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跑到林保卫家, 却见他家门锁着,林保中气坏了, 一脚踹了门, 用镰刀把门给撞开。
“陈玉梅,你给我出来!”
陈玉梅正在做饭, 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干啥子?”
林保中拿着镰刀对着她, 怒道:“我问你, 是不是你去老程家嚼舌根?让我家翠霞被老程家撵回来了!都是你干的好事!”
镰刀的刀刃刚磨过, 很是锋利,在陈玉梅眼前晃来晃去,让她差点要哭了, 陈玉梅也是欺软怕硬的,当初她听墙角, 知道林翠霞的孩子不是程远东的,一直觉得自家拿到了人家把柄,她多次暗示赵开花, 只可惜赵开花不听劝,只当听不懂她的话,死活不承认,后来赵开花家买了电视, 陈玉梅自然看不惯她那嘚瑟的样子,没多久,就把话传了出去,话里话外都在说,林翠霞这孩子不是程远东的,这话是从她这个三婶嘴里传出去的,可信度很高,没多久老程家就知道了,林翠霞生了个大胖孙子,原本老程俩口子都很高兴,虽然这孩子出生后没一点像程远东的地方,老程家也没做太想,安慰自己是孩子像妈妈,却没想到,陈玉梅传出了这种话。
老程家原本就不同意这婚事,觉得陈玉梅订婚又别嫁,名声不好听,谁知儿子死活要娶,加上陈玉梅怀了孩子,赵开花经常话里话外,都说陈玉梅那肚子尖,一看就是男孩,老程家想抱孙子,只得同意这婚事,现在听陈玉梅这一说,俩人回家一商量,都觉得孩子的出生日子对不上,回头去那钱立军家一瞧,这孩子长得跟钱立军一模一样!老俩口伤心坏了,回家把这事告诉了程远东,程远东不甘心被戴绿帽子,拿着菜刀要杀了陈玉梅,陈玉梅只好带孩子跑回家。
可这事能怪她吗?
陈玉梅哭哭啼啼地说:“这事真不怪我!是别人瞎传的!”
赵开花骂道:“我呸!不怪你怪谁!就是你在背后捣鬼!你这杀千刀的!敢这样编排我家翠霞!我告诉你,你坏了翠霞的姻缘,我让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陈玉梅被刀吓到了,缩着脖子道:“你们别激动!别激动!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说话间,林保卫也进了门,见了这情况,当下拍着大腿,急道:“哥,你这是干啥子?我家玉梅得罪你什么了?”
林保中红了眼,把事情告诉了林保卫,林保卫当即说:
“哥!是我女人不对!我让她给你赔不是!”
说着,林保卫骂了一句,一巴掌甩过去,陈玉梅被打的,一头栽进锅里,那锅刚烧热,她被烫得当下捂着头顶,惨叫几声。
林保卫这一打,倒是把林保中给震住了。
林保卫劝道:“哥,你可别冲动!林保国家有几十个村民看电视呢!真要惊动了,翠霞这事就传遍了!到时候翠霞更不好做人!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玉梅!”
林保中也就是一时冲动,真要砍陈玉梅,他也没那本事,想到这也是丢人事,错的又是自己家,他不敢闹太大,最终拉着老婆回去了。
这事终究是传出去了。
楚瑜站在厨房,听着隔壁的动静,低声问:
“妈,隔壁怎么闹起来了?以前这两家不是处得很好嘛?”
“好什么?都是面子上的功夫!以前他两家抱团欺负我们家,现在好了,我们家不理他们,他们自己倒是干起来了!”秦美丽哼了一声,继续烙饼。
林楚瑜没做声,她对那两家没好感,却也不会幸灾乐祸。
乔红梅拿着锅铲,低声说:“我听人说,翠霞那孩子有问题。”
“有问题?”楚瑜皱眉:“那孩子生病了?”
“不是身体问题,是身份有问题,听人说,林翠霞那孩子是钱立军的!现在老程家已经知道了正闹着呢,这不,翠霞抱着孩子在娘家过年,至今没回去。”乔红梅消息倒是灵通:“更关键的是!你知道这事是谁传出去的不?”
“陈玉梅?”楚瑜猜测。
“没错!陈玉梅对外说林翠霞的孩子是钱立军的,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林翠霞这婚怕是离定了!”
楚瑜沉默片刻,林翠霞虽然不招人喜欢,却也不是作恶的人,这怕是王秀娥和赵开花的主意,她们的算盘打得不错,79年国家还没有DNA检测技术,只要没人把事捅出去,程家人很难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只可惜恶人自有天收,以前两家那样欺负他们家,现在好了,窝里斗了!王秀娥怕是一时半会没心思来他家作怪了。
只可惜林翠霞一时糊涂做出这种事,现在是很难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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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还是个晴天,到了晚上天空发灰,吃年夜饭时,雪花飘进屋里,迎着昏黄的灯光落在楚瑜肩头,楚瑜感觉到一股凉意,起身把门给关了。
家里人和和美美地吃着年夜饭,楚瑜虽然面上带笑,心里却藏着事。
也不知道陆战怎么样了,左逸飞的压缩饼干送去了没?陆战是否能看懂她的意思?她的这封信和捐赠的压缩饼干能否让局面扭转?
吃完饭,楚瑜看着天空,默默说,她不求飞黄腾达,只求陆战能平安回来。
晚饭后,秦美丽和往常一样给孩子们压岁钱,楚青、旭东、楚瑜年纪都大了,按理说是没有的,但秦美丽说了,只要没结婚的都是孩子,都有钱!于是,除了旭东,四人都拿到了红包,楚瑜拒绝,但秦美丽硬要给,直说这就是图个吉利。
红包里装着五块钱,这数字已经让楚瑜惊讶了,一下子拿出20块钱包红包,秦美丽算是难得大方一回。
饭后,一家人围着彩电收看节目,没有春晚的春节,楚瑜一点也不习惯,前世的她也和大部分年轻人一样,抱怨春晚越来越难看,节目越来越没水准,可现下突然没节目看,心里空落落的,她对其他节目没兴趣,便早早回屋看书了。
楚瑜拿出书本开始编写英语教材,其实,中国的英语热从80初就开始了,到了82年,央视会出一档《跟我学》的节目,这档节目在全国有一千多万粉丝,可以说,有电视的家庭都在看,这之后,英语热盛行,培训班的春天才会到来,而楚瑜要做的就是早点打好基础,尽可能让步步高英语早点站稳脚跟。
初一吃汤圆,初二回娘家。
大年初二,秦美丽带着楚瑜几个孩子回娘家,林家现在日子好了,秦美丽没忘记娘家的恩,早就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拎着,一大早全家人赶路过去。
楚瑜外公外婆一早就出门迎接,邻里们也都伸头盼着,都想见见秦家这外孙女长什么样。
“老秦,你家那外孙女,叫什么……就是考北大那个?”
秦宏中微笑道:“那是美丽的三闺女楚瑜!”
“对!我倒要看看丫头长什么样,还是小时候看过一次!听说楚青也上了大学!你这俩孙女可出息了!”
“是啊!”秦宏中真心自豪,他教了一辈子书,自家孙子孙女上学不行,可这外孙女都是读书的好手。
没多久,秦美丽来了,多远就喊:“爸,妈!”
秦宏中呵呵笑笑,王淑芬过来拉着闺女的手问:“冷吧?你嫂子烧好了炉子,快进去暖暖!”
“外公外婆!”楚瑜带着自家姐弟叫了人,邻居们当下称赞,说林家孩子有出息懂礼貌。
“这就是楚瑜和楚青吧?”邻居们打量着她们,啧啧称赞:“真不错!长得像保国,个子高,也俊巴!”
楚瑜笑笑,对大家表达谢意,没多久,大舅妈领着她们进去。
楚瑜不是第一次来外婆家,却是第一次好好打量这家人,林楚瑜的外公秦宏中长得不错,七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却像五十多岁,面色白净,个子也高,听说他是老教师,文革时,差点被打成臭老九,还好村长知道他为人很好,把他保下来了,之后办理了退休,外婆王淑芬长得很普通,却是做活的好手,她经常抢着做村干部家的活,能吃苦,又要强,几个孩子都像她,因此,秦家日子过得去。
楚瑜的大舅秦立平有一儿一女,儿子秦东,女儿秦晴,二舅秦立农家有一女一子,女儿秦蔚,儿子秦建宁,两家孩子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都听话,日子过得都不错。
“好久没见楚瑜,真成大姑娘了!”大舅妈周爱萍笑道。
“可不是吗?楚青也是,变化特别大!舅妈都认不出来了!”二舅妈马咏兰也说。
秦美丽很高兴,当下打开包,笑道:“这是楚瑜从北京给你们带的礼物!来!大舅妈和二舅妈一人一条拉毛围巾!孩子们一人一双手套!给他姥爷买了根钢笔!给她姥姥买了顶帽子!还有麦乳精!都是楚瑜楚青从北京带回来的!”
所有人都高兴坏了,嚷着说:“谢谢楚瑜楚青。”
周爱萍和马咏兰也欣喜地看着大拉毛围巾,激动地说:
“哎呦!这是新款吧?贼好看!这质量,不便宜吧?”
楚瑜笑笑:“还行吧!北京卖十块钱一条!”
“十块?”俩人笑容加深,一条围巾十块钱!这姐妹俩也舍得!
“谢谢楚瑜!这围巾太洋气了!”俩个舅妈喜道。
送了礼物之后,大家分开聊天,大人聊大人的,小孩聊小孩的。
楚瑜很感谢秦家的帮助,要不是秦家帮忙,他家盖房子时,绝对没这样顺当。
“楚瑜,北京好玩吗?”秦蔚问。
“还行!”楚瑜笑了笑:“北京是大城市,古建筑蛮多的,比临淮肯定好多了!”
“那就好!”秦蔚笑笑:“不瞒你说,我打算跟男朋友去北京打工了!”
“啊?”楚瑜没想到秦蔚这么赶潮流,这才79年,就知道去北京务工了。“姐,北京工资不高,外地人工资只有10块钱不到,并不赚钱。”
秦蔚似乎是知道,苦笑一声:“不赚钱也没办法,我男朋友是学技术的,会修电视机,你也知道我们本地电视机少,没人需要他修,大城市机会多点,便想去大城市找工作,我俩做好了吃苦的打算,就是赚不到钱,也希望能在北京生存下来。”
楚瑜点点头,谁说不能试一试?反正俩人年轻,以后皆有可能。
“北京电视倒是多的,那边的修理工应该好干些。”
楚青也说:“是啊!只要能吃苦,到哪吃不饱饭?”
秦蔚闻言,心里舒坦了一些,又说:“等我去北京了,去找你们玩。”
楚瑜和楚青对视一眼,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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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却见林保国和秦立平站在一边说话,楚瑜扫了他们一眼,顺便听俩人聊什么。
林保国问:“大哥,听说你要包下山底的地开荒?”
秦立平叹了口气:“保国,不瞒你说,村里一提出包产到户的说法,我就有这想法了,听说小岗村已经开始干了,我寻思着靠着村里指不定要饿死,咱们书记的意思是,要是有人同意,可以签合同试点,让咱们村作为我们县的试点村落,反正村里地多,荒着也怪可惜的,我没别的手艺,却是种地的一把好手,我想着把那这些地开了,种粮食、青菜、果树什么的。”
“那地那么大,你一个人能种完?”
秦立平瞅了林保国一样,林家买彩电的事,他今早就听说了,他犹豫片刻问:
“保国,要么你和我一起干吧?开荒种树,真要赚了,也能赚到不错的价钱!”
林保国提起这事自然是有这意愿的,以前他给公家做事,就没偷过懒,现在国家让农民自己种地,自己给自己干,他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林保国当下说:
“他大舅!我倒是想包地干活,只是不晓得这政策会不会变。”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秦立平倒是个能闯的,他皱眉道:“怕什么?饥荒时都没把我们饿死,这年头还能饿死人?”
林保国被他鼓动了,当下说:“那就这样说定了!我跟你一起干!”
“只是……”秦立平皱眉:“真要做起来,买树苗买种子要花不少钱,地恐怕也得要租金,这来来回回,至少要一两千块钱!”
林保国也发愁了,自己要种地,成本和盈亏都是自己的,可他手头也没多少钱,跟秦美丽来人的积蓄加起来不过一百多。
“爸!”楚瑜走过来,她笑着看向大舅和自己爸爸,道:“你们要是想开荒种地,我百分百支持!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由我给你们出!”
林保国一愣,秦立平也怔住了,他当下说:
“不行!这事怎么能叫你一个孩子出钱?再说这可不是小钱!”
“我知道这不是小钱。”林楚瑜笑笑,改革开放了,没道理她自己进步了,却不赞成父母进步,林保国肯单干是好事,不求他赚钱,他在家有事做,有盼头,对身体健康也有好处,再说家里要是有地,以后吃的蔬菜、粮食、水果都是绿色产品,不需要受农药化肥荼毒,也是好事一桩!“就这样定了!我出钱,你们做!利润归你们!”
秦立平又惊又喜,惊喜之余不免又细细打量林楚瑜,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家这外甥女不是个凡人!
当晚,他们在秦家吃完晚饭才回家,回去后,楚瑜就对林保国保证,会支持他做事业,林保国见家人这样支持自己,当下点头要签包产到户的合同,自己承包地种粮食。
到了6点多,不少人来林家看电视,秦美丽原先也舍不得用电,却被楚瑜拦住了,直说大家要看就让他们看,电费也没多少钱。
说起用电,去年刚通电时,全大队的用电由每家平均摊,久了出现了问题,用点多的家庭死命往多了用,用少的却要摊更多钱,矛盾慢慢加深,到了后来,大队出了规定,按照每家点灯的瓦数来算,他家点灯瓦数是你家的两倍,交费也交两倍,但这种也有问题,有的家庭有电视,有几盏灯,实在不好算,后来,郑长卫一拍腿,让装电视的家庭一定要装电表,一个电表可不便宜,这也是其他村民不装的原因,楚瑜未免大家说她家占了大队的便宜,装电视时就让村里来装了电表,因此,用电算在自己头上。
“妈,让大家看吧!反正我们自己也要看的!一个人和十个人看都是一样的电,又不会多。”
秦美丽还是觉得吃亏了,有些不乐意但她说不过女儿,只好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