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若非为了楚魏两国联姻,本应是你嫁给世子才对,可惜如今平白让别人捡了便宜!”
郭婷笑笑没有说话,楚瑶却道:“祖母,身为晚辈我本不该顶撞您,但身为楚国国主之女,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清楚的。”
“楚魏两国联姻是两国君主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余彼此而言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并不存在谁占了谁的便宜一说。”
“您若觉得是我楚国占了魏国的便宜,那么大可去找君上说清楚,趁现在还来得及,赶快将结盟之事取消。”
“我可以立刻带着我的嫁妆和随行人员回到楚国,绝不占着这世子夫人之位。您愿意将它给这位郭娘子也好,或是给什么别的郭家女眷也好,都随您。”
魏老夫人气的浑身直抖,指着她“你”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郭娘子见状赶忙坐了过去,一边给她顺气一边让下人给她倒了杯茶,转头对楚瑶道:“公主,老夫人也不过是说笑一句,你别当真。”
意思是让她不要为了这么一句话就惹老夫人生气。
楚瑶却没接她的话,也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
她虽然对楚沅失望至极,但这不代表她就不再是楚国人,不代表别人就可以当着她的面指桑骂槐的说楚国的不是。
魏老夫人显然也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能继续吃亏,索性不再与她多话,直接甩了一本佛经过去。
“我每日都要在殿中礼佛,往日都是婷婷帮我念经,如今既然你嫁进来了,那么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做吧!把这本佛经给我读完!不读完不要起来!”
长辈让晚辈给自己读佛经,这总没错吧?她再敢推脱那便是不孝!
楚瑶看了看宫人递来的佛经,没说什么,让青青给她拿个蒲团过来,准备坐下来读。
青青看了看周围,却一个空的蒲团都没看到,想让舒宁宫的下人去拿一个,这些下人却都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两人这会儿怎么还看不出来,魏老夫人根本没准备给楚瑶蒲团,就想让她跪着读。
初冬时节天气越来越冷,地板上渗着凉意,这经书没有两个时辰是读不完的,等她读完了,膝盖不肿了才怪。
青青气得咬牙,楚瑶最后一分耐心也消耗殆尽,问道:“祖母,不知这宫中哪里还有多余的蒲团,可否让人给孙媳准备一个?”
魏老夫人冷笑一声:“真不巧,我这宫里的蒲团都受了潮坏掉了,如今剩下的我宫里的人用着刚刚好,没有多余的,劳烦孙媳妇直接跪着给我念经了。”
楚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将经书交给青青,让她又递了回去。
魏老夫人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这经书你爱找谁读找谁读吧,我不读了。”
“你……”
“老夫人不用指着我,也不用拿孝道来压我,今日我就把话跟您说明白了。”
“我珍月乃是大燕先帝在世时钦封的公主,享亲王食邑,先帝曾特许我免跪之权,见诸皇子免跪,见诸王免跪,见诸大臣及内外命妇免跪。”
“也就是说,只要大燕一日仍是皇室正统,我的封号一日还在,那么这天下间能让我跪下的就只有燕帝一人。”
“别说是您,就是诸国藩王,也无权命我下跪。”
“昨日敬茶时我愿意跪您,以大礼相待,是看在您是魏王的母亲,我与世子的祖母的份上。但这是我对您的敬重,而不代表您就有这样的权利。”
“换句话说,我当您是我的祖母您才是,我不当您是,您不过魏宫中一寻常妇人而已。”
说完也不理会殿中众人惊愕的神情,转身便向外走去。
魏老夫人气得几乎吐血,颤声道:“来人,给我……拿下!”
有身材魁梧的仆妇立刻起身挡住了楚瑶的去路,楚瑶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向前走去。
青青则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唤了一声:“红缨,赤珠!”
两个婢女立刻从殿外冲了进来,明明身量纤细,却轻轻松松将挡在楚瑶前面的仆妇撞开,护在了楚瑶身边,陪着她一同向外走去。
魏老夫人看着楚瑶离去的背影,两眼一翻似要晕厥。
走到门口的楚瑶这时却又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什么,忽又开口。
“对了,老夫人,有件事我刚才忘了说。礼佛最重要的就是心诚,您说佛祖若知道您用读经书这种方法磋磨别人,会不会怪罪您?”
已经要晕过去的魏老夫人又陡然被吓醒,出了一身冷汗。
楚瑶却笑了笑,转眼便消失在门前。
第22章 了解【入V三合一】
离开舒宁宫, 楚瑶没有回到永福宫去,而是直接去给魏延和魏夫人请安。
魏延跟魏祁一样早早就去校场习武了, 魏夫人则刚刚起床, 听说儿媳妇来了,有些惊讶。
“公主起这么早?”
说完一边让人将楚瑶请去偏殿, 免得冻着她, 一边让人抓紧给自己洗漱更衣。
片刻之后收拾完毕,楚瑶在下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与魏夫人见了礼。
“你这孩子,请安也不用来这么早啊,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魏夫人说着让人给楚瑶倒了杯茶。
楚瑶握着茶杯, 垂眸轻笑:“刚从老夫人那边过来, 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懒得再往回走,便直接到母亲这儿来了, 还望母亲不要嫌我烦才是。”
魏夫人怔了怔,旋即了然的点了点头:“她为难你了?”
“没有。”
这世上能为难她的人不多, 魏老夫人绝对算不了其中一个。
魏夫人轻叹一声,有些无奈:“你既然过去了,那应该也见过郭小娘子了吧?”
“有些事我也不瞒你, 这郭小娘子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女,从祁儿回国开始,老夫人就一心想把郭小娘子许配给祁儿。”
“但是祁儿不喜欢,我和君上也没有与郭家结亲的意思, 便也没有答应。可老夫人却固执己见,一直将郭小娘子留在宫中。我们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好直接把人赶出去,所以直到今日,郭小娘子还留在舒宁宫陪老夫人礼佛。”
“不过你放心,无论郭小娘子在宫中留多久,我们都不可能让她跟祁儿在一起的。等再过几年她年纪大了,老夫人总不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一直把她留在宫里,断了人家女孩子的姻缘,届时也就只能把郭小娘子放出去了。”
如今郭婷十六七岁,魏老夫人还能坚持己见。
等到郭婷十八九岁,二十岁了,她还能再继续这样吗?
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到时候就算她还有这个心思,郭婷自己只怕也不愿意了。
楚瑶笑了笑:“此事儿媳之前也略有耳闻,并没有放在心上,母亲多虑了。”
魏夫人听了却有些无奈。
不放在心上那就说明也没把祁儿放在心上,所以根本不在意他纳不纳妾,纳的又是什么妾。
不过左右公主才嫁来没多久,他们小夫妻俩还有的是时间相处,不着急。
魏夫人想着便也将这件事抛开,张罗下人准备早膳,就等魏延父子回来后一家人一起用饭了。
魏延比魏祁来得早,习武过后直接便回来了。
魏祁则先回永福宫沐浴更衣过后才来,进屋后看了楚瑶一眼。
下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早膳摆了上来,谁知还没等几人动筷,舒宁宫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是老夫人晕过去了,请了宫里的好几位大夫看了,都还没醒过来。
魏延眉头一拧:“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下人是怎么伺候的!”
说着便起身准备往舒宁宫去。
那来传话的宫人瞥了一眼楚瑶的方向,犹犹豫豫的道:“老夫人早起还好好的呢,但刚才公主离开的时候就不大好了,奴婢们本想赶紧请大夫来看看,老夫人却强撑着说不必,怕让君上和夫人误会,以为是公主把她老人家气坏的。”
“奴婢们不敢违逆,只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谁知刚才……老夫人却忽然晕过去了,怎么都叫不醒,大夫看了也还是不行,奴婢们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禀报君上的。”
话里话外说了半天,还是说楚瑶把老夫人气晕过去了。
魏延皱眉回头看了楚瑶一眼,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家母亲那个不靠谱的性子,又怕其中有什么误会,终究还是没有当场发作,只道先去看看再说。
身为一国之主的他都去了,魏夫人和魏祁楚瑶自然也随之前往。
魏祁与楚瑶是晚辈,自然不能与魏延夫妇并肩而行,始终走在他们身后。
魏祁又刻意放慢了脚步,楚瑶作为妻子,与他保持着一致的步调,不一会儿便与前面的人拉开一段距离。
“怎么回事?”
确定声音不会传到前面去,魏祁这才问了一句。
楚瑶似有不解,转头看他。
“我问你怎么回事?你特地起个大早去给祖母请安,怎么还把她气着了?”
魏祁是深知自己祖母的脾性的,所谓的气晕了八成是装的,不然下人早就急了,哪会不紧不慢的挑着他和父亲都回来的时候才来报信。
让他不解的是楚瑶,既然她打定主意要讨好祖母,又怎么会与她起冲突呢?
这个女人可是最擅长哄长辈开心了!
楚瑶闻言却是嗤笑一声:“世子误会了,不是我特地起了个大早去给老夫人请安,而是老夫人特地起个大早叫我过去给她请安。”
说完转过头再也懒得理会他。
魏祁面色一僵,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婢女,没再说话。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舒宁宫,就见几个大夫跪在殿中,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老夫人怎么样了?醒来没有?”
魏延沉着脸问道。
“还没有。”
有人颤声回了一句。
“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
不知道啊,一个装晕的人什么时候醒,那全看她自己啊!
大夫觉得郁闷极了,有些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魏延也觉得老夫人可能是装的,但又怕她真的出事,此刻听着大夫模棱两可不清不楚的话,就有些不耐烦。
正想再说什么,却听楚瑶道:“君上,不如让儿媳的婢女青青给老夫人看看吧。”
魏延皱眉,还未说话,舒宁宫的赵妈妈就先不乐意了,故作担忧的道:“这怎么可以?老夫人金尊玉贵,怎可让一个婢女给她看诊?”
楚瑶对她的突然插话也不恼,笑道:“青青在大燕时有幸得周老先生指点过几年,医术不敢说冠绝天下,但寻常的头疼脑热还是不在话下的。”
“周老先生?”
几位大夫纷纷抬头,眼冒金光。
“公主说的可是周伯庸周老先生?”
在大燕行医能被称一句先生的,除了周伯庸他们再想不出第二人了。
“正是。”
这回不用楚瑶回答,青青自己便答道。
“周老先生与徐公乃是好友,当初公主跟随徐公读书,周老先生无事,便教了奴婢一些医术打发时间。如此这般,奴婢在周老先生身边断断续续的学了几年,但因学艺不精,所以不敢称先生一句师父,免得坠了先生名号。”
能跟随周老先生学医多年而不被嫌弃,怎么可能真的是学艺不精?
不过是周老先生早年间便已放出话来说不再收徒,所以不受这师徒名分罢了。
但有没有名分又有什么打紧?只要能得周老先生指点一二,那也是终身受用不尽的啊!
魏延见几位大夫对这周老先生都多有推崇,便准了青青去为魏老夫人看诊。
左右他们都在这里,这婢女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把老夫人怎么样。
赵妈妈想要阻拦却又找不到借口,只得眼巴巴的看着青青走了进去,还把她挡在了门外。
片刻之后,房中传来魏老夫人的一声尖叫,紧接着是难听的咒骂声,听着声音中气十足,哪像是晕厥过去刚刚醒来的人。
魏延面色一黑,确定了老夫人确实是装的,更为烦躁了。
但家丑不可外扬,还是先将几位大夫以及闲杂人等屏退了,才进入房中仔细询问老夫人怎么回事。
房中青青将一根金针收起来放入了发簪中,魏老夫人咬牙愤愤的瞪了她一眼,被拆穿了却还硬要装作一副刚醒过来的样子,靠在郭婷身上埋怨着楚瑶的不是,说她如何言语顶撞她,又如何不肯给她读经书还甩袖而去。
楚瑶始终浅笑着不言不语,倒是魏夫人听到读经书这几个字后脸色变了变。
魏延不是偏听偏信之人,即便说话的人是他的母亲。
他转头看向楚瑶,希望她能解释解释,楚瑶这才开口,将魏老夫人说舒宁宫没有多余的蒲团,让她跪在地上读经书的事情说了。
末了又道:“儿媳早年间在燕国时曾受过伤,膝盖是受不得寒的,不然一到冬日或是阴雨天气,两条腿就会疼痛难忍,故而才与老夫人说看能不能让宫中下人匀个垫子给我,我读完了经书就把垫子还回去。”
“老夫人却以为儿媳是借着腿疾为由故意推脱,让人将我赶走了,所以……”
“你说谎!”
魏老夫人竖眉道:“你刚刚根本就没跟我说过你有什么腿疾!”
赵妈妈等人也跟着作证:“是啊,公主根本就没说过,不然我们怎么会不给您准备个蒲团呢!”
言语中却是承认了之前真的没给楚瑶准备蒲团。
楚瑶垂眸,抿了抿唇:“那便当儿媳没说过吧。”
这模样看上去却怎么都像是委曲求全,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又来了!
魏祁心里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