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寒香——绮念念
时间:2017-12-04 16:10:00

  真当秦疏影是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小姐吗?当年的巫蛊案件之后,宫中渐渐就有了不成文的规矩,一般的嫔妃,根本无权随便召见家人。即便是贵及妃位,若非年节、宫中贵人过岁或者宫中宴会、皇后懿旨,也不能够单独召见女眷,但是赏赐却可以经常有。
  经过几十年的风雨,当年的血腥虽然慢慢被人遗忘,如今的宫中自然不再那么严格,但到了莲嫔娘娘这个阶位,召见家人也是需要向皇后报备的。皇后娘娘若是不允,连皇帝都轻易不敢在皇后面前求情,祖宗礼法,岂能视若罔闻!
  而且召见家人的时间也非常有限,频率更不可能很高,徐氏一年满打满算也就私下里能见莲嫔娘娘几次罢了。
  刘妈妈故意提起莲嫔,是想借莲嫔的名头让秦疏影低头认输。哪里知道,秦疏影根本毫不畏惧,甚至直接点出来,莲嫔身份又如何,又能拿自己怎么办?
  果然,徐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过,她到底是撑住了,笑容虽然还在,却变得淡淡的:“七丫头伶牙俐齿,三弟三弟妹九泉之下有知,不知道多欣慰!”
  秦疏影的笑容更深:“大夫人过奖了!比起三姐姐来,疏影根本不够给三姐姐提鞋!二姐姐知道三姐姐如此能干,九泉之下也不知道多欣慰呢!”
  饶是徐氏的面子功夫再好,也忍不住骤然变色,脸色铁青。
  但秦疏影还没完:“不过,二姐姐也好,三姐姐也好,都是大夫人的女儿,大夫人自然更加欣慰!”
  刘妈妈不由得咂舌,根本想不通七小姐何必如此和自己的亲伯母过不去,还用的是这种决绝的方式。这种撕破脸的程度,刘妈妈活了五十年不说见了,就算听都没听说过。
  但她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忙道:“七小姐……”
  “放肆!主子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三番五次来打断了?”秦疏影厉声斥责,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威严,刘妈妈心中不由得战栗了一下。
  秦疏影再次发挥了她的快嘴特点:“秦府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当差的吗?败坏秦府的规矩?不懂规矩是什么下场你还没看清楚?这么快就忘记张妈妈了!”
  刘妈妈心头一紧,脑海中就浮现出张妈妈当初惨死的模样来,不由得就是一寒。
  徐氏再次在这个侄女面前领教了快嘴无法驳斥的憋屈,心中的恼怒无法言说,正待开口,秦疏影颜色恭顺地对徐氏说:“大夫人,疏影都是为了大夫人好!大夫人向来宽厚,想必不会计较侄女的直爽。疏影看大夫人行色匆匆还有事情,就不耽搁夫人了,疏影先行告辞。”
  礼数周到,礼仪更是完美,秦疏影就这样转身而去,徐氏喊了一声:“站住!”
  秦疏影恍若未闻,不紧不慢走得越来越远。
  “夫人……”刘妈妈觑着徐氏的脸色,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徐氏忽然露出一个冷笑来,嘴里蹦出一个词:“孽障!自作孽不可活!”
  顾妈妈心头就是一跳。
  ……
  腊月初八是个好日子,秦疏影名下的铺子高调开张。
  不过五天时间,路长轩就接到黑糖大掌柜的汇报,路府的黑糖生意直线下降。
  黑糖大掌柜自然去了解情况,才发现有那么一家店,同样的东西,售价都要低半成,傻子才去路家的店铺买。
  这家店就在路家黑糖店隔了一条街的街道上。
  他查了一下,发现那家店的东家竟然是路长轩两任妻子的娘家。大掌柜怎么也想不通,秦府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当然,很快他们又打听到,那店铺的主人是秦疏影,但却不会认为这些主意都是秦疏影出的,一个十三岁的深闺女子知道什么叫做生意?
 
 
第038章 风言风语
  路长轩听着汇报,颜色不变,而秦菲菲也得知了消息,却没那么好的脸色了,但她动心养性,自然不会轻易表露出气恼的表情。
  等大掌柜退出,路长轩回到后院,秦菲菲说:“夫君,七妹妹此举不妥,如今纵然有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但七妹妹身份不同于一般女子,而且妾身还有好几个未出阁的妹妹,若是让外人知道秦府的女儿都只会做生意,定然瞧不起秦府的女子。而且,有二姐姐的事情在前面,做生意就势必要与外男相处……二姐姐……若不是那样,又怎么会……哎……”
  后面的话说得语焉不详的,但路长轩自然听得懂。若不是秦瑶瑶当初在外面抛头露面与男人接触,后来怎么会和男人产生私情?
  路长轩说:“七妹妹闹出这么大的举动来,岳丈岳母自然是知道的,你我都不便管教,娘子你还是在家好生养胎。其余诸事都不必操劳,一切都有为夫呢!”
  秦菲菲闻言嫣然一笑:“妾身自然知道一切都有夫君!夫君,妾身何德何能,能有夫君得以相伴?”
  路长轩情意款款,“菲菲你这么美丽聪明,当然值得为夫用全身心来对待。”
  秦菲菲抚了抚肚皮,得意地笑了。
  除掉秦瑶瑶,嫁给路长轩,最是正确不过的一个决定了。
  二人在花园散步,秦菲菲说起了最近新作的一首诗,路长轩连声赞叹:“菲菲,你真是兰心蕙质。”
  秦菲菲眼波流转,笑容妩媚,深情挽着路长轩的手:“相公,妾身哪有相公之才?”
  路长轩捏了捏她的鼻子,他就是爱秦菲菲这妩媚风流的样子。秦瑶瑶哪里及得上秦菲菲半分?
  花园中不时传来二人的偶偶私语和亲昵的笑声。
  ……
  路长轩猜得不错,秦永涛和徐氏自然已经知晓路家的生意一落千丈,但是却不可能对秦疏影怎样。
  不过开个店罢了,她要降价,只不过做了天下商家都可能做的事情而已。
  到了年底,路府黑糖的生意更加一落千丈,甚至是一些老主顾都弃之而去,而秦疏影的铺子很快又推出诸多优惠和新花样,吸引了更多的客人,路府更加不堪打击。
  临近过年,秦疏影的铺子居然推出了清甜冰凉的赤砂糖,这个糖的质量明显优于黑糖,销量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一下子就将全京城的黑糖都比了下去,路府的黑糖铺子因为和秦疏影的铺子比邻而居,损失最惨,直接就成了无人问津。
  而黑糖,一直是路府所有铺子的中流砥柱,每年的收益在路府产业中占到了一半。
  大周士农工商的观念深入人心,为官者多不屑于经商,看不起商人。因此,很多世家贵族即便有产业,也鲜有一家之主亲自打理,或是家奴或聘请掌柜打理即可,要么就是当家主母打理。因此,从前路府的产业都是秦瑶瑶打理,现在换成了秦菲菲。
  秦菲菲不得已采取降价销售的办法,但在赤砂糖的绝对优势前,根本无法奏效,不过区区一个月,路府的黑糖铺子一斤糖也卖不出去了,掌柜的急得团团转,照这样下去,路府的黑糖铺子只能关门大吉。
  还等不到正月过完,徐氏立刻就将此事摆上桌面来,于是,就在大家给老夫人请安后的闲聊中,徐氏对老夫人说:“老夫人,媳妇有一事,不知道当不当说与您听。”
  秦疏影给老夫人按摩的手就是一顿,心里一哂,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老夫人瞥了徐氏一眼,淡淡说:“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为难?”
  徐氏真像是特别为难的样子,看看秦疏影又看看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终一咬牙说道:“老夫人,非是媳妇搬弄是非,实在兹事体大,媳妇作为秦府的当家主母,若是不告知老夫人,日后若是闹出事端来,没法向老夫人交代。”
  老夫人不紧不慢说:“既然如此,何必吞吞吐吐。”
  徐氏气恼难耐,但秦永涛的话犹在耳边:“你是秦府的当家主母,你是伯母,怎么连一个小女娃都掌控不了?想一想我当初跟你说母亲当年是怎么从一介民妇养家糊口,最终到了今天的清贵的?”
  这话既是不满,又是提醒。提醒她作为当家主母,有千万种法子去对付秦疏影而让秦疏影无可反击,但是不论如何,不可落了下乘,从而让老夫人不喜。也不可以授人话柄,给人落下不好的印象。
  徐氏想起秦永涛的话,心念一转,换了口气说道:“是,老夫人。儿媳实在是怕外面的人笑话秦府没有规矩,所以不敢不告诉您。是这样,七丫头腊月开张了一个黑糖铺子。现如今,外面有谣言,说七丫头为了钱不择手段,还与外男共处一室,很是不中听。儿媳想,七丫头终究是是未出阁的女子,这样下去,对七丫头闺誉有损,五丫头、六丫头、八丫头也转眼也就到了及笄,传出去也对她们不好,只怕会影响到将来的姻缘。”
  听了这番情理俱佳的话,秦疏影不由得多看了徐氏一眼,经过重重打击,徐氏终于回归正道上来了啊!明明是怕秦疏影挤掉路府的生意,但徐氏根本不提此事,单拿着秦疏影的闺誉做文章,真是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来呢。
  老夫人的神色依旧淡淡的,邹氏也不言不语。
  邹氏为人本分厚道,但是并不笨,相反还很聪明。她和徐氏做妯娌快二十年了,徐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早就一清二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应该怎么做,她也一清二楚。
  若是从前的秦疏影,早已羞愤欲死了!换做一般的闺秀,哪里还有脸呆下去。现如今,她根本无所谓这样的话,但既然徐氏要演戏,她当然要陪着演了。
  秦疏影双眼顿时红了,泫然欲泣,道:“侄女只是和掌柜们谈生意。”
  徐氏就叹了口气,说道:“七丫头,三弟的产业交给你,原先我就不放心,就怕有这起子烂糟事情。但我当时还不敢说,怕你心中生了误会,误以为是我有非分之想,就算我再担忧,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但如今,你和外男相处一室,外面的谣言满天飞,你叫我如何做才好?我又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
 
 
第039章 挑拨离间
  秦疏影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徐氏,最终脸色慢慢变了,身形也不太稳,“大夫人,谣言不可信,你当相信侄女才是!”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是外面的人不相信啊!”
  秦疏影轻轻绞着手帕,轻声问:“既然大夫人相信侄女,为何不替侄女分解一二?”
  徐氏心中得意,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不知道人心险恶啊!七丫头,如今你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七丫头你现如今有了好的去处,湖州刘家承了三弟的救命之恩忍气吞声,七丫头你也能嫁得风光,但你也要为五丫头、六丫头、八丫头想一想啊!你让她们出去的时候,如何面对别人的追问?如何面对别人的嘲讽?将来如何觅得好姻缘?你让别人如何看待秦府的家风?你让我,怎么为你分解?”
  一幅担忧的慈祥模样,却句句话都在挑拨离间。
  尤其是秦府的家风,说是老夫人最看重的也不为过。
  老夫人的脸色果然微微一变,目光落在秦疏影身上,这一切落入徐氏眼中,心中不由得更加得意。
  屋子里的小姐们神色各异,因为提到了姻缘,所以小姐们都羞怯地低下了头。
  秦芸芸虽然低着头,但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不停“祝福”秦疏影:该是你好好享受的时候了!
  秦芳芳气得浑身发抖,她还没有定亲,被秦疏影这么一搅和,最吃亏的可不就是自己吗?但老夫人在场,她也不敢骂,只哭着说:“六姐姐,你好狠的心!我们可是姐妹,你怎么能这样?”
  秦露露则疑惑地看了看徐氏,又看了看秦疏影,最后摇了摇头:“我不信谣言。”
  秦疏影螓首微侧,对秦露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感激之情不言而喻。邹氏眉头微皱,不过也没有做声。
  徐氏的为人,邹氏早看得一清二楚。徐氏向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因为邹氏不争不夺,而且只是个小官的女儿,也没什么背景。
  但是,邹氏别的没有,最懂得坚守本分。所以这么多年,龙氏让徐氏不悦,徐氏倒是对邹氏也马马虎虎过得去。
  秦芳芳被秦露露的话刺激得语气拔高了三分:“五姐姐,她当日在老祖宗的寿宴上就能做出那种事情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秦露露还是摇头道:“八妹妹,当日都是张妈妈的错,老祖宗已经下令将张妈妈杖毙了,你莫不是忘记了吧!”
  秦芳芳一句话就被卡在嗓子里出不来,是啊,这件事老夫人当初已经下令不许再提起,纵然大家全都知道,张妈妈不过是替徐氏背了黑锅,但谁也不能说。
  而且张妈妈……秦芳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慌忙看了老夫人一眼,再也不敢吭声了。
  屋子里顿时陷入沉默。
  秦芸芸按捺不住,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徐氏用眼神制止了她,秦芸芸纵然满心不甘,但也没有再出声。
  无人言语,徐氏将话踢到老夫人手里:“老夫人,儿媳如今实在是怕出门应酬了,怕被别人问话,怕人嘲笑。”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徐氏一眼,说道:“老大媳妇,你是秦府的当家主母,凡事都要以秦府大局为重,外人往秦府泼污水,你要想办法阻止才是!”
  徐氏心中恼怒,说了这么半天,这老太婆还没掌握重点,是秦疏影那个贱人败坏了秦府的名声!为什么还要她去挽回?
  可老夫人这话也说得一点没错,一般的世家大族都是这样的,外面若有人败坏自家名声,至于是真是假,就算当家主母再不愿意也会想办法逆转,这是一个当家主母应该做的事情。
  徐氏一幅无奈的表情,说道:“老夫人,非是儿媳不愿,而是如今说的人太多,纵然儿媳三头六臂,也无法堵悠悠之口啊!”
  老夫人斥道:“那就是你这个当家主母太没用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这样说自己,徐氏又惊又怒:“老夫人……”
  “大夫人息怒!”秦疏影终于抬起头来,平静无波的双眸静静看着徐氏,“还请大夫人向外澄清谣言!”
  徐氏一对上秦疏影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就说不出的心塞和厌烦,再说自己当日派人跟着秦疏影,亲眼看到的,秦疏影就是看准自己要顾全秦府的名声,所以丝毫不畏惧,因此秦疏影的话在她听来自然更加厌恶,故忍不住怒冲冲道:“七丫头,按照秦府家规,你这等下作行径,是要沉塘的!别忘了你二姐姐的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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