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怔了下,没料到方睿会问这个问题,默了半响,沈玉道:“陛下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接纳了,要是换了个帝王,只怕我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还能安然无恙。”
沈玉还是没有把实话说出来,其实答案非常的简单,就是认清楚了自己的心思之后,不想让自己在意的人有事。
方睿对沈玉是心软嘴软身体硬,而沈玉却是嘴硬心软,让方睿急得心急火燎。
“当真如此?”
“当真。”
方睿突的放下了衣服,站了起来贴着斗篷,凉飕飕的道:“朕给你一次重新组织措词的机会,不然……后果自负。”说着,手已经放到了斗篷的边缘上。
沈玉瞪大了眼睛看向那只已经抓住斗篷边缘的手,方睿还真的是不要脸到连场合也不分了,他这话里边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你是敢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朕立马就把这斗篷给撩开”!见过威胁人,却没见过这样来威胁自己的!
这难道就是喜欢人的态度?!这简直就是在欺负人!
“一……”手微微撩开了一个角落。
沈玉:还数起数来了……
“我说的都不是真的!”沈玉不得以改口。
方睿似乎还不满意,继续问:“在西丽山的时候,你对朕说,有意,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可是想清楚了再回答朕,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欺君之罪这一点,沈玉早已经忽略了,她犯的欺君之罪还小么,方睿都不当一回事,现在居然为了一句有意还是无意较起真来了,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有意。”沈玉很是无奈,但也没继续嘴硬,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索性都说真话吧。
“来莫州,是因为害怕你有事。”这会他总高兴了吧。
方睿的手终于拿开,沈玉才得以松了一口气,只听到方睿用以得意的声音道:“早知道一开始就说实话不就好了。”
沈玉捂住胸口连连呼了好几口气才缓了过来。
半响,方睿把已经烤干的里衣递了进来:“穿上,秋季雨夜寒凉。”
不用方睿说,有一布遮身,沈玉在意的可不是冷不冷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安全感的问题。
单衣不长,盖过了臀部,盖到了大腿上,在沈玉刚刚穿好衣服的时候,一步之隔的方睿突然低喝道:“别动!”
沈玉一愣,不名所以,却也不敢动,问:“怎么了?”
谁知道方睿一把扯开了斗篷,在沈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细小的银光从自己的眼前飞过,细微“咚”的一声,是银针插入了床板的声音。
沈玉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方睿手速极快的就把沈玉从床上抱了起来,退了好几步,手没有任何衣物相隔,碰到了大腿上的肌肤,比任何丝滑的丝绸都还要细腻,竟然舍不得松开手了。
而沈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被银针钉死在了床上的东西,一条黑黄双间,拇指大小的蛇,而那根银针正正的刺穿了蛇头,沈玉立即出了一身的冷汗,那蛇被钉死的位置,离她刚才坐的地方,不过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要是再慢一点,这蛇定会咬到自己。
“怎么会有蛇……”沈玉心有余悸,连声音都微微的有些抖。
“阿玉……到了金都,你得好好补偿我。”方睿自称突然就变了。
“嗯?”沈玉回神,没明白方睿的话,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衣裳不整,蓦地对上了方睿的眼,那眼底之下的欲色极为的浓重。
顿时低下了头,心下如同是在打鼓一样,耳根子腾的一下就红透了,声音僵硬道:“把我放下去。”
这一回难得方睿没有为难沈玉,而真的是把沈玉放了下来,把斗篷也扯了下来,盖在沈玉的身上,密不透风,低头在沈玉的耳边嘱咐道:“自己看着点。”
说罢,沈玉抬头,才发现方睿眼中的欲色已经全无,眼中所及,是一片散发着寒意的幽蓝之光,把沈玉护在了身后,手握着长剑在身前,眯起眼看向窗口,突的冷笑道:“深夜做贼,也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
方睿话音一落,一个瘦小的夷人从窗户跳了进来,长相很是奇特,嘴角两旁都挂着长长的胡须,眼睛非常细小,两手的手腕处都绑着一个如同野兽利爪的铁爪,铁爪上的寒光非常的重,在这一双铁爪之下,不知道杀了多少条的人命。
那夷人身上的豹纹衣服只是被雨水打湿了一小半,似乎也是才到不久。
夷人如同是货物待估的看了眼沈玉,再看向方睿,威胁道:“把你手上值钱都叫出来,再把你身后的这个男子交给我,我就留你一命。”
没有握剑的手朝后拍了拍沈玉的手,动作中带着安抚。
“那你总得告诉我,要我身后这男子作何?”
夷人桀桀一笑,样貌丑陋之极。
“这年头,长相像这般出众的清秀男子,买到倌子里去可比女人还值钱。”说罢,夷人伸出了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不堪入目。
方睿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只怕你连活着的机会从黑店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夷人面上露出阴险之色:“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脚下一动,向方睿跃去。
长剑瞬间出鞘,两人相斗,沈玉拢紧身上斗篷,找了距离远的角落观战,以免自己拖累了方睿,但不过是小半盏茶的时间,长剑从夷人的胸口出拔出,夷人细小的那双眼睛瞪得非常的大,在长剑拔了出来,夷人也倒在了地板上面,房中也是一片狼藉。
方睿面色如同是冬季里边的寒冰一样,弯腰提起了夷人的尸体,直接踹开了门,走到了二楼的栏杆处,从高往下的把尸体扔了下去,“嘭”的一声巨响,扬起了一阵烟尘,一楼的人都安静了片刻,片刻之后如同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该喝酒喝酒,该划拳的划拳,丝毫没有被影响道。
老太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对着身旁的哑巴道:“哑巴,把尸体拖出去。”
这突然死了个人,在黑店似乎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
方睿收回了视线,回到了房中,关上了门,这时沈玉已经坐在了火盆盘,方睿也坐到了沈玉的身旁,看向沈玉,带着几分的关切之意:“方才可有被吓到?”
沈玉摇了摇头:“你现在杀鸡儆猴,今晚楼下的人大抵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沈玉这些年不仅仅在江湖上面练过胆量,也在朝为官数年,怎还会被杀死了一个夷人给吓到。
“不敢轻举妄动也正好,朕身上的衣服也该脱下来烤一下了。”
话一落,原本还淡定自若烤着火的沈玉蓦地瞪圆了眼珠子,语带颤抖:“脱……光?”
方睿站了起来,开始解身上的衣物,薄唇微勾,语带暧昧:“你想让朕脱.光,也不是不可以。”
沈玉闻言,抬起眼帘瞪了一眼方睿。
方睿也没真的脱.光了,只是上半身脱.光了而已。
平日穿衣看起来就已经显得精壮,脱了衣服,胸.肌.腹.肌纹理非常的分明,沈玉别开了视线,现在大抵是除了那一张脸,其他地方的肤色都是绯红成一片的。
看着沈玉耳根和脖子红红的一片,方睿为减少方才意外带来的紧张感,突的靠近沈玉,在沈玉的耳畔呼着热气,笑道:“阿玉,你得多看看,不然以后怎么习惯。”
沈玉:……
她觉得,她已经没法和方睿单独待在一块了。
那是因为烤着火盆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屋内突然就燥热了起来。
“其实朕极度想把阿玉你扑倒,只是这破地方不允许。”方睿把憋在心底的话给说了出来。
沈玉埋着头,默默的把身上的斗篷拉得更紧。
瞥了一眼沈玉的小动作,继续烤着衣服。
气氛越来越闷,就连从破窗吹进冷风也缓解不了屋内的闷热。
“阿玉,索性就从了朕吧。”
沈玉猛的抬头看向方睿,眼神复杂。
方睿清咳了两声,知道自己的话说有歧义,解释道:“是先在一起的意思。”
沈玉小小的呼了一口气,随后看向火盆,半响后才道:“待我回金都后,与祖父说明已经无法再以男子的身份继续下去之后再说这件事情。”
沈玉此话就相当于在说答应了,只不过是延迟些时日。
如此也很好了,方睿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意,沈玉对他,真的是上心了。
这一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第79章 容泰被抽
薄一些的衣服也已经烤干, 换上之后,都没有上床,实则是沈玉对床的洁癖。
上半夜沈玉还能抗得住, 下半夜之后,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是趴在方睿的大腿上。
沈玉一醒过来,方睿就已经就察觉到了了, 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你可知道,朕昨晚忍得有多么的辛苦吗?”
那会沈玉单纯的只当是方睿的腿被自己枕酸了,并未往深处想。
简单的洗漱, 吃了干粮,立即赶路,大抵是因为方睿昨晚的举动,所以马匹并没有被劫, 第一回到这的时候的时候,并没有遇上做贼的歹人, 但第二天才发现骑来的马全部被盗走了, 不得已又花了不少的钱从别人手中买了马。
时隔多年再经过黑店,对沈玉来说恍如隔世, 但对于方睿来说, 还真的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骑上了马背之上,沈玉回头看了眼黑店,问一旁的方睿:“这黑店,你不打算让人来处理一下?”收取昂贵的房费, 收留通缉犯,这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黑店。
方睿摇了摇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黑店本并未犯法,不过这里边的人,是该好好的让人管管了。”
说罢,方睿挥鞭率先出发。
如若不是金都还有一大堆事情待处理,方睿真的想和沈玉在这黑店多待上几日。
接下来的六天行程都极为的顺利,在第七天终于赶回到了金都。
算起来沈玉也算是离开了差不多一个月。
方睿在准备回到金都城的时候就伪装了起来,毕竟当时他从西丽山出来的时候,是说金都有要紧的政事要处理,可是人却没有回到宫中,早已经让人生疑,暂时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与沈玉先避开一点的好。
在城门的地方都下了马。
方睿牵着马,问沈玉:“你打算怎么和你祖父说这件事?”
沈玉略微思索了一下,无奈的笑了笑:“除了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只能如实说了。”
方睿脚步突然停了,看向热闹的金都大街,熙熙攘攘的:“近段时间,要处理一些事情,或许我不能再来找你了,答案过些时间我再听。”
方睿很难得在外边的时候有这么严肃的语气。
沈玉点了点头:“但是……我能否去找你?”
沈玉的转变让方睿措手不及,惊诧的看向沈玉,只听见沈玉道:“我想知道找那东西的进度。”沈玉口中的那东西,指的就是雪蟾蜍,只是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人多耳杂,不好说清楚。
方睿略微一笑,随即敛去了笑容:“进度,会告诉你的,但,从现在起我们最好能少见一些。”
沈玉没有再问为什么,方睿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必然是有他的理由,而这理由,沈玉也能猜得出一二,大概是因为太后,若是他们再靠得太近,太后多疑的性子,难免会嗅出点什么端倪,方睿应该便是因为这个才告知她,他们少见为妙。
正欲打算和方睿分道扬镳,可却见不远处,围了许多的人,还见到有鞭子抽起,大抵是有人在卖艺。
沈玉和方睿也没有多在意。
沈玉道:“那我就先回……”
“淫贼,你还真不改本色,今日还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今日就把你除了!”带着怒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听到淫贼二字,沈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方睿,方睿:“……”
这目光没有明说,方睿都心知肚明,微微弯下腰,贴到了沈玉的耳旁,压低了声音,略带轻浮的道:“你希望我是夜半淫贼,还是夜半采花大盗?”
沈玉:……她什么都没听到!
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能说得这么不正经,方睿大概是真的被沈玉给逼急了。
“姑娘,你误会了!”
随之又是一道男人却少了一丝男人该有的磁性,多了一分阴柔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沈玉和方睿对视了一眼——这分明是容泰的声音呀!
淫贼……
指的该不是容泰吧?!
方睿和沈玉牵着马,掠过了众人,只见百姓围成了一个大圆中,有一素衣中性打扮,长相却不俗的女子手执长鞭的挥动着,而另外一个人,便是身着深紫色衣服的容泰,容泰此时闪躲着向自己挥过来的长鞭,极为狼狈窘迫,而手中也并没有拿任何的武器。
女子的长鞭似乎用得非常的出神入化,灵活如蛇一样缠绕着容泰,容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守不攻,完全不像是那个已经是让人闻之色变的东厂都督,而像是一个心虚得只躲不回击的人。
什么时候起,容泰也有心虚的时候?
沈玉看向方睿,问:“这是怎么回事?”
却见方睿没有丝毫的紧张之意,反而嘴角带着一抹看戏的笑意,不疾不徐的回道:“怎么回事?大概就是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随之转头看向沈玉,眼中带着笑意:“容泰或许真的是那女子口中的淫贼也说不定。”
沈玉嘴角微抽,容泰的身份是什么方睿比自己还清楚,而且容泰的为人不知道比他自己正直了多少,若容泰还能是淫贼,那这世上几乎就没有男人是可信的。
就在此事,容泰大概已经发现了沈玉,再看沈玉身旁站着一个带着斗笠的高大男子,瞬间就看出来了这是自家的陛下,就是分心了这么一小会,那鞭子直接就抽在了容泰的左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