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无牙子
时间:2017-12-02 18:12:15

  就算是天子娶妻,那也是娶妻,一切该合乎礼法的流程还要走一遍,请期这种事情,几乎都是女方家里相看,若是方父一个不高兴,定在明年后年的,也未尝不可。
  阿馋眼睛锃亮:“那我要给哥哥说,好好贿赂一下方伯伯!”
  这话把蔻儿逗得捧腹大笑,哪有天子贿赂臣子的,没得把她父亲吓着了。
  阿馋嘟着嘴,不满地看笑她的蔻儿。
  “好啊,那我让父亲准备下,接受陛下的贿赂好了。”蔻儿笑着擦了眼角的泪珠,亲昵地摸了摸阿馋的头顶,温声道,“就到这里了,阿馋,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阿馋吸了吸鼻子,闷不作声点了点头,眼巴巴看着蔻儿在浓香的服侍下上了马车,京香把行囊交给了花香,完成了这一个月的交接。
  马车缓缓驶动,阿馋目送着载有蔻儿的马车离去,垮下了肩。
  “公主何苦不高兴,反正要不了多久,她就是皇后了,到时候,天天有你们见面的机会。”
  嬷嬷安抚着她,牵着她想要带她回去。
  阿馋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头,小小的人儿却很惆怅:“可是,我总要给皇兄分一点蔻儿姐姐才是啊!”
  嬷嬷一噎,看着眼前的公主几乎要逗乐了。
  合着皇后进宫,陛下要看着妹妹的脸色才能亲近啊。
  周边的几个服侍阿馋的女官都忍俊不禁,看着独自烦恼的阿馋偷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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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从皇宫一路驶出,横穿了大半个京城才回到方家。方家大太太带着所有女眷早早儿就候在正门口,一等蔻儿的马车到,立即围了上去嘘寒问暖,热热切切挤开了浓香花香占据了蔻儿两侧,把人簇拥在中间往正门去。
  “早早儿就听见了枝头喜鹊叫,我这一盘算着,必然是我们蔻儿回来了,这不,使了人去打听,果不其然,你这马车啊刚出宫就打问到了,伯母立即让你姊妹们准备了来接你,离家一个月,可把我们蔻儿想坏了。”
  大太太满脸都是和气的笑,话里话外亲近得很,牢牢霸占着蔻儿身侧不让开,瞧上去格外的亲密。
  蔻儿瞅了下手挣扎不开,也懒得在外头和大太太较劲,由着她去了,跨过第二次对她开启的方家正门,里头丫鬟仆妇齐刷刷站了几排,一看见蔻儿被簇拥着进来,跪下去请安。
  蔻儿虽然烦大太太使出来的这些,底下人到底没有什么错,她也大大方方命丫头赏了人,然后对大太太说道:“大伯母,蔻儿坐了好久的马车,有些累了,容我回去休息一下。”
  “该的该的,”二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堆满了笑脸抢先应道,“我们蔻儿辛苦了,好好休息才是啊。”
  然后又把她手中牵着的女孩儿往蔻儿面前一推,笑道:“你蕊姐姐别的本事没有,到底大一些会照顾人,你小人儿家家的,她做姐姐的想照顾你,你就拿她稍微使唤下,到底亲姐妹,比底下人的会照顾你呢。”
  方令蕊挤出了一脸的笑,忐忑的喊着:“蔻儿妹妹,你累了,不妨姐姐给你揉揉肩?”
  蔻儿只消一眼就知道二太太打的什么注意,她可不想身边留下一个堂姐当丫头使唤,要么是被当做了黑点继续出去宣扬,要么就是借着她,想要把方令蕊推到宫里。无论是哪一样,她都不喜。
  “免了。”蔻儿不冷不淡道,“做妹妹的哪有使唤姐姐的,何况我院子里有的是丫头,不缺姐姐一个。”
  除了一个方令蕊,别的围簇上来的堂姐们都虎视眈眈盯着她,看得蔻儿背上升起一股恶寒,她怕又有什么事,索性直接道:“大伯母,二伯母,蔻儿乏了,就回去先休息了,各位姐姐们还请别个时候再来。”
  她没有把话说死,给大太太二太太留下了一丝余地,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大太太也好二太太也好,都当还有机会,忙不迭的道:“不打扰你不打扰你,蔻儿只管去休息,你姐姐们回头再来看你。”
  蔻儿给几个伯母婶娘行了礼后,挤出了堂姐们的包围圈,扶着丫头的手匆匆回了宜明苑,一进宜明苑,她立即吩咐:“关门上锁,除了父亲兄长谁来也别开!”
  嘴上说归说,她可没打算让这群堂姐们进了她的院子,引狼入室,她做不出来。
  回到阔别一个月的房间,蔻儿第一时间就是去翻当初藏在暗格里的小匣子,取出来一串通体墨绿幽深的刻字手串,摩挲着冰冷的串珠,嘴角一勾,套在了自己手腕上。
  她洗漱了一番后,脱了衣裳心里毫无负担一觉睡到了晚上,起来扒拉了几口小厨房准备的粥,又到头就睡。
  出了宫,心里头的担子全都没有了,她真想一觉睡上三天三夜。
  只可惜,她才将将睡到第二天中午,就被丫头摇起来令她穿衣,哥哥方令贺派了个小厮来了。
  正是上午十分,这个时候不该是哥哥在上朝么,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找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蔻儿急匆匆穿戴起来,跻上鞋子的时候顺手把放在枕边的手串套在手腕上,素凉打了帘子,她到了外间,一个方令贺常用的小厮跪在地上说道:“禀姑娘,公子派小的快马回来给姑娘传达个消息。”
  “今日早朝,数位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取消姑娘立后的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大选:这就是个流程啊!不是太子妃升上去的大多数皇后都是选进宫从婕妤混起,之后再封后的~
  作者心疼蔻儿直接立后了,就是这么简单╭(╯^╰)╮
 
 
第三十四章 
  新帝是一位勤政的君主陛下, 每天的早朝从未有过缺席,几乎他的一天都在和政事打交道。他是一位让臣子看得见希望的帝王。五年来, 勤于朝政的君臣们之间也偶有些小摩擦, 但总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君臣之间的平衡点,只是这一次, 朝堂上第一次出现了僵持不下的场面。
  前国相的门徒孙尚书在朝政处理结束, 瞧着时间该退朝时,举着笏站起来, 深深一鞠躬,口中高呼:“启奏陛下!”
  宣瑾昱微微颔首, 只当是有何要事, 示意他说。
  孙尚书站出来后, 高举笏板,口中朗朗道:“陛下大选,乃天下大幸, 然陛下则只择其一,还是直接立后, 臣以为,册立天下母为大事,陛下此举草率了些。”
  “臣附议!”
  又一个侍郎站出来掷地有声道:“听闻方氏女不过年十四, 尚且年幼,如何堪当国母重责!”
  宣瑾昱听着听着,听出了些味道,他也不急, 透过冕旒看着殿下当中站着的几个大臣,不急不慢道:“哦?还有谁有此意?”
  听着陛下的语气不像是很反感此事,又有几个大臣犹犹豫豫站了出来,迟疑了下,躬下腰道:“禀陛下,孙尚书所言甚是,天下母当是重任,方氏女十四,的确难以肩负。”
  “陛下,不光如此!”又有个大臣语气激愤道,“臣听闻这方氏女仿佛有些流言,作为国母,当为天下女子表率,臣以为方氏女,无法做的了这表率!”
  宣瑾昱手指微微一曲,在他面前的案面轻轻敲了敲,似笑非笑看着下站的几个大臣,不紧不慢问:“认为方氏女不可为后的,还有别人么?”
  又有两个大臣往出站,后头一个慢了一步的被旁边的大臣一把死死揪住衣服,不动声色朝陛下的位置努了努嘴,后头的那个愣了愣,僵硬着坐了回去。
  只剩下了一个站出来的大臣,他躬了躬身,说道:“禀陛下,臣也是此意。方氏女不光年幼,有些流言,而且她是方侍郎的嫡妹,单凭这一点,臣就无法赞同她可为后。”
  “是啊陛下!”前头那个陈词激昂的大臣扫了眼巍然不动的方令贺,苦口婆心对宣瑾昱说道,“方侍郎年轻有能力,不过二十许就做了侍郎,臣对此无话可说。可是方氏女,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她凭什么做皇后,就凭着是方侍郎的妹妹么?那臣到觉着,苏国相家的小孙女比起方氏女要更合适的多!”
  被点了名的方令贺抱着笏版斜着眼扫了那个大臣一眼,不紧不慢起身朝宣瑾昱躬了躬身:“陛下,舍妹入不入宫,册不册后,都是小事,臣在意的是赵侍郎,身为朝臣,对一个尚未及笄的闺阁女子轻慢以待,谬言不断。臣以为,赵侍郎殿前失礼,该罚!”
  宣瑾昱扫了眼方令贺,很赞同地点了点头:“嗯,该罚。赵侍郎居然连外头的一些不实流言都能当真,朕突然觉着,赵侍郎会不会也把一些不实的考核当真呢?”
  赵侍郎扑通一声跪下,口中喊冤:“……陛下,臣没有,臣兢兢业业,政事上怎么敢不核实就上报天听,臣冤啊!”
  方令贺却冷笑:“所以政事你可以核实,涉及到一个女子清誉就成了小事,张口即来?”
  赵侍郎不过是被家中女眷所托,又和人提前约好了今日殿前一起请命,哪里想到他会被当做出头鸟,一棒一棒的打来!
  “臣……”赵侍郎憋不出来了,他总不能说,一个女子的清誉无所谓吧?且不说别的,单纯就是这个女子是陛下看上的人,他就不敢胡说!
  宣瑾昱颔首:“赵侍郎殿前失礼,言辞有失,来人,赐仗责。”
  立刻殿门外护卫上前按住赵侍郎,脱了冠帽去了笏版,带了出去依礼仗十。
  外头赵侍郎被堵了嘴,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可堵不住,砰砰的闷实厚重的声音传进来,殿中大臣噤若寒蝉,一言不发。
  宣瑾昱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臣子们,懒洋洋道:“可还有人有异?”
  沉默了片刻,没有一个人动。
  孙尚书嘴唇动了动,一吸气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高举着笏版道:“臣有异议!”
  他深吸了口气,道:“臣知陛下选中方氏女,臣不敢说让方氏女不入宫,但是,臣以为,方氏女不可入宫即为后。陛下喜爱,不妨封做婕妤,日后若方氏女诞下皇子,再立皇后也不迟。”
  “哦?”宣瑾昱似笑非笑看着孙尚书,口吻挺和气,“听起来,孙尚书还觉着这个意见很好?”
  孙尚书叩倒在地:“臣深知,此事逆了陛下心意,臣有罪!但臣不愧于心,方氏女不堪为天下母,还请陛下三思!”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殿中有了回音,下一刻,之前和孙尚书一起请命的大臣也颤巍巍跪下,叩拜在地:“请陛下三思而行!”
  “陛下,还请把方氏女先封妃,立后不急在一时。”
  宣瑾昱等该说的都说完了,顿了顿,点了点头看着他们:“嗯,你们的意思,朕懂了。”
  话音一转,他语重心长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立后,立得是朕的妻子,什么天下母,国母,在此之前,她是朕的妻子,执手一生的人,这个人选,可不是你们哭天抢地两下朕就能改的。”
  他手撑在案面上,身体微微前倾,慢条斯理道:“你们的反对也好,建议也好,朕听见了。可也只是听见了,不代表会听。朕的决策,还轮不到你们来置喙。”
  “可是陛下!您是天下之主,您的妻子就是天下之母,本就不是小事啊陛下!况且方氏女的确年幼,您哪怕等几年再封后也行啊!”
  大臣苦苦相劝着。
  宣瑾昱和气地一笑:“朕等不了。”
  “陛下,您真的再考虑考虑!”孙尚书还在挣扎着,“或许等几年,有了更合适的皇后人选呢?您现在立了后,岂不是断了以后的路?”
  宣瑾昱看着孙尚书,突然说道:“听起来孙尚书仿佛有停妻再娶的念头,才能这么在意此事。朕是不是不该用你,阻了你的美梦?”
  大梁律法,官员不可停妻再娶,若是犯了罪加一等,算得上是刮一层骨头下来的重罚。
  孙尚书脑袋都摇圆了,这一刻他也想不到自己恩师的孙女了,生怕这话传出了朝廷传回了他家,孙太太怕是要给他上一上家法了。
  宣瑾昱见他们都老老实实不做声,十分好商量地说道:“朕为天子,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可以令朕改变决定。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大行皇帝。”
  然后他轻笑道:“可是不凑巧了,太后和朕是一个意思,在立后这一点上面难得统一意见,没有分歧。所以,就剩下大行皇帝一个可以左右朕的意思的人了。”
  大行皇帝,就是先帝,已经驾崩了五年,估计埋在皇陵里的遗骸只剩下副骨架了。
  帝王突然提起驾崩了多年的大行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以孙尚书为首的几个大臣突然心生不妙,有种未知的恐惧朝他们袭来。
  宣瑾昱敲了敲案面,温和而不容拒绝道:“谁还有意见,不妨就去替朕问问大行皇帝,如何?”
  不如何!
  孙尚书战战兢兢,浑身瞬间汗湿了,连声道:“臣没有意见!臣没有意见!”
  其他几个提出过异议的大臣也纷纷跪在地上摇头摆手:“臣也没有意见!臣十分赞同方氏女为后!臣愿为皇后鞍前马后!牵马坠蹬!”
  这也是急了,为表衷心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满头大汗看着宣瑾昱生怕被点了名扔出去见大行皇帝。
  说得好听,什么去问问大行皇帝的意思,大行皇帝都死了几年了,他们要是去问,岂不是就要先死一死才行?
  管什么立后封妃的,保住小命要紧!
  这个时候几个大臣都忘了之前要么被人所托,要么为了家中女眷的目的,一个个两股战战,汗流浃背,匍匐在地连口不绝夸赞着他们刚刚还看不上的方氏女。
  宣瑾昱不疾不徐道:“真的不去问问?朕不介意多等等。”
  “真的不用去问!陛下!臣以为方氏女天资聪慧端庄贤淑大方落款堪为天下女子表率!相信大行皇帝也会以有这样一个儿媳感到骄傲的!陛下请下旨立后吧!”
  吓得已经脸都发白了的大臣话都不过脑张口就来,哀求着陛下立后。
  其他几个迟了一步的人也连连道:“请陛下立方氏女为后!”
  这一次,在座的大臣们左右看看,统统跟着这些大臣们一起高举笏版,高呼道:“请陛下立后!”
  整个朝堂中所有大臣万众一心,第一次一个有异议的都没有,集体向陛下请命立后。
  宣瑾昱看着殿下跪拜下去的朝臣们,轻叹:“众位大臣的心意,朕知道了。朕有诸位团结一心的肱骨之臣,朕心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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