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绕梁——舒远
时间:2017-12-04 16:30:08

  余声慢慢咬起下唇,移开视线生硬的‘嗯’了声。
  “我说——”梁叙本来是想说你这姑娘还挺较真,转念一寻思算是自己不太厚道再加上她准是扑了个空心里别扭,于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你那会儿干吗去了?”
  余声瞥了一眼他。
  “你不是钱被偷了么。”她说的很认真。
  梁叙:“……”
  那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梁叙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想那早她可能回了家然后兜里揣着钱跑来租屋找他,却只有敲不开的门和店家的一句‘人早走了’。
  余声此时显得有些拘谨。
  门口这时候传过来些不甚清晰的动静,俩人都偏头看过去。沈秀抱着一箱子菜进来了,梁叙倾身走过去接上。
  沈秀一面说着让他放厨房去一面又看向她。
  “你就是余声吧?”女人笑问。
  “阿姨好。”她羞涩的点了下头,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说了句梁雨崴脚的事儿又道,“我先走了。”
  她说完就抬脚出了门。
  梁叙从厨房里出来,沈秀已经回了里屋。院里没见着她人,梁叙推了自行车就追了出去。小长街上女生的身影纤细单薄,她一边走着一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头。
  他将车骑到她身前停下。
  “上来吧,我送你回去。”梁叙说。
  余声被他挡着路,看了一眼自行车后座。
  “你是梁雨她哥?”她问。
  梁叙笑了下:“你以为我是谁?”
  那会儿下午七八点左右的样子,附近只有零星的几个小摊上拉着灯泡。街道被风吹得很干净,浓密的草丛里有蛙叫还有流浪狗沿着街角找食吃。
  梁叙看她迟迟不说话,转了一圈脚踏。
  “我不会怎么着,就是还你那早一个人情。”他解释。
  余声闻言目光定了一下。
  “不用还。”她说,“是我该谢谢你。”
  余声说完绕过他和车走了,梁叙当时愣了一会儿。他定眸在她的背影上,自嘲的耸肩掉头骑车回了屋。
  沈秀正在厨房做饭,他回去屋里头。
  房间里梁雨正吃着西红柿靠床头看电视,他毫无形象往小沙发上一躺,胳膊脑后一枕,眼睛往电视上扫。
  “哥,你认识余声姐啊?”
  梁叙坑都没坑一声,视线都不带移一下。
  “我听说她高三要来咱小凉庄读。”梁雨自顾自的说,“这就让人奇怪了,她放着城里那么好的生活不要非得来咱这儿小地方。”
  电视上正演着我的兄弟姐妹,忆苦找到了思甜。
  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还挺大。余声躺在床上听着外头吹吹打打,心情格外的平静。她关了灯,翻了个身睡着了。
  第二日精神抖擞,六点鸡打鸣她就醒了。
  外婆正在厨房烧饭,外公一面听着广播一面打扫院子。昨晚的风吹了一地的土,她也拿了个笤帚去扫大门口。
  清晨的街道空气新鲜,有山和炊烟。
  “怎么这两天不见杨杨?”吃早饭的时候外婆问。
  余声‘嗯’了下:“她暑假要去县里补课,周末才回来。”
  那几天因为梁雨的脚不方便,她闲着也是闲着便过那边去给女生辅导。很多时候见不着梁叙,她心里能轻松一大半。偶然碰上,她点个头就走。
  见她那样,梁叙也没再说什么。
  菜摊很忙的时候,他一般都在。这些日子生意不好不坏,沈秀不让他帮忙。梁叙除了偶尔回趟家基本就在学校练琴,也不怎么想起余声。
  就是她的眼神,梁叙总有些不自在。
  有一天下午他回去的早了点,沈秀有剩饭在锅里。天气挺热,大太阳晒得人眼睛睁不开。他在后院冲了个凉,换了件黑色背心短裤。
  余声来的时候就看见他那副模样。
  男生大不咧咧的蹲在门口台阶上,手里端着碗,掌心还攥着一小块馒头,正呼啦往嘴里刨饭。她从他脚下往上看,和他来了个对视。
  梁叙咽下嘴里的饭,筷子指指背后。
  “梁雨在里头。”他说。
  余声抿了抿嘴巴,从他跟前经过。
  房间里小姑娘趴在窗口叫她,余声回了个笑。俩女生说了会儿话,余声开始讲今天的内容。外头龙头下放着水,盆子噼里啪啦响。
  余声从房门看出去。
  男生站在后院树下的空地上,舀了一大盆水。他胡乱抹了几把脸,将水直接往脚上一冲,然后往外走,黑色人字拖留了一地的脚印。
  没一会儿,就听不见声音了。
  “余声姐,这个手我老画不好。”
  她被梁雨的问题拉了回来:“我看看。”
  房间里余声正低着头画着给女生做示范,梁雨看的挺专心。她画好抬头,女生皱着眉头捂着肚子不知道什么缘故。
  “怎么了?”余声问,“哪里不舒服?”
  “肚子有点疼。”梁雨脸色都不对了,“我中午吃了好几个西红柿,会不会是那个闹得?”
  余声说:“我给你倒点热水。”
  她起身拿了杯子,水壶就在旁边的桌子上。
  余声倒好水正要递过去,忽然瞥见女生裤子有点红色的痕迹。她愣了几秒钟,放下水坐着看向梁雨。
  “你应该是那个来了。”她想了下说。
  梁雨眼神有些茫然:“那个?”
  余声立即会意过来,小姑娘今年读初二,最多十三四岁的样子,可能这是她第一次来例假。她脑海里过了好几遍要说的话,细细斟酌了下。
  “女生每个月都来的那个。”她尽量说的清晰。
  梁雨吸了一口气,眨巴着眼睛看她。
  “这是好事。”余声拍了拍女生的肩膀,笑了下,“你先坐着别动,我出去给你买卫生巾。”
  菜市场附近有个小卖部,她多买了包红糖。
  梁雨好像还没意识过来似的,还愣在板凳上。余声将卫生棉拆开递给女生一包,说了几句注意事项。
  “先把裤子换了。”她说。
  余声从房间里出来,等女生换好才进去。梁雨有些不好意思抱着换下的裤子去了院子,余声帮着打了盆水将裤子塞里头。
  “来这个了不能碰凉的。”她说,“先泡着吧。”
  俩人又回了房间,梁雨坐在床上半躺着,肚子上盖着小被子。余声帮她泡了杯红糖水,女生一点一点的抿,脸上还带点绯红。
  “我以前听同学说过。”女生看着她,“不过不太懂。”
  余声笑了笑:“ 这个日子你要记住。”
  “嗯。”梁雨点头,“余声姐你哪天来的?”
  闻声她眼光黯了下,印象里只记得那晚她正睡着,大半夜肚子疼的死去活来。陆雅和余曾忙着事业不怎么着家,她一个人难过的直掉眼泪。
  “澳门回归那天。”她对梁雨说。
  等小姑娘渐渐有了睡意,余声才出门走了。她很羡慕梁雨,这个特别的日子有人事无巨细的告诉自己是怎么回事儿。
  晚风吹过夕阳铺满的巷子,余声一个人走回了家。
  外婆和邻居婶子在门口说话,看见她回来上前拉住她的手。老人说做了她最爱吃的红烧茄子和糖醋排骨,梧桐树叶一摇一摇。
  晚上一家人在屋里看电视。
  “这两天气温又要降了。”外公看着天气预报说。
  她坐在外婆身边,老太太带着眼镜做针线活。
  “这日头得赶紧下点雨,庄稼正愁着呢。”外婆说。
  俩个老人年轻那会儿上山下乡,插队时候吃了不少苦。虽说后来回城做了干部,可对农家地一直有很深的感情,陆雅长到十来岁俩人就回了镇子工作直到退休。
  余声喜欢听老人们说话。
  小凉庄最近确实有股冷空气过来,早晚温差比较大。那天余声睡了午觉后起床去了梁雨家,她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晴朗,快走到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将书包顶头上就跑。
  那场雨像倒似的,几分钟就把她淋了个透。沈秀正在急着收摊子,她跑过去一块帮忙。女人怕她着凉催她回屋里换衣服,梁雨正跛着脚打伞出来。
  余声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帆布鞋被泥水糊了脚。
  梁雨给她拿了身自己的衣服和拖鞋让她回房间里换,余声拉上窗帘脱衣服。内衣也湿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想脱下来拧一拧。
  余声先换上拖鞋和干净裤子,然后将粉色短袖脱了下来。她隔着窗帘的缝隙又往外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来,两手绕到背后去解暗扣。
  房门一瞬间被人推开。
  余声动作一顿,梁叙也愣了。女生一个肩带已经掉了下来,露出酥酥软软的胸。头发湿哒哒的,有水滴沿着脖颈流了进去。
  他立刻将门合上。
  梁叙在外头站着,他慢慢将手从门把上拿了下来,然后靠在一边的墙上。他有点口干舌燥,募得点了一根烟抽起来。
  这比看毛片还他妈清醒。
 
 
第6章 
  屋子里一时听不到任何声音,梁叙低着头将烟凑嘴里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他抬起夹着烟的左手轻轻扣了扣门,两秒后门从里面打开。
  余声已经换好衣服。
  外头雨下的噼里啪啦,梁叙看了眼面前的女生。她穿着梁雨的短袖宽松长裤,更衬得纤瘦。或许是刚淋过雨的缘故,脸颊衬得苍白。他不漏声色的将左手背后别开了脸,右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物件。
  “我拿东西。”他说。
  余声垂着眼很轻的‘嗯’了一下擦肩走了。
  这会儿房里就剩下他一个人,梁叙摸了摸鼻子。他莫名的笑了下,掐了烟从桌子上拿了胶带也出去了。前房屋檐下沈秀和梁雨正将菜换到干净的纸箱里,余声在一旁递送。
  梁叙走过去将备用的未封底的箱子用胶带粘好。
  雨水从地面上溅了上来,余声蹲着身子往里移了下。她一直低着头默默地给梁雨递土豆,梁叙扫了一眼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忙活完的时候,雨还在下。
  “以前没做过这活吧?”沈秀笑着看向余声。
  余声赧然的摇摇头。
  这场雨来的气势汹汹,搅乱了所有的事儿。沈秀推他们回屋里休息,自己去厨房准备零食。梁雨拉着余声坐上床,将遥控器先拿手里按到武林外史。
  “我哥老和我抢台。”女生看了一眼刚走进来的梁叙对余声说。
  梁叙抬了下眉骨:“谁让你都看这种乱七八糟的。”
  “有么?”梁雨白了他一眼,“余声姐你说呢?”
  梁叙视线绕到她身上,余声目光一直盯着电视。古龙小说里总是有这样的江湖浪子和数不清的爱恨纠缠,好如朱七七追着沈浪满世界跑,白飞飞为情所困。
  “我觉得挺好的。”她看了他一眼迅速移开。
  梁叙把了把头发没说话,他唯一的妹子朝他吐了吐舌头。余声僵硬着背,眼里全是十九寸电视机。这时候外头有人和沈秀打招呼,不到半分钟陈皮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梁叙问。
  余声瞥了一眼,是之前见过的板寸男。
  “当然有事儿找你了。”陈皮眼角从余声身上划过,“赶紧走,李谓等着呢。”
  梁雨听声问:“你们去哪儿?”
  “男生的事儿少打听。”梁叙回了句。
  他说着在桌子上拿了打火机就和陈皮走了,出门的时候余光顿了下。从窗户里看出去,陈皮打着伞,他两手拢在嘴边低头点了一根烟。
  “那女生谁啊?”陈皮问,“有点眼熟。”
  梁叙叼着烟,嗓子里笑了声。雨水淋在伞上,从边沿滑落下去。街上被水埋着的泥坑一个深过一个,走一步能溅一脚,有水滴打在他脖颈上。
  “一个远房亲戚。”他玩味儿说。
  房间里的余声终于能松口气,她轻轻从窗口挪开目光落回到电视机上。沈秀从厨房里端来切好的水果,和她们一起看电视。
  雨势过了会儿慢慢变小,余声准备走了。
  她穿回自己的帆布鞋,走前沈秀给她塞了把伞。余声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装有湿衣服的袋子。她沿着街道边浅水处往回走,天空下数不清的毛毛雨往下掉,眼睛都浸湿了。
  一到家,余声就去洗澡。
  小隔间里的花洒和窗外的下雨声堵在一条路上,空气里安静的不像话。水流顺着她的头发滑下来,沿着锁骨一路向下经过胸脯落至大腿根然后掉了下去。
  余声全身光裸的在镜子跟前站定。
  玻璃里头的女生十六岁半,有大眼睛和双眼皮。她一米六二,身材纤细,小腿匀称,胸部发育良好,手掌盈盈一握恰到好处。
  她微微侧了侧身体。
  余声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白皙文静秀气像极了陆雅,她很少这样明目张胆的去看自己变成少女后的样子。流水声里她慢慢做了个深呼吸,重新又回到莲蓬下。
  小凉庄的傍晚被风和雨笼罩着。
  远方的山混混沌沌看不太清,草木被刮的呼呼响,连狗叫声都没有。镇子上的屋顶齐刷刷的有亮光打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击惊雷。
  房间里正看片儿的仨男生动作停了下。
  “把电视关了。”隔壁屋子李谓妈在喊。
  屏幕上男女纠缠在一起,男人的手正往下探时碟卡了。陈皮一声长叹,就势往地毯上一躺,用脚瞪了瞪李谓让男生拿点吃的去。梁叙直接摁灭电源,起身坐床边拿了李谓的吉他闲弹起来。这要搁平时怎么着他也会蹦跶点荷尔蒙出来,可那会儿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屋子里一面墙蹭的亮了一下。
  “你说先打雷还是先闪电?”陈皮问弹吉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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