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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十九只蛤蜊
我手握尖刀,刺入了你的心脏。
但我却毫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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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死……】
【我们明明可以继续活下去……想活在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上。】
【还未见到这个世界的美好,我们便被残忍杀害。】
【我们为什么会死?】
【我们……是因为你而死的啊,废柴纲!】
棕发少年再次从睡梦中惊醒,他呼吸急促,瞳孔有些紧缩,脸上还有着恐惧、内疚等等的情绪。
“呜……”沢田纲吉缩成一团,他紧紧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着,梦中那几个死去的孩子总是用着怨毒的眼神盯着他,嘴里吐出的是最为残酷的诅咒。
少年止不住的颤抖着,他有些崩溃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入眼的是粘稠静谧的黑夜,死者们的诅咒与怨恨似乎再次浮现了出来,他如同一只受惊了的兔子,连滚带爬的跑到墙边打开灯,然后坐在床上又是一整夜。
好可怕,不要来找我,不是我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内疚与负罪感曾经一度将沢田纲吉压垮,他每天晚上只能是开着灯,缩在被子里面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茧,祈祷着黎明快点来临。
他厌弃黑暗,喜爱光明。
这就是为什么他对笹川京子会越来越仰慕的原因,那个栗发少女的笑容总是温柔而又治愈,如同冬日暖阳,带着暖意的同时却又不会灼伤人丝毫。
然而沢田纲吉忘记了,光明与黑暗永远是密不可分,他不断追逐着温暖的光明,却将身后的黑暗置之脑后。
等到他回过头,想要触碰那暗夜微凉的温度的时候,那抹跟着他的暗影已经完全消失。
最终他的世界只剩下了一片光明,光亮得吓人,刺得他的眼睛生疼,让他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而这时候的沢田纲吉却丝毫不知道,光明虽然重要,但黑暗也是必不可少。
所以他一路追逐着笹川京子的温暖,将澜水沫拒之门外。
这也就造成了他们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
对于在大剑世界早就见惯了人情冷暖的澜水沫来说,四条人命压根算不上什么,她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对于杀戮更加是如同喝水吃饭一样的正常。
更何况,那四个孩子还总是欺负沢田纲吉,所以杀掉他们也完全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她曾经因为心软害死了芙妮娅,而如今她绝对不会因为心软,再次让沢田纲吉受到任何可能致命的伤害。
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澜水沫这个人是极为护短的。
只要是她认可重视的人,她都会倾尽全力去保护,哪怕是站在尸骸之上。
但沢田纲吉就不同,天性善良的他知道澜水沫因为他,抹杀掉了四个生命之后,那种负罪感几乎是将他所压垮。
就算他以后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黑手党BOSS,但这个时候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
一个天真心软而又善良的孩子。
然而这一切,澜水沫当时并没有能够考虑到。
脱离人类身份已久的她,已经和正常人的想法产生了脱节。
她以为沢田纲吉会像莉芙路一样理解她,会像芙妮娅一样的接纳她,但这个想法是目前不可能实现的妄想。
沢田纲吉没有莉芙路的娇蛮与残忍,也没有芙妮娅的阅历与沧桑,他身处的世界和平而又安定,并不像大剑世界那样充满了血腥与暴力。
那个棕发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人类所犯下的罪是多么的可怕。
这就注定了沢田纲吉现在必然不能理解澜水沫,而澜水沫也接受不了沢田纲吉的想法。
我明明是为了保护你,明明帮你铲除了讨厌的人,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我明明……是不会伤害你的。
但你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恐惧的眼神看着我?
澜水沫一脸漠然,她看着沢田纲吉时不时偷偷看着笹川京子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渐渐扯平。
整一个上午,沢田纲吉都没有找到机会和澜水沫说话,他现在很想知道,为什么澜水沫要转到并盛,并且还和他同一个班级。
当年女孩留给他那种宛如恶鬼般的印象,可谓是刻骨铭心。
虽然澜水沫的座位坐在后排,算得上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但是一下课,课桌周围还是围了一圈的人。
对于转校生,许多人都抱有着好奇的心态,更何况这个转校生的皮相还是如此的出众,就吸引了更多的人了。
但对于澜水沫来说,周围十几人的提问让她有点应接不暇,这让耐心一直都不怎么好的她变得有些烦躁。
她突然有些后悔来上学了。
不过……
金发少女回想起她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那一刻,心中竟然涌现出了一种熟悉感。
就仿佛她曾经做过好几次这种自我介绍一样。
看来她丢失的记忆,恐怕就是这种她所向往的日常生活。
压下心头的怒意与烦躁,澜水沫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群人,嘴角依旧是挂着完美的三分弧度,慢慢的回答着同学的问题。
什么之前在哪里读书,课余时间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东西之类的……
这些问题真真假假的回答就好。
“那、那个……”一个微胖的男生挤到了澜水沫身边,神情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语气中带着自卑与一丝的期待,“我我我放学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吗?”
澜水沫看着眼前圆滚滚,卖相十分不佳的脸,微微皱了皱,她记得这个男生,是之前总是嘲笑并且欺负沢田纲吉的那位,本来想暗中收拾收拾他的,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云雀恭弥,迫不得已她就转入了并盛中学,教训这个男生的日子也被推后了。
金发怪物看着有些羞涩的男生,万年不变的笑容带上了一丝的嘲讽,她刚想拒绝,却听到眼前的男生继续说道:“那个,我知道有一家店卖的糖果十分好吃,是新开的!”
于是拒绝的话瞬间被澜水沫吞进了肚子。
既然有免费的糖果,她也就不必要客气了。
看着眼前这个显然是十分紧张的少年,澜水沫嘴角的弧度慢慢加大,露出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笑容。
不是冷笑,也不是公式化的笑容,而是那种仿佛得到了最心爱的东西的甜美微笑。
微胖的男生被这个笑容惊到,愣愣的站在原地,随即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大。
坐在位置上的澜水沫看着少年的表情,眼中的嘲讽与不屑慢慢浮现了出来。
只看到了表面的温柔,却不知人内心深处的阴冷。
眼前的这个男生,就如同曾经的沢田纲吉一样。
如果她将自己的本性暴露出来,那个男生是否会像沢田纲吉一样,眼睛充满了恐惧,瑟瑟发抖的看着她,甚至是卑微的祈求她不要杀了他?
她突然有些期待,面前这个对于自己皮相十分爱慕的男生,当知道她隐藏在笑脸下面的恶意的时候,是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露出让人觉得好笑的表情?
更何况,这个男生可是总是欺负沢田纲吉的人啊,那么她就破例的好好招待一下他好了。
澜水沫按捺住心中的恶意,对着那个男生露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笑容。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沢田纲吉的眼中,他的瞳孔微微紧缩,咬了咬唇,心中涌现出的难过让他立刻把头转了过去。
接下来的课沢田纲吉再也没什么心思听,反正对于他来说,听不听课成绩都是全班垫底,但澜水沫对着那个男生露出笑容的那一幕,就犹如一颗种子落地生根,迅速长出细长而繁密的枝条将他紧紧缠绕。
金发女孩曾经也因为他送了新品种的糖果而露出笑颜。
现在回想起来,那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那种带着几分真诚的灿烂笑容显得格外的耀眼,而他让女孩露出这种表情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除去那次可怕的争吵与冷战,年幼的沢田纲吉让澜水沫所露出的,大多数都是无奈或者是纠结的表情。
这让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加的低落了。
同时,棕发少年内心的烦躁也越积越多,让他有种想要立刻逃离这所学校的冲动。
午休时间很快来临,澜水沫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看着教室中剩下的稀稀拉拉的人,视线略过了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棕发少年,直接看向了那位被称为大和抚子的少女——笹川京子。
她很想知道,这个有着温暖笑容的少女是否如传闻中一般,拥有着大空一样的胸襟与真正的良善。
于是她很快提着自己的午餐——满满一袋的糖果,朝着正在和黑发少女交谈的笹川京子走去。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共用午餐吗?”澜水沫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笹川京子。
不出所料,笹川京子和她的好友黑川花很快便同意了。
女生熟起来有时候也是挺快的。
“咦等等,你头发上好像有一团棉絮。”澜水沫伸出手,想要为笹川京子摘掉头发边上的白色线团状的东西,不过还没等她的手碰到笹川京子的头发,动作便被一个带着惊恐的声音所打断了。
那个声音是她陪伴照顾并且保护了整整九年的孩子,她怎么可能听不出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曾经依赖着她,并且信任着她的棕发少年,此时嘴里吐出的却是让人难以置信的话语。
他说——
“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27回过神来便看到的是阿沫对一脸纯真的笹川京子伸出手的场面……
就以为澜水沫要伤害笹川京子……然后误会就产生了orz
都是之前阿沫把27吓坏了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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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二十只蛤蜊
从一开始,我就是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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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在很久很久之前,澜水沫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在一个并不是十分富裕的环境中长大,她有着一对爱她的父母,尽管父亲比较暴躁,但是母亲却教会了她很多很多。
告诉她要懂得感恩与宽容,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懂得真诚与良善。
但是很遗憾,澜水沫听了许多,却从未放在心上。
相反,她变得自私自利,冷漠而又有些阴郁。
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喜欢与太多的人交往,来往得比较久的朋友也就那么一两个。
她没有遗传到母亲的优点,反而将有些暴力的父亲的骨子里面的恶劣全部遗传了过来。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在那个和平的年代,她骨子里面的冷漠甚至是可以让她无视人类生命的流逝。
她看着电视上面报道的惨状,因为洪水、地震、台风等等的天灾,亦或者是因为战争、政治等等的阴谋,大片人流离失所,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而死去,父亲为了寻找自己的儿子,哪怕是手指被冰冷的石块摩擦得血肉模糊,依然是锲而不舍的在石块里面不断地翻找着。
他们抱着亲人的遗体痛哭流泪,血肉模糊的尸体几乎是让人不忍再看一眼。
但澜水沫却没有任何的感觉,没错,她压根感觉不到难过。
死的并不是她在乎的人,她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冷静而又漠然的看着电视上报道着这一切的内容。
那种神情,淡然得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那时候她便开始觉得,自己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与母亲截然相反的人。
然而母亲的温暖却让澜水沫眷恋不已,那种温暖是她在父亲身上体会不到的,柔和而又明亮,充满着缱绻温柔的爱意,给人一种未来是希望与美好的感觉。
澜水沫喜欢这种温暖,而不是父亲那骨子里面的暴力。
后来她渐渐长大,整个人仿佛分裂成了两个,其中一个人叫她要懂得退让礼貌与宽容,另一个人却总是充满着戾气。
她内心的怪物叫嚣着让她去杀掉所有与她作对的人,但是名为‘母亲’的牢笼却锁住了怪物,哪怕戾气不断地从她身上涌出,她却依旧是扮演着一副乖巧的样子。
高中的时候,澜水沫曾经养过一只兔子,那只兔子全身雪白雪白的,十分讨人喜欢,在她和母亲的照顾下更加是长得更加圆润,身体胖胖的很多肉。
她很喜欢这只兔子,经常把它抱起来放到怀里面玩耍,兔子的毛发软软的,良好的触感就仿佛是丝绸那般,还带着温热的体温,让她特别喜欢用手触碰这只兔子的身体。
然而有一次,她缓缓抚摸着兔子的脖颈,里面传来了生命的脉动,那种良好触感让她突然有种想要掐死这只兔子的冲动。
是的,她喜欢着这只兔子,但却又想要掐死它。
她想将自己的手指掐入兔子的脖子中,五指陷入那只兔子的血肉里,里面滑腻软糯的触感一定会让她觉得十分的棒。
那时候澜水沫笑得一脸温柔,她抱起丝毫没有察觉到她阴暗的内心的兔子,兔子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与她对视着,纯净的黑色仿佛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色彩,她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在兔子的眼眶下面流转着,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挖出那两颗漂亮的黑珍珠。
但理智却告诉她不能这样做。
所以最后澜水沫松开了掐着兔子脖子的,缓缓收紧的手,那只蠢笨的兔子依旧是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温顺的趴在她的怀中。
那时候她就在想,自己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她的灵魂有一部分已经开始变得浑浊起来,散发出了一丝丝的黑暗气息。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的变故,让她的灵魂开始渐渐的裂变扭曲,她不断的压抑着体内不正常的欲望,渴求着希望有一个人将她从黑暗中拉出,将她内心的怪物牢牢锁住。
正如在最初的最初,母亲将她体内名为‘负面情绪’的欲望牢牢锁住一样。
然而如今,她已经忘记了母亲,芙妮娅也死了,而沢田纲吉将她亲手推开。
金发少女看着因为激动而微喘着气的沢田纲吉,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暖色的光线洒在了她精致的脸上,澜水沫微微侧过头,嘴唇微张,不可抑制的瞪大了双眼,她长而卷的睫毛止不住的颤抖着,就仿佛是受到了惊吓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