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之文讨人欢心的地方就在这里,闻言便配合说:“小晗是第一次来淮市吧,淮市有个很有名的蜡像馆,有很多名人的蜡像。”
郭小晗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听得眼睛一眨都不眨:“妈,我们下午就去好不好?”
江静没有不应的:“好好,下午就去,这个怎么买票?”
钟采蓝道:“我来买吧,下午我带你们去。”
江静又看向聂之文,可钟采蓝这次先开了口:“聂先生工作那么忙……”
“我今天休假。”聂之文笑了起来。
钟采蓝顿觉不妙,江静的问题他答得那么仔细有可能是对长辈有礼貌,可这么明显的意思都听不出来……该不会真的对她有意思吧?
一个闪神,江静就一锤定音:“那就一起去吧。”
钟采蓝很想找个借口就走,可想想这未免叫江静难堪,而聂之文又是救命恩人,这点面子都不给,实在不像话,左思右想半天,不得其法,只能来了个默认。
饭局将了时,她借口去了趟卫生间,发微信问周孟言:[白桃那边有消息了吗?]
周孟言好气又好笑,他前脚刚收到消息,她后脚就来催,想一想,故意道:[白桃说,戴维有点不对劲]
钟采蓝:[聂之文呢?]
周孟言见她居然没问戴维哪里不对劲,直接问了聂之文,顿起戏谑之心:[不告诉你]
钟采蓝觉得自己笔下冷清自持的男主角已经崩得一塌糊涂:[……]
周孟言发了个表情给她:[微笑.JPG]
钟采蓝本想告诉他真相,可现在说哪有当面讲来得有趣,左右下午是和江静郭小晗一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瞒下了这一茬,只是道:[我下午去蜡像馆,晚上估计会晚回来]
周孟言回得也很快:[知道了,坐地铁提前告诉我一声]
小隔间里没有别人,钟采蓝却无端觉得难为情起来:[不用那么麻烦了]
结果周孟言没能get到女生这一点微妙的心理,疑窦丛生:[听起来好像有人会送你]
钟采蓝:[……]
周孟言歪打正着:[按你妈的性格,不会晚饭约了聂之文吧?]
钟采蓝:[是又怎么样?他有嫌疑?]
周孟言过了好长时间才回道:[他的前女友作证说,6号晚上他们在一起]
钟采蓝纵使对聂之文没什么意思,看到这句话心里也是一松:[那就好]
可周孟言又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你慎重考虑]
钟采蓝把手机塞回了包里,再在厕所里待下去,该以为她掉进马桶穿越了。
另一头,等了半天都等不到的回复的周孟言托着腮纳闷:难道……就真的看上聂之文了?
他代表男主角不同意行不行?
第44章 不知
暑假的蜡像馆人流量不低, 但也绝对不会多到一转眼就找不见人的地步。
所以当钟采蓝左顾右盼找不到江静和郭小晗, 而聂之文就在她旁边时, 就知道这多半是有意为之。
对于这种安排,钟采蓝很无奈:“我妈这个人就是这样,聂先生别放心上。”
聂之文笑了笑:“很正常,为人父母总是担心孩子的终身大事, 我看你好像挺反感的, 是反感我,还是反感郭太太的撮合?”
钟采蓝忙道:“都不是,我只是觉得……太占用聂先生的时间了。”
聂之文的笑意更温和了:“我不觉得是浪费时间,就当是交个朋友, 钟小姐这样,反倒是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你不会是讨厌我吧?”
“没有没有。”钟采蓝忙不迭否认。
聂之文故意重重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钟采蓝被他逗笑了。
像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和尴尬, 聂之文换了一个话题:“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刚来淮市的时候看过一次。”钟采蓝顺着他搭得梯子聊了下去。
聂之文道:“我是第一次来, 以前只听说过。”
“聂先生来淮市多久了?”
“一年多。”聂之文似乎有意和她交待自身的情况, “因为我哥在国内,正好有个朋友邀请我一起开个咨询室, 我就顺势回来了。”
钟采蓝见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引到高银月身上:“说起来, 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 男主角分裂出了24个人格, 你遇到过这样的事吗?”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聂之文显然对这样的问题习以为常,“一般工作中遇到的都是很普通的情况。”
钟采蓝猜测道:“失眠?焦虑?抑郁?”
聂之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差不多吧,有青少年因为升学压力出问题的, 也有失恋的,还有工作压力大的,人格分裂迄今为止我都没有见过一例——那在小说里存在的更多吧,普通人的心理问题实际上很普通,但,普通归普通,不能忽视。”
钟采蓝噢了一声,切入正题:“我记得之前那个女明星就是说抑郁症吧,一开始这么说的时候还被人骂博同情卖惨,结果人家真的自杀了。”
“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聂之文道,“高素娥是被谋杀的。”
“谋杀?”
聂之文应了一声,靠近她几分,压低声音道:“如果你能为我保密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钟采蓝知道他要说的多半和高银月有关,很想顺势点头,可还是忍住了,以退为进:“如果不能说的话,就不要说了。”
“钟小姐,你还真是可爱。”聂之文忍俊不禁,主动道,“我开玩笑的,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咨询室的人都知道,高素娥是来过我们这里。”
钟采蓝特别配合得“啊”了一声。
聂之文道:“高素娥真的是可惜了……她的抑郁症其实已经治疗的差不多了,所以一开始说她自杀我就是不信的,后来果然不是。”
钟采蓝异常沉得住气,好像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似的,先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那你是见过她本人的咯?真人好看吗?”
聂之文语意不明:“是个美人。”
钟采蓝这才慢慢引出正题:“可不是,还那么年轻呢……你刚才说是谋杀?那凶手抓到没有?”
“还在通缉。”
钟采蓝微微皱起眉:“我不怎么关心娱乐圈的新闻,高素娥好像有挺多负面新闻的……就是因为这个被杀的吗?”
聂之文道:“不知道啊,听说凶手是她男朋友,我猜是情杀吧,明星的生活都挺乱的……你对这个很有兴趣?”
“那倒不是。”钟采蓝暗暗可惜,但也知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只是觉得太可惜了,她挺漂亮的。”
聂之文扬了扬唇,漫不经心道:“是啊,可惜了。”
有那么一刹那,钟采蓝捕捉到他话中一闪而逝的异常情感,可是闪过的太快,来不及让大脑分析就消逝了。
不远处,看到他们相谈甚欢的江静十分高兴,大女儿的未来一直都是她的一块心病,眼看这马上就要毕业了,还想考研继续读,倒不是供不起,就是怕她再读几年出来,好人家都不要那么高学历的媳妇了。
但要是聂之文就没那么多问题了,人家自己就是海归精英,读个研究生也算是配得起,家底殷实,人品又好,以后不会叫女儿吃苦。
再想想聂之文救了她们两姐妹的事,更觉得是缘分了。
周孟言有点发愁,白桃今天只告诉了他自己证实了聂之文的不在场证明,可戴维究竟有什么不对劲,她没有细说,只道是还要再查查。
他左思右想,仍然觉得聂之文有点可疑——这和他好像有点想接近钟采蓝无关——是那天夜里,他杀赵卓越的样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算当时救人心切,赵卓越晕过去总该罢手了,可聂之文没有,他直到确定人死了才肯罢休。
只是这样的感觉没有丝毫证据,说是他一时情急也未尝不可,所以他从未和钟采蓝提起过,但现在……周孟言叹了口气,决定再仔细查一查聂之文。
要是他真的没有问题,那他要是和钟采蓝……不对,就算没有问题,他也不觉得聂之文是良配。
周孟言腹诽归腹诽,还是没忘记正事,重新把日程本翻了一遍。助理小美是个工作认真负责的妹子(不认真负责也轮不到跟大明星了),日程本上的记录虽然杂乱,但却很全面。
他把高银月去看医生的日程给圈了出来,分别是:5月11日,5月18日,5月25日,6月15日,6月24日,7月5日,7月20日,8月1日,(预约8月10日)。
可以看出来,高银月一开始去看的还比较频繁,到后来去的就少了,但这也没有什么疑点,越来越好当然越去越少。
周孟言跟着日程本上记载的种种小事,逐渐回忆起了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高银月那段时间的情绪特别不好,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里,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绕开她所在的位置,如果现实生活可以用漫画表现,那么那段时间,高银月的头顶有一片阳光照不穿的乌云。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泥沼,慢慢的往下沉,形容消瘦,不见笑容。
他陪伴在她身边,却不知道能够做什么,很多艺术作品中都歌颂爱的伟大,他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爱她爱得不够多,还是爱这种东西,在现实中其实不堪一击。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有一种极致的不真实感,他们真的相爱过吗?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还记得吗?
还记得。
那次,他一时兴起,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去看日出,不用工作就有万贯家财的男主角闲起来就是那么蛋疼。
夜半时分,他借着微弱的信号发了一条朋友圈,问有没有人要一起看日出的,随即,高银月问他在哪里,他说了地方,并不觉得她有别的含义,更像是随口一问。
然而,黎明时分,晨光穿过云层洒遍山头,树影间暗藏的魑魅魍魉迅速消退,红日初升之际,他看见了气喘吁吁爬上来的高银月。
她对登山毫无经验,不知道此时温度极低,身上还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但是笑容灿烂,令人炫目:“你不是等人一起看日出吗?我行不行?”
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就白活了那么多年。周孟言承认自己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心漏跳了一拍,有莫名的情绪回荡在胸膛,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冷不冷?”
“冷。”
他解开外套,把她裹在怀中。
事情就是这么定下来的。
之后很长时间,他每每想到这一幕便会心生欢喜,说不爱,未免自欺欺人。
可现在不是了,他仍然对那一幕记忆犹新,可是不知什么时候,那股激荡在胸口的情愫,竟然已经悄然消逝。
这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现象。
第一种可能,那是因为他得知真相后拥有了自己,摆脱了钟采蓝的控制,这固然值得高兴,可那也意味着,他对高银月的感情是假的。
第二种可能,他仍然在她的控制之中,就好像之前钟采蓝告诉他的,他仍然要查高银月的案子,就是还按着她原先奠的调子走,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还保留着自主权。
第三种可能,他不爱银月了——原因可能有很多,或许就是他的这种怀疑消磨掉了自己的感情,毕竟没有什么经得起这样反复的质疑,怀疑得多了,真的也没了,又或者是他太薄情,人死了没多久就不爱了,更有甚者,是变了心……
周孟言一条条想着,宛如拿了把手术刀,一寸一寸剖开自己的胸膛,这还不够,五脏六腑都要逐一取出来,看看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滋味不好受,可最让他害怕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种情况。
周孟言幽幽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钟采蓝开了门进来,发觉他竟然不开灯坐在黑暗里发呆,微微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周孟言回过神,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惊觉已经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钟采蓝换鞋进屋:“聂之文送我回来的。”
“噢。”周孟言想起来了,玩笑道,“怎么,你们俩看对眼了?”
钟采蓝白他一眼,把灯打开:“你怎么那么八卦?”
“你都安排我的感情戏了,我还不能问一问?”周孟言还想着刚才的事,语气里带了三分幽怨。
钟采蓝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问:“你问什么?”
周孟言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现在一听觉得苗头不太对,警铃大作:“你不会看上聂之文了吧?上次才刚和我说过不喜欢他,你不能变心变得那么快啊!”
钟采蓝看了他好一会儿,慢慢的弯起了唇角:“这种事又说不准的,昨天不喜欢说不定今天就喜欢了,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我说了,聂之文不好。”周孟言皱起眉,“你是不是没听进去?”
钟采蓝陪逛了一天,坐下来就不想动弹,懒洋洋地问:“听见了,可是,谈恋爱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觉得他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孟言道:“他和银月的案子有牵扯,说不定就有嫌疑。”
“不是说证实了案发当天他有不在场证明吗?”钟采蓝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难道有别的实锤了?”
实锤是没有的,周孟言跳过这个问题,又道:“我觉得他不是好人,他上次约你出去明显就是不怀好意,看准了你好说话得寸进尺呢。”
钟采蓝心平气和:“但也很有分寸不是吗?至少不让人讨厌。”
周孟言:“反正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