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薇抓得更紧了,“不放,我为什么要放,我奶对她多好啊,比对我都好,她怎么对我奶的,我奶都没几天日子了,她还给我奶添堵。”林夏薇回忆起林奶奶,眼泪与鼻涕齐飞。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我只是告诉我姑事实。”郑月趁着林夏薇不妨,踢了林夏薇的小腿一脚。
林夏薇炸了:“操他妈,事实?你他娘看见我爸不给我奶治病了?你她娘的看到我嫂子假怀孕了?”
孩子就是何桂平的逆鳞,当初她和林夏英结婚一个月就怀上孩子了,恰逢林奶奶病重,整天的就念叨着看不到下一代的出生,可以说,林永翔的出现是具有一定历史意义的,没出生的他让林奶奶含笑而终。
然而郑月是长辈,何桂平耐她不得,只能拧丈夫泄愤。
林夏英疼的脸都扭曲了,看郑月的目光仿佛能杀人。
“行了,薇薇,放开。”林景城怒喝。
林夏薇不情不愿的放开手,得了自由的郑月有心想打回来,却在看到面无表情的林景城时怂了。
夏翠华把林夏薇拉过来,上上下下的检查一遍,确定她没受伤才对郑月道:“郑月,按理说我这个当表嫂的不该说你,但你实在不像话,这些年你没少在别人面前抹黑我们家。这么多年我夏翠华自认待你不薄,初三那年还帮你交了学费,我不求你怎么报答我,但你这样未免太让我寒心。”
说起学费,郑月更加不甘心了,她和林夏薇一样,都在乡里上初中,林夏薇成绩好,会会考试拿前三,她也不差,前三十里准儿有她。但她爹偏心,上完初二就不想让她读书,还是求到了她姑她姑才拿出一年的学费给她。
后来她也考上高中了,这回无论她怎么求她姑都不再给她交学费了。看着林夏薇高高兴兴的去上学,她嘴唇都咬出血了,凭什么啊。
多年的怨恨聚集到了一起,郑月大吼着回答:“我让你们寒心,你们就没让我寒心吗?我考上了高中,家里不让我读,我就差跪在你们面前了你们也不拿一分钱给我读书,我就不寒心吗?”
林景城和夏翠华从没想过郑月回这么想,她家当年也困难,老大在上大学,老二也要上高中,她家一家就靠种地赚钱,本身就过得紧巴巴的,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份花,哪有资金再去供一个亲戚家的小孩读高中?
林夏薇冷笑,她早就知道郑月是个白眼狼,这一出上辈子就发生过,她同样和郑月打了一架,郑月也说了这番话,把她爹娘伤得不深。
果然,林景城叹了口气:“都说升米恩斗米仇。郑月啊,我林景城不欠你什么,当年我家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你爸也不是你妈,更没有那个本事供你读书。你既然这么怨恨我,明天天亮你就走吧,以后别来了。”
夏翠华冷冷的看着郑月:“小时候你没少吃我家的住我家的,长大了我闺女的衣裳你也没少拿,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贪婪了点,自私了点,万万没想到你还是个白眼狼。”
林夏英呲笑一声,拉着何桂平回了屋子。
人都走了以后,林夏薇洗了脚铺床上炕,郑月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林夏薇懒得理她,关灯睡觉。
这一晚上的郑月十分老实,没出任何幺蛾子。
天不亮她就走了,夏翠华在院子里干活,听见响动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夏翠华喂了猪进屋,林景城靠在炕头抽烟,见她进来问道:“走了?”
夏翠华哼了一声:“走了。”
林景城吐了一口烟圈:“小时候看着还是个好孩子的,怎么就长成这样了?”
“歹竹你期望能出什么好笋?不说她了,说起她就心烦,昨晚要不是我控制住了自己,我非得给她两巴掌,薇薇下手还是轻。”夏翠华一阵恼怒,她家林夏薇她怎么骂都行,郑月那小贱人凭什么骂?
“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可不不来往了么。对了,你说谢鸿文是怎么个意思?给薇薇买那么好的一个金戒指?”
“你收好了,别让薇薇弄丢了,再看看吧。”
“嗯。”
郑月一步步走出大营子村,心里难堪极了,她没想到林景城会和她撕破脸。
她当然知道林家没有义务供她念书,也知道要是没有林家她别说是去打工了,现在肯定得和她两个姐姐一样被早早的嫁人换了彩礼。
可她嫉妒啊,嫉妒林夏薇生在了林家,嫉妒林夏薇有这么好的父母,她从小就爱跟林夏薇比,什么都比不过的时候,那嫉妒就成了恨。
出了村口,郑月恰好碰到谢鸿文骑着自行车来,她想到昨天林夏薇拿出来的衣服和金戒指,再看谢鸿文,高大魁武一身正气,心里那股子不甘心又冒了出来。她站在马路中央拦着路,对谢鸿文大声道:“你来找林夏薇?”
谢鸿文皱着眉头把车头拐一个弯,从她身边绕过去,郑月气急败坏的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林夏薇不是什么好鸟,你和她在一起就不怕头上的帽子变了颜色吗?”
这话就十分恶毒了。
谢鸿文停下车,转过来对她道:“我的帽子变不变颜色不劳你费心,但你以后的男人帽子变不变色我就不知道了。”
第19章
谢鸿文骑着车越想心里越不嘚劲儿,只恨郑月不是男人,要是个男的,他指定打的让她妈都认不出她是谁。
骑车到罗大娘家门口,谢鸿文停下车敲了门,没一会儿,罗大娘就来开门了。
“大姨。”
罗大姨见到外甥心里高兴,假装拉着脸道:“哟,今天舍得来大姨家了?我还以为你忘了你大姨家怎么走了呢。”
“哪能忘啊,这不是来了吗?”谢鸿文说着,把车推进院里。他的这辆自行车还是罗家的呢,谢鸿文回来第二天罗大辉就把车给他骑了,为此他表弟还不高兴了很久,被他用一个篮球哄好了。
“你出门这么早,是准备去接薇薇上班?”罗大姨问道。
谢鸿文大大方方的点头,可把罗大姨高兴坏了。
“好好好。鸿文呐,你要是早些时候就这样,没准这会儿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谢鸿文闻言低笑一声。要是早些年他成家,和他成家的那个人他未必会这么在乎,因为那会儿他太年轻,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面。
进了屋,罗大辉不在家,他家养了四头牛,天一亮他就赶着去山上了,现在还没回来,他表弟表妹还在睡觉。
罗大娘坐在谢鸿文对面:“鸿文呐,准备订下来了没?”
谢鸿文端起大碗喝口热水,谈起这事儿来心中还是有些羞涩:“想订下了,大姨你有空去探探林婶儿的口风呗。”
罗大娘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
解决这一桩事儿后,谢鸿文看了眼时间,火急火燎的抓着帽子出门推车。
完全没顾上罗大娘喊的让她在她家吃早饭。
林夏薇打了一架,只觉得神清气爽,美美的睡了一觉,起来没见到郑月她就更加高兴了,吃了她娘准备好的鸡蛋面,林夏薇想着谢鸿文肯定来接她,又让她娘烙了两个大饼。
林夏薇仔仔细细的用塑料袋装起来,给水壶里灌了满满一壶豆浆,豆浆里加了蜂蜜,还不忘嘱咐她娘她大嫂:“妈,嫂子,我拿回来的蜂蜜你们可要记得喝,豆浆也喝,我听许姐说了,多喝蜂蜜水儿多喝豆浆对女人可补了。”至于他爹和他哥,她就不叫了,这两人自诩男子汉,不稀得喝。
女儿长大了,知道疼人了,夏翠华很高兴,她笑着道:“行行行,我记住了,平儿啊,你也多喝点,养好身子。”
何桂平应了一声,她和丈夫是双职工,国家实行计划生育,一家只能生一个,她有心想要个女儿也不能了。
“妈,我走了啊。”
“去吧,下午吃饭不许喝酒。”夏翠华叮嘱道,不是她不放心,去年林夏薇年纪小不懂得拒绝,来者不拒的就喝多了,趴在墙角扶都扶不起来。
林夏薇显然也想到了多年前的糗事,顿时恼羞成怒,“知道了知道了。”
出了院门,远远的就看到谢鸿文骑着车过来,林夏薇走几步迎上去:“吃早饭没?”
谢鸿文乖乖的摇头,林夏薇把包里放的饼拿出来塞道谢鸿文手上,“快吃,趁热,我娘摊的饼可好吃了。”
谢鸿文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林夏薇把豆浆递给他:“慢点吃慢点吃,也不怕噎着。”
谢鸿文喝了一口豆浆,“不会,习惯了。”
林夏薇心疼得不行,总是这么吃,胃得多难受啊,迟早得出问问题,“以后要是有时间就得慢慢吃,细嚼慢咽,要不然得了胃病老了就得难受。”
谢鸿文笑着听林夏薇絮絮叨叨,觉得为他操心得林夏薇可爱极了,让人想亲一口。
到了乡委,谢鸿文把林夏薇的包递给她,乘机抓住林夏薇的手,“过几天我就上你家提亲,好不好?”谢鸿文问的小心翼翼。
林夏薇看着他,这一刻,谢鸿文想和他过一生是真的,她的心动也是真的。
林夏薇不去想以后,她点头。
谢鸿文这一刻笑得像个傻子。
早上没什么事儿干,许姐去别的部门串门了,小梁去宿舍补眠了,林夏薇趴在办公室无所事事,也不知道谢鸿文在干什么。
她踮步到窗前,透过玻璃看向武装部办公室,门窗紧闭,只能看到两个在热谈的身影。
林夏薇不禁在想,谢鸿文回来究竟是干什么的。当兵的人林夏薇接触过不少,她知道,正常的探亲假绝对不是这样的。
中午老孙做的饭做的少,林夏薇从食堂里找了一个大碗打了大半碗饭,上面盖了大半碗菜端到办公室,谢鸿文坐在她的办公桌上,手里拿着笔写写画画。
“呢,尝尝我们大院食堂的饭菜。”林夏薇拿个凳子坐在侧面。
谢鸿文往碗里看,菜还挺丰盛,有肉丝,有萝卜,还有土豆,夹起一口吃,“味道不错。”
林夏薇与有荣焉:“不是我夸,我们厨房的老孙手艺可好了,要是食材足够,做出来的饭菜不比外面大酒店的差。”
谢鸿文挑眉:“有那么好?”
林夏薇点头:“是啊,特别好,我刚刚工作不久恰逢他家孙子满月,我们去他家吃饭,有两个菜是他炒的,十分好吃。”那两道菜恰好是林夏薇喜欢吃的,这一记就记了很多年。
谢鸿文见不得林夏薇这么夸别的男人,就算这个男人的年纪当他爹都绰绰有余,道:“我也会做饭,手艺不差。”
林夏薇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真的?啥时候做给我吃啊。”林夏英和林景城就是典型的北方男人,奉行的是男主外女主内那一套。重活累活多少都乐意干,就是不愿意下厨房。张志强就不用说了,想起他就觉得脑袋疼。
谢鸿文轻笑,“行,以后会有时间的。”
中午林夏薇没吃多少,就垫吧垫吧肚子,下午两点,林夏薇跟着乡委大部队的人浩浩荡荡的去往香客来。
香客来算是乡里最大的一个饭馆了,这里以前是国营饭店,后来被私人承包了下来,大厨没换,只是从大厨变成了老板。
林夏薇他们一到,饭馆老板就迎了上来:“欢迎孔乡长,孔乡长里边请,里边请。”
香客来有两个包厢,一大一小,大包厢里能坐两桌人,恰好能装得下他们。
菜是提前订好的,林夏薇他们刚刚落座就有服务员送上来。
林夏薇和许姐挨着坐,同桌的都是女人,男人都往乡长他们那一桌去了。
“小林,一会儿你先吃点东西垫肚子里,别又向去年似的喝多了。”许姐悄悄摸摸的叮嘱林夏薇。
糗事一天之内被提了两次,林夏薇有点脸红,她向许姐保证:“放心吧许姐。”
许姐夸了她一声好姑娘,然后给她夹了一筷子猪肘子肉。林夏薇吃了。
肘子是脆皮肘子,吃在嘴里又油又糯,林夏薇吃完了赶紧灌几口水。
大家都吃了几口饭,然后便是今天的重头戏了,孔乡长那一桌的男人已经站起来给孔乡长敬酒,孔乡长站起来假意推辞,最后在一片奉承中喝下一杯白酒。
很快,林夏薇这桌的女人也去敬酒了,先敬孔乡长,再敬部长,最后敬同事,一人最少要喝三杯。
林夏薇的酒量还没练出来,三杯下肚头有点晕,林夏薇赶紧坐回去吃了几口菜,总算把酒意压下去了。
新一轮的敬酒又开始了,这回就自由敬了,林夏薇松了一口气,她这样的小喽啰是不会有人找她喝酒的。
然而她失算了。
龙部长端着酒走到她们这桌,“小林呐,来我跟你喝一杯。”
林夏薇连忙放下筷子,从桌子上拿起许姐匆匆给倒满的酒杯:“龙部长客气,应该是我敬你。”说完,林夏薇一饮而尽,这是上好的白酒,一股辛辣直冲脑门。
“小林爽快,我和你对象算是战友,做军嫂不易,感谢你。”龙部长感慨道,喝了酒以后就回了。
林夏薇被一群女同胞拉着问问题,其中一个是宣传部的孔香香,“夏薇,你怎么找了一个当兵的啊?”
林夏薇看了她一眼,笑道:“人给介绍的,我一看觉得不错,就处上了。”
孔香香点头,又道:“那你去随军吗?”孔香香和林夏薇一同进的乡委,孔乡长是她大伯,都是走后门的,孔香香去的宣传部可比林夏薇进的农科站要好多了,最起码不用下乡。
林夏薇吃菜的筷子一顿,道:“可能去吧。”
许姐用胳膊撞了一下林夏薇,“你家那个在哪里当兵啊?”
“在热河。”
许姐一拍巴掌:“热河可不远,到时候看准了在哪个镇上,打一份调职报告不久好了?”
林夏薇豁然开朗,原来还有这个操作,她怎么就忘了呢,之前光想着停薪留职做买卖去了,心里老大舍不得了呢。
孔香香没说话,她去年结了婚,对象是乡卫生院的医生,秋天的时候调到了县里,夫妻俩聚少离多,孔香香心里苦闷,一口一口的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