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姑娘——星球酥
时间:2017-12-04 16:03:01

  和你外面表现出来的外表,完全不一样,可都一样美。
  我都喜欢,沈泽想。
  顾关山鲜少有过什么好时光。
  她父母一向将她逼得死紧,像是如果顾关山不把自己所有的精力花在文化课上,毕业之后就会饿死一样,他们就是那么的紧张和偏执。
  小时候的顾关山放了学就被逼着上课外辅导班,上兴趣班,她的家庭太过压抑,小顾关山唯一能感到快活的时候就是拿起画笔的时刻。
  她小时候甚至没什么朋友,孤僻又寂寞,一下课,别的同学招呼着彼此去买卫龙和香菇肥牛,小顾关山只能含着眼泪拒绝他们的邀请——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疏远了她。
  后来,她有了丁芳芳,有了她的朋友们。
  再后来,顾关山有了沈泽。
  ——其实也不能算拥有。
  沈泽不再试图捅破那层纸——尽管幼稚而生涩,他却在努力地支持着顾关山的每一个决定。
  可是顾关山还是不自信,她想着不能拖累沈泽,想着,不能让他担负这么神经病的东西。
  顾关山其实对自己的家庭极度自卑,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并天然地害怕拖累他人,更怕自己因为这样的原因被别人抛弃。
  在她眼里的世界过于现实,顾关山谨慎卑微地衡量着自己,生怕自己被嫌弃,像是自己生而为人带来的罪。
  可就像一开始说的那样,顾关山鲜少有过什么好时光,有也是短暂的。
  ……
  十一月末时顾关山已经画完了一大半,她画的很快,仅剩最后的几张收尾,当时她正和沈泽头对头坐在一处,他们把旧沙发拖到了暖气片边上,沈泽给她买了一盆多肉——虹之玉,红红翠翠的小指头,来逗她开心。
  虽然不少人会经过,但是鲜少有人在那里停留,于是那破沙发就成了他们的专属宝座。
  沈泽把那盆多肉养在了暖气片上,给它换了个胖滚滚仙人掌花盆,像养儿子一般养着它,隔三差五地给它浇水。
  顾关山话仍是不太多,抱着数位板就不吭声了,沈泽则在补他落下的课程。
  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地理历史,物理化学生物——沈泽虽然不算特别用功,但却学得很快,顾关山一开始隔三差五就要回过头给他讲题,到了后来几乎已经不需要了。
  阳光洒在他们的中庭里,冬天的风吹得单层玻璃轰隆作响,顾关山压着声音咳嗽,尽管靠着暖气片,也还是被冻得手指冰凉。
  沈泽一听顾关山咳嗽,当即就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丢了过去。
  顾关山说:“我不用——”
  沈泽:“穿上。”
  沈泽身为一个北方大老爷们——的确身强体壮,因此脱了羽绒服也不觉得多冷,而顾关山这种小姑娘就会冻得咳嗽个没完。
  顾关山哆嗦着套上了沈泽灰色的羽绒服,里面还有沈泽近乎发烫的体温,将她蒸得暖腾腾、晕晕乎乎的。
  沈泽看了一眼顾关山露出来的细白纤细的脚腕,尴尬地咳了一声:“你都……都不……”
  顾关山奇怪地抬起头:“诶?”
  北方大老爷们儿——沈泽,又咳了一声,尴尬道:“……都不,穿秋裤的吗?”
  顾关山愣了愣:“哦……?我都不怎么穿……等等你为什么越来越老妈子了?”
  沈泽:“不穿秋裤你是打算老寒腿吗?和老妈子有什么关系?”
  顾关山摘了眼镜,揉了揉被压红的鼻梁说:“沈泽,你有空去刷刷微博的话,你会发现这句话一般都是老妈对儿子女儿说的。”
  “我知道。”沈泽无所谓道:“张阿姨和我妈天天念叨,我也烦的不行,但是顾关山你必须穿秋裤。”
  顾关山:“……”
  顾关山提醒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而沈泽装没听见,把椅子拖了过来,在顾关山旁边坐了下来。
  她看了沈泽一眼,往椅子里微一缩腿,然后低头专注地画画。
  ——然后沈泽握住了顾关山的脚腕,捏住她的踝关节,将她的小腿扯了出来。顾关山瞬间抗拒地蹬了他一脚。
  沈泽却捏得极为用力,踢也踢不开——他的一双手都是温暖而干燥的,顾关山的脚踝则冰凉瘦削,沈泽暖和的手掌捏着女孩的脚腕,为她取暖。
  那姿势极为暧昧,沈泽手心的薄茧在女孩踝骨上微一磨揉,那动作极其亲昵,甚至带了丝暧昧的暗示。
  沈泽认真道:“等以后,我给你暖脚。”
  顾关山脸瞬间红透,任由如金的阳光将她晒得暖暖的。
  沈泽又将她的脚踝揉了揉,笑着调戏她:“而且……关山,我身上可暖和了。”
  顾关山耳根都红了,女孩套着沈泽的外套,像是被沈泽融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她抬起头来似乎想说什么,声音还带着一丝求饶般的意味:“沈泽——”
  然后在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顾关山浑身僵硬,没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沈泽奇怪地抬起头,问:“……怎么了?”
  他顺着顾关山的视线,看了过去。
 
 
第39章 
  楼梯间里阳光明媚,顾关山头发都被映得金黄又柔软,变故发生的那一瞬,沈泽还捏着她的脚腕。
  顾关山的反应极为迅捷,一脚蹬开了沈泽,但是一切都晚了。
  ——他们看见了一切。
  沈泽看见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从楼下走了上来,他戴着金边眼镜,身边陪着一个瘦削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打扮极为干练,西装裤、衬衫和风衣,面容却一看就十分冷漠。
  沈泽只觉得两人都眼熟,然后紧接着他意识到了其中一人是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顾远川。
  而他旁边的妇女面容五官和关山有七八分相似,都是一样的美人,却没有顾关山身上那种浅淡温暖的阳光气,那妇女风韵犹存,十分利索而冰冷,犹如一台泛着寒光的新光谱测试仪。
  ——顾关山的父母来了学校。
  沈泽被这事实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顾关山,顾关山大约更没想到,她的手都在抖,下意识地往沈泽身后躲。
  “顾关山?”她的父亲皱起眉头:“你在不上自习,在这里做什么?”
  沈泽:“……”
  顾关山瑟瑟发抖,抱着电脑,在沈泽身后几乎一动都不敢动——这对她来说有点太超纲了,顾关山从未准备过这种场面,她的父母没事来学校做什么?
  顾关山的父母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除了开家长会的时候来坐两个小时之外,几乎不在学校出现。
  但是一旦出现,就是一场灾难。
  顾远川皱起眉头,喝道:“你说话!”
  顾关山电光火石间意识到自己要保护自己的画稿,她强自镇定地撒谎道:“我、我有点布置的……的任务,要在教室外面完成……”
  顾远川扫了一眼,冷笑道:“和外班的沈泽一起?拿着电脑?”
  女孩立即哆嗦着,将那个数位板往身后塞。
  沈泽忙道:“叔叔,是我有事想求着——”
  “——和数位板?”顾远川眼尖地注意到那个黑色的板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问:“你拿着这东西做什么?”
  沈泽试图把顾关山撇出去,说:“叔叔,这都是我的主意——”
  顾关山的父亲冷笑一声:“我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管,小伙子,你心里那些小算盘,我都清楚着呢。”
  “真是能耐了啊……”顾远川几乎是暴虐地笑道:“……越来越能耐,我把你送来学校,让你学一身能安身立命的本领,小丫头,你就是这么对付你自己的未来的?”
  沈泽一脸的震惊,怎么都没想到这是一个父亲对他女儿的开场白。
  他单知道顾关山家庭有点扭曲,却没想到扭曲到了这地步。
  沈泽认识一些女孩子,曲若就是其中一个,她们父母大多将她们宠得如珠如宝,要什么有什么,可顾关山不一样,她太不一样了。
  顾远川凶狠道:“你给我过来——”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常老师奔跑过来,喊道:“关山爸爸!关山爸爸,你来啦——”
  常老师跑来中庭,站定,有些惊讶地问:“哎呀,关山妈妈也来了?我今天下班早,你们都快进来吧,我们聊聊关山最近的事情。”
  李明玉没什么表情地微一点头,道:“这就是我们来的目的,我一直不赞同缺席孩子的教育。——常老师好。”
  来了第二个外人,顾远川便不便发作,只冷冷道:“我在车里等你。”
  老师瞪了沈泽一眼后,带着顾关山的父母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沈泽倒吸一口冷气:“真够呛……你爸妈真凶。”
  他回过头一看,顾关山脸色在阳光里白得毫无血色,沈泽下意识地伸手攥了攥她的手指,那手指冷得像冰,手心满是冷汗。
  顾关山挥开了他,小声道:“别……别乱摸我的手。”
  沈泽试着活跃气氛,说:“怎么办,你爸好像有点恨我,我如果哪天去提亲是不是会被打出去啊?”
  顾关山没有搭理他,只是无声地拔了数位板,将数位笔放回了笔套。
  然后沈泽突然看见了破沙发上露出的一块电脑的角。
  顾关山刚刚躲在他身后的同时,将他的笔记本掖进了沙发缝里,像是怕沈泽的电脑被砸了——却没有为自己解释,也没有任何试图保护自己的举动。
  她的第一反应是保护别的东西。
  ——因为她保护不了自己。
  沈泽感到了一种,无法以语言描述的心酸。
  顾关山坐在六班教室里,沈泽回了一班,阳光仍暖洋洋的,窗外树枝朝天生长。
  丁芳芳谢真也不泡了,焦虑地坐在顾关山后头,问:“所以你就是在沈泽对你干一件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事情之后,被你爸妈撞了个正着?”
  顾关山早就过了那阵受惊的劲头儿,她对她的父母反骨严重,其实并不惧怕他们:“应该是说,就在我脸红到要从了他的时候,我爸妈从楼梯间里走上来了。”
  “脸红到要从了他……”丁芳芳复杂道:“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不能直视咱们学校的中庭了。而且你就不怕么?你爸明显是要和你算账。”
  顾关山嗤地一笑道:“他天天都想和我算总账,拽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外撵,我不怕他。”
  丁芳芳:“你为什么不能跟你爸服个软……”
  顾关山说:“因为我不打算遵从他的安排,跟他服软做什么?”
  “你他妈这是什么牛脾气……”丁芳芳头痛道:“我的意思是,比如我想说‘你他妈是个傻逼吧顾关山!’的时候,我会把它说成‘顾关山,你真是个大笨蛋’。你看,你是不是顿时心里就舒服多啦?想打人的情绪也会变淡。”
  顾关山冷静道:“第一,你的心里其实还是在骂我是个傻逼,24K的那种。”
  丁芳芳:“……”
  “第二,”顾关山伸手摸了摸她垫在课本下的数位板,说:“第二句话又油腻又假,可以说是很欠打了,请你千万别叫我大笨蛋,不要吝啬叫我傻逼。”
  丁芳芳:“……哦。”
  “——开玩笑的。”顾关山浅淡笑道:“我只是不愿意对他屈服而已,他想对我用暴力,那就用好了,他可以打我,我打不过他,寄人屋檐下,但是我绝不对他妥协。”
  丁芳芳:“你真是他亲生的。”
  顾关山想了想,道:“对,都是茅坑里的石头。”
  “话又说回来了——”丁芳芳纠结道:“沈泽怎么办?”
  顾关山:“我今天差点从了他。”
  丁芳芳:“所以?”
  “按照我以往的经验,”顾关山认真地说:“这应该是我和他彻底告吹的征兆……其实想想也是,他终于对上了我爹,说不定下一秒钟他就会发现我家里祖传的一个神经病染色体,然后他就会和我说拜拜。”
  丁芳芳:“……”
  顾关山说着说着就有些心酸,但仍是以一个开玩笑的语气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切的登山都在山顶结束,故事总在高潮落幕,我和他不用经历以后的那些分分合合,就让彼此定格在最绚烂的一刻!就跟侏罗纪公园里那裹着蚊子的琥珀一样,多好,对吧……”
  丁芳芳沉默了一下,问:“你对他,能不能有点信心?”
  顾关山鼻子一酸,几乎要落泪,却硬是忍住了。
  “他是真的喜欢你。”丁芳芳头也没抬,说:“……喜欢到面子都不要了。连你顾关山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的时候,他都惦记着你吃没吃饱,爬墙出去给你买吃的,专门跑到这边来游荡,就为了看你一眼,我当时不好告诉你,但我给你丢过来的吃的,其实都是他买的。”
  顾关山苦忍着酸楚道:“可是……喜欢是种很脆弱的东西,芳芳。”
  丁芳芳没回答,只道:“你得对他有点信心。”
  没有老师看管的周六下午的自习课逐渐嘈杂起来,顾关山还想说些什么,门口却突然像个鬼故事一般,探出了一颗属于常老师的脑袋。
  常老师的头颅厉声喝道:“反了天了是不是!作业都写完了吗就浪?”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