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嘉一点了点头，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秦铮的大掌，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抚.摸乔嘉一的长发，冰冷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沈国祥。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出口的声音，涔冷的几乎能将人冻成冰块！
“滚！”
“秦……”沈国祥欲要再问，却被秦铮伸手捞了一沓文件，朝着他扔了过来。
一沓A4纸，飞到半空中散开，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有些掉在沈国祥的头上，有些掉在他的前面，有些则掉在了他的后面。
纸张很轻，砸在脸上不疼，只有锋利的边缘，恰巧割住肌肤，才有些微弱的疼。
但这种被羞辱的感觉，才是让沈国祥最接受不了的。
下跪，已经是他暂时抛弃自己的傲气和自尊，能够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更何况他下跪的对象，是一个小辈。
他能下定决心跪下，已经是客服了很大的心理障碍！
跪在一个小辈面前，还被这个小辈，用纸羞辱一般的砸在脸上，这让素来高傲、自尊心强烈的沈国祥接受不了。
他的额头上，青筋暴凸。
胸腔中，翻涌着汹涌的怒气，如同刮着台风的大海，狂风掀起巨浪，汹涌的海水叫嚣着，翻涌着，试图冲到岸上去，将一切毁灭！
但他不能，他只能忍！
因为秦铮手里的那份文件，足够让他锒铛入狱！
并且，余生，都在监狱里度过！
沈国祥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吞咽了一口唾液，艰难的开口：“求你。”
秦铮冷笑，唇角掀起的弧度，残忍而嗜血：“快滚！不然，你就等着纪-检-委的人，找你喝茶吧！我数三！”
“三！”秦铮的声音，冷冽的像是寒风，呼呼地刮过，刺的沈国祥脸上生疼。
“二！”
“一！”
“一”的话音未落，沈国祥就干脆利落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搀扶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陶如岚，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书房。
临走时，不忘带上秦铮给他的那份文件。
书房的门，被沈国祥泄愤一般，重重的关上。
‘砰——’的一声巨响，让乔嘉一的身子抖了抖。
☆、第392章 你闭嘴
秦铮搂着她腰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肩膀。
他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乔嘉一背，柔声道：“我在。”
乔嘉一“嗯。”了一声，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反抱住秦铮。
她将头枕在秦铮的胸膛上，轻声喃喃道：“你在真好。”
*
沈国祥半搂着哭的双.腿脱力的陶如岚从书房里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和秦老爷子谈话的沈锦年。
秦老爷子的表情严肃，沈锦年也亦是。
听到书房的摔门声，两个人皆是心照不宣的不再言语。
秦老爷子眼神复杂的扫了他们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望向沈国祥的目光冷淡疏离，明显没有了前几天，他上门拜访时的热切。
沈国祥心里发苦，但却没什么好说的。
乔嘉一是老爷子的孙媳妇，老爷子的心，自然向着自家人，对他没了好感。
沈锦年跟秦老爷子说了声‘再见’，旋即站起来，朝着沈国祥他们走了过来，坐在沙发一角的沈锦翰，也赶忙站起来，诺诺的跟在沈锦年的身后。
沈锦年走到沈国祥的面前，道：“父亲，陶阿姨。我来接你们。”
沈国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说话。
他转头看了一眼秦老爷子，客套的跟他告别。
秦老爷子没有挽留。
沈国祥是个聪明人，他看的出秦老爷子的冷淡和疏离，识趣的带着他的妻儿离开了。
从秦家大院里出来，陶如岚立刻就将站在一侧的沈锦年推开了。
睁着哭的红通通的眼睛瞪他：“谁要让你来接？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谁告诉你的？”
沈锦年微垂着眸子，眉目清冷，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是秦铮。”
陶如岚的眼底，闪过一抹屈辱的神色。
沈国祥的表情，也很不自然。
沈锦年观察入微，没有忽视他们的那么不自然。
他弯了弯唇，笑容有些嘲弄：“陶阿姨，您不想知道，他怎么对我说的吗？”
陶如岚眼底的那抹屈辱的神色更胜。
转而，一股怒气从胸腔中升起。
怒气化为熊熊的烈火，在她的眼里燃烧起来。
她凶狠的瞪了沈锦年一眼，怒声道：“你闭嘴！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她挽着沈国祥的胳膊，冷声冲着藏在沈锦年身后的沈锦翰喊道：“锦翰，我们走！”
说完，她再次恶狠狠的瞪了沈锦年一眼，大步离开。
沈锦翰扯了扯沈锦年的衣角，小声道：“哥，我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她是害怕自己会死，魔怔了，你别跟她计较。求你了。”
沈锦年的唇角弯起，深邃的眼里泛起一抹笑意。
他抬手揉了揉沈锦翰头顶上有些发硬的发渣，轻笑道：“她是长辈，我是小臂。小辈怎么会跟长辈计较。”
“谢谢哥。”沈锦翰的脸上浮现出欢喜的神色，他指了指陶如岚和沈国祥远去的背影，道：“我得追过去了，不然我妈会跟我发脾气的。”
“嗯。”沈锦年柔声道：“去吧。”
沈锦翰小跑着，追上陶如岚和沈国祥。
☆、第393章 只是对她无情
他们一家三口，渐渐地远去。
沈锦年站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然后消失在马路尽头转弯的地方。
心里，莫名的有些空。
这一刻，沈锦年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
他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等陶如岚他们快走到军区大院的外面，开车离去的时候，再离开，结果身后，秦家小院里，舒苑从客厅里追了出来。
她跑到门外，见沈锦年还没走，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道：“幸好你还没走，我不用去追了。秦铮有事叫你。”
沈锦年点了点头，边跟着舒苑往屋里走，边问：“你知道什么事吗？”
舒苑摇了摇头：“我是外人。嘉一的家事，我不好参与太多的。你进去就知道了！”
沈锦年‘嗯’了一声，进了客厅，舒苑指了指书房，道：“秦铮和嘉一在书房里等你。”
沈锦年跟舒苑道了声谢，走到书房的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才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乔嘉一还保持着半搂着秦铮的腰，窝在他怀里的动作。
听到敲门声，她从秦铮的怀里挣脱出来，小身子，蜷缩成一团，窝在真皮沙发里。
她的皮肤白，身上又穿着米白色的卫衣套装，和黑色的真皮沙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更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
沈锦年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幅画面。
女孩子脸色苍白，神色茫然的窝在沙发里，安静的就像是一只脆弱的小兔子，惹人怜惜。
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心蓦地就软了，然后，便是心疼。
沈锦年怕惊扰了妹妹，轻轻将书房的门阖上，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
关上门，他轻轻走到乔嘉一对面的沙发上，刚想坐下，他看到地上，洒了一地的A4纸，便弯下腰，将地上的A4纸捡起来。
他一张一张的捡，本来并没有准备看，结果，那些A4纸里面，竟然还夹杂着几张照片，沈锦年无意间扫了一眼，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他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吗？
秦家这里怎么有？
沈锦年加快了捡纸的速度。
很快，就将地上的纸，全部捡了起来。
他坐在乔嘉一对面的沙发上，正准备细看，就听见乔嘉一突然开口，唤了她一声：“哥。”
沈锦年愣了一下，然后果断将A4纸放下，惊喜的问：“妹妹，你叫我什么？”
乔嘉一抿了抿唇，犹豫了半秒钟，又轻轻唤了他一声：“哥。”
沈锦年连连答应。
坐在办公桌上整理东西的秦铮，瞥了一眼沈锦年，看到他那一副傻样，嫌弃的撇了撇嘴。
虽然嫌弃，但他并没有出声，也没有过去打扰他们。
而是静静地，将空间，留给她们兄妹。
乔嘉一双.腿蜷曲着，双手环膝，小巧的下巴，枕在腿上。
她垂着眸子，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在她的眼睑下留下一串黑影。
她眨了眨眼，侧头看了一眼茶几旁边的地毯，那是刚才沈国祥曾经跪下的地方。
“哥，你说，他们是对所有的人都这么无情？还是只是对我如此？”
☆、第394章 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
乔嘉一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飘在空气中的雾气。
若有似无，虚无缥缈，看得到，却触不到。
一触，那成型的雾气，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沈锦年看到乔嘉一这样脆弱又无助的样子，心中一酸。
他想要回答，想要开口安慰她，但是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仿佛遗失了自己的声音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呀！
他能说什么呢？
不管是说对所有人都无情，还是只对她无情，对嘉一而言，都是再一次的伤害。
没等到沈锦年的回答，乔嘉一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果然呢！
只是对她无情而已。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将头埋进臂弯之中。
她禁不住怀疑，她真的是沈国祥和陶如岚的女儿吗？会不会弄错了？不然，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的对她？
就算是陌生人，也不忍心吧？
乔嘉一许久没有说话。
沈锦年知道，她现在需要安静，就没有打扰她。
重新翻开刚刚捡起来的A4纸，翻看了起来。
他本来没在意，只当是沈国祥的旧资料。
结果，越看，表情越凝重。
这份，是沈国祥的旧资料没错！
却不是沈锦年想象的那种，单纯的资料。
他一页一页的往后看，越翻，越快，越翻，表情越凝重。
看完最后一页，他将文件阖上，甩在茶几上，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眉心，心里慌乱、失望、难过、怀疑，各种负面情绪翻涌着，叫嚣着，要冲破胸腔这个牢笼。
就在他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负面情绪中的时候，秦铮悄然走到了沈锦年的身后，对他道：“你跟我来。”
沈锦年睁开眼睛，抬起有些泛红的眼睛看了一眼秦铮。
秦铮侧头，指了指乔嘉一。
沈锦年立刻会意，站起身，跟着他走出书房。
他们离开后，乔嘉一从臂弯中抬起头，面满泪痕。
她抬手胡乱的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拿起沈锦年留在桌子上的那一沓纸，翻开了第一页。
*
秦铮和沈锦年是在院子里谈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
漆黑的夜里，周围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都没有人。
他们可以随意的说话，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听到。
沈锦年的表情一直都很凝重，一直到谈完话，表情都没能放轻松下来。
谈完话，沈锦年跟秦铮说了声再见，然后转身往门外走去，还没走几步，他又折返了回来。
秦铮这时，已经从烟盒里嗑出了一支香烟，夹在食指与中指点燃，见他折返，抬起冷沉的眸子，问他：“还有事？”
说话间，秦铮抬手，吸了一口，吐出一股浓重的烟雾。
烟雾袅袅，遮住了他的脸，也让沈锦年看不清他的眉眼。
沈锦年道：“我跟嘉一道个别，顺便将那份文件带走一份。”
秦铮闻言，冷嗤了一声：“资料拷贝的越多，越容易被别人发现。你不怕吗？”
沈锦年苦笑了一声：“怕又能怎样？所有的事情，都是事实。你能查到，别人也能查到。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情。”
☆、第395章 嘉一可能动过资料了
秦铮点了点头，道：“好。你等我一下，抽完这根烟。”
沈锦年‘嗯’了一声，“好。”
秦铮抽了一口烟，吐出浓重的厌恶，侧头问他：“你要不要来一根？”
沈锦年摇了摇头：“不了。”
秦铮没强求他，快速将烟抽完，把烟蒂扔进垃圾桶里。
扯了扯衣服散散味，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一只口香糖，取开塞进嘴里嚼了嚼。
秦铮在外都是一副冷漠硬汉的想象，沈锦年想象不出他吃口香糖的模样。
而且，那口香糖的包装，还是粉红色的小兔子。
所以，沈锦年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秦铮察觉他的目光，淡淡的解释道：“嘉一不让我抽烟，说对肺不好。”
沈锦年点了点头，指出：“你这衣服上有味！”
秦铮道:“衣服上没事，我进屋换一件。”
沈锦年‘嗯’了一声，然后跟秦铮一块进了屋。
他们推开书房的门，乔嘉一已经不在这里了。
秦铮解释道：“可能困了，上楼了。”
沈锦年表示理解，只是有些遗憾，没有跟妹妹告别。
打印着沈国祥旧资料的那沓A4纸整整齐齐的放在茶几上，秦铮注意到，纸摆放的位置，跟他们出去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