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早带着桃良去逛园子去了,这会屋里只剩她俩,悠然便说:“你不喜欢她,可以把她打发的远远。找两个规矩好的嬷嬷好生调教一番,怎么着这大面上也能过得去。她那姨娘已经没了,她年纪又还小,养好了,将来也是你的一番助力。”
方心素轻轻摇摇头:“罢了,什么助力不助力的我是不敢想了。就跟你说的,规矩拿不出手到时候丢的还是王府的脸面,我就只当是为了王府。”说着长叹一声:“这世道女人当真难做,有时候想想自己,又觉得这胎是个男孩也好,生个女孩儿咱们自己再千娇万宠的,将来去了夫家也少不了受些磋磨。咱们自己受些罪捱过去就罢了,到了孩子身上,如何舍得?”
悠然笑道:“你说的没错,这世道女孩子确实是艰难些,那回我给安姐儿攒嫁妆木料你还笑话我,现在知道我的心情了吧?除了将来在她的婚事上多多费心,也就是在嫁妆上头多贴补她一下,她手头宽足了将来嫁到夫家底气才足。”
第五百二十三章 银票
从荣王府回去后,桃良就把自己存着的那颗桃红宝石交给了悠然。没几天,悠然就给她拿回一张银票来。
桃良看到银票上的金额都有些不大相信:“我原本想着钟大姑娘是县主的女儿,钟家又是世家,她拿两千两银子买颗宝石不算出格。没想到这位顾姑娘更是真人不露相,竟然能出到三千两银子。”
悠然浅笑:“你知道什么?像钟家这样的积年世家,子孙没有大能耐就只能靠老祖宗留下来的产业过活。若是人丁再繁茂一些,不过两三代就能分薄了家业。钟家已经有两代没有手握实权的子孙了,如今已成日薄西山之态。要不然也不会非要把女儿送到宫里去博前程。顾姑娘的父亲可是户部侍郎,管着天下钱粮,每年光三节两寿冰敬碳敬就不是个小数。论真实身家,只怕顾家要远胜钟家的。”
桃良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那些大家闺秀出个门子一个个看着派头十足的,想必也不一定就家境殷实。还一个个的在我跟前摆款,等哪天真把姑娘我惹毛了,我拿银子砸死她们。”
玉莲见闺女越说越不像样,连忙阻止道:“行了行了,快些住嘴吧,眼瞅着一年比一年大了,说话可得经心一些。亏的这里没有外人,刚才那话要是传出去看别人怎么笑话你!”
桃良撇撇嘴,看母亲眼光不善,上前一把抱起安姐儿说:“我带着安姐儿去找汐姑姑玩去。”说完,一溜烟的跑到门外去了。
把玉莲急的在后头直喊:“你慢着些,小心别把安姐儿摔着了。”而三月早就跑没影了,后面五六个丫鬟婆子急匆匆的跟上去。
玉莲无奈的跟悠然诉苦:“这孩子越大心越野,说她也不听。以前她手里紧巴相中什么东西吧还知道装段时间的乖巧,如今手里宽松了,简直就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见天这样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将来可怎么说人家?”
悠然安慰道:“用她自己的话说,都没到及笄呢,急什么?这么大的孩子本就是爱玩爱闹的时候,等过了及笄就好了。你看汐姐儿以前也很活泼,如今可不就稳重许多了。女孩子天生懂事,等她到了年岁自己就知道收敛了。”
玉莲无奈的叹道:“但愿如此吧。”
悠然只觉得回京后的日子过的飞快,没觉得怎么着的转眼就到了年底。
浩浩荡荡的选秀已经落下帷幕,原本炙手可热的京城双珠自然都雀屏中选。另外还有七八个家世不等的秀女一同入选。秀女们入选后并不是直接入住后宫,而是归家后先由宫里的嬷嬷们教导好了规矩之后,于次年春回大地的二月初八一起入宫。
当入选的秀女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在家里苦学规矩礼仪时,宫里传出来一个对她们而言不大好的消息,年前进宫的柔美人被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这对于守孝已久的皇帝来说可谓是一个好消息,于是柔美人又成了正四品的柔婕妤。而陈山也跟着沾了闺女的光一下成了从三品的归德将军,陈玉珍的弟弟陈玉泉只是秀才身份也被皇帝赏了监生身份,特许入国子监读书。许氏自然也随着丈夫得了三品的诰命,真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听到这个消息的钟大姑娘万分气恼:“不过是个粗鄙武将家的女儿,竟然一跃成了三品婕妤,真是没有天理。”
旁边的静华县主连忙捂住闺女的嘴巴:“我的儿,你可小着声点。宫里的人就住在厢房呢,若是让她们传到宫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钟姑娘不怎么在意的说:“她们可没少拿我的银子,要是转头就把我给卖了,也不怕我找她们麻烦。”
静华无奈的说:“你今儿这是怎么了?这般沉不住气!你自小也没少跟我去宫里,这些宫人的心思你还没琢磨明白,管你给多少银子呢?当有更大的利益在面前时,保准她们片刻就能把你给卖了。”接着又劝:“如今不过是有人怀孕你就这般急躁,他日看到旁人生了皇子你待如何?你自己刚才都说了,那陈氏不过是粗鄙武将家的女儿,比不上你才貌双全。如今也不过是新鲜一时,等你进了宫,皇上还能想起她来?再者她的出身在那摆着呢,有了身孕也不过是从三品的婕妤,将来你入宫就是正三品的充媛,她跟你怎么比呢?”
秀女的家人们都为自家的小主能顺利得宠出谋划策,悠然这里却是不无担心的跟沈泽说:“这次选秀,皇上选中了许多出身上好的秀女,既有勋贵世家的女孩儿也有清流权贵的女孩儿,我一想起来就忍不住为娘娘和大皇子担心。”
沈泽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吧,凭她什么出身,都越不过咱们娘娘去。”
悠然轻叹口气:“我倒是不担心眼下,我担心的是几年之后。如今宫里的孩子少,二皇子和三皇子天分都不大显。朝臣们即便是有所动摇也不会轻易站队。可是等过几年这些贵女们都生下皇子之后,情势必然和现今不同。皇上本就忌惮咱们家,连累的泓哥儿都不大出来走动。义父年岁已高不定哪天就要致仕了,到时候咱们家竟不知拿什么去保护娘娘和大皇子。”
沈泽拍拍她的肩膀沉声回道:“你不用想这么多,娘娘向来足智多谋,许多事情我们能想到的她一准有所准备。到时候我们不会那样被动的。”
同一时间的凤宁宫里,沈湉就着烛光细细的看了手里的一张名单,低声问:“咱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吗?”
青禾低声答道:“已经都安顿好了,只是原本估摸着再等三年的,许多人年纪还小,因此这回只有两个给安排上了。”
沈湉低眉敛目:“没关系,只要成气候,一个就够了。我倒是不在乎多等几年,只是眼瞅着咱们这位陛下却是有些等不及了。与其被动出击,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悠然想了一晚上觉得还是要做点什么,于是第二天揣了十万两银票就进宫去给沈湉请安去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隐瞒?
饶是见惯风浪的沈湉也被悠然这一手弄的有些哭笑不得:“我这里又不缺银子,你这是做什么?”
悠然回道:“臣妇知道娘娘如今处境艰难,这宫里宫外的事情复杂多变,我能帮上的地方着实有限,也只有在这上头尽点心力了。”
沈湉心里一暖,笑道:“有你送的玻璃坊,我手里还算宽余,你快把它收回去吧。”
悠然微笑着回道:“如今民间多了许多私人作坊,品质虽然比不上咱们的,但是胜在价格便宜,想来娘娘的玻璃坊也受到了许多影响。加上新人进宫,娘娘以后用钱的地方更多,不必同我客套。”这也是悠然自己脑补的,新人进宫,沈湉能不在各个小主身边安插眼线?这年头,没有切实利益,便是皇后之尊怕也难以收拢人心。
这话悠然说的隐晦,沈湉心里却是明白,况且这银子也确实能解她的燃眉之急,因此沈湉便让青禾把银票收了起来:“能有你们这些亲人记挂,我心里便能稳得住。”
悠然笑道:“只要娘娘能稳住,咱们就有了主心骨,旁的身外之物都不算什么。”
在宫殿里不觉得外头如何,出来的时候悠然才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青禾奉命送悠然出来,见状便说:“奴婢倒不知道外头何时下起了这般大雪。”她皱眉看着白茫茫的甬道说:“这路上的积雪怕是一时难以清扫完,不如奴婢去请娘娘下道懿旨,叫顶撵轿来送夫人出去。”
悠然连忙制止道:“不过一星半点的雪花,何必再去惊动娘娘?我这个年纪又无病无妊的,怎好在宫里乘轿?让那起子小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娘娘呢。娘娘处境本就艰难,我们更不该再给她添麻烦。这点子雪花,连地面都未盖住,我走出去便是。”说完不待青禾反驳,便带着下人出去了。
却不知道冤家路窄还是怎的,走到临近乾元殿的神武门时,恰好与一队浩浩荡荡的宫人迎面对上。悠然远远只看到众多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个妃子乘着撵轿往这边走来,心想不知道是哪个得宠的妃子刚
从皇帝寝宫过来。不管对方身份如何,都是皇帝的妃子,悠然忙带着丫鬟们低头侧立在宫墙根上。
那撵轿路过悠然主仆的时候突的停了下来,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本宫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沈夫人啊?真是好巧,咱们都是老相识了,夫人进宫怎么也不过去给本宫请个安?”
这声音虽然已经久未听到,但是这宫里头跟悠然有些瓜葛的后妃还有几个?悠然闻言上前行了一礼:“臣妇听闻婕妤娘娘正在养胎,着实不敢叨扰。没曾想这样的天气娘娘竟然还出来了!”
陈玉珍眼见昔日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只能向自己低头行礼,心内欢快不已,她又有心让人知道自己如今的风光,于是拨弄一下头上的金雀钗,不无骄傲的说:“本宫原是去给皇上请安的,谁承想往回走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雪花。圣上挂念我的身子,特意赐了撵轿与我。说来也是巧了,要是我走回去的话,还真不一定能遇上夫人呢,说来也是咱们的缘分!”
悠然笑道:“谁说不是呢?令尊与拙夫到底算是多年的同僚,咱们两家也是旧相识,如今见到娘娘圣眷正渥,臣妇打心眼里为娘娘高兴。只要娘娘他日平安产下皇子,想来妃位也是指日可待的。”
想起皇帝也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陈玉珍摸摸自己有些隆起的肚子,总算记起来眼下还是保胎要紧。加上这宫道上人来人往的,万一再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到太后和皇后耳朵里,自己怕是也得不了好。
于是轻蔑的说:“罢了,本宫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和夫人叙旧了,来人,起轿。”
悠然在她身后恭敬的行礼:“恭送柔婕妤。”
待陈玉珍一行走远之后,苏合有些按捺不住:“夫人,她……”被悠然拿眼睛一瞪,不得不将剩下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等她们出了宫门坐上回家的马车时,悠然才肃穆的说:“今日的事你可知道错了?若不是我拦着你,怕是你今日就要闯祸了。”
苏合咬着下唇道:“可是那个陈婕妤也着实是气焰太嚣张了些,不说江少爷的救命之恩,夫人好歹是一品诰命,她不过三品婕妤,如何就敢这样傲慢嚣张?”
悠然轻轻一叹:“一品诰命又如何?我是外命妇,她却是天子后妃,君臣有别!”
见苏合依旧是愤愤不平的样子,悠然有些不解:“你平日里虽然跳脱,但也不是不懂事的,今日怎的这般沉不住气?”
苏合张张嘴嗫喏道:“奴婢,奴婢只是觉得那陈家一家子做事都不厚道,为……夫人和大爷有些不平罢了。”
悠然总觉得她的话有些言不由衷,刚想再问,就被甘松抢先道:“你说的那些难道夫人心里没有数吗?那人不过是一时嚣张罢了,就冲她今日那股子得意劲儿,我敢说便是皇后娘娘不屑和她一般见识,后宫里现有的几位娘娘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明年新秀女一进宫,她的处境还不知如何堪忧呢,还只顾着沾沾自喜!幸亏今日夫人把你给拦住了,要是真让你说出什么来,连累的岂不是夫人和娘娘?”
甘松一边说一边跟苏合使眼色,苏合低头道:“是奴婢做事太冲动了,以后断不敢如此。”
悠然岂会看不到她们的眉眼官司,只是心里信任这两个跟了自己十多年的丫鬟,况且此处也不是问话的地,叹口气道:“罢了,回府再说吧。”
待回到家里,悠然支开旁人,屋里只留下她们三个,她对两人问道:“说吧,你们俩到底隐瞒了什么事?”
闻言,苏合面色一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这事都是奴婢的错,夫人要罚就罚奴婢一人吧。”
第五百二十五章 甘松姑姑
见她跪下,甘松也跟着跪下求情:“请夫人看在素日的情分上,饶了苏合这一回吧。”
悠然无奈的摇头:“这,什么事我都还不知道呢,你们就在这里又是处罚又是饶恕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合咬了咬下唇,嗫喏的开口:“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对江大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其实这件事悠然也不是没有察觉,苏合可是她的贴身侍女。苏合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思又怎么能瞒的过她?只是眼见沈江毫无反应,她也没有戳破这面窗户纸,若不然大家岂不是更加尴尬。如今苏合自己把话说了出来,悠然便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许是已经说了出来,苏合胆子更大了点:“奴婢知道自己与江少爷是云泥之别,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只默默的放在心里就是。”她伺候悠然多年,知道她的底线在哪,因此把自己那一星点的奢望埋在了心底最深处。
悠然听见她并不是非要上赶着做沈江的通房妾氏,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叹道:“总算没白疼你一场,我也不是那等迂腐守旧的人。我自己就是丫鬟出身,何曾会看不起你们?只是古往今来,情之一字最讲缘分。你与江哥儿终是无缘,心里还是趁早了了这个念头吧。”沈江的性子她是知道的,看着温和心底却是个骄傲的,当年周家的亲事都不同意,如今又怎么会看上一个丫鬟?因此,苏合的这番心意只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别人她管不了,但是她身边的丫鬟是绝对不能出去做妾的。现在看来,让她尽快嫁人是断她念想的最好法子。否则万一哪天沈江回来再闹出什么龌龊,就不是她想看到的了。
见苏合闭嘴不语,又道:“原本也是我的不是,你们俩原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只是那回你们都说不愿出嫁,我才又留了你们几年。如今看来这待嫁的姑娘果真不能留,留来留去怕是会留成仇。你们都是我身边得用的,家里外头都有不少人家求娶,等过几日我拟出一个单子来,你们俩自己挑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