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沈照没控制住,说了句话,结果那一顿,沈阿娇一口汤都没给他喝,生生的饿了他一顿。
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吃饭的时候说话了,饿肚子,好难受好难受的。
饭后,沈阿娇交代好了沈照,让他乖乖在家看家,不许和邻居的小孩子们出去玩,等她回家给他买糖葫芦吃,还让沈照在家接着劈柴。
沈照一开始赌气不肯,但听到糖葫芦三个字,就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顺从的去劈柴。
沈阿娇这才放心的拿着绣好的绣品去卖。
好在她一手好刺绣可以谋点生计,不然可如何是好。
锦绣坊的掌柜大老远的就看到了沈阿娇瘦小的身影走来,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作孽啊,青城里像沈阿娇一样年龄的女孩子,哪个不是明媚活泼,虽然家中没什么钱,至少不会瘦小成这样,可沈阿娇倒霉啊,母亲死了,父亲傻了,她一个小孩子,要养活傻父亲和自己,谈何容易,好在有一手好绣工,唉。
想起自己在家中娇软可爱的女儿,掌柜对沈阿娇又是多了几分同情。
沈阿娇自是不知这些,一如既往的稳重,“掌柜,我绣好了,您看看。”
掌柜回过神,接过沈阿娇放在破篮子里,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一一看过之后,不由得连连点头,她才八岁,绣工就和绣娘不相上下了,若不是被傻父亲连累,以后也能嫁个好人家呢。
“你这次绣了十块帕子,算你一块三十个铜钱,十块就是三百个铜钱,你看如何?”掌柜笑眯眯的收下帕子,拿出了三串铜钱递给沈阿娇。
沈阿娇上一世做惯了名门贵女,哪里懂这些,但是她知道掌柜不是一个坏人,这个价格应当是合理的,所以她每一次都把绣品卖给锦绣坊。
“好。”一句废话都没有,沈阿娇接过三串铜钱,小心翼翼的放好后,朝掌柜感激的笑了笑,便走了。
掌柜看着沈阿娇单薄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沈阿娇知晓家中贫困,因此重生以来十分节俭,顿顿都是吃面,不是葱油面就是青菜面,肉是不敢买的,因为买不起。
好在她厨艺女工很好,不至于饿死,即使只是一碗面,也是十分美味。
回家路上,经过卖糖葫芦的大爷,沈阿娇买了一根糖葫芦回家。
她答应沈照的,一定会买,虽然一根糖葫芦是三个铜钱,而三个铜钱,可以买五斤面条,五斤面条可以吃三天,沈阿娇十分心疼,但是更心疼沈照,一个铜钱恨不得掰成几块用。
为了节省家中开支,烧火的柴,都是她带着沈照去山上砍柴,然后背回来劈柴烧火,今个儿还早,沈阿娇决定回去之后,带沈照上山砍柴回来,这几日有些闷热,怕是过不久就要迎来春雨了。
是啊,那样刻骨铭心的冬天,过去了。
劈好柴的沈照,站在门口傻等,看到女儿的身影后,高兴的连连招手,“阿娇阿娇!”
沈阿娇小跑上前,余光看到院子里的柴都劈好后,笑眯眯的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沈照,“爹,我们上山砍柴罢!”
沈照接过糖葫芦,兴冲冲的跑到院子里扛起斧头和拿起粗麻绳后跑到沈阿娇跟前,笑的灿烂,“好的阿娇。”
沈阿娇满意的牵着沈照的手,往山上而去,沈照如今说话终于有些规章了,坚持下去,虽然只有五岁智障,但至少话语清晰,做事有规矩。
沈照快乐的吃着糖葫芦,一串糖葫芦有四个,他吃了两个之后,递给了沈阿娇,笑容甜蜜,“阿娇阿娇,你也吃糖葫芦,可好吃可好吃了。”
沈阿娇鼻头一酸,沈照虽然痴傻,但对她却是十分疼爱的。
接过红彤彤的糖葫芦,沈阿娇咬了一口,又酸又甜,看到沈照期待的目光,沈阿娇咽下喉咙的酸涩,赞道,“爹,真好吃!”
沈照一听,快乐的裂开嘴傻笑了起来,“阿娇阿娇,等会我多多砍柴!”
“嗯。”沈阿娇低下头,把眼眶里的泪水悄悄擦去,在沈照的心里,砍柴越多,阿娇越开心,劈柴越好,阿娇就会买糖葫芦给他吃,那么简单,那么心酸。
一个时辰后,父女两终于上了山,沈阿娇选了几个点,让沈照砍,沈照虽然痴傻,但是力大无穷,那斧头更是使唤的跟有灵性似得,一砍下去,就砍下来了。
因此,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砍了一堆。
沈照一根一根的,像玩积木游戏一样,堆积起来,绑好,背在身后,傻笑的看着沈阿娇。
沈阿娇目光温软,正想说回家时,却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顿时警惕了起来。
根据声音来源,沈阿娇判断出来自前方的一个杂草丛里。
沈阿娇转身,严肃的对沈照交代道,“爹,你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知道吗?”
沈照抓了抓脑袋,一脸懵懂的点了点头。
沈阿娇谨慎的往杂草丛中走去,发现了一个受伤的黑衣男子,虽然蒙着面,但是那双锋利的眸子太过刺眼,沈阿娇不悦的皱起眉头,“你是谁,为何在此。”
黑衣男人因长时间缺水嗓子干哑,声音实在是难听,“这位小姑娘,可否帮我找些草药过来,帮我清理一下伤口。”
沈阿娇静静地看了眼男子腿上的刀伤,皮开肉绽,鲜血凝固发黑,估计是刀上有毒,若是拖延下去,恐怕他的腿,就废了。
再看此人虽然身着黑衣,十分像是高门大户里的暗卫,但是暗卫,是没有资格穿绸缎黑衣的,也就是说,此人身份很高,绝不是什么暗卫死士,谁都知道,死士是没有舌头的,不会说话。
沈阿娇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声音依然低哑,“这位公子,我为何你?你我非亲非故,且你一看就是招惹了仇家,我不过是个低贱庶民,家中贫穷,若是帮了你,岂不是被你的仇家记恨,杀上门去?公子以为,我是智障吗?”
黑衣人目光一冷,刚才他屏气凝神,看到了这对父女,也听到了对话,不难看出是一对老实巴交的穷父女,原以为会很好说话,不料却是个精明的。
“那你要如何才肯救我。”
沈阿娇不紧不慢的蹲了下来,检查了一下黑衣人的腿伤,不紧不慢道,“再不处理你的腿伤,你就要砍掉双腿才能活下去,否则,毒性会蔓延到你的内脏,你会死,可是砍掉双腿的话,估计你也不想活了。”
黑衣人闻言,心中吃惊,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是七八岁模样,竟分辨出他的腿伤有毒,而且还分析出眼下迫在眉睫的危险。
“小姑娘,你很聪明,但是,能不能快点救我,就像你说的,再慢一步,我的腿就废了。”黑衣人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很有趣,有多少年,没有遇到这等有趣的人了。
沈阿娇勾唇,笑的天真无害,“哥,我可以救你,但是,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可知道?”
第三章交易
黑衣人被沈阿娇突然的撒娇给愣住,随即便听到了话语里的幸灾乐祸,不由得磨了磨牙,“小妹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沈阿娇转身,朝不远处傻站着的沈照挥了挥手,喊道,“爹,过来这里。”
沈照看到女儿挥手,快乐的跑了过来,仿佛背后没有背着上百斤重的柴木一般。
黑衣人看着沈照快乐的奔跑而来,仿佛看到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然而当黑衣人看清沈照背后背着巨大的柴木堆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此人,竟然背着上百斤重的柴木,如此轻松地奔跑……
突然,黑衣人明白刚刚小姑娘为何敢在她面前幸灾乐祸了。
沈阿娇牵着沈照的手,温柔的笑道,“爹,想不想吃糖葫芦?”
沈照顿时双眼发光,渴望的看着沈阿娇,乖巧道,“阿娇阿娇,我想吃!”
黑衣人嘴角一抽,此人…似乎是个痴傻的?
原来这个小姑娘名字叫阿娇。
的确,十分娇蛮。
“爹,想不想每天都吃糖葫芦!”沈阿娇不动声色,表情温柔。
黑衣人也好整以暇的看着沈阿娇温柔的侧脸,若有所思。
沈照一听,连连点头,讨好道,“阿娇阿娇,想!”
沈阿娇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看向黑衣人,笑的人畜无害,“公子,你看,我爹想每天都吃糖葫芦,我不能平白无故救你,这样吧,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给你打个折扣,就收你一千两黄金吧,一千两黄金买一双腿一条命,很划算,不用这么感激我,我和我爹都是十分乐于助人的。”
沈照这才发现,躺在杂草丛里的黑衣人,他虽然不明白女儿在说什么,但是知道这个黑衣人可以让自己每天都有糖葫芦吃,于是,不由得讨好的看着黑衣人,宛若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额,至少,在黑衣人看来是如此。
一千两黄金,这个娇蛮的小姑娘居然如此大言不惭。
但是她有句话却是说对了,一千两换一双腿一条命,当然值。
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沈阿娇,“你拿着这个令牌可以在顺丰银庄取一千两黄金,但是,请你马上救我。”
沈阿娇接过令牌,果然是顺丰银庄的令牌,上一世她也是见过的,满意的把令牌收好,沈阿娇语气也客气了许多,“我去采点草药,爹,你帮我看着他,晚上给你买糖葫芦吃。”
沈照闻言,十分快乐的点头,“好的阿娇。”
黑衣人忍不住在面罩之下抽了抽嘴角。
沈阿娇虽然瘦小,但是十分灵活,快速的采了十几种草药,跑了回来。
好在她随身携带了水囊,看着黑衣人平静的目光,沈阿娇声音很淡,“你身上有带匕首吗?”
黑衣人沉默的从怀里拿出一把陈旧的匕首,递给了沈阿娇。
沈阿娇接过,用石子起火后,把匕首放在火上烧了一下,这才看着黑衣人道,“你腿上已经有腐烂的肉了,必须割掉上药,我刚刚出去没找到止疼草,你忍着别动,万一不小心把你腿给扎了,倒霉的是你。”
黑衣人点头,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把眼前的小姑娘当成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了,这瘦小的躯壳里,可不是孩子,她竟然知道要切割腐烂的肉,还知道要用火过一遍匕首,面对接下来的切割毫不畏惧,这哪里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会做的事情?
不过看看站在她旁边傻乎乎的爹,也就不奇怪了,放做是任何人,有这样一个爹,都很难不成熟。
沈阿娇仔细的看了看伤口,飞快的把腐烂的肉割了下来,又快又准,然后把捣烂的草药敷在伤口上,撕了裙子的布,双手灵活的包扎了起来。
以前沈阿娇是不懂这些的,但是无奈沈照很爱打架,刚开始的时候,基本每天都有伤,慢慢地她也就练出来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请教了住在隔壁的猎户老王。
包扎好后,沈阿娇看了看天色,表情严肃道,“这三天,我会来看你,替你换药送吃的,既然收了你的钱,就会保证你活下去。”说完,把水囊放在黑衣人手边,“里边还有水,你渴了就喝,我现在和我爹下山去买点吃的给你。”
黑衣人并没有抱希望,淡淡的点了点头,眼前的小姑娘狡猾聪明,拿了令牌会老老实实只拿一千两金子吗?拿了之后真的会回来帮他换药?
他并没有抱希望,刚刚她说一千两黄金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狡猾了,谁都不会带一千两黄金在身上,一旦给了信物,不可能只拿一千两黄金。
何况,被仇家追杀的人被她救了,她怎么会傻到再回来换药,当然是拿了钱就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