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意杨脸上通红,是他想得不周到,本来四个小孩一边两个,重量差不了多少,如果木杨氏一个大人挤进来,这车子可想而知不翻才怪。
等到县城时已经过了中午,饥肠漉漉的几人站在城门口,前面正有人排队交入城费,轮到木柔桑一行,连驴车也要交两文钱。
“哟,柔桑,大伯娘家里穷将将带了家里几口人的入城费!”她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八文钱,又招呼木意杨和木凤钗下车。
“娘,柔桑和槿之是自家人,更何况我同妹妹坐这车都没有收我们的脚银钱,娘怎能如此做得过分。”木意杨涨红着小脸不高兴的说木杨氏。
木杨氏一把将他拎下车,“你蠢啊,坐自己堂弟家的车要什么银钱,再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这入城费还是找我娘家借的。”
木柔桑撑着手头疼啊,她家还不缺那几个散子钱。
木槿之隐晦的鄙视,“唉,意杨哥,我同妹妹年纪虽小,可我们还是能养活自己的。”兄妹俩不稀罕那几文钱。
木杨氏听到木槿之的话,一把拖过木意杨快速扔下其他人得意的迈过城门,就在城门内等着木槿之把驴车赶进去,木意杨脸色更红,满脸羞愧为他娘的行为不耻。
待一行人进入城内,木杨氏又打起木柔桑驴车的主意,“槿之,你看大伯娘带给你大姑的东西实在太多,你们又要去买东西,我看让你大伯先把驴车赶到你大姑家,也省得那糟心事累坏了驴车。”
秦二婶气得脸都绿了,火气直往上冒,这一路上木杨氏一直在指手划脚,要不是秦二叔拉住她,早就破口大骂了,“木杨氏,你要不要脸,这驴车是槿之家的,你就这么想把他家的东西往自家撸?你还有脸说是他大伯娘,两兄妹失怙时你在哪里,这么多年你又拿过什么东西给两兄妹,哼,我看你俩人天天躲家里吃肉,半个村子的人都能闻见,你也不觉得羞愧吗?”
两个老娘们吵架,木云做为一个大男人有心帮忙却又不能,最终伸脚踢踢驴车吸吸鼻子,这鬼天气太冷了,去木清溪家要从东门这里一直穿过整个县城到西门附近,才是木清溪家的院子。
“槿之,赶着驴车帮大伯把东西先送过去。”木云理所当然的说,对于木槿之他的态度要好上许多,毕竟木槿之是木家的根,延续的是木家香火。
木柔桑最恨的人便是他,又岂能如他的愿,“大伯,就咱这独轮驴车帮您送东西也不怕嫌丢脸?大伯莫不是忘记凤娥姐现在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难道想让大姑家的下人们看她的笑话不成?”
木意杨站出来拉拉木云的衣角,“爹,柔桑妹妹说得在理,爹爹可是忘了,大姑可是想把姐姐嫁到富贵乡里。”
木意杨对这事儿隐隐觉得不妥,到底是年纪摆在那里,又怎能想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
木云把手交叉塞进自己的衣袖里,跺跺脚本来很愤怒木柔桑的顶嘴,现在瞧自家儿子说得在理,“嗯,儿子,你说的有理,咱们还是要找一辆漂亮的马车过去才行。”
木柔桑朝木意杨眨眨眼,不枉两兄妹对他好上一场。
在木杨氏不情不愿中,木云招呼叫来的马车夫把东西搬到车上,又拉着木凤钗,木意杨上了马车,这才对站在边上还在与秦二婶吵架的木杨氏说道,“死婆娘,你还走不走,快要错过中午饭了。”
本来骂得挺欢的木杨氏一听,好像闻到香喷喷的鸡腿,吞吞口水这才掀起裙子大步跨上马车,引得路人一阵哄笑。
木意杨坐在马车里觉得自已母亲的行为很粗俗很丢脸,绷着脸坐在马车一角不理人。
木槿之想了想下了驴车走到马车前,对马车里的木云说,“大伯,我与妹妹明日便去周府上拜见大姑。”平淡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仿佛说的是别人家的事。
木柔桑闻言朝天翻白眼,驴车里空下来,秦二婶与秦二叔才坐上驴车。
“唉哟,我的脚快酸死了!”三个小孩坐到车里,秦二婶与秦二叔并排坐在驴车最前面。
木槿之笑笑对秦二叔说:“二叔,咱们先去找家客栈,安顿好休息下再去买东西,我同先生请了三天家,明日我们再在街上好好逛逛,后日吃过中午饭再回去。”
“好嘞,走!”秦二叔甩着驴鞭左拐右拐找到一条比较偏的小街道上。
“我以前陪村长来县城办事在这附近住过,价钱还算便宜三十文钱天包早餐。”
众人才明白他怎地如此熟路,“哥,我们今天可要好好逛逛,不知冬至这日可有什么讲究。”
秦二婶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好久没走这么远的路了,柔桑还是第一次来县城吧,桃花可是托你们的福了,听说县城冬至可热闹,眼看着快过年置办年货的,出来采买,做买卖的,多着呢!”
没有大伯一家搅屎棍在,大家心情都很好,秦二叔点点头搭腔,“可不,今儿冬至,晚上,二叔带大家去吃赤豆糯米鸡!”
赤豆糯米鸡?木柔桑还真不懂,上辈子只知道冬至吃饺子。
桃花到是乐歪了坐在车上拍着小手直嚷嚷,“太好了,柔桑,糯米鸡可好吃了,是用荷叶包着蒸出来的,里有有赤豆,鸡肉,糯肉,有的还有芝麻,吃起来有点点咸咸的香香的。”说完还咽咽口水。
木槿之接着说,“呵呵,妹妹可知,这赤豆糯米鸡,其实是蒸出来的糯米饭,自古相传,有一位叫共工氏的人有个儿子,作恶多端为害乡里,偏生死于冬至这一日,死后变成疫鬼继续荼毒乡亲们。
后来有路过的道士指点,疫鬼怕赤豆,这才有了冬至吃赤豆的习俗,用来驱避疫鬼,防灾祛病。”
木柔桑觉得吧,这年代吃顿饱饭都不容易,只是找个借口能多吃一顿好的,而且还是吃得心安理得。
这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客栈把驴车交给小二,又添了草料钱。
这才订两间客房,本来秦二婶想帮两兄妹付了房费,在木槿之的坚持下,两兄妹帮二婶一家付了房费,理由是,木槿之晚上需同二叔睡,木柔桑需拜托秦二婶照顾。
一行人进了客房梳洗完又休息一会这才在小店里吃了中午饭,也就是几个糯米鸡,两碟炒青菜,一个酱菜再加几碗米饭。
“二婶子,你们等一下去哪儿?”吃过饭一众人商量路线,木柔桑这次来要采买的东西还真不少。
秦二婶估算一下时间,她这一次带了些鸡蛋,山货过来想着下午找找地方卖掉,也能把这几天的饭钱换出来。
“我想先去把东西卖掉,放着心里总搁着这事儿,逛街也逛不踏实。”
木柔桑觉得这样也好,她还想去卖掉那几幅绣品,也不是说秦二婶人不好,只是自己赚多少还是不要让人知道才好。
“二婶,我想跟哥哥去街上随意转转,这一次要采卖的年货有不少,更何况明天还要去大姑家,正好这一次把年节礼也给置办了。”
“也成,叫你二叔陪着吧还能帮忙看着驴车,你们几个单独出门我不放心。”秦二婶觉得这样比较好,反正卖东西秦二叔不在行。
“二婶,我们先用车把东西送到集市那边,等买完东西我们再去集市上找您。”
这些事儿兄妹俩在家都已经商量好,木槿之先去后院牵驴车,“桃花,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逛逛?”木柔桑觉得带上桃花比较好。
桃花自是乐意随行,“真的?娘,我要和柔桑一起!”
秦二婶懒得多言,待木槿之把驴车赶出来这才把鸡蛋和山货搬到车上,“桃花,等会儿你可不能随意乱跑,这县城可不比乡下,拐子多着呢!”
☆、第041章
第四十一章
秦桃花嘟着嘴不高兴,“娘,我过完年就七岁了,我已经长大了不会被拐子拐走。”
木柔桑无语望天,招招手拉着她上了驴车,先送秦婶子到集市,到底是县城集市上依然人来人往,秦二婶乐得嘴都合不拢,“这集市可真热闹,到底是县城!”
心里估算这些东西得多久才能卖掉,一行人找到地方交了摊位费,茶水费。
木柔桑在一旁看了半天才明白这所谓的茶水费就是保护费,她也不支声随着其她人到了地儿,这才把摊支起来。
“二婶子,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成吗?”木柔桑有点担心,大家伙儿对县城不熟,万一有什么麻烦事儿......
秦二婶挥挥大手,“你们去吧,这里交给我看着就行,有什么成不成的,柔桑你甭担心,二婶子卖鸡蛋也不是一两回的事了。”
木柔桑想想也对,秦二叔等几个小的上了驴车,又叮嘱秦二婶一定要等他们回来,这才牵着小驴车出了集市。
木柔桑坐在车里冲秦二叔喊,“二叔,我需要去一趟绣庄,你们打算去哪儿?”她后面那句话实际上是朝木槿之询问。
他回头笑嘻嘻的望着自家妹妹,“先送我去书舍,刚才拐进集市的大街中间有一个书舍,瞧着同咱镇上的招牌是一模一样。”
木柔桑点点头,“那先送哥哥去书舍,我来要去趟绣庄把之前做的绣活卖掉。”好不容易躲空间里多绣了几幅,怎么着也要把这次的花销赚回来。
“桃花你随我去绣庄吧!”木槿之去挑书,她怕桃花去了会影响他。
秦桃花本来想跟在木槿之屁屁后面晃,秦二叔已替她做了决定,“桃花,随柔桑去绣庄,你娘先前还说让你见见绣庄里的绣活,别眼睛蹬到头顶上去。”
这是怕秦桃花骄傲了哟,难为秦二婶打击自己小闺女。
秦桃花撅着小嘴不高兴了,“爹,我哪有!我一直都很努力学绣花,柔桑,对吧,对吧!”
木柔桑头疼啊,看着一双小肉爪晃着她小胳膊,“是的,是的,桃花现在绣得比以前更好。”
在秦桃花的嘻闹中先送木槿之去书舍,驴车这才掉头去了另外一条街上的绣庄,听说那里的绣活是卖得最好生意最兴隆的。
木柔桑之所以去,也是存着想看看自己绣花的水平到了什么地步,以前在镇上只是与四周乡里比较,现在到了县城绣庄一般都有高手坐镇。
很快秦二叔带着两小的来到绣庄门口,瞧着里面尽是女人他不好意思进去,蹲在门口不远处守着驴车抽旱烟,“桃花,你和柔桑进去吧!”
木柔桑从车里提着个小篮子出来,里面装的就是几幅绣品,这一次绣的都是适合过年用的那种福娃,瞧着喜气洋洋。
两个小人进了绣庄也没人理,大家伙以为是两小家伙好奇摸进来看看新奇。
木柔桑也不吭声,拉着秦桃花到处瞧,桃花羡慕的瞧着那些绣品,“真好看,像是真的一样,柔桑,我以后会绣得这么好吗?”
两人身后传来噗嗤笑声,木柔桑细细打量来人,一身粉色缠枝梅花淡蓝色襦裙,外穿银色压金丝绣芙蓉花团褙衣,凌云髻上简单的别着两支蝴蝶金步摇,腰系同色腰带,行走间如清莲绽放。
温柔的声音轻软如风,“小丫头你们父母呢?”周老板娘是个极会做生意的女子,从来不会因衣着而欺客,这也是她生意红火的原因之一。
秦桃花缩缩肩躲到木柔桑后面,小手紧紧捏住木柔桑的衣袖,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叫她畏惧。
木柔桑心生警惕,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糯米牙,“这位姐姐,我们爹爹就在外面抽烟!”她眉眼弯弯甜甜的喊,明明人家梳的是妇人髻,她偏睁眼说瞎话。
周老板用手帕子捂嘴轻笑,这丫头嘴儿真甜,“小丫头,叫我老板娘,可是觉得这花儿好看?”
天气冷又是大下午时分,店里也没个客人上门,周老板瞧着这粉嫩的小娃娃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儿心下不免难过。
木柔桑伸出小手指向屏风,脆生生的声音惊醒怀念中的周老板。
“哦,老板娘啊,这个好大一块的叫什么?”
明明她的小篮子里明明有几块,还装嫩问人家,秦桃花丫压根儿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周老板看着她挺水灵心生喜爱,“那个叫屏风,因是双面绣可是比一般的还要贵,怎么,小丫头看上了?”她故意逗木柔桑。
“老板娘,这个很贵吧!”有些扭捏有些小害羞,其实吧,她是装的,她就想知道卖多少银两划算。
周老板乐呵了,不明白这小丫头要干嘛,“那是,这样的一幅大绣屏可是双面绣,光是绣活也得花三、四十两,加上屏架的工费一般也得要六、七十两才能卖。”她没多想,一个小丫头问这些最多是好奇。
木柔桑踮起脚努力想与周老板看齐,提着小篮子递到她面前,“老板娘那你瞧着这绣屏收多少钱。”她知道自己的绣技不比屏风上的差,心里也塌实了不少。
老板娘打开篮子,里面是一个大的白细棉布包裹,打开一看,她低头深思一番也不多言,向她招招手弯腰问她,“小丫头,这花儿是谁绣的?”
秦桃花从后面伸长脖子想看,木柔桑把她挡在后面,怕这个没带门栓的家伙说漏嘴。
“老板娘,我姐姐有些累了,可否讨些水喝?”
周老板心思剔透,招呼丫鬟给秦桃花上茶又上点心,“桃花,你在这儿坐着等我,我去周老板娘说些事。”
秦桃花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香喷喷的点心,无所谓的点点头。
周老板这才带她进了里间,“小丫头可真聪明,那不是你亲姐姐吧!我瞧着也不像。”
木柔桑拎着篮子也不客气,随着周老板坐下,她是只打算做一次买卖,以后就不来这里卖绣品了,开门见山的问周老板,“老板娘,我也不打幌子,这绣品是我娘绣的叫我爹来绣庄卖,只是我爹一个大男人又怎么好意思进来,眼看着年下了,这些绣品可是很应景儿。”
木柔桑打开其中的一幅双面绣,是百子图,瞧着上面穿着红肚兜的小光腚蛋子,各种姿态活灵活现,连周老板自己瞧着都喜欢。
“小丫头,你有几幅绣品,你娘不是本县人吧,只有中原才会有人懂这种绣技。”周老板不愧是开绣庄的,眼力界儿摆在那里。
木柔桑就知道这外面的人没那么好糊弄,一个小小的人儿愁眉苦脸小大人模样怎么看怎么喜感。
“呵呵,小丫头怎么了?”
“老板娘我娘没说过她是那里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木柔桑再次叹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家娘亲这头的亲戚好像一个都没出现过,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又是狗血的兄妹不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