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姑娘是苗郎中家的大小姐,说:“我看你祖母的心意是白费了,你看她,一个人在那里看梅花,哪里懂得大家闺秀的做派?真是不知所谓。”
“苗姐姐快别说了,七妹妹她性格孤僻乖张,回头她听见一准说是我在背地里排揎她。”
刘二小姐俏脸一沉:“她怎么这么不讲理?!”
秦疏影冷笑,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些人已经给她定下了罪名。不过,她还真没心思去和这些小姑娘争一高低。
徐氏今天一定有所安排,她不能掉以轻心。
秦芸芸说:“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妹妹。祖母吩咐了,要我今天带她多认识一些人,我去叫她过来,各位姐妹多少给我几分面子,好不好?”
秦芳芳嚷起来:“姐姐,你真是太善良了!她败坏我们的名声,我们姐妹都要受她的牵连,居然还要叫她过来?”
秦芸芸勉强一笑:“她不仁我不能不义,希望她能懂得我的苦心。”
秦芳芳跺脚道:“姐姐……”
官家小姐们虽然都很不屑,但都勉强答应了秦芸芸的请求,秦疏影就这样半推半就被“请”到了她们中间。
“这是我三叔的女儿秦疏影,我的七妹。”秦芸芸笑着向大家介绍秦疏影,又向秦疏影介绍其他女孩儿,一共是五个姑娘,都是嫡女,年纪和秦芸芸差不多,父亲皆是京官,从正五品到从二品不等,对秦疏影很明显都不太喜欢。
介绍完毕,秦芸芸继续和大家说笑,秦疏影则无声无息地坐在一边,微笑着听大家说话,并没有人主动理会她。秦芳芳极力去讨好那些嫡女们。
坐了一会儿,一个丫鬟来上茶,轮到秦疏影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将茶水倒在秦疏影的衣裙上,开水瞬间就浸透了衣裙,所幸是冬天,穿得厚,并未烫伤,但茶渍暗黄一大块,穿着衣裙参加中午的宴会就太失礼了。
“都是奴婢的不是!对不起!”丫鬟惊慌失措,一个劲儿赔不是。
秦疏影站了起来,低头仔细掸衣裙,没有发话,心里却在冷笑,来了!当初,秦瑶瑶就是这样被骗到一个角落,喝下迷药,最后被放到床上和管家一起躺下。
秦芸芸看着秦疏影裙子上的茶渍,有些担忧:“七妹妹,你这裙子湿了,穿在身上冷得很,不如去换一条吧?紫藤,去院子外面找妈妈,给你们小姐带一条干净的裙子来。”
秦疏影抬起头来,目光清澈地看着秦芸芸,难道毁坏一个未出阁女孩子的名声,葬送自己的一生,秦芸芸就那么心安理得吗?从前,她并未将秦芸芸纳入复仇名单,因为秦瑶瑶和秦芸芸并无交集。
那么,现在……
刘二小姐见秦疏影目光平静地看着秦芸芸却不说话,哼了一声:“芸芸,你这个妹妹好生无礼,一点也不懂得感激。”
秦芳芳貌似无意地说:“七姐姐一直就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秦疏影恍若未闻,看了紫藤片刻,说:“你去吧,六小姐说了要一条干净的裙子。”
紫藤定定看了秦疏影片刻,目光有些阴冷,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芸芸,你这个妹妹奇怪,她的丫鬟也好奇怪。”又有人说。
秦疏影低下头,不予理会。今天人多,每个主子只带一个丫鬟,秦疏影选择了紫藤。大宅门中的阴损招儿,她早就对紫藤交代过。而今天这种情形,她也早有防备,和紫藤商量过对策。
红绢为人敦厚沉稳,又是家生子顾忌太多,绿叶虽然知变却有些老实,有些事情她做不出来。只有紫藤,一心要复仇,没有后顾之忧,一颗心早就冷却了。而且她的聪明、机智都在其余人之上,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罢了。
第049章 推入火坑
紫藤一走,那个丫鬟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小姐,刚才是我太惊慌了,我们府里备有女眷休息之所,外面冷,小姐的衣裙湿透了容易生病。小姐不如跟我先去休息,等你的丫鬟回来,直接拿过去换掉即可。”
“哦?”秦疏影似笑非笑,又将秦芸芸看了一眼,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秦芸芸也极力促成:“七妹妹,这个丫头说得是。既然主人家想得这么周到,不去的话就是拂了人家的一片心意了。”
秦疏影犹豫了一下,方说:“既然六姐姐也这样说,我就听六姐姐的话吧。只是,楚国公府我是第一次来,不甚熟悉,我有些害怕。六姐姐,不如你陪我一起去?”
秦芸芸怎么肯去?虽然这件事情的结果她非常想看到,但她不会让自己的双手沾染了污秽,便看向秦芳芳。
秦疏影对刘二小姐一众道:“姐姐一向对我最好,我生病的时候,姐姐每天都来看我,从来都不辞辛苦。上一次,疏影不懂事,姐姐也没有怪罪我。六姐姐对我最好了。”
秦芸芸不是喜欢戴高帽子吗?刚才在这些贵女们面前表现得那么善良懂礼,自己怎么能不顺着她呢?
秦芳芳早已知道今天的安排,心中雀跃,抢过话题,说:“七姐姐,六姐姐好些时日未曾和刘姐姐一众见面了,今儿好不容易可以畅快说话,七姐姐,还是妹妹陪你去吧。”
秦芸芸微笑道:“是啊,刘姐姐,我好不容易出来见到姐姐。彩燕,你随七妹妹和八妹妹去吧。”
原本的计划中,不需要她或者秦芳芳亲自带秦疏影去的,但秦芸芸有些不放心,若是这个丫鬟拿了钱不好好办事,她们又能拿人家如何?母亲答应了她要狠狠收拾秦疏影,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她必定要让秦疏影再无翻身才放心。
让彩燕去,既是回头好详细向自己汇报,也是为了让彩燕监督秦芳芳。
秦疏影面色平静,嫣然一笑,跟在那丫鬟身后,一路向西去。
一路走去,除了刚开始能看到一些人,后来就很少见到人,秦疏影对秦芳芳问这问那,仿佛又恢复了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性格,秦芳芳心里有事,含含糊糊答应着。
秦疏影四处张望着,终于在后面看到了一个紫色的人影,心里大定,抱着最后一丝奢望,秦疏影对秦芳芳说:“八妹妹,怎么还不到?我们还是回去吧,老祖宗和大伯母找不到我们,该会着急了。”
秦芳芳唯恐秦疏影返回,忙挽住她的胳膊,道:“别别别,很快就到了。”
又走了一会儿,秦疏影说:“八妹妹,还是回去吧,这点茶渍不要紧,旁人都看不到。”
秦芳芳有些不耐烦,幸好自己跟来了,否则秦疏影嫌远又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这个丫鬟是无法将她引到这边来的,说道:“怎么会看不到?我们是大家闺秀,仪态礼节最最重要,一丝一毫的马虎也要不得。看,前面就是了。”
果然,一处假山后露出朱色飞檐来,绕过一丛松树,一个屋子孤零零地树在树林外,大门开着,就是这里了。秦疏影一直在心中计算着方向,不由得冷笑,这宅子后面有堵墙,墙那边就是外院。若无意外,这宅子附近会有小门通向外院。
若是某个男宾喝醉酒从那小门里进来,恰好睡到这屋子里,而恰好自己也在里面……
真是好盘算啊!
“哎哟!”秦疏影脚底一滑,身子收不住,向那丫鬟撞过去,那丫鬟一个不防备,被秦疏影狠狠一摔,扑倒在地上,秦疏影顺势倒在了她身上,“哎哟哟!”
秦芳芳更加不耐烦了,使了个眼色,彩燕伸手去拉秦疏影,秦疏影却站不起来,大声嚷嚷:“八妹妹,我的腿,我的腿……疼死我了!”
秦芳芳一着急,捂住她的嘴巴:“你别叫……大家闺秀的,这样让人听见了多难为情!”
怕是有人听见声音走到这边来吧?秦疏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里却泪汪汪的,“八妹妹,我的腿,我的腿崴了,疼死了……”
那个丫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又急又疼,强撑着站起来,秦疏影又发话了:“这位姐姐,我的腿好像断了,麻烦你去叫人来抬一下我好不好?八妹妹,这地上凉,你和彩燕扶我到那屋子里歇一歇,等这位姐姐叫人来了,紫藤也就来了,正好换了裙子。”
丫鬟将征询的目光看向秦芳芳,秦芳芳不想再出意外,点了点头,秦疏影扶着秦芳芳的手臂,慢慢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那屋子去。
二十步,十五步……秦疏影回头看了一下,那个丫鬟的背影消失在松树林里,而一个紫色的身影也到了身后的一棵大树阴影里。
十步,五步……秦疏影迅速看了屋子一眼,大门上有一把悬空的锁,房子里面却不像有人。
三步,两步,一步……
紫藤从侧面飞跑而来,手里的一根木头重重砸在彩燕头上,彩燕就倒了下去。
同时,秦疏影将秦芳芳往里面狠狠一推,然后飞快闪身迈出门槛,紫藤扔掉木头,将门一掩,手一扭,就锁住了门。
秦芳芳根本没料到事情会这样,等她从地上爬起来,返身来开门,却发现大门已经被锁住,她拍打着门,大叫:“开门!开门!”
回答她的是寂静。
门外,紫藤和秦疏影抬着彩燕,往树林里走去,最终将彩燕放在一棵大树下,紫藤还不放心,用木头砸断了彩燕的腿。
做完这一切,紫藤恨恨说:“奴婢刚才从后面的窗户仔细看清楚了,里面是一个喝醉了酒的男人!”
秦疏影虽然早就料到事情会这样,但是听紫藤这样说来,仍旧狠狠握紧了拳头。紫藤的面色更加阴冷。
“秦疏影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开门!”秦芳芳气急,直到此时,她还不明白,秦疏影为什么会乖乖听从她的建议,跟着到这地方来,只以为是秦疏影和她闹着玩,“开门!开门!”
秦芳芳又惊又怒又害怕,不停敲打着大门,外面无人回应,“贱人!贱人!你给我开门!”
忽然,秦芳芳的腰身被一双手环住,一个满嘴酒气的男人嘟嘟囔囔说:“贱人?谁啊?谁在这里叫?”
“啊——”
秦芳芳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极力挣扎,可那个人的双手粗壮有力,秦芳芳一个闺阁小姐,根本无从挣脱。
“小亲亲,来,让爷好好疼爱一番……”
……
第050章 做戏做全
楚国公夫人并莫家的女眷们接完圣旨,回来和女宾们说笑了一阵,马氏就带着女宾们在园子里逛起来。
虽然是冬天,但路面扫得干净,风景又别有不同,大家的兴致也挺高。不过,一些年纪大的女宾还是选择了在宴会厅,跟随而来的,多是姑娘们和主妇们。
只是,今天的人特别多,只有一部分人跟着主妇逛,那些姑娘们哪里受得了这种拘束?早就自成小团体三三两两玩儿起来。
正走着,徐氏远远看到刘妈妈对她点了点头,徐氏抿嘴一笑,状似无意地指着远处那条小路对马氏说:“世子夫人,不知道那边的小径是通向何处的?颇有种曲径通幽的雅趣。”
马氏笑着介绍,就将大家带往小路上走,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那屋子前。
众人仍旧不紧不慢往前走,眼看就要走过那屋子了,徐氏又像是很好奇地提起:“世子夫人,这周围都没有房子,独独这一间房子飞檐斗拱,倒是颇有几分江南特色呢。”
这样说来,大家的眼光都投向那屋子,此时,大门上的锁子已经不知去向。
“秦夫人真有眼光,这屋子就是按照徽地的建筑仿造了,里面的摆设也多是徽地的,不如都进去看看?”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就有人来推开门,马氏领先,余人三三两两走了进去。进了门是屏风,还不待往里面走,大家都听到一种古怪的声音,男人的喘息,女子的低声呻吟……
在场不少人都已经为人妻,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氏脸色一变,什么人居然这么大胆!不管怎样,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让客人知道的。
她待要退出来,可徐氏竟然像是根本没有听见里面的声音,径直往前走,走了三两步,忽然大叫道:“七丫头!你,你怎么……”
这下子,再也瞒不住了,有好事的媳妇儿已经跟了进去,余人一看,除了那些未出阁的小姐,成过亲的女人们全部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一铺床,床上一对白花花的人纠缠在一起,场面不堪入目。
徐氏的尖叫声也没能打断那男子的动作,场面太不堪,大家都只是匆匆一瞥就出去了,没法看清他的脸。
而那女子将脸别向里面的一侧,众人更加看不到她的面容。
可是徐氏的声音这么大,女人们互相间悄悄一打听,便知道,那女子只怕就是一个月前名扬京城的秦府三房的七小姐,那个因为砂糖而大发其财的秦疏影。
徐氏扶着一个人的手臂转过身来,捂着脸,哭道:“我,我怎么向老夫人交代啊!七丫头,疏影啊……”
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马氏气得脑门冲血,大好的日子整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可怎么办?她到底是豪门大族的当家主妇,当机立断:“来人!去前院请大少爷过来!”
若只是女子,她可以处理,但牵扯到男子,还得家里的男人来处理。如今公公和丈夫都镇守边关,当家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嫡子,莫义亭。
仆人匆匆而去,马氏脸色铁青,叫来两个婆子:“进去将那男子绑起来!敢在楚国公府撒野,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马氏站在门外,客人们也都站在门外,事已至此,马氏也只能坐等别人的笑话。
徐氏在一边抽抽搭搭,擦着眼泪,别提多难过:“这个孩子,我们夫妻念在她年少丧父丧母,孤苦无依,怕她心思多,所以多宠溺一些,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没想到,她居然这般任性骄纵,我行我素。都是我的错,叫我如何去见地下的三弟和三弟妹啊?”
再也没人怀疑那女子是秦七小姐。
不一会儿,婆子已经绑了那个男子,男子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嚷嚷:“小爷正入港,你们干什么呢?小爷还要好好疼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