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话音刚落,赵夕辰只觉疾风扑面,火辣辣的一掌生生打在了她的脸上,左脸顿时传来一阵刺疼,耳朵里“嗡”了一下,脑袋亦有晕眩感。
“你……”赵夕辰刚想把那一巴掌还回去,谁知胸口竟一阵剧痛,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弯成了弓形,只得扶住桌子,慢慢滑坐到了地上。
“贱奴,你装什么装,不过就是打了你一巴掌,而且也是打在脸上,怎么可能胸口疼呢?见鬼!”高嫣冉双手环胸,准备看赵夕辰的笑话。
赵夕辰和段晔海对望了一眼,段晔海的见死不救实在令她寒心。赵夕辰心想:“也许我真的是太过高看了自己,冷漠如他,根本不会为我改变什么的。”
却见段晔海面对着房门,冷冷喝道:“快滚!滚出去!”
高嫣冉笑眯眯地对赵夕辰道:“听到没,海哥哥让你这个贱奴快点滚出去!”
赵夕辰忍着痛楚露出了不屈的笑容,用尽力气攀住桌子的边沿,想要依靠它的支撑让自己站起来,然后快些从此处消失。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头也开始疼痛了起来。
强忍着泪水,赵夕辰连滚带爬地朝外去了。这可是穿过来之后,她觉得自己最最窝囊的一次。
便在此时,段晔海面露怒意,胸口剧烈起伏,只得以手捂胸,又侧过脸冲高嫣冉道:“滚出去!”
高嫣冉一时间有些呆愣,似乎没有想到段晔海会这样对她,有点儿受伤地回问道:“海哥哥,你是要我,滚出去?”
话没说完,高嫣冉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段晔海一巴掌。看那一巴掌挥出的力道,赵夕辰相信打在脸上并不会很痛,但是被打的人心却是很疼的。
依着高嫣冉的表现,她是极爱段晔海的。被段晔海打的滋味,真会让她痛不欲生。
“海哥哥……”高嫣冉再无脸面留在这里,愤恨地看了赵夕辰一眼,便捂着脸跑了出去,重重摔响了门。
见高嫣冉离开了,段晔海的脸色才终于好了点儿,慢慢对赵夕辰伸出了手,将赵夕辰从地上拉起来。并递过一杯水给她,问道:“要不要找太医?”
赵夕辰摇摇头:“不用了,现在已经好了。”
段晔海不再说话,走到桌子前,将赵夕辰碗里盛满了米饭,然后夹了好多菜放进去,搁到了她的面前。
实际上,赵夕辰已经吃得很饱了,但不想浪费了段晔海的一番好意,于是点点头,又吃了好几口。
“海,你刚刚的表情真的很吓人,还好不是对我,要不然,我估计心疼无力得这会儿还爬不出去呢,呵呵!”赵夕辰笑道。
段晔海不说话,只是突然伸出手指,在赵夕辰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冰冰凉凉的一下,很舒服的感觉。
“你这是做什么?”赵夕辰弯起嘴角,想要笑一笑,却扯痛了自己刚刚被高嫣冉打疼的左边脸颊。心道:“高嫣冉这个小丫头,下手也够狠!”
“毅那边有皎月,你这边有个刁蛮的小郡主,看来我在哪边都是多余,等你喝了毅找回来的药,身体好了,我就离开这儿。”赵夕辰继续道。
段晔海闻言,抬手的动作顿在半空,眼神直直地停留于赵夕辰的脸上,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039 相思患者
这日晴空万里,白云悠悠。
站在白莲苑小楼的屋檐下,赵夕辰抬头望着远方天际,禁不住夸赞道:“多好的天气啊!”
这么好的天气不到外面走走,也真是对不起老天爷也对不起自己了,赵夕辰于是换了双轻便的鞋,准备约皎月出宫门去逛逛。来到这异国他乡,四处走走也可长点儿见识不是。
将将开门,赵夕辰前脚尚未踏出,背后便响起了段晔海的声音:“你要去哪?”
“去外面透透气儿。”赵夕辰回头笑道,“你一起吗?”
本以为段晔海会拒绝,没料他竟然答应得十分爽快:“等等,我拿银子!”说罢一个漂亮转身,快步往回走。
两个人来到宫门口,隔着十来步的距离见一扮相妖娆的窈窕女子在骂一个婢女,骂得相当凶,听她所言似乎是那婢女忘了给她涂胭脂。
赵夕辰从近处走过时,忍不住看了一眼,此女子妆容精致,有着一张妖娆而精雕玉琢的脸,眉目间却隐隐透着莫可名状的忧伤。
此时那女子也发现了赵夕辰与段晔海,在训斥婢女的间隙扭过头来瞧他们几眼,并冲赵夕辰诡异一笑。
走出一段路,赵夕辰忍不住疑惑地问段晔海:“海,方才那女子是谁呀?我怎么感觉她看我们的时候怪怪的?她为何这么看我们?”
“二皇子妃莲淑,下次遇见她绕路走!”段晔海简单明了道。
看来此女为人处世该是十分老辣吧?不然段晔海也不会这么说,赵夕辰“嗯”了一声,也不多问。
大理国宫外的街道还算繁华,街边门店林立,还有一排排流动性大些的临时摊子。除此之外还有挑着担子来回跑动吆喝的小贩。
同段晔海并肩走在一起,赵夕辰觉得自己压力还真不小,路人投来的艳羡目光与姑娘们对段晔海的爱慕令她紧张得不敢随意同他说话。
两个人见前方道旁有一摊子正摆着十分漂亮的核桃和椰壳雕的各种精美摆件,便朝那儿走了过去。
老板是个热心的大叔,姓杨,杨大叔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指着一件“八仙过海”的核桃风水摆件便开始了解说:“这核桃呢可是吉祥之物,核字谐音‘和’,家和万事兴,寓意十分地好,而且呢,这核桃制品摆放在家中可令神灵镇宅,给屋主带来吉祥好运,再说呢,这八仙过海,也是各显神通,绝对是逢凶化吉的征兆啊……(此处省略至少300字)”
赵夕辰有些蠢蠢欲动了,侧过脸去对段晔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买了吧?”
段晔海没多说什么,只管掏银子付了账。
在杨大叔的游说下,两个人买了一大堆核桃和椰壳摆件。这杨大叔还算有点儿良心,赠送了一个雕花的大木匣让他们装摆件。
赵夕辰准备去提木匣的拉手,却给段晔海抢先一步,结果赵夕辰抓住的是那只骨节分明、冰冰凉凉的手,触电般迟疑了一下,赶忙难为情地缩了回来。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只听一“笔墨斋”的伙计在神气活现地吆喝:“快来看快来瞧啦,王羲之后人来本店买过砚台;毛延寿后人来本店买过狼毫;屈原后人来买过宣纸……绝对的正宗货、件件物有所值、物超所值啊~”
虽心知伙计吹牛吹得厉害,无奈段晔海数年未出门,此番对什么都好奇,于是又进到这家店挑选采买了起来。
买了一大堆诸如砚台宣纸之类物事,还给店伙计连带着推销了几幅生硬的临摹画作,把银子花得所剩无几,两人这才出得店来。
就在两个人在街上拿最后几锭银子买了些吃食,准备离开时,半路突然杀出个五大三粗的胖妞来。她脸如面盆,臂若藕节,一抖腿那肉儿能颤上三颤。
只见她气喘吁吁窜到段晔海面前,拦住去路道:“四皇子,我叫歆怡,自小就好喜欢好喜欢你,我家墙上到处贴着你的画像呢,你可不可以陪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去那边茶楼喝口茶怎么样?”
“没空!”段晔海冷冷说罢,推开歆怡粗壮的手臂欲走。
歆怡退了两步又将粗壮的身体拦在了前头:“四皇子这么做真令歆怡伤心呐,看样子歆怡以后都没什么盼头了……呜呜~”
说着,歆怡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边哭边楚楚可怜望着赵夕辰道:“为什么她可以陪伴您身边,我却不能,我歆怡哪里比她差了?你瞧瞧我脸上的肉多可爱,手臂上的肉多结实,腰上腿上的肉多妩媚啊……呜~”
便在此时,后边一穿着得体的花甲老头儿追上来,拉住歆怡的莲藕臂,劝道:“怡儿,听爹的话,不要难为人家四皇子了。”转头又对段晔海施礼道:“四皇子还请您不要介意,小女从小望着您画像发痴,后来得了相思病,这才跑来拦住你们,她并无恶意的。”
见段晔海不吱声,赵夕辰连忙打圆场:“大叔我们了解了,您就放心带您女儿回去吧,四皇子不会介意的。”
歆怡看见赵夕辰居然代替段晔海跟他们说话,就更加气愤了,一把推开他爹:“爹,你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把自己当成四皇子的发言人,今儿个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歆怡说罢,手稍一用力,便把她爹拂到一边,差点撞到了路旁摆的一个胭脂水粉摊子。这一幕惹得看热闹的众人皆捧腹大笑。
谁知此女还没完,又冲赵夕辰走将过来,一把拎起赵夕辰的腰带,原地转起圈来,一面转圈,还一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儿笑呵。
赵夕辰被转得有些昏乎乎的,抬眼看向歆怡不时轻颤的一节节的脖子,禁不住大大地打了个寒战,光是这脖子便比她的大腿还要粗出老多来。
段晔海却俨然局外人一般,站在那儿瞧热闹。
“歆怡姑娘,请你先放开我,其他的,一切都好商量,好商量哈。”赵夕辰不敢惹怒歆怡,只得小声恳求了一句。
歆怡闻言,手上又加了一把劲,喘着粗气道:“想得美!本美女今儿就要好好教训你,看你还骑到我四皇子头上大发言论不?”说罢,她用力一甩,便将赵夕辰丢到了一边。
不凑巧,赵夕辰的头撞到了一根柱子上。这可不是小事儿,她只觉眼冒金星,天地都在旋转。
“我说歆怡啊,你就别放肆了,得罪了四皇子,咱们一家人可就没好日子过啦!”老头说着,扶起赵夕辰,连连点头哈腰赔礼道歉。
此时,段晔海终于过来表态了:“姑娘,闹够了没?”
歆怡抬眼痴痴望向说话之人,一时间突然没了反应,或许是见到思慕之人太紧张,又或许太惊诧于他所言。
再看看一边脸色不太好的赵夕辰,段晔海问:“你还好吧?”
段晔海拍拍自己的脑袋,笑道:“我命大,没事儿的。”
“就知道谄媚卖笑,脸皮真够厚!”歆怡酸溜溜道,“四皇子怎么会同你这样的女人出来逛街,我真是想不通啊。”胖女人两手插腰,样子像极了一个母夜叉。
看着四周的人开始起哄,老头儿脸上挂不住了,赶紧用尽了全身气力,一把拉起歆怡,向街尾跑去。
谁知刚被拉走,歆怡又挣脱他爹的手倒了回来。这一次似乎比先前安静不少。她低着头,朝段晔海走过来,小声道:“四皇子,你可不可以送个小礼品给我?有了这个,我每天睡觉前看上一眼,也就安心了。刚才……刚才是我不好,对不起两位了啊。”
这家伙还有两下子啊,硬的不成,又来软的了。赵夕辰还真是挺佩服她。
老头儿这回面色更窘了,连忙过来对歆怡道:“歆怡,快别丢人了,咱们回去,快点儿!”
听了这话,歆怡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大哭。
赵夕辰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她,将段晔海手中刚买来的一个砚台递过去,让她擦鼻涕眼泪,接着道:“这可是四皇子送给你的,你就留着做个纪念吧!以后多多练习书法绘画,心里就不会有那么多杂念了哦!”
歆怡闻听此言,马上停止了哭,接过砚台破涕为笑道:“这……真的是四皇子答应送我的么?”
“当然,见到这个砚台,就和见到四皇子一样,以后,只要想他了,你就把这砚台拿出来看看,就如同见着他真人一样了。”
段晔海只管冷眼旁观,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呵呵,真是太谢谢姐姐了,姐姐真是个好人。”歆怡说罢,又甚感激地看了段晔海一眼,便牵起他爹的手朝街尾走去,末了,再回头笑着挥了挥手。
走在回宫的路上,赵夕辰问段晔海:“你眼见着人家提着我转圈儿,居然还当作视而不见,到底算怎么回事呀?”
“作为皇子,怎能在百姓面前偏袒自己人?”段晔海理直气壮道。
听他把她当成是“自己人”,赵夕辰突然心里暖暖的,方才的不满和闷气一下子全部消散开来。
没能得到赵夕辰回应,段晔海又道:“你,还未释怀?”
“不,我可没那么小气呢。”赵夕辰笑道,“真没想到好容易出一趟宫,竟发生了这种事,美男还真是个麻烦,哎——”
“这么怕麻烦?”段晔海道。
“还好啦,”想起自己坎坷的小半生,赵夕辰不无感概道,“人活着总会麻烦不断的,只有死人才啥事儿没有,躺在棺材里睡大觉!”
“那么,我这个麻烦今后还得麻烦麻烦你!”
☆、040 蛇蝎人心
两个人刚回到白莲苑,尹尚毅便过来道:“四哥,翎儿,你俩准备准备,下午要一同去皇宫外的郊区狩猎。”
“狩猎?我都没有试过欸,狩猎是不是很好玩?”赵夕辰表示感兴趣。
尹尚毅颔首:“当然啦,翎儿去了就知道了!”
赵夕辰这才记起,从前的她也曾女扮男装摸过鱼、掏过鸟窝,只是穿过来之后一直循规蹈矩,再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眼下能出去尝试狩猎,哪怕只是在一旁看看,也挺好呵。
尹尚毅、段晔海还有高嫣冉和赵夕辰几人汇合后,便来到了马棚外,准备挑选各自的马匹。到了目的地,赵夕辰才发现,同去的还有另外一名男子。
这男子一身锦衣华服,长相还行,就是一张笑脸笑得有些僵,他正悠闲地逗弄着自己的赤兔马,时不时也回头看其他人一眼。
“他是谁?”赵夕辰小声问向身旁的尹尚毅。
尹尚毅面色显得有些意味深长,道:“我二哥,段天荣。”
原来是他!上午见到的二皇子妃不就是他的人么?赵夕辰没接话,只是轻轻颔了颔首。尹尚毅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嘱咐赵夕辰道:“尽量不要和他靠近,担心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