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之前已经向蔻儿投诚,等于说是在用命服侍着蔻儿,自然会对风家的事上心。只需要给她丢个话头,之后不用风娆娆操心,她就会主动把关系拉起来。
用一个聪明人,让做主子的人的确是处处省心不少。
蔻儿对路昭目前很满意。
风娆娆这件事说来简单,只要找到了当场在附近的人就能解决,蔻儿唤来了早先一步出宫的丝鸢,令她去京兆伊寻求官府的庇护,最好能张贴官府告示,不以悬赏的方式,而是直接以涉案的名义去找那几人。
若是胆小怕事的,唯恐真的被当做了这个案子中的涉事者,只怕早早就会前往官府去。如此一来,省事不少。
风娆娆等蔻儿有条不紊安排了人去京兆府尹,又派了人去章家,等蔻儿安排了人出去在外寻找流言最热最凶的地方,一切结束,她才拍着手摇头称赞:“到底是皇后,瞧着你还是与以往没有什么区别,做事倒是利落了不少,有所长进,不错,不错。”
蔻儿却软趴趴往风娆娆肩头一靠,懒洋洋道:“做事利落不过是手下有得用的人,背后又靠着最粗的一棵大树,有恃无恐,稍微胆大了些罢了。”
“你丫头啊!把官家比作树,他可愿意?”风娆娆冲蔻儿挤了挤眼。
蔻儿挺起胸膛,在自己的表姐面前摆足了姿态:“他自然是愿意的!陛下心胸开阔,又是个大度的,素来都顺着我。”
听到这话,风娆娆把刚刚不愉快的事情抛之脑后,搂着蔻儿的肩暧昧笑着:“咦,这话听起来,他倒是对你不错。皇后殿下不知道能不能给民女讲讲,这陛下与皇后之间,到底是怎么个相处法儿,让我们皇后主子这么偏袒陛下?”
蔻儿抿了抿唇,在风娆娆面前也不羞赧,大大方方说着:“相处之道嘛,也就是他宠着我我顺着他,日常里凑一块儿看看书写写杂记什么的,我不影响他前朝政事,他不干涉我玩耍休闲。虽然成婚两个月了,我却觉着过得像是在风家一样自由自在。”
“这话我却不信。”风娆娆一脸暧昧,“风家可没有一个如意郎君给你暖床被啊。”
蔻儿到底没有风娆娆脸皮厚,特别是这种有些闺房私情的话题,让她脸颊上飞起了红晕,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
没有得到表妹的回应,风娆娆哈哈哈一阵大笑:“我的小心肝儿哟,你想到了什么,脸红成这样,要不要表姐给你个镜子看看?”
蔻儿哪里还需要镜子,自己脸上的温度已经能感觉到了。她捂着脸颊反唇道:“那等有一日表姐成了婚,我也用这个问题来问问表姐,到时候娆表姐不要脸红的才是!”
“不脸红不脸红!”风娆娆大手一挥,十分豪迈,“你表姐我虽然没有嫁人的意思,但是未来充满了未知,万一真的有这么一天,表姐绝对会把自己的事儿说给蔻儿来分享分享啊!”
蔻儿盯着风娆娆看了半天,败下阵来。
比脸皮,她始终是比不过风娆娆的。
蔻儿与风娆娆聊完了正事,两个人携着手就去找了其他的姐妹们,风家未出嫁的女孩儿们围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摆了一桌宴,吃酒行酒令又是玩惩罚,折腾到了天黑才算是散了。
蔻儿只吃了几杯酒,就被其他姐妹们拦住了不许,说她是成了亲的人,在自己家里头吃醉酒,让姑爷知道了不好。
蔻儿还想争辩,她这个姑爷不会管她啊!但是谁都不听,拿走了她的酒杯,换了一盏果茶来,让她委委屈屈看着别的姐妹划拳吃酒。
临了姊妹们的席宴散了,有几个吃多了酒的少女,其中却没有蔻儿。
她委委屈屈回了房,总觉着不够尽兴,叫丫头去厨房拿了一壶酒来,也懒得用杯子,直接就着壶嘴喝。
喝了没两口,吃酒吃多了的风娆娆敲了她门,进来了外衫一脱,解开了中单的系带,放荡不羁往矮榻上一靠,招招手:“小心肝儿,一个人喝什么酒,姐姐来陪你!”
有人能一起吃酒自然是再好不过。蔻儿欣然同意,又派人去拿了两壶来。
蔻儿有风娆娆这个榜样,自然也端正不到哪里去,踢了鞋子解了衣襟,松松散散往风娆娆身侧一坐,笑嘻嘻递上酒壶:“表姐吃酒。”
“单纯吃酒没有意思,我们来玩个花样!”风娆娆坏笑着,“不若一人问对方一个问题,答上来了对方吃一杯酒,答不上来就自己吃酒一杯如何?”
蔻儿毫无畏惧:“来就是!”
表姐妹二人盘腿面对面坐了,中间小几上放着三壶酒准备着,旁边面色有些担心的丫头们忍不住张望着。
姊妹俩按着年龄序齿来,首先就是风娆娆。
她取了一个攅金的翘嘴酒杯来,先倒了一半,往蔻儿面前一放,笑嘻嘻道:“别说做姐姐的不疼你,就一半,如何?”
“那可真是多谢娆姐姐了!”蔻儿大大方方道,“姐姐说吧,什么问题?”
“这第一个问题嘛,自然要简单些才是,万一吓着了我们宝贝儿蔻儿,你撂挑子不玩了,姐姐岂不是无趣了?”风娆娆饶有兴趣看着蔻儿,“第一个问题就是,大婚那天,陛下亲你了不曾?”
一上来就是闺房私话,蔻儿看着风娆娆,抿了抿唇只能叹气:“不曾。”
这个问题虽然算是私人,到底不算出阁,她也就答了就是。
风娆娆爽快,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口饮尽。
现在换做了蔻儿问。
她一来就问自己最感兴趣的:“表姐和师兄之间可是出了什么事?”
风娆娆估计早就猜到了会有此问,直接道:“是啊。”
蔻儿等了半天却没有下文,追问道:“什么事?”
“一人一个问题,你这个不算了,到我了。”风娆娆避而不答。
蔻儿只能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
轮到了风娆娆反而问着蔻儿,“陛下对你可疼惜?”
“自然疼惜!”蔻儿提起自己这个夫君,头一仰,十分的骄傲。
风娆娆端起酒杯又是一口饮尽。
姊妹两人你来我往,从一开始还算是稳得住的话题,随着两个人都吃多了,问题也越来越飘。
“蔻儿,陛下在床笫之间对你可温柔?”风娆娆侧倚着窗棱,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满是揶揄。
蔻儿也喝了数杯,整个人暖暖的轻飘飘的,靠在身后的垫子上,眨巴了一下满是水意的眸,思索着道:“温柔啊,嗯,挺温柔的。”
毕竟她想对他做什么,他都会半推半就从了她,这也是一种温柔吧。
风娆娆慢慢饮了杯中酒,感慨道:“我家蔻儿是遇上了好人,这种时候都能温柔,不愧是官家,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蔻儿听到这话的时候,嗤笑着:“说的好像别家的夫君就粗暴的像野兽一样。”
亲来亲去的,还不都是脸颊眉宇耳垂上变着法儿,总不能上牙去咬吧。
“可不就是有野兽么……”风娆娆满脸不痛快,又喝了一杯酒,“来,问我吧。”
蔻儿挣扎了下,觉着自己已经喝飘了,思绪都是乱的,半天才问了一句:“野兽是谁啊?”
这个随口的问题却没有得到风娆娆的回答,风娆娆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杯子直接甩了出去,也上来抽走了蔻儿手中把玩的空酒杯,“不玩了不玩了,小孩子家家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
蔻儿就不乐意了。
找她玩的时候说她是成了婚的大人了,如今不想玩了,她就成了小孩子家家,顿时扑倒了风娆娆挠她的痒。
风娆娆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挠痒痒,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哈哈大笑躲避着蔻儿的魔爪,上气不接下气:“好蔻儿,我的好宝贝儿,饶了我罢!”
姊妹俩玩得一身汗了,蔻儿还不依不饶:“野兽是谁,野兽是谁?”
风娆娆钗横鬓乱,满脸红晕,她躺在榻上浑身都带着酒后的余韵,见躲不过妹妹的问题,就悠悠然道:“野兽嘛,自然是山里头跑出来的喽。”
第六十八章
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蔻儿拍着手笑:“山里头的野兽是吃人的!娆表姐遇上了可要快些躲!”
风娆娆躺在榻上翻着白眼:“呵。”
姊妹俩喝得酩酊大醉, 说话已经开始飘飘忽忽,牛头不对马嘴互相说了几句话之后, 互相搂着胳膊就睡。
吃多了酒, 身体困乏比不以往,蔻儿与风娆娆倒下去就呼呼大睡, 不多时就睡得十分沉, 叫都叫不醒。
尚竹并小婉叫不醒自家姑娘,只能把在外间的丫头全用上了, 打水的打水,拧帕子的拧帕子, 给蔻儿和风娆娆轻手轻脚擦洗了脸脚, 又小心翼翼给她们脱了衣裳拆了头, 最后却犯难了。
窗边的矮榻只是单人大小,两个女子躺在上面位置是不够宽的,蔻儿身形比起风娆娆来说要小一些, 她蜷缩在风娆娆的身侧,看起来姿势很不舒服。
尚竹与小婉无奈, 比划了几下都不知道怎么下手把蔻儿搬起来运回榻上,好在还有个浓香。暗卫出身的女子平日外表看着也算柔弱,一上手直接就能把蔻儿从矮榻上抱起来, 轻轻松松毫不吃力,小心把人送到了内间的榻上,又出来抱风娆娆。
风娆娆比起乖巧的蔻儿来说要麻烦的许多,有人伸手, 她睡梦中无意识地就要去抵挡阻横,浓香又怕惊醒了风娆娆,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蔻儿一觉醒来的时候,她只觉着头疼无比,还未睁开眼就已经连连叹息。
“大早上的别吵了,继续睡。”
她还没有感觉,耳边就传来了风娆娆满是不耐烦的声音。
都是宿醉,哪个都没有睡醒,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风娆娆早起的时候脾气又不是个好的,被闹醒了之后呕了两声,气得直接伸手把被子一拉把蔻儿捂住。
被一下子闷在被子里的蔻儿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勉强睁开眼看了眼,风娆娆已经毫不在意偏过头去继续睡了,完全不打算理会她。
是不是太早了些?
蔻儿迷迷糊糊思考着这个时候是什么时辰了,宣瑾昱是不是该起身去上朝了。转念一想,管他什么时辰,她现在出了宫,在自己家中,随意睡到下午都行!
没有了牵挂,她一头倒下去,翻了个身继续睡回笼觉。
等到姊妹俩真的起身的时候,日上三竿,蔻儿与风娆娆睡醒了坐起来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她们居然睡得这么死。
好在风家规矩不大,偶尔睡过了也无妨。姊妹俩打着哈欠起身梳妆,蔻儿对着铜镜仔细辨认了下,道:“娆表姐看,我的眼睛是不是肿了?”
旁边的风娆娆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岂止是眼睛,你整个脸都肿了一圈。”
喝醉酒第二天脸上发肿,这让蔻儿不能忍了,赶紧叫丫头去敲了两坨冰来,分别裹了帕子,自己捏着冰坨帕子在脸上敷,另一个伸手递给风娆娆。
风娆娆要淡定的多,她派丫头去她房间取了一套男装回来穿上,随意挽了发起身拍拍袖子很是豪迈:“男人脸肿不肿都无所谓,你就不一样了,好好消肿,免得外头人还以为姑奶奶回娘家第一天就挨了打。”
蔻儿啼笑皆非,仔细看了看风娆娆脸上并不明显,也没有涂脂抹粉的,的确瞧不来什么,就不强求,两个手齐齐上阵一起冰敷着脸蛋眼睛,好不容易才消了消肿。
虽然脸上的肿消了,但是宿醉的头疼消不了,丫头去端来了两碗酸汤,风娆娆大口喝了碗一放嘴一抹就说有事要出去,蔻儿喝了酸汤却没有什么好转,依旧头里头一抽一抽的疼。
她按着额角自言自语叹气:“怎么就喝多了呢……”
她酒量并不如何,而且醉酒之后的事情很容易忘,为此她几乎只在自己姐妹面前喝酒,平日里很是节制。昨儿是她成婚后两个月第一次回家,有些开心,又是和风娆娆一起,又是玩游戏的,不知不觉就超了她的标准,醉了一夜,头疼了半天。
她身边的几个丫头都劝着:“皇后不该喝太多,自己受罪啊。”
“喝都喝了,再说这也没有用啊。”蔻儿趴在桌上哀嚎了片刻,觉着不行,她不能真的硬撑着头疼过去。
不过是一方解酒药的事,她有师兄,无所畏惧。
在院子里服侍的粗使丫头一听皇后要去药庐,都面色迟疑,忍不住劝道:“皇后殿下不如在吃点酸汤罢,徐先生那儿,只怕……”
“师兄那儿怎么了?”蔻儿有些好奇。
有个之前也服侍过蔻儿的大一些的丫头犹豫了下,对蔻儿道:“徐先生近来仿佛精神恍惚。”
精神恍惚?
蔻儿倒是有些好奇了,当下也不用别人劝,带着浓香去往药庐。
蔻儿入住的院子距离徐岚的药庐比较远,等她带着浓香走到药香四溢的药庐附近时,她都感觉头疼就减散了不少。
徐岚不是风家人,他只是蔻儿的师兄,与风家的几个小辈的交情算是泛泛,只是风家有意与他拉近关系,他有意风家的财力能弄到许多的药草,一拍即合,在风家踏踏实实住了下来,药庐也收拾的要模有样。
蔻儿推开竹栏门进到药庐时,忽然闻到了一股子酒香,浓浓的,十分的勾人。
她进去一看,药庐庭院内晾晒着不少的药材,有些放得很是混乱,有的还在簸箕里放着,有的堆在一起,看上去就是晾晒到一半,主人急匆匆就没有去管了。
蔻儿从石桌上捻起一味药嗅了嗅,除了药香外,还有一个股子酒香。
她想了想,放下了手中药材,站在庭院中喊了声:“师兄?”
她空荡荡的声音在药庐中,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蔻儿迟疑了下,她上去敲了敲紧闭的大门:“师兄,师兄你在么?”
木质的大门紧闭,她屈起的手指敲了几次,里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蔻儿心中觉着有些不对,叫来了浓香去直接把门从外头撬开了。
门栓掉地,木门被打开,蔻儿推门而入的瞬间闻到了一股浓郁到差点走进了酒窖的酒味,光是气味都差点能把人熏醉。
蔻儿宿醉刚醒,连忙用手扇了扇捂着口鼻,生怕一个不好又醉了过去。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杂乱,脚底下是脏兮兮的衣服和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蔻儿垫着脚进去,在案桌下找到了抱着酒瓶酩酊大醉的徐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