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摸摸山羊胡,今日不是赶集日,这时店里也没啥生意,乐得哄着小姑娘开心,“呵呵,首先这染料分矿粉和草料,这便区分了染出来的布料颜色不同,像丝类的布料,在染色之前还要经过暴练,这种手法可不是我们寻常百姓所能掌握的,那些都是只有朝廷专设的官司掌染草,才懂得暴练之法。”
木柔桑心中很好奇这暴练之法却有自知之明,上辈子她就喜欢穿棉料的衣裙,“老爷爷,我想起来我娘交待过,是要我买些染料回去,只是颜色要染出来是素淡些的。”
她又想起自家不需要艳丽的,但是以后说不定要拿布匹送人,反正空间里多着呢!木柔桑小盆友到现在都没有想着大挖金矿,只想着有房有车有吃有穿混吃等死,她的人生圆满了。
当然,她现在努力的目标是想办法把自家的土泥房变成白院青砖琉璃瓦屋,那些上等细棉布目前只能继续躺在空间压灰尘了,她现在没那胆拿出来招摇把它们换银子。
花了一两多银钱买了各色染料,欢天喜地的捧着染料离开染布行,赶着驴车又去皮货行把那几张兔皮拿去订制靴子,对于什么设计款式之类的,她耸耸肩表示很无论,谁叫她当初学的是设计而不是鞋类设计呢。
顺道又去订制了一张床,那炕冬天睡一点都不舒服,烧热炕躺下去,背面烫得疼,而正面却冷嗖嗖,瞧瞧自己刚刚还挺鼓的小荷包一下子扁下去了,“唉,银子还真不经用呐!”
噗嗤一声,“林家小姑娘,好久不见了!”一个变声期的男声从驴车后面传来。
木柔桑站在车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这人是谁啊?等来人从车的另一边转过来,她瞪大杏眼,“你,你,杨大哥好啊!”震惊最后转成甜甜的声音。
杨子轩这一次来老家,他舅舅要出门谈些生意,他一个人家在嫌闷得慌便出来走走,没想到遇到先前那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你和你哥最近还好吧!”他眼神瞟瞟这间店,心里暗道,这两兄不简单,话便有了试探之意,“林家小姑娘,你是来这里卖皮子的?”
她连连摆手,“不是啦,杨大哥,我家今年养了几只兔子,正好把皮子硝了做两靴子好过冬,杨大哥叫我柔桑吧,叫林家小姑娘怪那啥的......”她听着就累得慌。
“原来如此,你哥怎地不见他来呢?”怎么是小姑娘一个人上镇上,又想起家里那些姐姐妹妹,即便是庶出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着,这小姑娘眼瞧着不过五、六岁的模样,行事说话落落大方。
木柔桑本不与他纠|缠,想着快点辞行归家。
哪知杨子轩却不放过她,“柔桑,你一个来镇上的?”惊讶的语气里掩饰内心的小小喜悦,他还正愁没机会搭上两兄妹。
“嗯,我已经长大了!”瞧着小模小样一本正经的木柔桑,皮货店门口暴出一阵大笑,震飞了停在树枝头的鹊儿。
“呵呵,是啊,柔桑是大姑娘了!”杨子轩揪揪她的小包包头。
木柔桑绷着脸很郁闷,她的内芯真的是大人好么!还有在她脑上飞来舞去的爪子,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嫌!气鼓鼓的扭过身子,哼,眼不见为净,爬上驴车准备走人。
“柔桑,我难得来一次平安县,我上次见你哥哥谈吐文雅,一直想与你哥哥秉烛夜谈,不如你带我去见见你哥哥可好?”
这一次来平安县,突然想起上次在镇上书舍遇到的两兄妹,着人去调查一番后果很惊人,一年之间家里的生活便改善许多,庄户农家纯朴自是不会想那么多,也查不出这么多底细,连木柔桑家有多少存款都一清二楚,他小小年纪在外游学便是想要找一些可为自己所用之人。
南地秋迟,杨柳晚叶,此时秋意正浓,满山遍野或金灿灿、或火红火红,木柔桑不高兴的赶着驴车,身边的公子哥儿正歪在车门边,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端的好不自在。
杨子轩微眯着眼儿,无视身边小人儿的火冒三丈,心里乐呵着还是南边好啊,不似京城里的车水马龙,还有道不尽的衣香鬓影,自有一番详和平静。
木柔桑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事儿,并看这小孩人小鬼大,谁知道他肚子里溜的是什么计儿,“喂,我要回家,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她本意想出了镇子这小孩会吓得下车,结果,她看着很不爽了,感情她沦落成车夫了,瞧瞧身边的这位那叫一个舒坦。
杨子轩正了正身子,“我不是说了顺道去你家玩儿吗?”
木柔桑无语问苍天,这叫顺道吗?“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一会儿你家人要着急了!”
似早料到她会如此说,他很不在意的摆摆手,“无事,我已经叫小桐回去送信了,你不用担心我回不了镇上,晚点下人会来接我。”
木柔桑恨恨的甩甩手中的驴鞭,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啊!她同他有那么熟吗?
显然身边的这位大爷很没有这种自觉,“爷瞧着你这小毛驴儿赶得挺好的。”
她很没好气的回答,“你甭想我给你赶车!”哼,气死她了。
他到是好脾性,也不恼,“哪里,柔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驴儿,要不是小桐告诉我,爷还以为你家马生病了,瞧瞧,啧啧,又瘦又小,啊,对了,你家的驴车还只有一个轮子,也就知道,你家驴子没吃饱,这拉车的力道也不大!”
是谁说一个女人说话相当于五百只鸭子?是谁说三个女人能掀翻屋顶?瞧瞧身边的这位,很有八婆的潜质,木柔桑只觉得头顶又无数乌鸦飞过。
“不过,爷坐腻了马车,爷瞧着,这驴车也挺好的。”杨子轩见她的小脸气得红通通的,真怕惹恼了她连忙改口,心里暗自嘀咕,看来她家里能折腾出点名堂是她哥哥的功劳了。
☆、第034章
第三十四章
唉,木柔桑在一百零八次叹气后,把车子赶进自家院子里,“你老实待着,不许再抓驴尾巴,踢伤你我可不管了!”
眼前得瑟的小男孩哪里还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酸劲儿,一路上嫌驴车走的慢,不是拿脚踹就是拿手扯驴尾巴,明明就是一多动症小孩。
一圈儿溜下来心里有谱儿了,就凭屋前屋后几亩地一年能有几十两银子的收成!看来这家的两兄妹不但勤劳,还是有些手段的,想想自家那些个只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兄弟姐妹,他觉得自己的胜算又多了一份。
木柔桑对于一个在城里长大,什么都好奇的杨子轩干脆不理,该干嘛干嘛去了,反正这种离经叛逆的小孩自有人会领回家。
杨子轩很大爷的把手背后面,也不理木柔桑的叮嘱,绕着屋前屋后打量一番,“柔桑,你家的屋怎么这么矮小,你看摇摇晃晃的,爷估摸着来场大风,这屋子就得飞上天了。”
木柔桑扭头,“......”
“柔桑,你家屋子里怎么这么黑啊?瞧瞧,这地也不平,爷说,你家穷用不了木板,就不会铺点平石之类吗?”杨子轩一脸嫌弃坑坑洼洼的地面。
木柔桑再次,“......”
“柔桑,你家一直吃这些?”杨子轩夹着一根青菜在她眼前晃晃,“没有肉吗?你怎么待客的?连只鸡都舍不得宰?爷刚才瞧见你家屋后可是养了不少鸡,多少来着,三、五十只有吧!”
木柔桑心里的小人儿热泪狂飙,“......”
最后,桌子上多了一盘白斩鸡,“啧啧,柔桑,你的手艺不错嘛,这个是怎么做法,爷还是第一次吃到,挺香的皮儿够脆,回头记得把做法写给爷!”
木柔桑额头青筋暴起,“......”
后果便是,杨子轩的怀里多了一张写着白斩鸡做法的方子,表面依然温润如玉,嘴里吐出来的话让木柔桑抓狂,“爷瞧着你应该不止会一道菜吧,快快将你会的都写下来给爷。”
“.....”木柔桑愤恨地放下到嘴边的鸡肉,咬牙切齿的再次奋笔疾书,错过了杨子轩眼中一闪而失的精光。
她不是没想过翻脸,可瞧着杨子轩的一身富贵打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家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蚂蚁。
杨子轩酒足饭饱后,他口中的小桐带着下人赶着马车姗姗来迟。
“木姑娘,我家少爷给您添麻烦了。”小桐不愧是杨子轩身边的书僮,瞧着木柔桑不爽的脸色赶紧着道歉。
他不明白一向冷静,心中自有沟壑的少爷怎么变了个性子,不懂不闻少爷怎么说他怎么做。
木柔桑只想把这座快拆了她家的神赶紧送走,自家房子改造的事再次提上心来,“没事,杨大哥只不过是少见好奇罢了!”她能说头发长见识短么?不能,好吧,她把这话吞入腹中。
小桐来的时候还准备了一些小礼,一篮子苹果,木柔桑瞧着那鲜艳的色彩,不像南方的苹果那般娇小,周身散发着北方特有的大气,一个个脆生生的躺在篮子的。
再不知,也明白这水果在这里是非常难得的,吃了她家的饭收下这点礼也不为过,这便是礼上往来。
杨子轩今天印证自己心中的设想,向小桐招招手,“小桐,给柔桑拿二十两银子。”他本想等木槿之回来拉拉感情,在得了木柔桑给的菜式后,他就坐不住了。
小桐不屑的瞟了木柔桑一眼,本还瞧着是个好的,原来又是个把自家爷当金山的视利眼了,“爷?”
杨子轩笑眯眯一脸和气的走近,“怎么,合着爷的话不好使了?”明明只是轻轻一问求证一番,小桐只觉周身瞬间寒气冻人。
他只得心怀不满的走到木柔桑面前,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十分肉疼的递到她面前,“木姑娘,我家少爷让我把这些银子送给您,感谢姑娘款待我家少爷。”
那些个乡下菜哪值二十两,顶了天也不个一百铜钱。
木柔桑并没有伸手接银子,只是不解的望向杨子轩,他这又是闹哪一处?
“你可是觉得不值这些银子?确实不值,可是小桐身上就这么多了,还请木姑娘收下不然小生心中难安!”
木柔桑脑中一片混乱,这杨子轩不会是被附体了吧?这会儿瞧着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小书生嘛!
“一顿饭而已,这个银子我不能收!”她又不傻,一顿饭哪值这个钱,拿了还怕烫了手呢!
杨子轩明明一本正经,木柔桑偏生瞧他是眉角飞扬,心情愉悦,不觉挑挑眉,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桐,你去招呼马夫喝些水再赶路,想来这一路紧赶慢赶还没喝上一口水。”杨子轩朝他使个眼色。
“我去倒吧!”木柔桑听他话咋这么别扭,她摇摇头,这是自已家没错啊!
“谢谢姑娘,让小的给车夫送去吧!”木柔桑从厨房把水刚端出来,小桐便从她手中接了过去。
杨子轩站在屋前台阶上望着院门口,小桐正把水递给车夫,他低低言语,“那些银子是做菜方子的银子,柔桑不要拒绝才是。”
若非木柔桑耳尖,还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杨子轩把手中的银子塞到她怀里,走向院子里对小桐吩咐,“水喝好了,咱们回去吧,想来舅舅该担心了,爷瞧着这乡下也挺好玩的。”
他又回转头来朝木柔桑扬扬手,表示他下次还会再来玩,然后带着下人们扬尘而去。
杨子轩的离去如同他到来一般,如一道风刮过,木柔桑心里有疑惑,低头望着怀里的银子,杨子轩的周身似笼着一层纱,她怎么也看不透,想不明!
“小桐,你可是很不满啊!”杨子轩慵懒的靠在车里的软枕上,对于自已心桐所想猜个十儿八九。
小桐很不高兴,“爷,为什么给那个木姑娘这么多银子,爷若不是每年来舅爷家,靠大夫人给的那些月例银子根本不够看。”
对于他的抱怨,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小桐没有说错,在那个深宅大院里他活的并不自在,所幸他有个好舅舅,在奶妈的保护下这才苟言喘息的活了下来,“小桐,你也知道月例银子不够花了!难得啊!”
面对自家主子的调笑,小桐一点儿也不开心,他还在肉疼刚花出去的二十两,那笔钱还是大夫人听说他要来乡下地方,说是给二少爷的花费,出来了能不给家里的兄弟姐妹,长辈们捎点东西吗?二十两根本就不购看。
“少爷,夫人真的是.....”
杨子轩开口拦下,“小桐,你多言了!母亲为人和善,对我们子女一向很好。”他咬牙把“很好”二字咬得很清楚。
突然诡异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你说,要是夫人得知我和乡下人走得近,会不会很开心呢!”
小桐一脸的惊骇,哭丧着脸,“少爷,你不能这样折腾自己!”
杨子轩随意的摆摆手,“小桐,爷知道你担心什么,嘿嘿......”他需要一个好的机会,不枉这次乡下之行,如果成功了,他也会感激木柔桑,尽管她只是无意间的帮忙。
小桐一愣,他家少爷这么笑时,定是有人要倒霉了,杨子轩从怀里掏出几张菜方子,“看看这个,其他的回去后找舅舅商量后再说。”
小桐看过后面露惊色,有这些菜单子,他家少爷手上的铺子正好可以开个小食馆,而手上的菜单显然是京城里不曾有过的。
杨子轩是京城三等忠勇候府的庶子,姨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至今难忘临去前的不甘与牵挂。
那天夜里,姨娘口里吐出来的鲜血如同黑色的夜,黑的发亮而又吓人,那一幕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年幼的他从此失去娘亲的庇护,生活在外表光鲜内里肮脏的候府里。
“小桐,这一次我们可以给奶娘带些好东西了!”奶娘是小桐的母亲,在那些年里,如果不是她小心谨慎,他不一定能活下来,所以,他要变强......强大到连忠勇候夫人都需要仰视。
这也是为何两兄妹第一次时便入了他的眼,因为,他从两人的眼看到了不屈不饶。
小桐这时露出真心笑容,“没看出来木姑娘手艺真不错。”
杨子轩需要助力,等他稍微长大后,便找借口离开忠勇候府了,只是在每年年祭时才会回到那个冰凉的家中。
他轻轻的撩开窗帘,嘴角挂起一抹讥笑,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车厢飘出窗外,“小桐,咱们回去后找舅舅,听说这镇上新来了个厨子,手艺不错咱得叫舅舅带我们去尝尝。”
车外似乎传来轻微的响动,他不做理会,“对了,还得叫舅舅弄点好酒来喝,人生就得有酒有肉有美人!”想必他的话很快会传到那个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