夫人的配房丫鬟,丫鬟忠心,生了一个女儿有倚靠后,每每伺候完二老爷都规规矩矩喝下避子汤。
五娘子想着平日里二夫人对她的态度,即便比不上嫡出的四娘子,但也没有刻薄了她,因此她自觉老夫人与自家母亲也许也能替她寻个寒门进士。
这样的古代状元游街去看榜,再回家的“现场直播”季云流也是第一次看到。
酒楼雅间环境好,捧着香茗吃着糕点,看楼下浩大的游街,意境不同心境也不同,倒是惬意的很。
说说笑笑之间,五娘子忽地指着街上人群中的一人道:“瞧,那个可是张家二郎?”
张元诩曾与季云流定过娃娃亲,之前每逢过年过节,也都要过季府,府中的众小娘子都是记得他模样。
五娘子看了再看,笃定道:“真的是张家二郎!如今怎滴变成如此沧桑模样。”
状元谢飞昂正从酒楼前过去,探花郎风度翩翩骑着白马,胆子大一些的小娘子们便从楼上扔下手中帕子。
之前季府也派人告知了君家,季府小娘子坐的哪间酒楼,哪间雅间,如今到了酒楼前,君子念自是下意识去寻找楼上的季云薇身影。
五娘子看见抬首的君子念,抛下张元诩这人,扶起四娘子连连笑道:“四姐姐,四姐夫在寻你呢,赶紧扔个帕子过去,四姐夫必定会接住的!”
季云薇满脸通红、一脸娇羞。
五娘子朝季云流道:“六妹妹快些来帮帮我!”
出来就是要玩尽兴了,季云流不落后,一起与五娘子怂恿季云薇:“四姐姐,你再不扔,四姐夫一过去可就要接不到了。”
连二娘子都站着笑道:“地上的帕子都扔满了,其他人都不怕,四妹妹反而还害羞了。”
季云薇朝外看君子念,发现对方也正目光顺也不顺看着她笑,她一鼓作气,把帕子揉成一团,朝着君子念丢了过去!
君子念没有错过她的一举一动,这么一抛,他下意识便伸开手去接。
不偏不倚,那帕子轻飘飘就从窗口落在了君子念的手上,他拿着帕子在鼻下闻一闻,塞进自己腰带中。
“哗!”
不仅是楼上的人声沸腾,连带楼下的人群都沸腾了。
那么英俊的探花郎公然接了楼上小娘子的帕子!
“探花郎接的是哪家小娘子帕子?”
“探花郎不是定亲了?怎滴再接人家小娘子帕子!”
“你真是有所不知,那酒楼雅阁,便是季府定去的,我猜楼上丢帕子那人就是季府中与探花郎定了亲的四娘子!”
“季府?便是府中六娘子被皇上赐婚给七皇子的季尚书府上?”
“是呢,我告诉你,我远方表亲的婆娘在季府中做事,说曾有幸见过六娘子一面,据她说季六娘子容貌那是一顶一的好!”
“楼上那几位若真是季府的小娘子,莫不成穿那绯衣的便是六娘子?”
楼下讨论者们纷纷盯着酒楼窗口那几个小娘子仔仔细细的瞧,皆得出了一个六娘子这样的容貌怪不得能被赐婚七皇子的结论来!
八卦者们说的兴起,也无人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曾与季府六娘子定亲过的张二郎。
张元诩蓦然听到“季府”时便猛然抬起头,往楼上望去。
一月多不见的季云流绯衣黑发,脸庞似乎更白皙丰润了一些,那双桃花眼中闪着全是光彩,整个人耀眼非常。
若这人还未与自己解除婚约,还未赐婚给七皇子,还是自己日后的妻……
张二郎瞧着瞧着,都快痴了。
楼上一群小娘子见君三少如此配合接了季云薇丢的帕子,各个也都围着四娘子取笑了一番,说得高兴,五娘子突然道:“六妹妹,张二郎在看你……”
季云流低头去看他。
张元诩身穿青色单衣,头束青布带,面目蜡黄枯瘦,完全没有之前在紫霞山中的书生儒雅玉润气质。
人靠衣装,还得靠气质装。
这人,人模人样时已被玉珩甩十条街,如今落魄在街上,更是浮云与烂泥的区别。
说句俗的,七皇子就算挖鼻屎都要比他好看!
季云薇见他目光大胆不躲避,沉下脸:“他真是个不要脸不要皮之人,自己做出那种事情,今日还有脸盯着人不放!”
季云流收回目光,淡漠道:“也只剩隔街看看了。”
五娘子噗嗤一笑:“六妹妹,你可真是……”
二娘子亦是忍不住笑:“六妹妹这话也说的没错呀,可不就是只剩隔条街瞧一瞧罢了。”
游街队伍已经远去,四个小娘子也不再站在窗口,各自走到桌边坐下。
四娘子看着季六缓缓道:“上次文瑞县主来府中做客,本想探望探望你的伤势,后来才知你去了宫中,她那日同我说,庄家打算把庄四姑娘嫁给张二郎……”
“甚么?”五娘子睁大眼,“张二郎那样的人,庄家竟然还把府中的小娘子嫁于他……”
四娘子道:“五妹妹,你有所不知,当日在长公主府中,四娘子连跑带哭,哭着要庄二夫人成全她与张二郎,文瑞县主说,那日回府后,四娘子更是要死要活,断食了五日滴水不进,庄二夫人别无他法才苦苦求了庄老夫人让四姑娘下架张二郎。”
五娘子听得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庄四娘子怕是得了失心疯罢。”
季云流想到第一次见到的庄若娴。
头重脚轻根底浅,骨态不均匀容易倒,耳门细小听不见劝,这样的命相与骨相,就同她第一次判断的,庄四娘子此生怕都不会顺逐。
嫁给了张二郎,只怕才是生活甘苦的开始。
第二零一章 如斯恐怖
看完游街,小娘子们齐齐回府。
四人从马车上下来,进了二门,就看见前头不远的宋之画。
“宋姐姐!”人在前头,五娘子怎么都要上去形容一番游街的热闹非常和君子念的英俊无比。
这么一叫,让前头的主仆二人吓了一跳。
宋之画塞了塞袖子中的东西,转回身却不从袖子中抽回手,她尽量让自己温声微笑道:“你们从外头回来了。”
抬眼看季云流,看见她身上那质地不知晓、只怕只有皇家才能穿的绯色衣裳,表姑娘只觉双目很是酸痛,“六妹妹,好久不见,我晌午时便听丫鬟说你回府了,本想去你院中瞧你,但那时我身子不适,才没有过去,你莫要生气。”
表姑娘转回身那一刻,季云流当场就抓住了一旁九娘的手臂。
我去!
之前看这个表姑娘只是觉得她自尊心极强,人却无大运而已。
现在一个多月不见,怎么通身都犯了黑气,如斯恐怖了!
季云流笑了笑:“宋姐姐千万不要这么说,宋姐姐身子重要,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时候来我院中坐我都是欢迎之至的。”
姑娘,良心又不长在脸上,你快要溢出来的煞气已经把你的违心话出卖了!
“宋姐姐,你这是从哪儿回来?”二姑娘见瑶瑶手拿纱帽,奇怪问道。
宋之画顺着二娘子的目光看见自己戴的纱帽,不抬首:“我适才亦想出门去看一看难得一见的状元游街,只是出了府,才知道诸位妹妹已经走了,这才走回来。”
“宋姐姐,你没去看正是可惜呢!”五娘子盈盈一笑,上前就想与她详细说,却见表姑娘福身一礼,打断道,“诸位妹妹,我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说完,不看一眼众人,直接转身离去。
“今天的宋姐姐有些奇怪。”连四娘子都瞧出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季云流瞧着前头全身都泛着黑气的人:“宋姐姐身子不适,咱们日后少去打扰她,让她清静一些养身子罢。”
这姑娘只怕近日有大灾,谁碰谁倒霉啊!
……
玉珩与锦王在府中略略聊了一会儿,谢飞昂如期而至,他大概近日都在锦王府缘故,进锦王府就跟进自家一样,一入院先是让小厮抬水,沐浴更衣后才姗姗到正院的东厢一道与两人用膳。
“当个状元不易啊!”谢飞昂一身清爽坐在桌边叫苦连天,“打马游街那叫一个累!
六皇子拍着桌子笑道:“瞧瞧,瞧瞧!得了个状元了不得,说话都一股子腐酸味!有本事把这话儿说给天下士子听听!”
玉珩今日亦是高兴,同六皇子一道损了谢三几句类似“有本事去皇帝面前卸了官职”的话语。
随后,府中厨娘送来几只正出炉的烤鸡,几人饮酒吃肉,一道好好吃了一顿。
天色渐黑时,两人才从正院回自己院落入睡。
七皇子一迈出正院,席善靠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七爷,九娘之前传来消息,说季府四周都被监视了。”
玉珩豁然目光冷厉的盯着席善。
席善道:“九娘说,午后季六娘子出府观游街,觉得季府门边的两个小贩不妥,说他们都是官家有武之人,有可能是二皇子派来的死士,想让七爷您去查证一下。”
玉珩微微蹙起了眉头。
景王手段越发狠厉,野心越发不遮掩,竟然连季府都给监视上了。
“你且带人去查探一下,季府周围莫约有多少人。再去告诉九娘,平日要注意好六娘子的安全!”玉珩低声吩咐。
谢飞昂眼看席善离去,醉眼朦胧的探向玉珩:“七爷,我记得六娘子似乎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嫡亲妹妹?”
玉珩看着他不语。
谢三眼带憧憬:“六娘子这般非凡出色,她妹妹也该有几分相似的罢?我去求娶季府七娘子,七爷你觉得可好?”
玉珩想到那个像疯子一样跑过来、对自己福身行礼并且禀告姓名与排行的季七,那张脸长什么样,他自然已经忘了,对季七的印象只停留在“蠢”这个字眼上,当下回答道:“那季府七娘子除了很蠢很恶心人,我想不起其他。”
“……”谢飞昂酒劲都被吓醒了,“七爷,真的有这般糟糕?”
玉珩抬步就走:“你可以自个儿去瞧瞧。”
有人监视,今日的七皇子自然没再去季府翻墙,他在心中拿着百米长剑、捅了二皇子一万个窟窿,才在锦王府的新床上缓缓睡去。
……
日子一天热一天,两日后,季府下人在马车上放上箱笼,季府众女眷坐上马车,启程往宁伯府去了。
宋之画抓着袖子里的小瓶子,坐在车上,神情紧绷又满脸通红。
她前日在市井青衣人手中夺下图册与药瓶后,带着两样东西就把自己锁在了房中。
表姑娘虽已年十六,到底是言情书网出来的未出阁小娘子,起先不知这图册是何物,打开一看才知这是本春宫秘图!
她其实早有猜测,但看到上头画的那些图,亦是忍不住满脸烧了个通红。
这本是景王府中出来的春宫秘图,上头画质与清晰度自不可与坊间的同日而语,表姑娘一边烧脸,一边想着自己与宁世子……把画册都看了遍。
她合上画册,把画册塞进了床垫下,坐在床上打开手中小瓶,想瞧一瞧里头还有多少五石散,该是个怎么样的服用法。
蓦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姑娘,您没事罢!您怎么把门给锁了!”
宋之画全身震了震,手一抖,把瓶中的粉大半都撒了出来,她急急忙忙把这些粉倒回去,抬高手掌,对着瓶口却塞不进多少。
“姑娘!您没事罢?您不要吓奴婢啊!”拍门声越来越响。
宋之画心中虚怕,喊了一声:“我没事,让我静一会儿!”而后,她垂首对着瓶口一吹,把粉末吹进了瓶子与自己的鼻子中……
就是前日的这一次,表姑娘知晓了这瓶子中五石散的用法与药效。
那日闻了药的她只觉得自己得到了整个幸福……宁世子用世上最深情的目光望她,伸手抚摸她,在床榻疼惜她,待她如珠如宝……
第二零二章 偶遇世子
今日的宁伯府之行去了季府几乎所有女眷。
二姑娘坐在了大夫人的马车中,余下的四、六、七娘子加表姑娘同坐一辆。
季七与宋之画同坐一排,见她好端端坐着,脸庞却无缘无故通红一片,奇怪道:“宋姐姐,你怎么了?脸那么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之画蓦然回神,袖中瓷瓶被她捏的更紧,脸色越发的红。
她看一眼对面而坐、因季七这句话统统看过来的季六与季四,尴尬解释:“没,我没事,莫约是这天越发热了的缘故。”
季七同样抬眼睨视季云流,抿了抿嘴,不再开口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